尋真子的話不光嚇到了李馬之妻。

也嚇到了王有德。

他臉上胖肉哆嗦了一下子,問道:“二狗子變成水鬼了?日他個仙人,然後咱們還要去找它?主動找水鬼?”

馮長青也有些抗拒,不悅地說道:“咱們主動找水鬼做什麽?怕它害人太費勁,主動給它送上門去?”

尋真子脾氣很暴很桀驁。

這也是所有黑宗門人的特點,跟妖邪鬼祟打交道太多,性情難免受到影響。

見王有德和馮長青抗拒,尋真子甩手挨個給他們賞了大嘴巴子:

“這個水鬼能上岸!知不知道這什麽意思?”

“這說明它害人太多已經修為有成,若是不滅了它,它會不斷害人!”

“貧道當年在長安道遇到過一個這樣的水鬼,當地有個村子被它禍害成了絕戶村,全村人都死了!”

別看馮長青是書生,反應卻很快,尋真子甩手他便後退避開了這個大嘴巴子。

而王有德則結結實實挨了一下子,他勃然大怒要發火,但聽著尋真子的話他又老實了……

一個村子被害成絕戶村……

他可不想讓老鎮在自己手中絕了戶!

火氣憋在心裏不好受,王有德生氣的抬腳踢向院裏路過的公雞罵道:“都怪草他娘的錢眼兒,我——哎喲!”

公雞很警惕,他一抬腿便拉了泡雞屎跑了。

王有德一腳踢空恰好又踩到了雞屎,頓時身子一個趔趄來了個大劈叉。

這下子他不用去找水鬼了。

一個劈叉把他劈的合不攏腿。

尋真子也沒有去找水鬼,他縱身跳上牆壁又幾步衝到屋頂,然後盤腿開始打坐。

見此王有德鬱悶了,說道:“道長,你這是幹什麽?事關緊急,你還要穩坐釣魚台?”

尋真子閉著眼睛掐了個法訣說道:“貧道方才逼蠱蟲時候元氣大傷,現在要修煉來恢複元氣。”

雲鬆抬頭看他,看到陽光照到他身邊後像是凝聚了起來,變得肉眼可見,然後流入他頭頂和肩膀。

王有德還在嘀咕:“那就靠老馮他們這些貨色去對付水鬼?”

馮長青愣住了。

‘老馮他們……’

你呢?

尋真子不耐道:“水鬼上岸,本領十不存一,今天又是烈日當頭,天氣正好克製它的能力,所以它現在沒什麽好怕的,你們找幾個青年壯漢就足以製服他。”

馮長青說道:“既然它這麽弱,那你何必要恢複元氣?以道長的修為,即使元氣大傷也能跟水鬼在水下……”

“哪來那麽多廢話?”尋真子惱怒的睜開眼吼道,“讓你去你就去!”

“貧道之所以要恢複元氣是為了應付夜晚的大戰!你們白天能找到水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還是要靠貧道到了夜裏去找它才行,所以今天白天貧道必須要修煉!”

“還有,你不願意去找水鬼就別去了,反正水鬼最喜歡害年輕人,它優先會害你兒子那種人!”

這句話比什麽都好使,馮長青趕忙惶恐的去吆喝人。

但老話說的好,書生趕牛——慢慢來、書生造反——十年不成,總之靠書生來做點實事肯定不大靠譜。

鎮子上鬧了水鬼,這種事應當暗地裏進行,悄摸摸的進行。

一是不能驚動水鬼,二是防止驚擾百姓引**亂。

馮長青倒好,他拿了王有德的口信先去了鎮保安團,將鎮上鬧水鬼的事抖擻的幹幹淨淨。

鎮保安團團長叫王林,是王有德的本家侄子,他這個保安團團長的職位就是王有德保下來的。

還是老話說的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會打洞,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王林長了個精明驍勇的樣,內裏其實隨王有德隨的很好,得知鎮上鬧了水鬼嚇得當場腿肚子轉筋。

偏偏馮長青這人喜歡誇大其詞。

他說了鎮上鬧水鬼後還說了這水鬼很厲害能將鎮子百姓全給禍禍了事,並舉了長安道絕戶村的例子。

聽完他的話王林的臉都扭曲了。

而旁邊一個壯丁吃驚地問道:“銀河裏頭的水鬼上岸了?是不是傻花?傻花就是投河死的,然後好些人晚上在河裏見到她找孩……”

“別瞎說,不是傻花。”馮長青篤定的打斷他的話。

雲鬆問道:“什麽傻花?銀河以前有水鬼?”

