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雲鬆可不困了。

他翻身而起。

阿寶對此很不滿,它剛做好打瞌睡的準備呢,於是就伸出爪子去抱雲鬆並發出不滿的嚶嚶聲。

竟然有些妖嬈!

可惜雲鬆一回頭看到了它那一肚子的護心毛。

於是他抓起阿寶的爪子給它來了個過肩摔:“嚶什麽嚶,你老老實實睡你的就是!”

他顧不上走大門,披上外套從窗戶翻了出去:“怎麽了怎麽了?王大帥遇刺死了?”

錢家是大門大戶,養著仆人丫鬟婆子之類,這些人已經早起忙活了。

所以有人一喊立馬就有人應和,前門養的幾條大黑狗嗷嗷嗷的吼叫,院子裏頓時喧鬧起來。

雲鬆跑到前院的時候錢泉興正穿著衣服走出來,他問道:“是誰在吆喝?”

一個奴仆打扮的漢子慌張的跑過來:“大老爺,是我、是我,出事了,大老爺,出事了!”

“別著急,細細說。”錢泉興扶住他肩膀。

他重重的喘息幾聲,道:“大老爺,王大帥遇刺了,他……”

“他死了?”雲鬆緊張的問道。

這下子可有意思了。

漢子搖搖頭:“他沒死,但他的副官死了,他副官給他擋槍了,死的真慘呀,還有他手下警衛排的那些老總,也是死傷慘重。”

“多慘重?”雲鬆又問道。

漢子愣了愣,囁嚅道:“這個小的還不知道,不過他的副官真死了,警衛排也死了不少人,血流成河呢。”

雲鬆問道:“你看到流出來的血了?”

漢子點點頭,但他不明白這有什麽關係。

錢泉興皺眉道:“王大帥的副官死了?那王大帥什麽情況?”

漢子沒來得及回話,外麵響起腳步聲,有軍官沉著臉衝進來:“錢泉興錢老爺?在嗎?”

錢泉興急忙上前抱拳:“長官……”

“把你們家護院立馬調撥給我們,你們家所有人都出來,立馬到院子裏來,然後沒有得到允許不準出門。”軍官打斷他的話暴躁地說道。

後麵趕來的錢長康臉上露出為難之色,說道:“這位長官,我家裏有還未滿歲的嬰孩……”

“這個我不管,能喘氣的就出來。”軍官怒道。

錢長康臉色陰沉了下來,他眼皮子挑了挑,幾個護院悄無聲息的圍住了軍官幾人。

這時候錢泉興揮手製止錢長康繼續說話,他微笑道:“長官的意思老朽明白了,您繼續忙,我錢家的事交給老朽來負責。”

“別出簍子。”軍官叮囑道。

錢泉興篤定道:“絕對不會,那啥,大江,你和朱老大帶弟兄們出去幫忙。”

錢滿江挺不樂意的。

錢泉興瞪了他一眼說道:“快去!”

軍官留下了兩個手下士兵一左一右守在門口,槍上膛、上刺刀,殺氣騰騰。

錢滿江和一個壯漢招呼了一隊護院,然後急匆匆跟著軍官離開。

錢長康看著軍官的背影臉色再度陰沉下來,他說道:“爹,為什麽要向他們妥協?王圭垚那個土包子還敢在咱老鎮耍橫?他以為他改名叫王天霸就真能橫行霸道了?”

錢泉興說道:“他不能,司馬氏能,司馬康死了,司馬氏要抓狂,這時候咱們不要去觸他們黴頭了。”

聽到這話雲鬆一驚,問道:“司馬康?是司馬氏當代家主司馬曜長子那個司馬康?”

為了更好的應付遺皇族,他把這幫人的消息打探的清清楚楚。

錢泉興點點頭。

雲鬆問道:“王大帥那個副官是司馬康?錢老爺怎麽知道的?”

錢泉興簡單地說道:“以前曾經在生意場上偶然見過他一次。”

他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就這麽輕描淡寫,然後便去指揮管家清點家裏人員出來。

錢長康不悅地說道:“爹,真要把敦兒也帶出來?這多冷……”

“蠢!”錢泉興打斷他的話,“有些話迎合一下那軍官就是,你還當真了?”

守門的兩個士兵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抱著槍就上來了:“大膽,你說什麽?”

錢泉興冷漠的掃了這士兵一眼點點頭,立馬有護院風一樣竄上來,抓起士兵的脖子將他給懟到了牆壁上。

另一個士兵急眼了,趕緊拉動槍栓衝上來叫道:“你們幹什麽?”

