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裝潢考究,牆壁上貼了一層木板。

這是雲鬆貼臉上去後根據感覺做出的判斷。

他猶豫了一下,伸手去撕開了木板。

胡金子將手電光打過來。

木板撕掉。

露出牆麵。

牆麵軟乎乎、血淋淋,上麵有密密麻麻、粗細不一的線形痕跡!

就像是人體上揭掉皮膚後露出的血肉。

而這些線形的痕跡就是血肉中的血管經脈。

或者說是藤蔓更合適。

因為這些東西上麵掛著一個個的葫蘆……

雲鬆要過手電細細的照上去,他近距離仔細看才發現這不是葫蘆,這是一個個的人影!

而且明顯不是繪製的東西,它們有五官甚至有表情,一個個就是幼童的樣子,燈光沒有照到的幼童麵容是在恬靜的微笑,而被照到的則露出驚恐神情。

胡金子倒吸一口涼氣,說道:“哥來,這是什麽東西?”

雲鬆斜睨他道:“你不是知道嗎?說這房子裏有個什麽來著?房奴?”

就在他斜睨胡金子的時候,他忽然用餘光發現牆上這些孩童的影像有問題!

一個直接看沒發現的問題。

有的孩童影像在藏著什麽!

好像諸多孩童影像是有外感的,能感覺到是不是有人在看自己。

如果發現有人看自己,它們就扭動身軀藏起身軀的一部分。

當它們感覺沒有人在看自己了,它們會悄悄的放出身軀的一部分。

這是殘缺的一部分。

它們放出來的這部分身軀往往是殘缺的,有的是沒有手臂、有的是沒了腿。

這種殘缺的最是清晰。

他又去仔細看這些孩童影像,他發現沒有藏起殘缺身軀的那些孩子其實也有問題。

比如有的是眼睛有問題。

雲鬆之前大概看過後以為它們眼睛大,實際上是它們眼眶空洞洞的。

這些孩童的眼睛被摳掉了!

看到這場景後雲鬆眉頭皺了起來。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太古怪了!

太詭異了!

他聽到了心跳聲,也聽到了流水行氣聲,這就像是地下有個活物,它有心跳也有血流還能喘息。

然後牆壁是血肉般的東西,血肉裏麵還有一些孩童陰影,不知道是它吸收了這些孩童還是有孩童寄生在裏麵——

當他分析到這裏的時候,他的腦海中有一道信息流出現!

太歲爺!

啊嗚曾經見過這種東西,這是一個成了氣候的太歲爺!

太歲爺是精怪,而且是高級精怪。

九州各地但凡靈氣充裕處能孕育一些天材地寶,其中有一種神秘之物叫太歲。

相傳太歲是靈藥,能肉白骨、活死人,讓人起死回生甚至讓人長生不死。

也有說法稱太歲肉多,它們的肉沒有太大作用可是能頂饑,而且太歲切掉一塊肉就能很快的長上一塊肉,每逢災年出現,能救萬民之命!

