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雲鬆回去挑燈夜戰。

他帶出來的不光道經,還有一本叫《天目詭奇談》的書。

這本書記述了神州大地上許多地方發生的鬼祟事件,也有關於妖鬼信息的詳細記錄,對於開闊眼界很有幫助。

最主要的是這本書雖然是以繁體字寫就,但行文風格口語化。

很顯然,本書作者文化水平不高。

雲鬆認為本書作者是他的便宜師傅……

等到月上柳梢頭、人鑽被窩後,他再度變成了落頭氏——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自由飛翔的感覺很讚!

今天在臥室看書的時候他琢磨了一下。

清晨那會他感覺有東西盯著自己看可能不是招惹到了什麽大能,而是被錢氏婉婉的亡魂給發現了。

否則錢氏婉婉怎麽會無緣無故入他的夢?

不過他還是決定今晚要飛的小心,就在小範圍內轉了轉。

飛過一趟後他舒坦了,重新返回**。

熟悉的疲憊感再度襲來。

昏昏睡去。

一覺睡到天大亮。

這次他醒過來後又感覺到了腿軟。

於是他明白了。

得寶陰幣可以循環使用,但有代價!

會大量消耗他的精力或者說是陽氣!

當然這跟他化為鬼的時間有關,像他第一次逃出道觀時候隻用了短短幾分鍾影響就不大。

所以他本身並不虛!

還好房間裏還有人參茶,他果斷灌了半壺。

人參茶,真來勁!

橫掃虛弱,活力無限,做回自我!

吃過早飯後王有德便招呼雲鬆上路,為了防備治安問題,他還去鎮上保安團找了兩個壯丁。

保安團是他侄子帶隊,一個外表精悍但抹了個油頭的大青年。

因為是自己人,陪同他們的壯丁自然是優質貨——

兩個壯漢膀大腰圓,腰裏別著刀、肩上扛著槍,有一個還牽了條看起來就厲害的獵犬。

雲鬆又磨嘰了一陣,直到太陽老高才動身。

天上陽光越烈,地上陽氣越足,鬼祟能力越弱,這是《天目詭奇談》上說的。

離開鎮子進山後,壯丁想表演個獵犬抓兔子給雲鬆開開眼順便給中午準備點夥食。

結果獵犬放開後進了山林再也沒回來。

他們花費了半天功夫找狗卻沒找到,耽誤了不少時間。

這下子就糟糕了。

老鎮是山鎮,下轄的村子都是山村。

大力村在山裏頭,隔著不算遠但山路不好走,他們又走了好幾個時辰才看到村莊。

望山跑死馬。

這樣等他們走到村頭時已經夕陽西下、炊煙嫋嫋。

雲鬆站在山村前偷偷擰了自己一下:“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主要是他沒算到還要中途找狗這件事。

大力村名字粗獷,風景卻秀麗。

它以山丘三麵環繞,前麵是水塘。

有河流從山中蜿蜒流出進入水塘,保持著水塘終年清澈。

此時夕陽餘暉將水麵照成了橙黃色,投影著房屋的倒影。

微波**漾中,水中的房屋在搖曳。

往西邊看是一片廣闊的田野,種植了瓜果蔬菜,正是如今傳聞裏鬧鬼的地方。

村口水塘邊有一群光屁股孩童在打鬧,一溜男娃子排成隊,挺著胯進行撒尿比賽,一個個憋得臉通紅。

其中一個屁股朝前,雲鬆定睛一看,原來是拉肚子了!

謔,就他噴的遠!

