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男子看到雲鬆一手握著一把槍一手往褲腰裏伸,又衝著自己笑的那麽古怪,臉色一下子垮了:

“別、你別亂來,士可殺不可辱!”

雲鬆奇怪的瞪了他一眼說道:“我就是要殺了你啊。”

他把別在腰帶上的霰彈槍掏了出來,然後亮在英俊男子麵前問道:“你選一把吧,是要透心亮還是透心涼?”

英俊男子呆了,叫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雲鬆疑惑地說道:“你腦子裏差點事是吧?這麽簡單的問題你想不明白?”

“這把槍穿透力很強,一槍打你胸口就能給你打穿,所以叫透心亮。”他舉起駁殼槍給男子看。

又舉起霰彈槍繼續說:“這把槍叫透心涼,它穿透力不行,可是彈丸多,打在你身上能給你開胸露出心來。”

英俊男子更慌張了:“別、別,雲鬆,你不能殺我,你若是殺了我,會有人給我報仇!”

雲鬆無所謂地說道:“那就讓他來好了,我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他說著拉動了槍栓。

英俊男子說道:“停下,你留我一命,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雲鬆不耐地說道:“我信你個鬼,你這貨壞的很,別以為我不知道。”

英俊男子叫道:“我不騙你——我真的知道一個秘密,如果你說的是真話,你真的不是雲鬆,那你不好奇我為什麽會對付你嗎?”

這個話題還真是挺有必要。

雲鬆手裏的槍慢慢垂下了。

英俊男子急忙說道:“我對付你也不是要殺了你,我隻是想抓到你,抓到你交給這裏的一個人,然後他可以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到這裏,他停下了。

雲鬆不耐的挑了挑槍口說道:“繼續說。”

英俊男子卻像是受到了驚嚇一樣看向他背後。

雲鬆順勢側身倒下扭頭看向身後。

他的身後隻有一麵黑暗。

不好,中計了!

他又急忙看向英俊男子,男子卻悶哼一聲也倒在了地上。

這出乎雲鬆預料。

他以為剛才是男子計謀,男子用眼神和表情欺詐他回頭,然後施展什麽詭計。

但是現在看去不是這樣。

男子不僅沒有攻擊他,反而倒在了地上!

雲鬆伏地警惕的注視四周,不遠處的不吃也趴在了地上。

他正要低聲發問,這時候不吃先茫然無措的看著他問道:“上仙,你怎麽了?”

“你發現了什麽異常?”雲鬆問道。

不吃疑惑地說道:“什麽異常?我什麽都沒有發現。”

雲鬆說道:“你什麽都沒有發現,那你趴在地上做什麽?”

不吃委屈地說道:“我看到你趴在了地上,那個人也倒在了地上,於是我趕緊學著你們的樣子趴在地上!”

雲鬆一時無語。

但這個答案沒毛病。

他湊到英俊男子跟前去查驗了一番。

男子陷入昏迷。

可是他看到了什麽、他又是因為什麽而陷入昏迷?

雲鬆站起身環視四周。

依然毫無發現。

這孫子會不會是演戲?雲鬆下意識的想道。

他想要證實這件事,但此時他頭頂響起稀稀拉拉的聲音,有東西在生骨地國上方的石道裏,而且正在靠近他們。

很快一顆山魈的腦袋露了出來,倒懸在洞口處。

雲鬆問道:“老皮?”

山魈點點頭翻身跳了下來,它嘴裏叼著一個蟋蟀籠一般的小籠子,籠子是竹篾幹草杆似的東西編織而成。

這就是封神籠。

雲鬆拿過小籠子摸了摸。

編織籠子這種草稈他見過,是莣草!

山魈看向倒地的男子又看向雲鬆。

雲鬆說道:“他不知道怎麽回事昏迷了,此地不宜久留,你帶上他,咱們準備撤。”

聽到這話山魈臉上露出個興高采烈的笑容,它搓著手走向英俊男子。

雲鬆攔住它說道:“你別上他的身,他還不能死,我有用。”

山魈變得悶悶不樂。

他們要原路返回。

可是不吃打著手電筒去生骨地國所在這地洞四壁找了找,說道:“怎麽回事,這裏好多洞口,哪個是咱來時候的洞口?”

