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龍長尾在水中甩過。

大浦江在白銀口的江麵便是一陣驚濤駭浪!

浪花衝霄而起。

蛟龍破開水麵轟然衝向江畔。

江畔的東洋武士們屁滾尿流的後退,一時之間哀嚎遍野!

雲鬆死死抱住蛟耳。

他俯瞰東洋武士們狼奔豕突之慘狀頓時滿心歡喜,忍不住的咆哮道:“草!你們怎麽不追了?繼續追我啊!”

慌亂的人群中有一個熟悉的麵孔。

是之前在一起的徐傑。

雲鬆之前剛感歎了雙方一別再無相見日,結果僅僅一個時辰,他們又相見了。

蛟龍衝上江岸,就跟失控的卡車衝進了匯聚的人群,當頭幾個逃跑不及的武士全被撞飛起來!

肢體破碎!

人都用不著落地,飛起來後就碎了!

也不用收殮了,這就是讓樂高積木工程師來了也拚不齊全。

徐傑混跡人群驚恐逃竄,蛟龍以火車脫軌的架勢碾壓了一圈,然後他就不見了……

火輪上的空桑上前一步大叫道:“師兄!蛟龍、大浦江的蛟龍又出現了!”

空獵無法再保持一直以來的威嚴做派,他呆呆地說道:“小犬家當日來大浦江祭祀家神被蛟龍給吞噬,就是這條蛟龍幹的嗎?”

“它是哪裏來的?它為何不入海呢?大浦江如此汙濁,它怎麽會在這裏停留如此之久?為什麽?為什麽!”

空桑說道:“師兄,我們不是蛟龍的對手,還是先撤吧!”

火輪上有人悲憤地叫道:“上次殺害我們鶴羽宗小犬家人的蛟龍就是它嗎?那我跟它拚了!”

他抽出腰上的短刀在額頭上劃了一記。

傷口極深,直接割到了腦門顱骨。

鮮血順著臉頰流淌,他的臉變成血臉!

這人又撕開衣裳,他的胸膛有一尊雙角六目惡鬼在呲牙咧嘴,隨著鮮血落下,這惡鬼的眼珠子往兩端轉了轉,隨即從他胸膛竄了出來。

惡鬼出來後張開嘴一吸氣,這東洋人額頭冒出的鮮血全進入了它嘴裏,它飽飲鮮血更加凶殘邪惡,隨著它扭頭它看到了蛟龍。

然後愣住了。

嘴裏的鮮血都咽不下去。

這人抽出武士刀厲聲道:“六目鬼王,請帶我去殺了這條蛟龍,拜托了!”

六目鬼王回頭衝他露出一個驚恐的表情:“你是瘋了嗎?”

這人又往額頭劈了一刀。

六目鬼王惶恐叫道:“活著不好嗎?”

這人堅定地叫道:“鶴羽家的榮耀,由吾輩守護!”

六目鬼王哀鳴一聲後背冒出兩個肉翅,它騰空飛起,用猴爪般的雙腳抓起鶴羽家武士向岸上飛去。

它飛的很慢。

但卻成功的吸引了蛟龍的注意力。

隨著它飛起,正在岸上橫衝直撞的蛟龍猛然回頭,它眼睛跟汽車大燈一樣發光,身軀拍地回到水中,借水勢騰空躍起撲向六目鬼王。

六目鬼王雙翅飛快拍打帶起寒風,它張開嘴發出尖叫聲,聲音衝擊空氣竟然形成震**波!

然後蛟龍張口回了一聲長嘯,六目鬼王轉身就要跑。

但是哪裏跑!

蛟龍從水中飛起張開巨嘴吞了上去,將六目鬼王連同那武士一起吞了下去。

吃掉六目鬼王它注意到了麵前的火輪,頓時劈風斬浪飛撲上去。

空桑絕望地罵道:“鶴羽宗的馬鹿!我草你祖宗!”

空獵雙手結印猛的一聲大叫:“虛空佛手現!”

夜空中金光突顯,一隻巨大的手掌劈空而來。

這時候岸上響起一聲長嘯:“我泱泱中華,豈容你東洋小鬼作祟!”

轟鳴聲陡然出現。

雲鬆詫異扭頭,看到幾匹黑馬拖著一輛輛黑色戰車殺到,戰車上矗立著一尊尊麵無表情的戰將!

黑馬踏江而行,戰將們紛紛舉起手中長槊往後扭腰隨即將之甩出——

十幾支長槊衝著金色大手飛出。

二者相撞,長槊斷折、大手碎裂!

