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鬆並沒有遮掩自己來滬都的目的,所以麵對竇大眼的質疑他便坦然說道:“不錯,貧道正是來找徐福的。”

“他也偷了你的東西嗎?”竇大眼問道。

雲鬆搖頭:“不,貧道隻是想找他打聽點消息,不過他和他的人不是已經死光了嗎?”

竇大眼說道:“名義上是這樣,可是根據我們調查似乎並非如此,這夥人是偷走我們青龍獠之後出海了!而且他們就是去了東瀛海域,有人在那片海域見過他們的身影!”

雲鬆問道:“這是怎麽回事?你把具體情況給我說一說。”

竇大眼搖頭道:“我沒法說,因為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我就知道個大概,如果道長你想知道更多信息,那麽你隻能去問我們掌教……”

聽到這裏雲鬆明白了:“是你們掌教讓你對貧道說這些話?”

竇大眼訕笑。

雲鬆進入箐口打探徐福消息這件事是光明正大的,而且最早知道的人就是竇大眼和阿二等人,這樣作為排教掌教的張飛鯊自然也就早早知道了消息。

可是上次他們交談,張飛鯊卻絕口不提徐福的事。

今晚竇大眼則特意跟雲鬆提這件事。

那雲鬆就明白了。

徐福牽扯到的盜取青龍獠的事一定很嚴重,以至於張飛鯊不主動跟自己提,而是讓自己去找他提。

張飛鯊是想保持在這件事上的主動權。

如果他先詢問雲鬆,那主動權就不在他手中了,他需要雲鬆去找他詢問消息!

本來準備在箐口大殺一波人販子就跑路的雲鬆,成功被這個問題給牽扯住了!

後麵再沒人來凶宅鬧事,排教一行人便離開了。

他們還算硬氣,走的時候是從門口走的,沒有再爬牆。

等他們離開,雲鬆連夜書寫了一疊的紙,紙上內容簡單:

麥川會的人是我殺的,他們拐賣殺害我妻兒同族,這是血海深仇,凡是參與販賣我華夏子民者,一個不留,全得梟首!

箐口從今夜開始自查,必須得將這些人全數交出來,否則從明夜開始,我將在箐口大開殺戒!

屆時不問緣由、不分良善歹惡,但凡是人販子同胞,一概殺死!

門口血液沒有凝固,他是蘸著血寫的。

快天亮的時候他以飛僵之軀縱橫箐口上空將這些紙拋灑了出去,然後回來睡了個好覺。

等到第二天他醒來,箐口亂糟了。

麥川會是黑幫,幫派成員多數是流亡華夏的浪人,他們是沒有妻兒老小的,所以死了也就死了,沒有家人為他們難過。

所以昨晚雲鬆大殺一場,當時痛苦的也就是麥川會殘存的人。

可他將血書灑下後情況不一樣了。

箐口這邊絕大多數還是拖家帶口想來滬都發財的生意人,他們家裏人多,雲鬆的威脅先嚇到了這些人。

第二天這些生意人就開始跑路了。

他們沒辦法也沒有能力將箐口的人販子給揪出來,畢竟參與這種生意的都是幫派人員,他們小商人怎麽敢去跟幫派作對?

平日裏他們能安然待在箐口作威作福,名義上靠的是錢大帥和錢市長的背後支持,實際上還是這些幫派人員給他們撐腰。

所以,他們是害怕這些幫派人員的。

這樣既然惹不起他們決定去躲得起。

必須得躲。

他們可不敢去賭散發血書的人隻是在恐嚇自己,因為昨夜箐口死的人太多了,住在這裏的東瀛人去報警,巡警們直接說管不了。

滬都的巡警就是一群廢物,欺軟怕硬他們最在行,真要說出了事他們才不管。

再說,平日裏箐口自成一個小世界不讓他們管,現在出事了想找他們出頭?這不是想的美嗎?

再再說了,這件事可是大事,一晚上死的人合計起來超過一百,就連軍隊都不大願意插手。

何況事情還牽扯了嬴氏的九少爺呢?