錢泉興掏出一張銀票放在嘴邊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又遞給士兵,說道:“安靜,老總,你們隻要在這裏安安靜靜的,這錢就是你們的,你們私下裏可以去喝個酒。”

“但如果你們要跟我錢家作對,那這錢就是你們的買命錢了,現在這個年頭收成可不好,有的是人為了幾個銀元去殺人,而我給你們的可是幾十個銀元!”

士兵驚怒交加:“你威脅我?”

錢泉興說道:“老朽隻是向你們訴說事實罷了,而且你們了解我錢家的權勢,我錢家要是想找你們兩個人的麻煩,以你們兩個大頭兵的身份怕是扛不了吧?”

他親自過去推開將士兵懟在牆上的護院,又把另一張銀票遞上去:“老總發財。”

兩個士兵被他軟硬兼施的手腕玩的服服帖帖,兩人對視一眼收起了銀票。

一個士兵遲疑地說道:“但昨夜有刺客刺殺了我們副官,這是大事,王大帥很憤怒,我們要是敢瞞報什麽……”

“無需瞞報。”錢泉興笑道,“我們家裏人都出來,但有個還沒足歲的孩子和他的乳娘就沒必要出來了吧?其他人你們該怎麽查就怎麽查,孩子和乳娘你們也可以查,不過就是勞煩二位老總進屋去查。”

士兵點點頭道:“這樣可以。”

雲鬆失望地問道:“啊?那貧道怎麽辦?也得在這裏待著?”

士兵小心翼翼的問錢泉興道:“錢老爺,這位是你錢家的什麽人?”

錢泉興說道:“他不是我們錢家人……”

士兵頓時抖擻起來,厲聲道:“你娘的,孩子不出來就罷了,你憑什麽不在外麵等著?你也是孩子?”

雲鬆理直氣壯地說道:“是啊,貧道是個八個月零八千天的孩子!”

士兵一愣:“什麽——你娘,你玩我啊?”

錢泉興急忙說道:“老總息怒,這位道長雖然不是我錢家人,但卻是我錢家的貴賓,也是你們王大帥的貴賓,你們王大帥身邊那位四目道長正是他的師傅!”

一聽這話,倆士兵當場石化。

雲鬆見此頓時來勁了。

他上去甩巴掌就抽:“你娘、你娘!你說誰娘呢?嘴巴裏麵塞了大糞啊?怎麽這麽臭?”

隻聽啪啪啪脆響,他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兩個士兵被甩的左右踉蹌。

兩人挨打了還不敢反抗,隻能委屈又尷尬的道歉:“道長恕罪,原來您是老天師的弟子,失敬失敬,那您也可以去休息,老天師的弟子必然不可能刺殺自己的師兄弟。”

聽到這話雲鬆收手。

他問道:“你們副官是四目道長的弟子?”

倆士兵頓時警惕起來:“你既然是老天師的徒弟,竟然不知道這事?”

雲鬆趾高氣揚地說道:“福生無上天尊,貧道是他今年剛收的徒弟,他收下貧道後便讓貧道留在山裏修煉而自己外出了,所以貧道還不了解門內情況。”

“怎麽了,你們要管啊?”

軍閥手下都是欺軟怕硬的貨色,他這邊硬起來了,兩個士兵就蔫了。

其中一個趕緊說道:“不是不是,道長誤會了,那啥,您說的對,司馬副官是老天師的弟子,就是他請來老天師給大帥效力的。”

錢泉興問道:“那你們司馬副官怎麽會遇刺?”

士兵閉上嘴巴。

然後有一張銀票遞了上去。

他急忙接過銀票說道:“你還真問對人了,我今天淩晨開始值守,了解一些內情。”

“這些刺客不知道怎麽回事,沒去刺殺我家大帥而是刺殺了司馬副官,當時也沒人看到他們進入大帥下榻的府邸,然後就聽見四目老天師一聲咆哮喚來天雷!”

“老天師第一個發現了刺客,他們迅速交手,但老天師一個人扛不住那一群刺客,最終遭受攻擊受了傷,還是我們開槍逼退了刺客。”

“後來大帥出來了,他沒事,而副官死了,死在自己房間裏——腦袋搬家了,可古怪的是沒有流血!”

“還有我們大帥的一些新警衛,也死了,全死了!”

錢泉興問道:“新警衛?是不是你們副官也是新上任的?”

