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

月華如銀。

海麵波瀾起伏,浪花翻湧,聲勢浩大。

在這種環境下要開槍射中風裏刀三人還是挺難的,不過子彈殺傷力強,三個人又惜命,所以對他們三人的威脅不小。

三個人還算聰明,他們分開在三個位置同時露麵去換氣,這樣被打中的幾率更小。

但他們換氣的時間不多,隻能草草吸一口氣趕緊再往海裏潛。

雲鬆隻要下狠心堵著三人不難,他們三個即使能換氣又怎麽樣?在海裏泡上一夜縱然是鐵人也受不住,何況三個活人?光是熱量流失問題就能要他們的命!

可是他沒這個閑心、沒這麽多時間浪費,不想這麽磨嘰,便決定硬碰硬震懾這三人!

他潛入水中徐徐靠近沉船,蟄伏於船中的水怪突然伸出觸手去抓他!

見此他立馬後撤,觸手飛快襲來,最終拉長成手指粗細後又要收縮!

就是這機會!

雲鬆突然變身幽冥騎,馬能遊泳,鬼馬搖動四蹄追上了已經變得纖細的水怪觸手!

水怪如長鞭一樣抽打了上來。

速度太快、力道太強,海水被抽的爆碎,以至於這觸手一路抽來在海裏抽出一片真空!

但雲鬆不退反進。

來得好!

他縱起尚方斬馬劍迎上,一手倒握劍柄一手捏劍刃,以兩手倒提神劍逆推相迎!

尚方斬馬劍鋒利無匹,觸手抽來力量太強,等於是自己送上門來挨砍。

熱刀切牛油。

觸手從幽冥騎身上掃過陡然延長三尺——在長度是它竟然猶有餘力!

可是卻無法捆住幽冥騎了。

尚方斬馬劍已經將那水怪觸手居中斬斷了!

斷掉的上半截觸手正要分散開成黑絲線包裹幽冥騎,結果暗流湧動,這一節觸手被水流衝走。

水怪觸手如同被火燒了一樣通體猛然顫動。

頓時,這條觸手像波浪般從尾向頭抖了起來。

鬼馬踏步向前追,雲鬆騎兵式揮劍掃下,一決而出,觸手再斷!

水怪觸手拚命收縮,速度並非快如閃電,但鬼馬靠遊泳壓根追逐不上!

雲鬆一口氣追到沉船,他伸手拉韁繩往後拽,鬼馬扭頭往海麵遊去。

漂在海麵下準備換氣的風裏刀三人嘴巴大張。

驚呆了。

雲鬆縱馬變身為遊屍,水中潛行速度猛增數倍,如一隻水猴子般瞬間殺到雲中鶴跟前。

雲中鶴大驚,他雙掌一拍袖子張開放出一條條斑斕海蛇。

對此雲鬆看都不看揮拳擊出——

“轟”!

海水被他一拳打的四處洞散,恍若水雷爆炸!

歹毒張嘴的海蛇被水浪衝擊向四方,雲中鶴受到衝擊也悶哼一聲在水中向後倒飛!

說時遲那時快。

趁你病要你命。

雲鬆踏水撲上去又是一拳開出。

拳如霹靂弦驚!

拳頭未至、拳風已推動海浪如炮彈砸上!

雲中鶴被打的倒飛慘叫。

這次直接倒飛出海麵!

雲鬆再踏浪出行,他奔行速度要比雲中鶴倒飛自然更快,一個喘息的時間便衝到了雲中鶴身邊。

到了此處他腳步不停,依然踏浪前行,但同時他伸手捏住了雲中鶴脖子,就跟老鷹抓小雞般拎著他的身體踏浪往船上衝去。

另外兩人大驚失色,他們急忙衝雲鬆後背甩出暗器。

遊屍身軀堅硬堪比精鋼,幾道暗器掃在背後又彈向四方,隻留下一聲聲脆響在海麵上回**。

雲鬆提著雲中鶴飛上踏浪船扔給手下幾人,雲中鶴勉強坐起來要掙紮,幾把槍頓時頂在他前胸後背。

他不甘被俘張開嘴要咆哮,一把槍直接塞進他嘴裏。

插的太深,他忍不住幹嘔起來。

雲鬆變回人身抽出駁殼槍衝著風裏刀和紮破天兩人掃了一梭子。

兩人嚇得隻好又鑽入海裏。

紮破天潛入水裏連續變換三個位置,然後浮出水麵叫道:“大哥,二哥被抓了,怎麽辦?”

風裏刀臉上也露出惶恐之色,道:“穩住,先別慌了陣腳,我去跟雲鬆交涉!”

他踩著水浪浮出水麵大喝道:“雲鬆!你什麽意思!”

雲鬆冷笑道:“我什麽意思?這話不該我問你嗎?是你們什麽意思?”