聽到這話雲鬆心裏一跳。

他說道:“咱們來時的洞口大概在我前麵這方向……”

“不可能。”不吃打斷了他的話,“我也是這麽記憶的,可是你前麵石壁的洞穴沒有太多人工雕刻的痕跡。”

這是他們來路的特征。

他們走的那條石通道是有刀劈斧砍痕跡的。

雲鬆說道:“那你去找有這個痕跡的洞口不就行了?”

不吃說道:“問題就在這裏,上仙你過來看,這裏的洞口都很像,有許多都是被人精心雕刻開拓出來的。”

雲鬆趕過去一看,他也打亮了一個手電筒,兩道燈光之下,果然發現了好幾個都有人工雕琢痕跡的洞口。

事情不好辦了。

他看向皮魈,問道:“老皮,你在這裏生活過幾天,應該了解……”

皮魈示意他不要說話。

它的樣子變得很怪,它在側耳傾聽什麽,眉頭皺起、眼神警惕,看起來聚精會神。

雲鬆也去側耳聽。

但他什麽都沒有聽到。

他看向令狐猹,準備讓令狐猹來帶路。

可是令狐猹也在看向石洞深處的黑暗,而且它兩個耳朵飛快的抖動,看起來比皮魈還要認真。

有問題!

雲鬆用手電光晃了不吃一下子,示意它跟自己趕緊走。

他們走向皮魈,雲鬆低聲問道:“怎麽了?”

皮魈有口難言!

雲鬆看向皮魈扛在肩上的男子,咬咬牙說道:“算了,你要不然先上他的身……”

“別。”男子一下子睜開眼睛了,“雲鬆,你饒我一命,我真的有秘密可以告訴你!”

他這突然一反應把正在聚精會神傾聽四方的皮魈給嚇一跳,一把將他扔掉了,摔的他連連倒吸涼氣。

雲鬆怒道:“你剛才是裝昏?”

英俊男子無奈地說道:“你得體諒我,我確實是裝昏,但我也沒辦法,我是為了保命!”

雲鬆臉色一沉。

英俊男子說道:“我不是在欺騙你,咱們得快走,有東西出來了,這些東西不是咱們陽間的,咱們趕緊走,不能碰上他們,否則咱們就沒法回到陽間了。”

“什麽意思?”雲鬆冷笑。

他現在信不過這個人了,一句話都不信,一個字都不信!

皮魈快步走向一座石台,它又附身在了石台上一具屍體上,坐起來說道:“大哥,這地方不對,確實是有什麽東西在靠近,山魈耳朵能聽到這個,聽到了一些腳步聲,可是……”

“可是山魈聽不到他們是從哪裏靠近的,你聽到的腳步聲來自四麵八方!”英俊男子說道。

皮魈點點頭。

被啃掉了半拉脖子的腦袋一晃一晃的很驚悚。

但他們的話讓雲鬆更驚悚了。

英俊男子說道:“咱們快走,記住,如果咱們前麵出現了人,那千萬不能跟著他走;咱們後麵如果出現了人,也盡量不能把他們帶出去!”

“刷拉刷拉……”

“刷拉刷拉刷拉……”

雲鬆揮手示意他們安靜,他也聽到了腳步聲,好像鞋底拖地走的那種奇怪腳步聲。

隻是他聽到的聲音不是來自四麵八方,就是從一個方向傳出來的,像是許多人排隊在走。

聯想英俊男子的話,雲鬆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念頭:“陰兵借道?陰兵借陽道?!”

英俊男子緊張地說道:“別問了,趕緊走,否則咱們就出不去了,就要被帶走了!”

不吃問道:“帶到哪裏去?”

英俊男子說道:“誰知道呢?反正不是咱們該去的地方!”

雲鬆直視著他說道:“你不讓咱們把它們帶出去,是因為它們是陰兵?這是陰兵借陽道?”