現在警察署內部已經傳開了,他們有同僚不長眼把嬴氏九少爺給抓進了看守室,然後所屬的警察署當夜就死光了警員!

說起這事雲鬆心裏暗恨。

事情其實跟他真沒關係,是高老五搶走錢眼兒被錢眼兒蠱惑而殺害同僚,關他什麽事?他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結果壓根沒人去查真相,他們幹脆利索的把屎盆子扣在了雲鬆身上——或者說扣在了嬴氏九少爺的頭上!

這事雲鬆冤枉!

偏偏這事沒法解釋,他是跟著嬴氏九太保的惡名吃虧了,隻能暗吞苦果。

還好沒人把麥川會被屠戮的事聯係到他身上,這次算是他跟著嬴氏九太保的惡名沾光了。

現在他搞清楚了,嬴氏也是遺皇族,而且是祖龍之後,是所有遺皇族中曆史最悠久、勢力最繁雜的一支。

但不知道為什麽,恰逢華夏大亂、軍閥割據,各個遺皇族都在扶持大帥逐鹿天下,這時候嬴氏選擇來滬都發展。

他們拋棄了多年下來積攢的權勢和力量,就是簡簡單單來滬都做了富家翁。

當然他們這個富家翁跟尋常的富豪不一樣,他們是帶著一支武裝隊伍來滬都的,而且其他遺皇族都在江湖上發聲,說嬴氏在滬都必須安全,誰跟嬴氏作對就是跟他們各家遺皇族作對。

明麵上各家遺皇族的解釋是,嬴氏放棄爭奪天下霸權,所以他們願意以最大能力去保全嬴氏安危,如果有其他家遺皇族願意學嬴氏去安心作富家翁,那他們也願意用一樣的力度去保全這些人家的安全。

迄今為止,隻有嬴氏表態退出逐鹿中原,其他各家遺皇族還在積極的尋找龍脈、爭奪地盤。

就在這種背景下,嬴氏九太保開始活躍在滬都。

這九個人算是九位惡少,過去的十來年,他們在滬都掀起過不少腥風血雨。

但他們很少露麵,他們掀起的腥風血雨也很少是為了自己,絕大多數是給嬴氏除掉對手。

嬴氏九太保出手凶狠,最喜歡滅人滿門,當真是凶名在外,難怪當時警察署一行人聽說雲鬆是第九太保一個個嚇得麵如土色。

每次九太保殺人後都是他們去洗地,他們最清楚九太保的凶殘!

雲鬆有這樣的惡名,自然沒人會聯想到他能為了被拐賣殺害的尋常百姓而與麥川會交惡——

如果說外界傳出九太保跟麥川會一起作販賣人口的買賣這種消息,人們倒是會相信。

對於自己的名聲,雲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反正好處壞處都有,他隻能忍痛接受。

不過他現在要是願意亮出自己身份,倒是可以在外麵吃喝嫖賭不給錢,九少爺的名號比太君要好使!

沒人把他與麥川會屠戮者的身份聯係在一起,他便放心的在外麵溜達。

竇大眼給他送來的手冊上記述了參與人口販賣惡行的人員信息,他對照著門牌號一一作標記。

他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說了今晚要隨機大開殺戒,那就必須得大開殺戒!

然後他在街上逛的時候碰到了熟人。

空舟!

空舟滿臉悲慟而來。

他跟雲鬆打了個照麵,雲鬆搶先問道:“舟子,你來幹什麽?”

空舟愣了,下意識說道:“小僧來祭奠柳生大家——不是,九少爺,你在這裏做什麽?”

雲鬆說道:“我在這裏做什麽你能不知道?裝什麽傻呀,我是在這裏查偷了你們明王菩提的人啊!”

這話是空舟的**,雲鬆一動口他立馬就激動了。

他拉走雲鬆去了僻靜地方,問道:“明王菩提有消息了?”

雲鬆看他表情不像作假,心裏頓時嘀咕起來。

昨晚上可是有一大票的忍者和陰陽師來刺殺自己,這些人擺明是來搶奪自己手中的明王舍利,也就是說神道教內部知道自己拿走的明王舍利實際上是珍貴的明王菩提。

那空舟是怎麽回事?