風裏刀大聲說道:“我們怎麽了?先前是你突然發難去攻擊了老三,然後我們才不得不自保……”

“放你嗎的屁!”雲鬆打斷他的話,“我什麽時候攻擊你們老三了?是我看見紮破天周圍出現一條海蛇想要幫他解圍,結果你們兄弟兩個突然出手攻擊了我!”

一聽這話風裏刀愣住了。

紮破天哀歎一聲道:“大哥,怎麽會這樣?”

風裏刀吞了口口水大喝道:“那真是誤會!我們沒想著要攻擊你……”

“放你嗎的屁!”雲鬆再度打斷他的話,“我剛才是逗你玩呢,我就是故意攻擊的紮破天,怎麽了?你們以為我看不出你們三個想要坑我嗎?”

“什麽發現古董、發現沉船,都是胡扯!”

“你們一早接觸我們便是不懷好意,幸虧剛才我逼得你們提前動手,否則一旦將纜繩放到沉船上,是不是沉船裏那水怪便能順著纜繩攀上我們的船?!”

風裏刀和紮破天沉默下來,臉色很難看。

紮破天看了看風裏刀的背影後叫道:“雲鬆,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們本來無意與你們為敵,這一切就是誤會!”

“誤會?”雲鬆冷笑,“那你們不是為了對付我們所以才接近我們的嗎?”

紮破天急忙說道:“當然不是!”

雲鬆問道:“那你們兩個怎麽會知道我叫雲鬆?”

紮破天呆住了。

雲鬆又是冷笑一聲,道:“現在你們老二在我手裏,所以你們兩個討論一下吧,是戰是降給一句準話,戰的話我便爆了你們老二的頭再挨個爆你們兄弟倆的頭,是降的話那你倆便上來吧!”

紮破天看向風裏刀問道:“大哥,怎麽辦?”

風裏刀歎氣道:“能怎麽辦?咱們踢到鐵板了!投降吧,否則他真能一刀結果了老二!”

兩人還算光棍,認輸後便垂頭喪氣的爬上了踏浪船。

雲鬆給他們幹衣服讓他們換上,紮破天弱弱地問道:“能不能給一碗熱酒?好冷啊。”

“再給你配一盤豬頭肉當下酒菜?”莽子關心的問道。

紮破天遲疑了一下反問道:“你是說反話?故意諷刺我?”

莽子上手給他腦袋抽了一巴掌:“你他麽這不是廢話嗎?我不是說反話我還真給你們來一盤豬頭肉?”

雲鬆攔住要動手的幾人說道:“事情沒有搞清楚,先不忙著動手。”

“去熱一壺酒上來。”

莽子愣愣地問道:“啊?真給他們上酒啊?”

翻天猿悶哼道:“廢什麽話?大哥讓你怎麽辦你就怎麽辦,哪來的屁話?”

莽子隻好悻悻的離去。

雲鬆蹲在三人麵前問道:“咱們無冤無仇吧?你們為什麽要害我?”

風裏刀和雲中鶴低下頭不說話,紮破天欲言又止。

雲鬆便抽出駁殼槍拉動槍栓。

紮破天立馬開口:“雲鬆少爺您先別急,我們也是沒辦法,我們是、我們是高家劉氏的門客,是劉塤大人讓我們抓你的,但他也說了,隻讓我們抓你,不讓我們傷你。”

劉塤……

這個答案說得過去,雲鬆在他們劉氏的船上做掉了楊地寶,等於是栽贓陷害了劉氏,劉氏要抓他太正常了。

他問道:“水下沉船是怎麽回事?剛才你們撈到的兩個古董瓶子是真古董嗎?”

紮破天垂頭喪氣地說道:“不是,要真是民朝的古董瓶子那不是老值錢了?那是兩個高仿貨。”

鑽山甲聽到這話便給骰子來了一拳頭:“幹!你這個二把刀,你行不行?”

骰子很無奈:“鑽哥,我隻是在當鋪裏頭混了兩年,又不是專業的鑒寶師。再說你沒聽他說這是高仿貨嗎?我打眼了很正常好吧?”

“你打他幹什麽?”過來送酒的莽子見此不悅。

他轉身去毆打紮破天:“讓你糊弄我們!讓你糊弄我們!”

拳打腳踢,打的紮破天慘叫。

風裏刀怒吼:“你有什麽事衝我來!放過我老三!”

莽子轉身又對他拳打腳踢:“你不說話我還忘記你了!弟兄們上,幹他啊,他自己主動要求的!”

雲中鶴悲憤地說道:“那你們也來打我吧,我們三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等等,我草,別用刀啊,你們想殺人嗎?”

雲鬆擺擺手示意他們安靜,又問三人道:“那沉船怎麽回事?你們能控製裏麵的水怪?”

