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鬆很不樂意。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以為這裏是公共場所呀?

他提筆準備寫字。

血字扭曲變成:求求你,今晚算了吧。

雲鬆意識到了,這羊皮紙就是有智慧的!

他拍了拍羊皮紙說道:“今晚先放過你,咱們明晚上再玩,你最好識相點,否則我滅了你!”

血字寫道:飛僵大人,我聽您的。

雲鬆又變成了幽冥騎:“我不光是飛僵,我還是地獄鬼騎!”

血字扭曲的厲害。

這次直接成不了字了。

雲鬆接著變成焱鋸落頭氏:“我不光是飛僵和地獄鬼騎,我還是餓鬼道凶神!”

血字在抖動。

這可能是在表達瑟瑟發抖。

雲鬆又變成野城隍:“你他嗎惹到誰了你根本不清楚,你知道我現在是誰嗎?我是城隍爺!我在天上地下都有人!你拿什麽和我鬥?”

血字抖動著變幻:主子,饒過奴才吧。

雲鬆變回人身警告它:“我看你挺有意思的,所以就不滅掉你了,你要是敢起二心,你知道我可以多麽凶殘!”

血字飛快變幻,這次變成了一個充斥滿羊皮紙的大字:喳!

雲鬆卷起羊皮紙,安全起見他給裝進霹靂繭中了。

他不信任這個鬼東西。

平時他醒著還好,睡覺時候必須得防備它。

將它裝入霹靂繭應該是沒問題了,錢眼兒那麽能作妖,進入霹靂繭裏後還不是老老實實的跟個親孫子一樣?

雲鬆收拾好後上破床睡覺。

阿寶在呼呼大睡,令狐猹在生無可戀的裝死。

它自然發現厲鬼了。

雲鬆陷入沉睡。

很快進入夢境。

他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左邊圓圓、右邊丫丫。

看到兩人後他急忙稽首行禮:“福生無上天尊,你們倆怎麽不穿衣服呢?這是想考驗一下我的軟肋啊?”

“趕緊穿上衣服,來,我、嘿嘿,我幫你們穿,嘿嘿。”

這時候叩門聲響起。

一道叩門聲變成兩道又變成一圈叩門聲。

童子的聲音隨後響起:“快跟我來,別再受苦。”

這個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快跟我來,別再受苦。”

雲鬆認真起來。

圓圓和丫丫消失,他幻想自己頭戴羽冠、身披鶴氅、長須飄飄,仙風道骨。

然後他衝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一一稽首行禮。

又幻想出現香爐貢品等。

他朗聲說道:“小道雲鬆子見過太歲爺前輩,三清道祖門下這廂有禮了。”

“太歲爺一身正氣,解人間疾苦,小道深以為然,但小道住進此地並非是被囚禁於此,並沒有苦楚,所以還請太歲爺前輩收起神通,不必將小道收入您的道場!”

太歲爺一旦出現並且被正道人士發現,那它們會立馬被送進廟宇。

根據啊嗚的記憶,它們在古代是可以香火成神的,功德尋常的能化為土地爺庇佑一方,功德圓滿的甚至可以化為傳說中的南極仙翁!

所以雲鬆對它表示出了極大的禮遇。

隨著他這番話說出來,孩童們的聲音停下了,敲門聲也停下了。

但太歲爺並沒有出聲來跟他交談。

或許它的修為還不夠成為真正精怪。

如果這樣那它就更值得雲鬆尊崇了,一旦是這樣那肯定是它發現被囚禁的孩童處境淒慘,便選擇損耗修為來保護孩童們。

相比那些東洋鬼子,它才是個人。

神龕外的帷幕飄**,大紅棺材緩緩打開了。

雲鬆跨步走過去看。

一團很可怕的東西出現。

它已經是人形了,但沒有皮膚,隻是一團人形血肉。

這就是太歲。

果然。

雲鬆猜對了。

這個太歲修為有成但沒有修成太歲爺,它停止修行耗費修為去保護了此地的孩童們。

雲鬆衝它稽首行禮,說道:“請太歲爺放心,小道一定竭盡全力助你修行有成!”

大紅棺材消失。

而他也醒了過來。

他眨了眨眼睛。

現在他就是在自己房間裏,隔壁房間還很安靜。

顯然胡金子和大笨象等人依然在夢境中。

這樣雲鬆慌了。

太歲爺是不是誤會他意思了?他剛才是裝逼呀。

他就是想裝個逼,對太歲爺表示一下大家是自己人。

其實他不想離開太歲爺結出的夢境。

圓圓和丫丫就出現了幾秒鍾啊,他硬盤裏那麽多女神呢,還沒有一一露麵呢。

他趕緊閉上眼睛入睡,爭取再被太歲爺給拖進夢境中。

入睡失敗。

偏偏這時候阿寶那邊開始吧嗒嘴:“bia-ji、bia-ji……”

這肯定是在夢裏吃上好東西了!