他要麽在演戲。

要麽不清楚昨夜的事。

如果是第一個推斷那沒什麽。

如果是第二個,那就有意思了——昨夜的事與空舟無關的話,恐怕就與空島有關!

是空島知道明王舍利的真實身份,而空桑與空舟並不清楚!

雲鬆心裏快速推斷事情真相,嘴上則在東拉西扯:“啊,那什麽,我昨天利用我們嬴氏的人脈信息查到了明王菩提的消息。”

“然後呢?然後我想用明王舍利設局去釣幕後黑手,結果明王舍利讓人給搶走了!”

空舟一下子懵了。

他反應過來後氣急敗壞地叫道:“九少爺,你可不能給我們丟了明王舍利!我們是借給你查明王菩提用的,不是給你了,你得對它負責!你們嬴氏得對它負責!”

雲鬆不悅地說道:“憑什麽我們嬴氏來負責?是你們大和神道教來負責!昨晚來偷走了明王舍利的就是你們大和神道教的人!”

“不可能。”空舟一語否決。

雲鬆說道:“愛信不信!否則你們大和神道教怎麽會死那麽多人?”

空舟莫名其妙的看著他說道:“九少爺,你是怎麽回事?說什麽胡話呢,我們大和神道教的教眾雖多,但昨夜並沒有出事,昨夜出事的是箐口一個大型幫派!”

“你們的陰陽師沒有死嗎?”雲鬆問。

空舟說道:“沒有呀。”

雲鬆皺了皺眉,這下子他確定事情跟空島有關了!

昨夜派來暗殺他搶奪明王舍利的人跟大和神道教沒關係,那自然就是空島派來的。

也正是空島私下裏派人來搶珠,才不敢動用神道教的人!

雲鬆覺得事情有意思了。

大和神道教內部不是鐵板一塊,這神道教三大長老裏有貓膩。

空島盯著他看。

他便拍拍胸膛說道:“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們把偷了明王舍利的人找出來。”

“不,九少爺,重點是明王菩提,是你給我們弄丟了的明王菩提!”空島重重地說道。

雲鬆一聽這話生氣了:“你把話再給我說一遍!你是不是不要臉了?還是我給你們臉了?明王菩提是我弄丟的嗎?啊?你怎麽能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

空島著急地說道:“九少爺,當初在陳府是你自己認下了這件事!”

雲鬆說道:“毀謗,我告你毀謗啊!我怎麽認下這件事了?”

“當時明明是我看你們三個漂洋過海來我們神州大地,人生地不熟結果丟了東西,出於同情我才願意幫你忙的,你們現在怎麽賴上我了?”

“我幫你們是情分,不幫你們是本分,你們怎麽能耍賴呢?”

“再說明王舍利也是你們東瀛人偷走的,昨晚上這裏很多陰陽師和忍者來圍攻我,我差點身受重傷你知道嗎?你們不感謝我竟然還賴上我?”

“這好嗎?這不好!”

空島被他說崩潰了,他舉起手顫抖著手指說道:“是你耍無賴,你要耍無賴?你們嬴氏最講承諾,你們要耍無賴嗎?”

雲鬆說道:“好,按照你們的意思,明王菩提在我手裏?是我在識寶會上偷走的?”

空島謹慎地說道:“小僧可沒有這麽說,但你是答應過要幫我們找回明王菩提的,這你不能抵賴吧?”

雲鬆說道:“這我不抵賴,可我也說了,你們得把明王舍利給我才行。”

空島怒道:“明王舍利給你了!”

雲鬆問道:“在哪裏?”

空島被他這不要臉的話給整劈叉了,他驚呆了,下意識說道:“草!”

雲鬆兩手一攤:“我不耍賴,明王舍利在哪裏?”

空島叫道:“我們給你了,這個是有證人的。”

雲鬆說道:“但昨晚又被你們東瀛人給要回去了!”

“昨晚?”空島喃喃自語一句,隨即說道,“那我們先不糾結於明王舍利的事了,昨晚有人在此地殺我同胞甚至暗害我東瀛的一位劍聖,你看到了嗎?”