紮破天被一頓狂揍老實了,第一時間說道:“我們控製不了,那船裏頭是個水行煞,不過我們有蛟骨哨,吹響之後能驚動水行煞然後威懾水行煞不敢攻擊我們。”

風裏刀也開口了,說道:“不錯,這沉船中是個水行煞,經常跑這一帶的海狼都知道它的存在,我們隻是想以水行煞困住你,隻要困住你,我們便會給你一支蛟骨哨來威懾水行煞。”

“雲鬆少爺,我們確實沒想傷你,隻是遵循主家吩咐要抓你。”雲中鶴跟著開口。

他誠懇地說道:“我們知道錯了,您能不能網開一麵放我們一馬?”

雲鬆失笑道:“你們三個長的挺醜想的挺美,哦,你們想要害我,被我反製住後就想讓我放過你們?你們把我當什麽人了?西洋人信奉的聖媽咪聖爹地嗎?”

風裏刀沉聲道:“那我們願意為你所用!雲鬆少爺,如果在下沒看錯的話,你這船上可沒有海狼,這樣出海是很危險的,我們願意為您效力,有我們三個為您駕船,這四海皆可去得!”

海狼指的是老水手,縱橫海浪多年而安然無恙則被尊稱為海狼。

雲鬆又笑:“你們仨確實是海狼,這個我知道,可你們覺得我會信任你們嗎?”

風裏刀苦笑道:“我們如今是您的俘虜,隻是想活命而已,您說一我們絕不敢說二。”

“我們先展示誠意!”雲中鶴急忙說道,“您不是要去三分命鬼市麽?我們這就給您引路!”

莽子帶熱酒過來分給三人,他撇嘴說道:“萬一再把我們給引去一條死路呢?”

雲中鶴一口飲下烈酒,說道:“那我們死的更早!”

雲鬆看向海麵,他沉思了一會說道:“好,我們暫且信你們一把。”

鑽山甲等人著急的要勸他。

雲鬆擺擺手壓住他們的質疑,示意紮破天去開船:“你們三個輪流開船,另外兩個是俘虜。”

紮破天毫不遲疑立馬跑去操舵。

船舵打正,踏浪船飛馳。

冬日的海風迎麵而來。

勁風撲麵。

很冷。

雲鬆去船艙裏打坐休息。

船行大約半個時辰突然在疾行中轉向,轉的太猛,以至於船上頓時大亂。

質疑聲還沒有響起,紮破天搶先厲聲道:“快快快,調轉船帆、調轉船帆,減速,必須減速!”

雲鬆縱身而起。

他快步走出艙門問道:“怎麽了?”

翻天猿跑過來說道:“前麵出現許多小船,然後紮破天就著急了——老大,是不是到鬼市了?”

雲鬆走上船舷看向側麵。

前方海麵波濤滾滾,一艘艘小船隨著波浪而徐徐前行,船上亮著燈,昏黃的燈在海風中一閃一閃好像隨時要熄滅,但最終還是穩住了。

借著恍惚昏暗的燈光他仔細看向小船。

飄在海上的都是帶篷船,船篷彎成拱橋形,每艘船上都不止一個船篷,而是有三到五個。

這些船篷不是江南烏篷船那種簡單船篷,而是船上有立柱、立柱架起了竹橫梁,以此為骨架搭建了船篷。

船頭有船篙,船尾有船櫓,船櫓兩側是船槳,左右各一,但沒有人。

所有船上都沒有人。

雲鬆對自己的目力很有信心,他甚至看清了船篷的竹篾質地和上麵塗抹的桐油。

卻沒有看到人。

一個人都沒有!

令狐猹似乎感知到了什麽東西,它鑽出來努力往船舷爬,雲鬆拎著它頸後皮放到了船舷上,它便低頭往水下看。

雲鬆立馬說道:“都小心,水下有東西!”

鑽山甲問道:“這是到鬼市了嗎?怎麽鬼市沒有人?”

風裏刀眯眼往海裏看去,然後緊張地說道:“這不是鬼市,咱們快點離開這裏。”

鑽山甲拎起步槍指著他問道:“你們搞什麽鬼?是不是又想害我們?”

風裏刀著急地說道:“怎麽可能!這是有東西在吊海和尚,我們哪敢牽扯進這種事?”

“海和尚?”雲鬆心裏一動,“這些船是用來釣海和尚的?”

鑽山甲問道:“老大,海和尚是什麽?”

莽子說道:“海和尚嘛,海裏的和尚!”

雲鬆搖頭,麵色凝重:“海和尚是一種大海妖,在許多古代典籍中都有所記載,它們長龜腦袋和人身子,因為龜腦袋光禿禿的,它們雙臂又喜歡交叉在胸前,恍若和尚雙手合十行禮,所以才有了海和尚的稱呼。”

“如果這些船真是在吊海和尚,那這海域會很危險,可問題是誰會閑的蛋疼釣海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