類似說法挺多的,總之太歲是個能幫到人的寶貝。

正如人參年歲久遠、修煉有成可以成為人參娃娃,何首烏年歲久遠得了造化能變成烏姑娘。

太歲要是有大造化它們也能修煉成精,這種精怪就叫太歲爺。

太歲爺的樣子便是一個樂嗬嗬的胖老頭。

這個太歲爺是很厲害的,關於太歲那些能讓人長生不老、能救人的傳說都來自太歲爺。

但實際上它們自己都不能長生不老,自然也沒有讓人長生不老的能力,不過太歲爺確實能救人,而且喜歡救人。

所以關於它的傳說中有時候說它是靈藥、有時候說它是大饑之年能活人命的食材。

隻是因為它能救人,所以才留下這種傳聞。

啊嗚曾經特意去考察過太歲爺的傳聞,他發現太歲爺並不能直接救人,它們是可以將人的魂魄帶走,以自己身軀為載體讓人的魂魄在其體內繼續生存。

人的意識不滅。

讓雲鬆去理解就是人的魂魄在它體內有點缸中之腦的意思。

而這是修煉有成、得道成精的太歲爺,早期的普通太歲並沒有這麽厲害的能力,它們能力是結成夢境。

人的夢裏什麽都有。

生病的人可以在夢裏健康。

饑餓的人可以在夢裏吃上飯。

但就像雲鬆體驗到的那樣,太歲不是進入了他們的夢,是它能結夢,等於是可以塑造一個夢境,然後把人的意識給拖進去。

它製造的夢境是相當真實的,而且它們以自身靈氣給人結夢,這靈氣可以療養人的身體。

饑餓的人在夢裏吃飽了,醒來後不餓了,那是餓過一陣了,之所以身體有勁了是因為吸收了太歲的靈氣。

生病的人在夢裏治好了,醒來後發現自己確實健康了,這也是太歲靈氣的功效。

這也是淩晨那會他從夢境中醒來後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麽異常的原因,如果是真被凶靈纏身而入噩夢,那醒來後人應該會感到虛弱疲憊才對。

雲鬆當時並沒有這樣的感覺。

至於他醒來後看到時間是五點十四分,那真是湊巧了。

像胡金子其他四人就不是五點十四分醒來的。

不過太歲可以結夢讓人進入夢境中去解決困難,太歲爺自然也有這個本事。

太歲爺一般不會隨意將人的魂魄帶進自己身軀中,這樣一來說不好就是害人了,二來對它修為損耗極大。

進入它身軀中的靈魂就是寄生在它身上!

這也是雲鬆想到這些孩童陰影是不是在寄生狀態然後想到了太歲爺信息的原因。

所以話說回來了,太歲爺為什麽會讓孩童們的魂魄進入它身軀?

他心裏隱隱有個猜測。

這些孩童都是殘疾人,而且不願意讓人發現自己的殘疾,那是不是它將一些厭世孩童的魂魄給吸入了體內呢?

啊嗚便曾經遇到過這樣一個太歲爺,它體內全是在世上活不下去的可憐人的魂魄。

雲鬆將猜測說給胡金子聽。

胡金子卻不是很信服:“我一個老江湖都不知道它是什麽,你能知道?”

雲鬆:“滾!”

如果他的猜測沒錯,那這宅子不但不是凶宅,反而是一座順風順水的吉地良宅。

隻有靈氣豐沛之地才能孕育出太歲!

雲鬆回到客廳將地下室給封堵起來,然後讓大笨象坐守此地。

傍晚的時候玄機老人摸索著上門了:“老虎,我的老兄弟,看我帶來了什麽東西?”

胡金子出去接他進來,他帶了禮物,一壇子花雕陳釀!

壇子口一開,酒香撲鼻。

胡金子抹了抹嘴巴擺手道:“不喝了不喝了,刺溜、以前喝酒出過事,然後我就發誓再也不喝酒了,男人刺溜、男人要說話算話,不能發誓跟放屁一樣。”

玄機老人笑道:“成,那我自己喝。”

胡金子也笑了:“你可真他娘不是個玩意兒,這不是饞我嗎?”

玄機老人勸說他道:“人這一輩子呀指不定有多長時間,哦,你行,你現在永葆青春了,可是老哥我已經沒幾天好日子啦,又老又瞎,指不定哪天死了。”

“所以我現在啥也不忌諱,隻要開心就行,以前發的誓還真都被我當屁一樣放掉了。”

胡金子還是搖頭。

玄機老人就從懷裏摸出醬牛肉、花生米、煮毛豆這些下酒菜自斟自飲起來。

雲鬆上來問道:“老爺子,你白天時候跟我說過一句話,說這周圍的東瀛人可以全殺掉也不會冤枉他們,這什麽意思?”

“還有關於這宅子您都知道什麽?”

玄機老人喝了杯酒說道:“嘿嘿,我知道的可多了,你知道這宅子的凶宅之名是什麽時候傳出來的嗎?”

“五年之前!”

“五年之前這宅子可不是現在的樣子,它被隔成了一個個的小房間,就跟個牢房一樣。”

“其實這裏也是牢房,不過關押的都是東洋鬼子從各地拐來的孩子。”

“這些東洋鬼子喪盡天良,他們真不是玩意兒啊,他們把孩子拐來長得好看、聰明伶俐的就賣掉,賣不掉的則砍手挖眼割舌頭讓它們當乞丐去四處掏錢!”

“他娘個幣的!”胡金子勃然大怒,“采生折割這種惡事竟然在滬都這種大城市裏明目張膽的發生?”