空桑見此大叫道:“嬴無忌!原來是你!炮手準備!”

蛟龍已經撲到了他們船頭!

空獵身影閃爍,雙手雙持武士刀。

他擰腰轉身旋轉起來,雙刀外展行如旋風!

“快刀旋風斬!”

刀鋒帶起刀風,蛟龍探頭撞上後竟然被砍斷兩片麵頰甲片!

蛟龍憤怒張開嘴撕咬。

船上更多式神出現。

雲鬆變為野城隍厲聲道:“何方妖魔在我中華大地竟敢放肆?你等都是被人驅使的可憐鬼,還不快快覺醒過來,我允許你們翻身做主人!”

“給我反擊操控你們的人!”

他的野城隍等級太低或者說修為太差,而船上的式神等級都很高,並沒有像之前箐口出現的那些弱雞式神一樣被他給策反。

不過野城隍的命令讓它們本能的陷入遲疑。

而蛟龍趁這機會張開口噴出毒霧又撞上火輪船頭,將一艘火輪給撞的在水中劇烈搖晃!

兩旁火輪上的迫擊炮手惶恐的看著這一幕,他們也遲疑了,他們不知道該去轟炸誰!

若要轟炸蛟龍,可蛟龍與旗艦糾纏在一起。

若要轟炸岸上新出現這一行人,可岸上的人與他們的武士廝殺在一起,一旦開炮會傷及自己人。

他們求助的看向空桑,空桑無暇他顧。

他扔出佛珠,佛珠落地化作金光小人圍攻蛟龍。

而岸上又有黑馬拖曳戰車踏水殺來!

空獵被蛟龍撞的倒飛在甲板以至於七竅流血,但他終究修為高深,立馬站起摔刀而伸手結印誦讀佛經。

隨即他身軀冒出紅芒,整個人跟吹氣一樣膨脹起來變成一尊怒佛。

衣衫被撐碎,夜風吹**飛入江中。

他身軀露出結實蠻橫的肌肉線條。

雲鬆看了驚歎。

好一條大鞭。

蛟龍探頭撕咬,空獵雙臂揮出頂住蛟首咆哮道:“給我滾!”

氣浪以他的雙手和蛟口為中心向四周席卷。

蛟龍不能向前,而劇烈搖晃的火輪更是搖的厲害,簡直要側翻了!

雲鬆抽出霰彈槍衝著空獵就是一槍轟出。

空獵渾身紅芒巨震,但竟然擋住了子彈!

雲鬆繼續開槍!

我看你能擋幾槍!

形勢危急空獵雙目赤紅,他深吸一口氣猛的奮力推蛟口而借勢往江水中跳去。

就在他要落入江麵的時候,江麵忽然又有水浪綻放接著一個人影倒踢出來:

“看胡爺我魁星踢鬥!”

胡金子從水中殺出,一腳倒踹在空獵胸口將要入水的他給踢得倒飛起來。

蛟龍隨即殺到,張開大嘴‘逛吃’一下子咬了上去。

紅芒潰散,空獵一聲慘叫而斷為兩截!

雲鬆換槍衝著火輪掃射。

他準備了足夠多的彈夾,駁殼槍切換為連發模式當衝鋒槍使,將船上的陰陽師們掃的慘叫不止。

子彈掃過,這些人跟被鐮刀割過的麥子一樣齊刷刷的矮了半截!

空獵一死,大和神道教的隊伍便徹底潰敗了,到處都是‘掌教已死’的叫喊。

雲鬆以為他們會喊著‘給掌教報仇’來衝上來赴死,結果這些人接著喊‘大家快跑’……

看著跳水的、跑路的身影,雲鬆一頭霧水:說好的武士道精神呢?

但他們無處可逃。

水下有蛟龍。

藍小黑在江中瘋狂翻騰,接二連三的有人被甩出水麵——他們出水之前就已經死了。

岸上從四麵八方有人殺出來,幹脆利索的將大和神道教安置在陸地上的武士們給分割包圍又斬殺。

一時之間,血流成河!

雲鬆看向岸上。

他看到了熟悉的蘇仲生。

也看到了一個身材高大、麵容英俊的中年人。

這中年人便是他名義上的幹爹、嬴氏當代的家主嬴無忌!