也就是說阿寶和令狐猹都進太歲爺的夢境了,他雲鬆進不去!

雲鬆默默的暗示自己:冷靜,冷靜,你一定能睡著的!數羊吧,一隻羊兩隻羊……

他不知道數到了什麽時候,但他確實睡著了。

然後被隔壁一聲慘叫給嚇醒:“佳人,我的佳人啊!”

阿寶和令狐猹也起來了,但阿寶往四周看了看,翻了個身繼續睡。

雲鬆默默的搓了搓臉。

他很確定,自己以後可能再也進不了太歲爺結的夢境了。

這樣他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平日裏老是鼓吹自己孝順,結果入夢了不先幻想爹娘再去見見爹娘,而是先去找女人!雲鬆啊雲鬆,你不孝順啊!”

他又給自己辯解:“但我那是試驗一下,我也沒想到太歲爺會那麽實在,我就說了一句我不需要它幫忙,結果它就把我從它的夢境裏趕出來了!”

雲鬆這會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大笨象興衝衝的來找他。

他一張大餅似的臉漲得通紅,然後看到雲鬆拚命點頭:“真人,逼真!逼真!”

雲鬆生無可戀的擺擺手讓他趕緊滾蛋。

大笨象去買了早餐,他特意給自己買了五十個雞蛋,說是要給自己補補營養。

胡金子無精打采的下樓問道:“今天早飯吃什麽?”

雲鬆也無精打采地說道:“給你拉麵吃。”

胡金子一聽這話有些膈應:“哥哎,大清早的咱能不能別玩這麽惡心的?”

雲鬆一愣,然後反應過來。

他這會正鬱悶呢,便正好拿胡金子來消遣:“誰跟你玩惡心的了?拉麵,麵,我給你拉麵吃還不行?哦,不對,這不是我拉的麵,是一個東洋鬼子拉的,他還挺會拉的……”

胡金子跟著大笨象去吃雞蛋了。

大笨象說道:“老虎你別這樣,你吃麵去,麵好吃,這雞蛋我自己吃,我得補補營養。”

胡金子說道:“我也得補補營養。”

大笨象說道:“我昨天晚上剛當了新郎,所以要補補營養,你說你……”

“我前天晚上就當新郎了。”胡金子打斷他的話,“你說我跟我的妻子多年不見,見麵之後能不辦點正事嗎?”

大笨象恍然大悟。

他對胡金子擠眉弄眼地說道:“行啊老虎,你說你五六十、七老八十的人了,嘿嘿。”

“一樹梨花壓海棠。”胡金子得意地說道。

聽著他們兩人的話,雲鬆吃不下早飯了。

上午他練了會功,練功到下午後他拉開地下室大門跳了下去,然後去找太歲爺嘮嘮嗑。

他想跟太歲爺解釋一下,今晚他還想進它結下的夢境去轉轉。

結果這次他一跳入地下室,發現地下室有所改變!

本來空空如也的神龕上出現了那口大紅棺材。

他上去推開棺材蓋。

夢裏見過的太歲爺出現在他麵前。

這是太歲爺相信了他。

將本體給放了出來。

太歲爺修煉靠的是靈氣,雲鬆恰好有一盒當初司馬氏煉就的補氣丹。

他將補氣丹放入太歲爺嘴裏。

說起來有點惡心的。

畢竟太歲爺還沒有嘴皮呢。

但太歲爺所作所為乃是天地間的大善行,這麽想著他對太歲爺隻有恭敬之心,再無別的想法。

他一邊給太歲爺喂補氣丹一邊說:“太歲爺,我對你老好了,是不是?我是個好人,你今晚行行好,把我再帶回去,帶回你的夢境,我想跟你嘮嘮嗑。”

一盒補氣丹全喂上。

太歲爺身上血肉更充盈一些,但也僅此而已。

雲鬆便又運功外放陽氣。

他放出的陽氣也是靈氣的一種,同樣可以為太歲爺所用。

一天很快結束。

又到了夜裏。

雲鬆懷著忐忑的心情上床去睡覺。

一覺到天亮。

倒是睡的挺好呢。

然後大笨象和胡金子繼續早餐進補。

見此雲鬆很不滿意的拍了把飯團說道:“明天別買東洋早飯了,去買點別的,這玩意兒忒酸!”

大笨象拿了個飯團進嘴裏後茫然地問道:“很香呀,哪裏酸了?”