玄機老人冷笑道:“老虎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天真,越是大城市裏頭這種齷齪事越多!”

“滬都從表麵上看是十裏洋場、人間仙境,看它內裏的話這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妖魔!”

雲鬆臉色也陰沉下來,他問道:“這裏以前關了許多被采生折割的可憐孩子,然後有一天這些孩子都沒了,對不對?”

玄機老人說道:“對,你們說古怪不古怪?有一天這裏麵的孩子全古怪的死了,不對,不光是裏麵的孩子,裏麵的東洋鬼子也全死了。”

“那些孩子死的時候是帶著笑容,東洋鬼子則是滿臉驚恐!”

“然後外界有說法,說這些孩子被東洋鬼子屠殺了,然後變成鬼留在裏麵折騰死了東洋鬼子以複仇。”

“所以後麵陸續有人進來住過,隻要進來就會夢見這些孩子出現然後說是要把他們全帶走,要帶去一個仙境裏頭,嘿嘿!”

聽著他的介紹,雲鬆斷定了太歲爺的身份。

難怪太歲爺會把那些孩童全帶入自己身軀中,原來他們是這樣的可憐人!

他又問道:“那你為什麽說我再四周可以大開殺戒而且不會殺一個冤枉人,莫非……”

“小兄弟是聰明人,你應當猜到了。”玄機老人撫須冷笑,“那些幹采生折割的東洋鬼子大部還沒走呢,他們還住在這裏。”

“不過他們不再把孩童關在這裏了,本來這地方是他們一個關押拐來孩童的大本營,後來孩童隻要關在這裏就會莫名其妙的死掉,把他們也給弄的害怕了。”

“這座凶宅凶名在外,按理說沒有牙紀敢帶人進來了,因為一旦帶人進來人家第二天打聽清楚情況肯定會去砸店打人,你們是怎麽回事?”

雲鬆想到大橋守信這狗娘養的就氣得牙根發癢。

這孫子肯定是發現他們是漢人後想坑他們一把。

他又想到早上那人說大橋守信已經死了的事,這事肯定是假的,可能大橋守信知道自己一行人今天會去找他麻煩,便讓鄰居說自己已經死了。

這樣聯合凶宅的事,他的死自然充滿詭異感,以此可以製止人繼續找麻煩。

搞清楚前因後果他想去找大橋守信算賬。

但看看天色不早了,晚上他懷裏這本書或許能透露出一些機密消息,於是他把心裏蠢蠢欲動的殺意壓了壓。

玄機老人拉著胡金子開始敘舊,兩人聊的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與雲鬆無關,雲鬆便離開了。

他看出來了,自己留在這裏耽誤兩人吹牛逼呢。

夜色降臨。

雲鬆草草吃了倆包子打開了那張羊皮紙。

羊皮紙上的黑紅汙漬開始變得濕潤,但並沒有什麽字出現。

一直到半夜,玄機老人都喝醉了被抬走了,羊皮紙上還是沒有什麽信息出現。

不過黑紅的汙漬變成了猩紅色,就像一攤鮮血。

此時胡金子等人已經進入美妙的夢境。

他們都有經驗了,有的去見情人,有的繼續去選媳婦。

夢裏啥都有。

雲鬆盯著羊皮紙看。

皇天不負苦心人。

午夜時分,萬物俱靜。

這羊皮紙終於有了字。

紙上濕潤的血跡就像有了生命一樣開始扭動,然後變成一行字:

那天,我招惹了一個厲鬼。

血跡扭動,字跡變動:

我逃回了家躲了起來,我以為可以躲過厲鬼。

字跡再次變動:

但厲鬼在我身上種了惡咒,它循惡咒找來,此時出現於巷子口。

過了一會字跡接著變動:

厲鬼找到了我的家門,它在敲門。

就在此時,‘當當當’的銅環叩擊門板聲響起。

字跡再次變動:

厲鬼進門而來,它在天井裏尋找我的房間。

雲鬆猛的打開窗戶往外看。

一陣陰風撲麵而來。

天井中響起一聲得意惡毒的笑:“看見你了!”

雲鬆回去看羊皮紙,上麵的字跡顯示為:

厲鬼看到了你,它進入客廳了。

它走上了樓梯……

血跡扭動,字跡還要變。

就在此時雲鬆想了想,他從包袱裏掏出一支畫符用的毛筆,蘸著血跡快速寫下幾個字:

厲鬼走上了樓梯後發現自己又出現在天井!