嬴氏人手充足,迅速控製了局勢。

雲鬆對他們大為忌憚,便琢磨著怎麽能跟藍小黑商量一下,讓藍小黑蟄伏於水下給自己當個助力。

蛟龍實在太彪悍了。

要是他能有蛟龍做寵物就好了,九州雖大雖險,但他無不可去之處!

他正在思索呢,藍小黑殺入水中清理了大和神道教的教徒後猛然一個猛子紮到了河底。

之後河麵上又是波浪翻滾,順著江流向大浦江出海口翻滾而去。

藍小黑來的突然。

走的更突兀!

雲鬆看呆了:大哥你別走,好大哥你帶帶我,咱一起走啊。

但他走不了。

蘇仲生熱情的對他招手喊道:“九少爺快上來,這麽冷的天你泡在水裏做什麽?現在陸上已經安全,你快回來。”

雲鬆沒有拒絕的理由,他沒法拒絕,大笨象等人跟嬴氏護衛混在一起,說好聽點他們被保護起來,說難聽點他們被控製了起來。

他浮水上岸,立馬有人送來一個大氅。

雲鬆脫下濕漉漉的衣裳換上幹燥的大氅,確實很舒服很暖和。

嬴無忌向他走來。

這是一個很有派頭的中年人,劍眉星目、紅唇黑須,身材魁梧但不粗野,而是頎長結實,整個人如同一把利劍。

尋常接觸時候他是利劍歸鞘,樸實無華。

而先前指揮手下人圍剿武士時候,他是利劍出鞘,殺氣騰騰!

嬴無忌走上來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小九,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雲鬆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便疲憊的搖搖頭說道:“我很累了,我想休息。”

蘇仲生說道:“那九少爺請先行回府,夫人已經在府中等候你了,你的房間更是日日有人打掃,一切保持原樣。”

雲鬆又搖搖頭。

嬴無忌溫和地說道:“你如果不想回家那便不需回家,天下之下,好男兒當走四方,不過你記住,你家就在那裏,當你疲憊了受傷了,隨時可以回家。”

“正如老蘇說的那樣,你的房間日日有人打掃,任何時候回去都是你熟悉的樣子。”

雲鬆說道:“蘇先生沒跟你說嗎?我已經……”

“你永遠都是我和你娘的小九。”嬴無忌接過他的話說道。

語氣溫柔且溫情,讓人聽了忍不住的心裏感動。

可惜雲鬆不是個人。

他暗道我又不是沒有親爹娘,用得著永遠是你們的誰嗎?

他揮揮手示意鑽山甲等人撤退。

蘇仲生忍不住說道:“九少爺,你不先去見見夫人嗎?老爺和夫人得知你回到滬都,可是第一時間就從西域返回了!”

嬴無忌也說道:“小九,你該去見見你娘的,她為了找你走遍了半個華夏,之前她聽人說你在西域食人荒漠出現過,特意帶我去了食人荒漠風餐露宿兩個月!她很想你!”

雲鬆搖頭說道:“我還不知道怎麽麵對她。”

嬴無忌短暫的沉思,又問道:“小九,先前那頭蛟龍是怎麽回事?”

雲鬆說道:“我不知道,我在大半年之前曾經救過它,但不知道它竟然來到了大浦江並且在今夜幫我一把。”

嬴無忌說道:“不是它幫你,是它背後的人幫你,不管它來的時候還是離去的時候都有人以龍角笛給它發出了信號。”

雲鬆愣了愣。

是這樣的嗎?

難怪這蛟龍出現的如此及時!

聽嬴無忌說起‘背後的人’,他猜測這人應當就是一直跟著他的神秘人,可他對這個神秘人的身份滿頭霧水,一點不清楚。

嬴無忌沒有再問下去,他便帶人離開。

他所到之處,嬴氏護衛迅疾讓開。

這些人看起來有點怕他。

胡金子在水裏喊:“哥哎哥哎,你等等我,你們怎麽不管我了?”

他一手拎著一個陰陽師出水,嬴無忌擺擺手,立馬有護衛上去接走陰陽師。

這時候胡金子詫異的看向嬴無忌說道:“咦,我們是不是見過?我看你有些麵熟。”

嬴無忌微笑道:“哦?這位兄弟怎麽稱呼?說來有些失禮,我對你印象不太深刻。”

胡金子沒接話,撓撓頭便跟著雲鬆離開了。

他追上雲鬆問:“哥哎,今晚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出現了蛟龍、突然又是一場血戰?”