孩童裏麵年紀最大的怕是有十二三,但也是光著屁股。

他們瘦骨嶙峋、麵有菜色,髒兮兮傻乎乎。

雲鬆再往村裏看。

村裏都是茅草屋,門窗歪歪扭扭,一看就不是出自木匠之手。

在這裏他見識到了與鎮上富足所截然不同的情景。

村裏人認識王有德,他們出現後便有少年拔腳往村裏奔跑。

很快有一名頭發花白、胡須花白的老人快步走出,對著王有德又是拱手又是作揖。

王有德與他見禮,然後鄭重的將雲鬆給推了出了:

“老蒲,這位是雲鬆子真人,乃是雲起山上四目道長的高徒,有通天徹地的修為、庇護萬民的胸懷……”

介紹滔滔不絕,高帽子一頂一頂。

雲鬆聽的臉紅。

如果王有德在地球上的話,那他肯定能勝任誇誇群群主的要職。

大力村村長叫蒲老實,今年不過六十歲,已經老相明顯。

人如其名,他確實是老實人。

王有德的介紹震懾住了他,於是後麵他對雲鬆也是‘真人長真人短’的叫。

雲鬆挺不好意思的。

其實叫我小真人就可以,畢竟還年輕。

蒲老實要請他們歇息,雲鬆趕緊擺手:“福生無上天尊,正事要緊,咱們還是趕緊去村裏的瓜田菜地看看吧。”

再不抓緊點時間就要天黑了!

瓜田隔著村子不遠,蒲老實腿腳不太利索了,所以他帶路帶的磨磨蹭蹭,等他們到了瓜田太陽的身影已經快看不見了。

瓜田規模不小,得有個幾十畝的樣子,這對於山裏村子來說已經不錯了。

於是雲鬆挺奇怪的,這年頭西瓜並不便宜,大力村坐擁這麽大麵積的瓜田怎麽日子如此困苦?

他將疑問說出,蒲老實苦笑道:“真人有所不知,首先我們山裏都是沙田,瓜果糧食長勢不好。”

“其次西瓜不好賣呐,鎮上能吃瓜的人不多,我們要想賣出去最好去縣城。”

“可是去一趟縣城何談容易?您剛從鎮上過來,這一路艱辛應當有所體會吧?”

雲鬆沉重的點頭:“要想富,先修路。”

“不止如此,”蒲老實的苦水吐起來不斷絕,“山裏頭害鳥害獸多呐,刺蝟、兔子、猹都會禍害西瓜,唉!”

村裏為了保護西瓜,在瓜田裏紮了好幾個看瓜棚,目的便是驅趕鳥獸。

但現在瓜棚裏沒人,看瓜人都聚集在地頭上,有大人有孩子,總共七八個。

隻有曬著陽光他們才敢看瓜。

雲鬆本想趁著還有陽光趕緊去發出怪聲的瓜田位置看看。

結果蒲老實介紹說道:“真人有所不知,這得等到午夜時分才能聽見發出怪聲的瓜田位置,咱們現在沒法看。”

“不如這樣,先吃個瓜。”王有德一個勁擦汗。

又累又渴!

蒲老實帶他們去了最大的一個看瓜棚,他們拉開草簾門,一地碎瓜皮!

瓜皮很新鮮,剩下的瓜瓤還紅著。

見此一個看瓜的漢子大叫一聲:“鬼啃瓜,這是鬼啃瓜!”

其他人跟著叫,王有德轉身撒腿就跑。

雲鬆感覺自己夠膽小了,但跟村民相比他這算是大膽的了。

要是跟王有德比,那他可就是鐵膽了。

他握住落頭氏陰錢後厲喝一聲鎮住場子,問道:“哪裏有鬼?你們為何說這是鬼吞瓜?”

領頭的看瓜漢子麵如土色:“真人,我們哥幾個從中午頭就來了,我們敢保證,絕對沒人進瓜棚,那這瓜是誰吃的?”

雲鬆說道:“或許是野獸幹的呢?”

蒲老實搖頭道:“真人你這是外行話了,這確實是人吃瓜留下的痕跡,你看有的瓜皮上還有牙印哩!”

雲鬆一看還真是。

他沉吟一聲道:“那麽真相隻有一個!”

大家一起瞪大眼睛看向他。

他緩緩說道:“是有人偷了西瓜躲在棚子裏吃!”

一聽這話漢子們失望的搖頭:“真人,我們都說了,今天一個白天都有人在看瓜,沒人進出棚子!”

