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海浪翻湧,雲鬆奔馳到了長青身邊。

他化為人身踩水穩固身軀叫道:“快進水桶,咱們走!”

長青將抱在懷裏的東西塞進了水桶,喝道:“你果然是英雄好漢!我長青臨死之前能結識你,不枉我來人世間走一遭!”

“可惜我遇你太晚,否則當以異族兄弟相處!”

雲鬆大概掃了一眼,長青扔進來的東西是個海龜。

他顧不上細看也顧不上跟長青交談,說道:“別廢話,走!”

長青推開木桶踩著水將頭露出水麵衝著雲鬆笑:“往哪裏走?我帶出來的兄弟全死在這裏,我安能離開?”

“害我同族性命的海和尚在這裏,我能去哪裏?”

“你走!我掩護你!”

他深吸一口氣硬生生從海水中拔高三尺露出身軀,叫道:“海和尚!我要跟你拚了!”

雲鬆吼道:“你鬥不過它……”

“給我死!”長青雙手展開背上忽然冒出一層鱗片,這些鱗片豎起展開,像是綻放的花瓣。

鱗片之下是鮮血噴湧,血液見水則成大火。

他化作一團烈焰鑽入了水中!

水下波瀾詭譎、浪濤洶湧,火焰照耀下,一個龐大到讓人以為是上古巨神的陰影隱約出現!

烈焰奔著它飛襲而去!

然後陰影搖晃,烈焰消失……

長青就這麽沒了……

雲鬆一看情況不妙,趕緊化作了焱鋸落頭氏。

它以身軀抱住木桶,腦袋則飛向踏浪船,等到他飛到船下的時候將身軀給召喚回來。

隻見風浪之中,一具沒有頭的身軀乘風破浪而來。

是個披荊斬棘的哥哥!

雲鬆拎著木桶上船,此時踏浪船已經調轉了船頭,不知道調轉向了什麽方向,之前被拉下來的木帆又被掛了起來,不過紮破天帶著一群漢子搖動桅杆轉了方向。

水鬼水怪狂奔,加上大風吹動木帆,踏浪船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奔馳向遠方。

一連奔馳出去倆小時。

這時候海上依然驚濤駭浪,但後麵看不到海和尚的身影了。

其實早在他們開船幾分鍾後就看不到海和尚的身影了,隻是這東西給他們帶來的心裏陰影太大,所以他們足足跑了倆小時才敢鬆口氣。

船速減慢,眾人蹲下喘粗氣。

此時陰雲籠罩海上,有朦朧小雨在飄。

莽子說道:“都別在外麵傻愣著了,進去避避寒,我去給大家夥煮一鍋薑湯……”

“給我下麵吃。”骰子急忙說道。

紮破天卻忽然怒了。

他站起來叫道:“我們兄弟說什麽來著?這亡命海不能進、不能進,剛才誰他媽喊的‘寇可往吾亦可往’?誰,給老子站出來!”

眾人低著頭蹲在地上。

全衰了。

莽子說道:“先別生氣,氣大傷身,我去煮薑湯,誰有紅糖?我煮個紅糖薑汁。”

“煮個屁啊,這時候還喝個屁啊。”紮破天吼道。

莽子淡定地說道:“那你待會別喝。”

紮破天不吼了,他悶聲悶氣的嘀咕道:“憑什麽?待會給我多加點紅糖,我想吃甜了。”

“先別忙著喝糖水,”雲中鶴疲憊的問道,“咱們接下來去哪裏?”

眾人看向雲鬆。

雲鬆歎了口氣說道:“你說呢?”

雲中鶴說道:“我說咱們得趕緊找個地方停泊,不能繼續在亡命海上飄**了,他奶奶個熊的,咱們快沒有木炭了,你們等著喝涼水、吃魚生吧!”

“那你怎麽不早說?”好幾個人著急了。

這大冷的天不喝熱水不吃熱飯能行?

不行!

雲中鶴不耐地說道:“滾蛋,我怎麽沒說?我剛才說了沒食物也沒水了,我一心想要先補充物資再進亡命海,結果你們呢?沒有一個出來幫我說話的!”

眾人又垂頭喪氣。

雲鬆說道:“行了,先確定方位找地方補充物資。”

這個方位不好確定。

他們的指北針在亡命海失去了作用,針頭一會往這邊指一會往那邊指,比綠茶的心還善變。

想要靠太陽和星象辨識方向也不行。

當天夜裏開始飄雨,雨水還挺大,然後天亮了雨水也沒有停歇,陰雲滿布天空,壓根沒法辨別方向。

他們隻能暫時在海上飄著。

雲鬆去看了看木桶。

木桶裏就是一隻龜。

一隻殼很薄很小但很硬的龜!