馮長青歎了口氣說道:“傻花是個苦命人,但她不是水鬼,咳咳,鎮上找高人來看過,傻花沒變成害人的水鬼,她就是投河自殺了。”

雲鬆說道:“還有這種事?你把這事仔細說說。”

“還仔細說什麽?”王林那邊激動了,他抽出手槍一揮手喊道:“弟兄們,趕緊回去收拾東西,咱們白天就得撤!”

馮長青拖住他怒道:“王團長你怎麽回事?你可是參軍打仗上過刑場的人,怎麽還這麽膽小?”

危機當前,王林實話實說了:“馮先生,兄弟我是上過刑場,但我那是被抓成了俘虜送上刑場去處決!”

“那你好歹當過兵。”

“我當個屁的兵,我沒當過!”

“你沒當兵你怎麽被人抓了俘虜?”

“我草,說起這個我就生氣,外麵大帥們的軍隊不講道理,抓不到敵人就抓壯丁冒充敵人,我就是被抓的壯丁!”

馮長青傻眼了。

雲鬆本想繼續追問傻花和銀河的事宜,結果王林說到做到,頭一個跑路。

他隻好先放下追問的心思攔住王林,道:“行了,你們別逃跑更別聽馮先生瞎說,他嚇唬你們呢,這水鬼白天上岸後本事還比不上一條瘋狗!”

王林知道他的威名,得到他的保證後才改變跑路的想法。

但他還是謹慎的將手下五十多號兄弟給編成了五個隊,每個隊有拿槍的有扛刀的有拎著一壺童子尿的,做好了萬全準備才敢出發。

不光如此,他還發動了鎮上大戶人家的民團,要求全鎮戒嚴抓水鬼。

這下子好了,全鎮轟動了!

雲鬆真要氣死了。

鬼是很機靈的,水鬼更機靈。

全鎮上下隻差連狗都要知道鬧水鬼這回事了,水鬼自己能不知道?

這下子怎麽去抓它?

於是當雲鬆帶著令狐猹小心翼翼走街串巷尋找水鬼蛛絲馬跡的時候,就看到整個鎮子躁動的分成兩撥:

一撥膽小帶著家人離開鎮子去投奔親友,一撥膽大要幹掉水鬼給鎮上除掉一害……

總之鎮子亂起來了,成群結隊的百姓扛著糞叉提著鐵鍁四處亂轉。

連令狐猹都混了一根燒火棍,它人模狗樣的站起來扛著燒火棍——還別說,猹的爪子很長,竟然真能扛住燒火棍。

一場緊張的戰鬼大戲變成了鬧劇。

百姓們流竄一天連個鬼毛也沒有發現,他們逐漸的就放鬆了,甚至不相信鎮上有水鬼。

等到夕陽西下尋真子結束修煉,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場亂局。

他都懵了。

起初看到全鎮百姓被動員,他還以為是水鬼群組團來攻打鎮子了。

等他搞清楚怎麽回事後就去找雲鬆罵娘了。

雲鬆心裏也煩。

尋真子氣勢洶洶一張開嘴,他掏出匣子炮就拉了槍栓:

“道兄,我勸你謹言慎行!”

令狐猹一爪扛著燒火棍三隻爪在地上竄,看起來比尋真子還要洶。

一輛黃包車跑了過來,車上坐著個王有德:“真人、道長,天色不早了,先吃個飯吧?”

尋真子怒道:“吃個屁!你知不知道水鬼上岸是要害人的,它昨夜沒有下手是沒有機會,它本來優先要害李大狗,結果李大狗把自己鎖在廂房裏滴水未進,沒給它機會。”

“今晚它就不會再死守著李大狗了,今晚它會隨機害人!”

王有德說道:“那本官把全鎮百姓都集中在一起,我看這水鬼怎麽隨機害人!”

尋真子沉默了。

這個主意扯淡又操蛋。

但還真是個行得通的主意。

於是在王有德帶領下,他們改成去吃晚飯。

晚飯倒是挺豐盛,馮長青作陪。

他們正一邊‘福生無上天尊’一邊大快朵頤,結果李牛又急匆匆的找來了。

見此雲鬆心裏一跳問道:“發現二狗子?”

李牛焦灼地叫道:“恰恰相反!”

“大狗不見了,大狗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