今天雲鬆得外出,他要去買補氣丹。

照例是白天吸收太陽之氣來練功,傍晚才出門去藥房。

出門後他特意留意左右。

周圍有東洋人在悄悄的窺探他。

他不為所動出門而去。

這次他先離開箐口又打了一記回馬槍,去大橋守信的牙行去找他。

結果大橋守信的店鋪依然是鐵將軍把門,另外還有人在把門守著他。

看到他露麵,立馬有兩個巡捕一左一右將他給堵住了:“小子,你是哪裏人?有人舉報你搶劫並傷人,你說說這事怎麽解決吧。”

雲鬆一看就知道是衣服店的老板報警了。

他確實沒想到這老板會真報警。

因為事情發生都兩天了,箐口說是大可終究小,老板不可能打聽不到他的下落,他大可以早早就報警抓他。

逆推這個結果,那老板遲遲沒有報警抓他,自然證明這件事算過去了。

然而並沒有。

巡警堵住雲鬆,雲鬆可以逃跑。

但那叫做逃逸,而且難免得襲警,恐怕罪孽更大。

這樣雲鬆沒有逃跑,他氣定神閑的站下了。

一個巡警摘下大簷帽用手裏的木頭警棍輕輕的敲打,走上來繞著他轉圈:“行啊兄弟,膽子夠大,碰上我們不逃跑,你是頭一個。”

雲鬆說道:“福生無上天尊,這位警官什麽意思?小道又沒有違法犯紀,為何見了你們要逃跑?”

聽到這話另一個年輕的巡警來了興趣,上來問道:“你是個道士?”

他看看雲鬆短短的頭發又嗤笑一聲:“是個假道士吧?看你這發型怎麽跟海外流竄回來的革命黨一樣?”

雲鬆說道:“警官,您……”

“警官,哈哈,這個稱呼有點意思。”手持警棍的巡警嘿嘿笑,“你年紀不大但活的倒是通透,知道咱是官你是賊。”

雲鬆急忙說道:“警官,這何出此言?小道是出家人,出家人怎麽可能做賊呢?這是犯了戒律呀。”

成衣店老板不耐煩地說道:“五桑、鐵腳桑,你們二位不要跟他廢話了,將他抓起來關進監獄去,他們還有好幾個人呢,裏麵有個小娘子,那是長的很美麗。”

手持警棍的巡警直接說道:“要不是有個美麗小娘子,我們哥倆來你們地頭做什麽?對了,你說那小娘們是少婦,這可別糊弄我們,我們可不是想給自己玩,是我們二隊長喜歡少婦這一口……”

“這個你們完全可以放心,”成衣店老板麵色篤定,“那個女人絕對是少婦,她帶了一個小孩子,那小孩子叫她為娘親的。”

警棍巡警嫻熟的耍了個棍花說道:“那行,鐵腳,把他抓走,讓其他人來贖他。”

雲鬆一聽這話怒了,他沉聲道:“兩位警官,小道犯了什麽罪……”

“你犯了什麽罪你自己不清楚嗎?”成衣店老板憤怒地說道,“鄙人看你是故作糊塗!”

“你犯了搶劫罪!八嘎,你搶劫了我家十套衣服和五十個大洋,那五十個大洋乃是鄙人準備孝敬給這兩位巡警……”

“哎哎哎!”警棍巡警搖起了警棍,“木上老板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們是能在私下裏接受人賄賂的人嗎?”

旁邊巡警點頭道:“對,我們不幹這種事!”

成衣店老板鞠躬道:“哈伊,鄙人說錯了,那錢是鄙人要孝敬給巡警隊的,感謝巡警隊對本地治安的貢獻,用來給巡警隊增添冬衣所用。”

雲鬆說道:“這是汙蔑,小道從來沒有搶過東西更沒有搶過錢!”

成衣店老板怒吼道:“八嘎!你這是大大的違背良心的說話!你沒有搶鄙人的東西嗎?”

雲鬆斷然道:“當然沒有。”

成衣店老板突然奸笑一聲,他上來翻起雲鬆身上和服衣領問道:“那你這件衣服是哪裏來的?這上麵為什麽有我們木下家的徽章?”

雲鬆說道:“這當然是小道買的了,小道當時帶了一百大洋想孝敬給巡警隊的諸位官老爺買煤炭,這不冬天馬上來了嗎?小道想給他們的官府衙門提提溫。”

“結果老板你那天卻說這衣服是什麽東瀛富士雪山上的冰蠶蠶絲編織而成,然後非得要我一百一十塊大洋……”

“你你你閉嘴!”成衣店老板氣得歪嘴,“你胡說八道,你良心的壞了!你這是指鹿為馬!”