看著這隻龜,雲鬆心裏隱隱有個猜測。

這肯定不是一隻尋常的龜,它可能就是傳說中湊巧修煉得道的神龜!

所謂的龜寶便是這種龜脫落的一部分殼。

所以之前他們追尋大風船的時候,長青說他們有一隻海龜可以尋找沾染在大風船上的龜寶所遺留的痕跡。

可能並非是如他說的那樣,隻要是吃過龜寶的海龜就能找到這個痕跡,而是與龜寶有關係的神龜才能找到這個痕跡。

不過從表麵上看不出什麽來,這隻龜待在木桶裏安安靜靜的,很淡定。

而風裏刀三兄弟焦躁不安起來。

雲鬆安慰他們道:“沒事的,咱們隻要找明方向就可以找到陸地方向……”

“怎麽找啊。”風裏刀苦笑道,“咱們現在是在亡命海上,知道我為什麽不願意進亡命海嗎?除了少數的疍家人,尋常人進入亡命海之後會失去方位感。”

“我們不知道這是在什麽區域,即使知道了方向也不知道怎麽走,因為我們會失去方位感,最終被困死在這片海域裏!”

雲中鶴有氣無力地說道:“我一早就是怕這種事,萬一咱們跟疍家軍分開,那以咱的能力很難找到離開亡命海的水路。”

紮破天歎了口氣:“誰知道疍家軍剛進來沒多久就讓海和尚連人帶船給掀掉了?他們也是倒黴,唉。”

疍家軍那麽意氣風發,那麽氣吞如虎,結果寸功未立就全軍覆沒。

眾人不勝唏噓。

追了這麽久、跑了這麽遠……

俗話說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這疍家軍是起了個大早沒趕上集不說,還在趕集路上出車禍了……

眾人紛紛說‘倒黴’。

“這可不是倒黴,這是頭趕馬的詭計。”雲鬆這邊卻是氣的牙根發癢,“他肯定是發現了船上有龜寶痕跡,然後不知道怎麽找到了個海和尚並將它**在大風船下,等飛鳥船追上大風船,海和尚出來將兩艘船全給毀了。”

雲中鶴古怪地問道:“什麽意思?這個海和尚不是咱們之前碰到的那個嗎?”

雲鬆搖頭:“不是,這個海和尚更大,咱們碰到的海和尚跟它比就是個弟弟。”

桅杆上瞭望四周的翻天猿大喊道:“左前方、左前方!左前方有一道煙柱,我看見了,有煙柱,有人在生火,應該是有個島嶼!”

船上生火不會有很大的煙柱。

這話一響起來,船上頓時活泛了。

眾人紛紛跑到船頭遙望左前,然後確實看到了一條隱約的灰黑煙柱。

煙柱在海風吹拂下有些發散,很難看清,還好翻天猿爬的高看得遠,否則他們肯定會錯過這條煙柱。

雲鬆大喜過望,指向翻天猿叫道:“好,今天老猿立了一功,晚上莽子給他暖被窩!”

莽子也大喜過望:“老猿立了一功怎麽獎勵我呢?”

雲鬆斜睨他:你不對勁!

發現島嶼和人煙讓他們心情舒暢紛紛開起了玩笑。

可惜樂極生悲。

踏浪船奔行了一段距離,他們看到了島嶼也看清了煙柱。

所謂島嶼就是個退潮才能顯露出來的島礁,上麵沒有樹木也沒有建築,隻有一片破碎的船板。

幾個人正圍著一團篝火。

顯然煙柱就是他們搗鼓出來的。

他們看到踏浪船後欣喜若狂,跳起來手舞足蹈,就跟一群猴子一樣。

船上的眾人頓時懵逼了。

大失所望啊!

雲鬆安慰他們道:“沒事、沒事,咱們好歹碰到了幾個水行客,人多力量大,他們或許有辦法找到前往海島或者大陸的出路。”

眾人也隻能帶著這個期盼了。

雲中鶴拿著望遠鏡在看海島,看了看後他把望遠鏡遞給了風裏刀,說道:“有點麵熟啊。”

風裏刀看了一會後遞給紮破天。

紮破天看了一眼叫道:“踏馬的,是大山和小寶!”

雲鬆說道:“什麽意思?你們的熟人?”

紮破天說道:“都是我們在劉氏的兄弟——啊不對,是我們以前昏了頭加入劉氏時候認識的慫人,現在我們與他們沒有關係了,甚至是仇敵,因為我們棄暗投明跟隨了老大!”