雲鬆歎氣道:“一切都得從你跟玄機老頭待在一起說起。”

胡金子詫異地問道:“對,老玄機呢?”

雲鬆幹脆利索地說道:“被我弄死了。”

他拿出要飯朱門送來的信紙給胡金子,胡金子對上麵的內容表示茫然。

這樣雲鬆就明白了。

一切都是玄機老頭搞的鬼。

他接近胡金子的最終目的是取自己心頭血,本來他可能沒想著這麽著急的對付自己,但他發現大和神道教要抓自己,而且這些人已經下手了。

難怪徐傑今晚一定要找他去見所謂的晚娘母子,估計他們要去的地方也是個陷阱,大和神道教的陷阱。

玄機老頭知道這件事後決定搶先下手,他迷暈了胡金子,找人模仿胡金子筆跡寫下了求救信,將自己強行從大和神道教的陷阱中拉出來,拉入他的陷阱中。

結果大和神道教這邊不好對付,他們得知雲鬆去找玄機老頭的麻煩後便更改了陷阱,改成從大浦江和岸上包圍玄機府,想在玄機老頭後麵玩個黃雀在後。

他們又是槍又是炮、又是武士又是陰陽師,本來這力量足夠強大,雲鬆盡管有多個鬼身但要想從他們包圍中脫身也不是容易事。

可誰都沒有料到。

大浦江裏頭有蛟龍,而且這蛟龍還來幫了雲鬆一把!

至於後麵出現的嬴氏……

雲鬆覺得他們出現的很耐人尋味。

大和神道教不可能不知道他雲鬆與嬴氏的關係,他們既然要對付他,那不可能不跟嬴氏通氣吧?

嬴氏可是滬都的地頭蛇!

即使大和神道教可以仗著滬都市長錢鬥海的支持而不把嬴氏放在眼裏,那嬴氏不可能不知道他們出動大量人員抓雲鬆的消息。

還是那句話,嬴氏是滬都的地頭蛇。

可是嬴氏這邊沒有給雲鬆告警……

雖然他們最終出現給了大和神道教致命一擊,但這事是給雲鬆雪中送炭嗎?

雲鬆覺得這是錦上添花。

他有理由懷疑嬴無忌早就回到滬都,今夜他帶人來到白銀口的目的不是對付大和神道教,而是對付他雲鬆!

隻是蛟龍的出現打歪了他們的計劃,他們知道有蛟龍相助雲鬆不可能被人困住,於是改成從大和神道教後頭捅刀子以示好雲鬆。

蛟龍是變數。

如果蛟龍不出現,雲鬆不知道自己最終會麵對什麽樣的情形。

他們回到箐口。

箐口處處黑暗、一片陰沉。

這片城區迅速的頹敗衰落了。

雲鬆回到家裏,家裏也是處處黑暗。

田芳母子不見蹤影。

戊尉也不見蹤影!

隻有阿寶摟著令狐猹在呼呼大睡。

雲鬆吃驚,他問大笨象道:“你走的時候……”

“我去找喬守信的時候,他們還在家裏。”大笨象慌張地說道,他知道雲鬆要說什麽。

胡金子在路上已經搞清楚一切,他問道:“他們會不會被誰給抓走了?被老玄機或者大和神道教給抓走了?”

雲鬆搖頭道:“肯定不是,如果他們是被人抓走了,那阿寶豈會睡得這麽香?”

他看向令狐猹。

令狐猹沒有亂撒尿,這也證明並沒有強人進入宅子,否則它早被嚇尿了。

大笨象又去田芳房間搜索一通,出來後他搖頭道:“確實不是被人抓走的,他們母子的行李都沒了,應當是主動離開的。”

雲鬆愣了愣,然後氣的一腳踹倒了椅子:“這娘們好深的心機,咱們都被她給耍了!”

“她肯定知道徐福一些秘密,但就是不告訴咱們,她自從離開築城就很不對勁,結果我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

大笨象和胡金子對視一眼,彼此都是滿頭霧水。

雲鬆叫道:“田芳這婆娘可是做過大帥姨太太的人,還記得當初餘金寶殺了鹿敬天後她說過什麽嗎?她要她那傻兒子去殺了餘進寶,然後以此為機會扶兒子上位做大帥!”

“但你們想想咱們離開築城後她是什麽形象?就是個普通的女人、普通的母親!這怎麽可能嘛!”

“她肯定早就在等待一個擺脫咱們的機會了,今晚咱們全員離開被她抓到了機會,她一定是去找徐福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