警棍巡警指著雲鬆說道:“行了,你們都不必廢話,你小子不用耍花招,這衣服就是你搶的,所以你看你是主動跟我們走一趟還是我們抓了你送你坐木驢走一趟?”

雲鬆說道:“警官你說這話有證據嗎?”

年輕巡警笑道:“我們的話就是證據!”

雲鬆臉色一沉。

警棍巡警攔住同伴說道:“這話說的不對!應當說這小子的發型就是證據——”

“小子肯定是個革命黨,草你們姥姥的,你們革命黨前段日子剛刺殺了錢大帥,錢大帥正下令抓你們呢,結果你這孫子就自己撞上門來了,抓走!”

成衣店老板上來撕扯著雲鬆衣裳說道:“五桑、鐵腳桑,請你們在帶走他之前先讓他把搶了鄙人的錢交出來!”

雲鬆懷裏確實有錢。

箐口區域大門外頭聚集了一群乞丐,他火速掏出這些銀元扔了過去。

乞丐們頓時哄搶成一團。

搶到錢的衝雲鬆跪下就道謝:“多謝老爺賞賜,祝老爺長命百歲,祝老爺心想事成!”

巡警大怒,年輕巡警給雲鬆一腳衝向乞丐叫道:“把錢都拿出來!好你們這群叫花子,連贓款也敢碰?”

本來對雲鬆感恩戴德的乞丐門麵對這巡警卻不怕了。

一個自始至終倚在牆根曬太陽的老漢懶洋洋地說道:“進了我們要飯朱門的錢,你們還想搶出去?嘿嘿,現在的臭腳巡膽子真是夠大呀。”

聽到這話警棍巡警臉色一沉。

他沉聲道:“鐵腳,你回來。”

然後他又看向老乞丐:“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們真是要飯朱門的人?”

老乞丐斜睨著他道:“高老五,你用你恩人的腦袋換你這身皮的時候還挺機靈,怎麽現在越來越沒腦子了?”

警棍巡警臉色變成豬肝色。

要飯朱門在九州江湖上以情報見長。

而他能進巡捕隊的原因是個機密。

結果這麽一個曬著太陽的老乞丐隨口能說出這機密,以此能證明他的身份。

高老五深深地凝視了老乞丐一眼,反剪雲鬆雙手說道:“搜他身。”

雲鬆要反抗。

鐵腳立馬抽出了腰上的手槍。

雲鬆冷靜了。

成衣店老板搶先下手從他懷裏掏出來霹靂繭,他打開一看雙眼冒光,立馬將羊皮卷包裹的一根金條給掏出來塞進懷裏。

高老五顧不上抓雲鬆了,趕緊去搶金條。

成衣店老板大叫一聲,幾個腰上插著武士劍的浪人凶狠的竄出來。

趁著他們糾纏,雲鬆將霹靂繭收進了袖子裏。

這時候沒人注意到,幾人目標都是金條。

東洋人一方占據人數優勢。

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高老五堅絕不退讓。

他抽出槍指著幾人厲聲道:“誰敢上來?娘的你們一群東洋鬼子敢襲警?老子斃了你們!”

這時候浪人中走出來一個絡腮胡大漢。

他是個高手,一步步走來,壓迫力十足。

高老五兩人嚇得往後退。

這大漢撿起羊皮紙掃了掃隨意一看,然後到嘴的說辭被咽了回去。

他又看了眼羊皮紙,果斷將之收入懷裏並拱手道:“這錢乃是贓款,兩位巡警大人,自然是應該帶回。”

“兩位,請!”

高老五不知道他怎麽改了態度,但金條到手他心滿意足,便舉著槍得意地說道:

“算這位太君識相,你們都有大本事,這個我是知道的,但你們本事再大……”

絡腮胡大漢手腕一甩。

雲鬆目光一縮。

刀光衝他胸口而來!

好快的刀!

還好他如今修為也不錯且吃了神力丹練了崩拳,同樣眼疾手快一拳砸出!

拳鋒砸刀身!

絡腮胡大漢悶哼一聲急忙後退。

他沒料到雲鬆年紀輕輕竟然武藝高強,小小的吃了個虧。

不過這已經足夠震懾兩個巡警了。

兩人被他的快刀嚇到,頓時不敢再嘚瑟。

高老五給雲鬆直接上了鐐銬拖著就走。

雲鬆很配合,但他一邊走一邊對乞丐們說道:“諸位若是要飯朱門的人,那還請將一句話送給你們在滬都的總負責人。”

“小道名為雲鬆,古城巡捕隊隊長馬大猷的冤情是小道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