兩個士兵點點頭:“對。”

錢泉興也點點頭。

雲鬆也點點頭。

王天霸來老鎮有意圖,司馬家混入他隊伍裏想玩魚目混珠的把戲,結果讓人給挑了……

這下子有意思了,老鎮要亂了。

錢泉興也意識到這點,他對錢長康說道:“盡快請祖靈回歸,司馬康身死,王天霸有責任,他一定會找替罪羊,這方麵咱們錢家要首當其衝了。”

錢長康說道:“爹,我明白。”

雲鬆問道:“錢老爺,這王天霸和王有德也不是尋常人家,是吧?他們王家也是曆史悠久的大家族?”

錢長康說道:“王家、司馬家關係很怪,世代交好也世代交惡。”

“王與馬共天下!”雲鬆下意識的想到了自己那世界上的一段曆史。

錢長康點點頭。

顯然這個世界的曆史書上也有這樣一句話。

雲鬆熬夜來著,所以白天他就不伺候了,打著哈欠回去睡覺。

喪團的一夥人全被叫了出來,排成隊站在房子背陰處一語不發。

接下來老鎮確實動**起來,進出鎮子的道路都被士兵們控製了,王天霸跟瘋了一樣派人四處搜索。

他帶來的士兵不夠,於是把幾個大家族的護院和親兵都給征用了。

所有非本鎮居民全給找出來控製了起來,胡金子等人也落網了,整個喪團也被帶走了。

這樣子錢家就著急了,喪團被抓走,我們家還怎麽唱喪戲?

他去找王天霸要人,王天霸紅著眼叫道:“誰知道這喪團裏頭都是什麽人?他們剛來我那副官就被刺殺了,這能是巧合?”

錢泉興忍氣說道:“王大帥,這就是巧合,喪團當天夜裏都在我家,不信你問雲鬆道長,當時道長也在,因為我家那天晚上出了詭事……”

“雲鬆也信不過!”王天霸咬著牙說道。

雲鬆不高興了,老子行的正坐得直,你憑什麽說老子有問題?

錢泉興說道:“王大帥,如果雲鬆道長也信不過,那您麾下的四目道長同樣信不過!”

“少挑撥離間。”王天霸怒吼道,“錢泉興!你知道我副官的身份,他死在你地盤上,你脫不開幹係,你吃不了兜著走!”

錢泉興不樂意地說道:“大帥是懷疑我錢家……”

“你錢家和背後的李家最喜歡搗鬼,我能不懷疑你們?”王天霸打斷他的話,“還有你錢家祖墳裏頭那個東西,它到底是什麽?你要是再不說實話,本帥就要炮轟你家祖墳了!”

錢泉興勉強壓抑的怒氣在這句話之下爆發了:“娘的,王天霸,老朽給你麵子你肯收,這是非要撕破臉?!”

“我家祖墳可是被你給動土了,發現問題我也答應給你個交代了,你自己來老鎮結果身邊人出了事,你現在想怎麽著?想在老鎮胡亂咬人?想要拉整個老鎮給司馬康陪葬?”

“啊呸!”

他不屑一笑,“別說司馬康,就是司馬曜死在老鎮也是白死!他司馬家也得乖乖的!否則你們就鬧吧,哼哼,鬧的越大越好,最好多鬧死幾個人,把各家都牽扯進來,到時候你王家就得好了!”

本來怒氣衝天的王天霸被他吼了一通後倒是冷靜了。

他緊緊的握著指揮刀思索了一陣,說道:“好,喪團的人你帶回去,今天晚上就要開喪戲!今天晚上就要給我個交代!”

錢泉興勉強的點點頭。

喪團的人被他帶走,當天開始錢家前麵的大街被截住了,然後開始紮戲台子。

喪戲是社戲,紮的戲台與尋常社戲所需戲台相仿,格式一樣、高矮麵積一樣。

不一樣的是它上麵貼了三層紙,底下一層黑紙、上麵一層白紙,中間還有一層黃表紙。

黑的是九幽,白的是九天,中間的是陰陽濁世!

紮了戲台後開始布置。

喪戲戲台一布置就出來陰間的味道了,台子兩旁掛著一張張紙帽,每一個帽子都是不一樣的,都有細小的區別。

這些紙帽是給陰差鬼將戴的,尋常人分不出區別,但鎮子裏的老人能分出來。

鎮裏老人也被請來幫忙糊紙帽——其實鎮上的百姓積極踴躍的想要來糊紙帽,因為這紙帽是給陰差鬼將使用,所以是積陰德的事。

在鎮上百姓看來,人死之後肯定要被陰差帶去地府,此時若是通過糊紙帽跟陰差搭上點幹係,那死後遇上陰差好說話一些。

一座座紙帽糊起來掛好,現場開始鴉雀無聲。

陰差和鬼將們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