雲鬆點頭:“看到了。”

空島緊張而期待地問道:“那人是誰?”

“我不認識!”

“他什麽樣子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

“什麽樣子?”

“頭上包著黑頭巾、身上穿著黑麻衣,腳上、腳上穿了一雙草鞋,然後……”

“我不是問你打扮!我是問你他的長相!”

雲鬆無奈地說道:“他包著黑頭巾呢,我哪能看到他長相?”

空島心裏出現了濃重的脫力感。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算了,九少爺,總之箐口有妖邪作亂,素聞嬴氏行俠仗義、嫉惡如仇,那九少爺今夜能否請你嬴氏前來與我們助陣,一起對付這妖邪?”

雲鬆說道:“好,我幫你們回家去請人。”

空島頓時欣喜若狂,連連稽首行禮。

雲鬆笑而不語。

這群光頭想的怪好,找我來對付我自己?

這算什麽事?我打我自己?

不過空舟倒是給他傳遞了一個消息,今晚大和神道教要來對付自己!

雲鬆心裏琢磨著這件事回到家裏,他先去找田芳,將竇大眼說的消息轉給了田芳。

田芳得知徐福等人可能沒死而是出海東渡去了東瀛海域頓時大為欣喜。

她說道:“徐福大人對東瀛海域很是熟悉,我們剛來這個世界便是進入了東瀛海域,然後我們在那裏航行了足足三年時間,最終沒有找到仙山和長生不死藥的消息才回到岸上來。”

“不過當時徐福大人在東瀛海域發現了一條海龍脈,或許他這次又是出海去找那條海龍脈了?”

雲鬆驚訝地問道:“東瀛海域有海龍脈?而且徐福已經發現了?”

田芳急忙解釋道:“我欣喜之下沒有說清楚,徐福大人發現了一條海龍脈的信息,並沒有找到那條海龍脈的所在,他帶人盜竊了排教青龍獠的話,那很有可能便是繼續尋找海龍脈了。”

“當時根據徐福大人的探查,要找到那海龍脈很難,必須要有龍蛟相助再加上大機緣才行。”

“排教的青龍獠我有所耳聞,這艘船可不是尋常的船,它是以一條龍屍所鍛造而成,船隻龍骨正是真龍的大脊骨,船頭鑲嵌的撞角則是龍之大獠牙,所以叫做青龍獠!”

“所以按照我們可以推斷,徐福大人認為這艘船可以帶他們去找到海龍脈。”

“不過進入海龍脈還需要一枚叫做明王菩提的靈珠……”

“臥槽!”雲鬆驚呆了。

他剛得到了一枚明王菩提,然後被他給吞掉了!

趴在田芳腿上的餘平安聽到他這句張弛有力的國罵後頓時興奮起來,叫道:“臥槽臥槽臥槽!”

田芳怒道:“不許說髒話,說髒話爛嘴巴!”

餘平安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叫:“臥槽臥槽臥槽!”

田芳跟尋常母親一樣,碰到這種事暴怒,立馬提起掃帚去追著要打兒子。

雲鬆孤零零的站在門口。

這裏正談著正事呢,怎麽突然之間就開始雞飛狗跳?

其實整個箐口現在都在雞飛狗跳。

雲鬆拋下的血書大大的震懾了麥川會和箐口背後的大和神道教,柳生劍聖之死更是讓大和神道教上下震怒。

他們相信今晚會有人為那些被拐的孩童報仇,於是白天時候當商人攜家帶口逃離箐口的時候,大和神道教帶人趕來,圍繞麥川會道場布置了一套銅牆鐵壁。

大和神道教方麵,除了一個空桑要拜會滬都軍政高層,剩下的空島和空舟全來了。

他們勸走麥川會道場四周的人家,在這裏安排了大量精銳,甚至還借調了滬都的軍警來架起機槍。

總之他們相信,今晚不管來的敵人是誰、修為有多高,都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因為他們不光有修士、式神和武士,還有滬都軍警裏的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