“而且這瓜皮很新鮮,一看就是剛吃完扔掉的,”又有漢子補充,“你們剛才一路過來也能看見瓜田,可看見過有人進出這草棚?”

王有德點頭:“本官眼神好的很,剛才確實沒人離開棚子。”

雲鬆指著旁邊的一張簡陋木板床說道:“他或許還藏在棚子裏呢,比如藏在這床下。”

木板**鋪著茅草簾,簾子耷拉到地上,擋住了床下空間。

不過這木板床是自己搭建的,床板很矮,不像是能藏人的樣子。

雲鬆也隻是隨口一說,他蹲下拉開簾子往裏看。

昏黃的夕陽光透過掀開的瓜棚門簾照進來,瓜棚裏頭光線恍恍惚惚。

但這光照不到床下,床下一片漆黑。

漆黑之中,有兩點綠油油的光。

“嗷嗷嗷嗷嗷嗷!”

淒厲的嚎叫從床底響起。

同時一聲慘叫從雲鬆身後猛的響起:

“啊!”

卻是有人好奇的跟著他往下看,這人被嚇到了,一邊慘叫一邊倒退後竄。

雲鬆沒注意身後有人,所以突然慘叫聲響起,嚇得他差點咬破舌尖化作落頭氏跑路。

其他村民更不堪,蒲老實轉身跑結果被絆倒了,然後他飛快的爬了出去。

雲鬆挺吃驚的。

老頭腿腳不利索,可爬起來很麻利!

倒竄的漢子叫道:“床下有人、有人!”

準備跑路的雲鬆氣的要炸了,他倒退著一把扣住那漢子肩膀怒道:“有人你怕什麽?”

漢子愣頭愣腦的說:“對呀,我怕什麽?”

雲鬆給眾人使了個眼色。

眾人站在瓜棚外麵裝沒看見。

倒是床下的人接連嚎叫一陣後自己挺不住鑽了出來。

他跪地叫道:“饒命饒命,諸位好漢饒命!我是真餓不住才偷吃你們西瓜和苞穀的!你們饒我、別殺我!”

雲鬆聽到這話詫異看向蒲老實。

當地民風如此彪悍?

蒲老實發現對方是慫包後倒是來勇氣了。

他怒聲問道:“你這個後生好大狗膽,竟然敢來偷本村瓜果糧食?不過誰說要殺你了?”

竄出來的人是個青年,長得白白淨淨,隻是他不知道怎麽回事,衣衫破碎、灰頭土臉,很是狼狽。

聽到蒲老實質疑,青年跪在地上說道:“我我我晚上聽見了,有人說知道誰偷了苞穀就要殺了他——別殺我,你們別殺我!”

雲鬆習慣性皺起眉頭。

這青年好像缺根筋?

不等有人招呼自己,青年又說道:“你們別殺我,我家我家好像有錢,我爹是大戶,是個狗大戶!”

雲鬆仔細看青年,有些惋惜:“挺俊一夥子,可惜是傻子。”

有漢子聽到這話卻是一喜:“俊小夥是傻子不更好?”

發現偷瓜人沒有危險,王有德又擠進來看熱鬧。

他打眼一看大驚失色,也叫了起來:“苟少爺,你怎麽在這裏?”

青年吃驚的抬頭問道:“你是誰?你認識我?對,我是苟文武——你是、你是王鎮長?”

王有德衝他點頭,然後對雲鬆說道:“真人,這是咱們鎮上苟大戶家的少爺,但是不對呀,在下今天早上還見過苟少爺,你怎麽出現在這裏了?”

苟文武愣愣地說道:“是啊,我怎麽出現在這裏?”

他反問著苦苦思索起來,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突然又驚恐的叫了起來:

“別殺我別殺我,別把我封進石頭裏!事情是我爹幹的,是我爹、與我無關,真的與我無關,我爹呢?王鎮長,我爹呢?”

王有德用怪異的眼神看向他,道:“你爹?你爹不是已經死了嗎?他被錢眼兒害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