寫完這話他透過窗戶往外看。

天井中出現了一個扭曲的陰影。

羊皮紙上血跡扭動,字跡改變:

厲鬼在天井裏尋找我的房間。

厲鬼看到了你,它進入客廳了。

它走上了樓梯……

雲鬆趕緊又搶先寫道:

厲鬼走上樓梯後發現,它再次出現在天井中!

它碰上鬼打牆了!

天井裏的厲鬼明顯有點懵,它肯定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此時站在天井裏頭一動不動了。

雲鬆看羊皮紙。

羊皮紙上的血跡一個勁的扭曲,但不變成字了。

雲鬆一看這怎麽成?

玩不起了是不是?

他又提起筆在上麵寫道:

厲鬼發現自己遇到了鬼打牆,它不信邪,它又進入客廳了。

血跡保持在這行字上。

索性不動了。

雲鬆很不樂意,日嗎的不玩了?這能行嗎?

我家主席說過一句話,戰爭何時開始你們說的算,但什麽時候結束我們說的算!

把老子的興致撩起來了你想跑?這是渣女行為,絕對不行!

他用毛筆蘸著血跡往下寫:

厲鬼繼續走上樓梯。

砰砰的聲音響起。

雲鬆自己寫了起來:

厲鬼走出來後發現,它又出現在天井裏了。

雲鬆探頭看。

不出意外,陰影在天井裏頭呆呆站著。

雲鬆提筆寫:

厲鬼發現這個鬼打牆很厲害害怕了,它跪地求饒了。

陰影在天井裏跪下了……

雲鬆意識到自己得到了個寶貝!

他寫道:

厲鬼跪地磕頭並大喊:“你是我的爺,我是你的兒!”

一聲尖銳惡毒的聲音傳進他耳朵裏:“你是我的爺,我是你的兒!”

雲鬆笑尿了。

這他娘真是個厲鬼?這是個逗比吧!

他琢磨著自己繼續寫點啥,結果血跡扭動迅速變成一行字:厲鬼飛上來了!

陰氣鋪麵而來。

窗戶破碎,厲鬼突襲!

邪門的羊皮紙是有智慧的,它竟然突襲了雲鬆!

它凶殘的撲來尖叫道:“我要你死!”

然後雲鬆一拐杖敲了上去!

厲鬼凶殘,這一拐杖隻是打了它一個搖晃,它繼續突進終於進屋!

它獰笑一聲扭過頭來。

一個飛僵在捏拳頭:

“嘎嘣嘎嘣!”

那一刻風停了。

厲鬼看了眼飛僵沒有動手,它又努力的往四周看:人呢?

雲鬆一記突刺搗了上來!

走你!

厲鬼被打飛,它起身身軀扭動,背上探出幾條鬼手猛然出擊。

然後它看到飛僵提筆在冊子上筆走龍蛇:

厲鬼又跪下了。

頓時。

厲鬼背著幾條鬼手凶殘的跪下了。

雲鬆來了靈感,寫的非常快:

厲鬼哭了。

地上跪著的厲鬼發出陰冷凶殘的嚎啕大哭聲。

雲鬆寫:厲鬼又笑了。

厲鬼又哭了。

厲鬼趴下了。

厲鬼俯臥撐。

厲鬼劈叉了……

今夜是他的驚喜之夜。

雲鬆無論如何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得到一個這樣的好東西,這可比什麽手辦、二次元老婆好玩多了!

他有自信能弄死這個厲鬼,可他不敢下手。

萬一這羊皮紙能操控的厲鬼就這一個怎麽辦?他給打死了豈不是沒的玩了?

不過這種玩法也是有新鮮度的。

羊皮紙並不是個玩具,這是真正的大凶之物。

雲鬆必須得非常快的寫字才行。

隻要他稍微慢了一些給紙上血跡反應時間,它就會操控厲鬼發起攻擊。

寫的不耐煩了雲鬆把毛筆放下了。

他霸道的怒視厲鬼準備將它打個魂飛魄散!

不玩了!

結果這時候厲鬼轉身從窗口跳出去,然後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雲鬆看向羊皮紙。

上麵的血字變了:

厲鬼大發慈悲離開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