陰兵借陽道,走陰人跟鬼路。

這是兩種奇怪的借道方式。

走陰人跟鬼路,就是要跟著鬼走鬼路進入陰間,他們自己並不知道正確進入陰間的方式。

不過他們跟的鬼不是尋常鬼,而是送盤纏的順路鬼。

每逢逝者的周年或者清明、七月半乃至端午中秋,老百姓都要給逝去的親屬燒點陰間用的東西,這就叫做送盤纏。

尋常而論燒的東西無非是吃、穿、花、用,紙錢不說了,金庫銀庫也常見,此外還有紙紮的牛、馬、車轎及童男童女。

盤纏送出的時候都有路引,就是在黃表紙上寫下要送給的亡人身份信息。

而盤纏並不能在焚燒後直接送到亡人手中,一般都是讓順路鬼給捎帶過去,當然順路鬼也要克扣一部分。

正所謂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這樣順路鬼拿了人的好處自然對人比較友善,走陰人跟隨它們後即使被發現了也不會遇到刁難。

另外順路鬼要急著進陰間去還盤纏,它們直奔陰間而去,這也是走陰人要跟著它們的原因。

與之相對的就是借陽道。

都說陰兵借道,這裏說的就是陰兵借陽道,有些陰兵執念深重,一心想要回到陽間。

可是它們被困在陰間了,於是它們會亂闖,找到什麽路就走什麽路,無休止的亂走。

這就是在陰兵借道傳說中,人們看到陰兵後發現它們總是在沉默行軍的緣故。

陰兵亂走自然是走在鬼道上,它們無法來到陽間,但偶爾會出現陽間道路和陰間道路相重合的情況——這就像是陰間和陽間兩個時空湊巧重疊了一下,讓兩個空間兩條路重疊在一起。

而陰兵是不認路也分不清陽道鬼路的,所以它們得找人帶路,帶它們行走在陽間道路上,這樣最終陰陽兩界分開,它們一直走在陽間的路上,就等於徹底來到了陽間。

一旦發生這種事那就糟糕了,陰兵執念深重、殺氣濃重,它們一旦來到人世間,那一定會造成大災難。

雲鬆意識到自己遇到什麽事後便放下了一半的心。

人就是這樣。

未知的才是最恐懼的,如果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即使是天大的困難也可以想辦法,也就不那麽害怕了。

普通人碰到陰兵借道隻有一個下場,被陰兵帶走魂魄充當它們的俘虜。

但對雲鬆這樣的高手來說不一樣,他有辦法破解陰兵借道這種鬼事。

正所謂陽走三、陰走四、一聲雞哭分生死。

這句話很簡單,晚上戌初一刻作為一更,亥初三刻作為二更,子時整作為三更,醜正二刻為四更,寅正四刻為五更。

這五更天是有講究的,對於走夜路的人來說有三更行路四更休息的說法。

盡管天色一樣的黑。

但三更天走路比四更天可要安全的多,最安全的自然是白天,也就是公雞打鳴後的時間。

雄雞一唱天下白。

公雞打鳴聲響起,那就意味著妖魔鬼祟要蟄伏起來了,天地屬於人了。

所以要對付陰兵借道這種事也不難,找一隻雄雞對著陰兵給它擰斷腦袋就行了。

雄雞性子烈、生命力頑強,它們腦袋被擰斷後不會立馬死掉,而是會想要發出憤怒的啼鳴。

但它們已經沒了腦袋沒了嘴巴沒法出聲,隻會從暴露的喉管發出嗤嗤的聲音。

這就是雞哭。

陰兵和鬼祟能聽到雞哭聲,它們還會以為自己完全來到了陽間,並且陽間要天亮了。

於是它們會趕緊找陰地躲藏起來,自然顧不上去攻擊活人帶走人的魂魄。

這時候人隻要別慌,那拎著公雞離開陰兵附近即可。

雲鬆一下子發現了解決這件事的辦法,臉上便露出了笑容。

但很快笑不出來了。

這時候去哪裏找個雞?

還好陰兵還沒有接觸上他們,英俊男子低聲道:“快放開我,我來帶路,我帶你們離開!”

聽他這麽一說,雲鬆心裏警惕起來,說道:“你又耍什麽花招?你想跑?”

男子說道:“我耍什麽花招?我這時候隻想保命我哪敢耍花招?雲鬆,你手裏有槍也有我的生萬物妙筆,你人多修為高,難道還怕我能逃出你的手掌心?”

這倒是實話。

雲鬆將他的腿給放開了,英俊男子拔腿就跑:“快點,跟我來,我帶你們出去。”

他讓不吃舉起手電照向生骨地國的石壁,沿著石壁找出口,連續跑過了四五個洞口後他臉上一喜說道:“這個能出去,快來!”

雲鬆三人跟在他身後進入這石洞,然後走著走著他感覺不對了。

不吃也感覺不對:“這不是咱們進來時候走的那條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