雲鬆不耐的揮手:“行了,這時候不用拍馬屁,他們能不能……”

“不能。”風裏刀明白他要問什麽,“這幾個貨色還比不上我們兄弟呢,他們肯定更不知道怎麽離開亡命海。”

雲中鶴很陰狠地說道:“咱們不用去接他們了,他們是劉氏的門客,接了他們還得防備他們耍陰招。”

雲鬆說道:“劉氏的門客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雲中鶴琢磨了一下說道:“老大的意思是,這又是什麽陰謀詭計?要不然咱們先用火槍打死他們再說?”

雲鬆很佩服他的凶殘。

他說道:“先把他們俘虜了吧,咱們總得靠上去。”

“靠上去幹嘛?萬一是陷阱呢?”紮破天隨口說道。

莽子走來說道:“當然得靠上去,他們那裏那麽多船板,咱們船上快沒有木炭了,收集那些船板也能頂頂事。”

雲鬆點頭。

島礁上一共六個人,六個人這會哆哆嗦嗦的快死了,一個個迷迷糊糊的,絕對沒有危險性。

上船之後個頭最大、名為大山的漢子當場跪下了,問道:“有吃的嗎?給點吧,熱乎的就行,哪怕是一泡屎也行啊!”

雲鬆說道:“你們是什麽人?”

大山精神狀態有些恍惚,還在念叨這句話:“給點吃的吧,熱乎的就行,給點吧。”

雲鬆沒轍,船上不缺魚,他便讓莽子帶人去熬了魚湯。

六個人爭搶了起來,將肚子喝的鼓鼓囊囊。

一鍋熱魚湯下肚他們情況好轉了,大山看到了風裏刀三人,滿臉欣喜:“太好了太好了,你們終於找來了!我們總算等到你們了!劉塤大人在這裏嗎?”

雲鬆說道:“劉塤不在,這裏我負責,怎麽了?”

大山古怪的看向紮破天問道:“這是哪位大人?怎麽這麽麵生?”

紮破天含糊地說道:“是遺皇族裏的另外一位少爺。”

大山恍然的點頭:“原來如此,少爺您好,我們是劉塤大人麾下的門客,被他派到海上來尋找鮫民駐地,結果我們遇到了海難,船毀了!還好我們碰巧遇到了這座島礁,否則現在屍體都讓魚吃光了!”

雲鬆問道:“你們遇到海難多久了?”

大山說道:“三天了!整整三天沒吃沒喝啊,要不是你們出現,我們就要被活活餓死了!”

“餓不死,你們這不是有吃的嗎?”雲中鶴用目光示意其他幾個人。

大山見此大驚:“鶴爺你還是這麽狠啊,你讓我們吃人肉?”

他搖搖頭:“那不行,吃屎也不能吃人肉。”

雲中鶴翻棱眼皮子:“我是讓你們宰掉一個,用人肉去釣魚,肯定能釣到大魚!”

大山默默的吞了口口水。

這更狠。

雲鬆饒有興趣地問道:“你們是什麽時候被派出來找鮫民的?出來了幾個人?”

大山疑惑的反問道:“你不知道嗎?這次找鮫民的行動是遺皇族聯合進行的,每一家都出人了。”

他說到這裏閉上了嘴巴,看向雲鬆的目光警戒起來。

雲中鶴懶洋洋地說道:“老大你看,我就說你讓他們吃的太飽了,這些人就得餓肚皮……”

“鶴爺,你跟誰一夥的?”大山打斷他的話叫道。

紮破天指著雲鬆說道:“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嬴氏九太保的九少爺,雲鬆!”

大山大吃一驚:“是雲鬆少爺?難怪你不知道海上的情況,嬴氏沒有進亡命海。”

雲鬆說道:“把我剛才的問題回答一下子,否則你們繼續去島礁上等著吧。”

大山急忙擺手:“不不不,我可不回去了,九少爺你問什麽我就說什麽——關於這次尋覓鮫民駐地的事已經開展一個月了,我們是中途出海的,大約出海已經有半個月了。”

“我們這艘船本來是屬於高家丙庚船隊,但亡命海當真是危險重重,我們深入其中後便開始遇到各種危險,最終六艘船全數損毀,我們這艘船是最後損毀的!”

船上的眾人聽到這話紛紛色變:“亡命海這麽危險?”

大山痛苦的點頭:“就是這麽危險!所以咱們趕緊離開亡命海吧,你們別深入了,咱趕緊上岸,離著這海越遠越好!”

雲鬆說道:“好,那你們知道怎麽離開嗎?”

大山一愣,問道:“你們不知道?那你們怎麽進來的?”

雲鬆說道:“我們知道怎麽進來,但這會沒法斷定方向,所以不知道怎麽離開這海域。”

大山點點頭道:“好,我知道,我來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