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鬆一看自己不能忽悠鹿敬天,然後他就不怎麽說話了。

鹿敬天是誰?

大頭兵起家幹到黔地土皇帝的人,那手腕絕不是他一個連班長都沒幹過的人能比的。

所以如果沒有倀鬼相助,他與鹿敬天打交道最好是不說話。

讓鹿敬天自己去猜。

鹿敬天猜錯也比他說錯要好。

一旦讓鹿敬天知道他不是這個世界的雲鬆而是一個不相幹人員,估計鹿敬天能立馬斃了他!

鹿敬天對雲鬆是有企圖、有想法的。

但雲鬆蒙混了過去。

正好他以崩拳打傷了一個人,便趁機去忙活著救治這人。

時光流逝,不知不覺便是傍晚。

燦爛的晚霞懸掛於西天。

紅的像一片片鮮血!

從氣象角度來說,這預示著明天是個好天氣。

從心理角度來說,這一幕有些瘮人,讓雲鬆感覺今晚大帥府裏頭不會有什麽好事。

要吃晚飯了,鹿敬天準備盛宴款待雲鬆。

鹿飲溪得以露麵。

自從她在公眾麵前嚷嚷著說懷了雲鬆孩子後就被鹿敬天給關了禁閉,今晚鹿敬天想占雲鬆的便宜自然要把她給放出來。

她還被安排在雲鬆身邊坐。

小美人羞紅了臉、羞答答的坐在他身邊,雲鬆眼觀鼻、鼻觀雞,對她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

大帥府的諸位夫人也露麵了。

雲鬆特意注意了一下二夫人。

這是一個很溫婉的少婦,鵝蛋臉、大眼睛,眉似遠山不描而黛,唇若塗砂不點而朱,她帶著兒子鹿小王含笑落座,整個人如一汪清水,幹淨清澈,讓人看了就感覺舒服。

其他幾位夫人那就漂亮了。

她們是真的漂亮。

一個個都是絕色美人,五官精致、各有風情,一水的旗袍絲襪高跟鞋,其中旗袍開到了大腿根!

她們扭著柔軟腰肢、帶著一陣香風進餐廳,弄的雲鬆拚命用茶水鎮壓丹田的火氣。

陽明聖人說的對,破山中賊易,破心中曹賊難。

會化妝、懂打扮的少婦也太頂了!

這頓飯吃的比較沉悶,因為雲鬆作為上賓客人一直在板著臉沉思。

鹿家人不能為此生氣,他們知道雲鬆這是在為大帥府的詭事而傷腦筋。

其實雲鬆才沒有想正事呢,他一直在念經壓製心中的曹賊。

最近他補得有點猛。

到了晚上他念經修煉的時候,二弟都能敲著床板子當木魚使!

晚宴倒是豐盛,鞭蓉蝦仁、清燉雞孚、黃燜鴨、金腿燉腰酥、貴妃雞翅、雞茸鮑魚、火腿老鴨湯等等。

還有一道菜是大帥燴菜。

鹿人王給雲鬆介紹,說這道菜是大帥府的廚子根據鹿敬天早年經曆與口味特意發明而成。

早年鹿敬天當兵沒什麽好吃的,就隨便弄些菜和肉扔到一起燉,當地便叫做燴菜。

他的口味保持至今,現在依然愛吃燴菜,不過以前吃燴菜是用白菜、蘿卜、菠菜、茄子之類亂燉,現在是用海參、魚翅、鹿筋、牛鞭等亂燉……

鹿敬天招呼雲鬆嚐嚐,雲鬆正要伸出筷子,這時候鹿飲溪忽然低聲說道:“扶蘇,快起來,今天不能玩餐桌下躲貓貓。”

扶蘇!

這個名字讓雲鬆心頭一震。

他急忙低頭看。

桌子下一個胖乎乎的童子在對他憨笑。

這是鹿敬天第四子鹿小王。

剛才見麵時候他就發現了,這個鹿小王似乎腦袋瓜子不是很機靈。

現在近距離看他更感覺對方呆傻。

他看起來得有十來歲了,長得胖乎乎、虎頭虎腦,但是眼神和表情不靈活。

鹿小王鑽在桌子下要玩躲貓貓的把戲,二姨太柔聲將他給叫了出來,鹿敬天不悅道:“你看好他,今天貴客臨門。”

二姨太脾氣很好,被他責備後便柔柔的笑著應了一聲:“好的。”

雲鬆好奇的看向鹿小王問道:“剛才三小姐叫四少爺為扶蘇?”

鹿飲溪說道:“對,扶蘇是他的小名。”

扶蘇也是大秦始皇帝嬴政大兒子的小名!

之前聽苟文武提起過大明皇長孫朱允炆的名字,所以雲鬆對這些與自己同世界的名人之名格外上心。

他吃著菜好奇問道:“扶蘇這名字很少見,小少爺為什麽叫……”

“山有扶蘇嘛。”二姨太笑眯眯地說道。

雲鬆恍然的點頭。

山有扶蘇,然後呢?

然後沒人再給他解釋。

吃飽喝足,月上柳梢頭。

大帥府裏靜悄悄。

暗地裏不知道蟄伏著多少崗哨。

鹿敬天歎氣道:“我也不願意過這種日夜被人監視的日子,但是有什麽辦法?從我坐了黔省軍政長官這位子之後,隔三岔五就有刺客上門。”

“賢婿你或許不信,我剛成為大帥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僅僅是三百六十五天,你猜我受了多少次刺殺?”

雲鬆搖搖頭。

鹿人王黯然道:“五百次,幾乎是每天一次、隔天兩次!”

鹿敬天又歎氣。

雲鬆也歎氣。

鹿敬天真是命大,這麽多次刺殺都活下來了,這運氣也太好了吧?或者說這些刺客學藝不精?

他反正感覺自己是有能力搞死鹿敬天的。

完全可以,但沒必要。

鹿敬天不知道自己在雲閻王麵前走了一遭,他鼓勵鹿飲溪去跟雲鬆月下一起走走。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雲鬆表示可以。

鹿飲溪的小嘴沒個把門的,他可以打探一下鹿家祖墳的消息。

兩人進了另一座花園。

雲鬆說道:“這裏……”

“對不起。”鹿飲溪同時開口。

雲鬆禮貌的伸手示意她先說。

鹿飲溪低著頭挽著發絲說道:“對不起,道長哥哥,之前我爹逼我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我便以你的名義拒絕他了,這可能製造了一些關於你的流言蜚語。”

雲鬆和藹可親地笑道:“把‘可能’倆字去掉。”

“啊?”鹿飲溪驚愕抬頭。

很傻很天真。

雲鬆哈哈笑:“跟你開個玩笑,福生無上天尊,鹿施主你著相了,小道乃是修道之人,心向道祖,怎麽會怕流言蜚語?”

“別人的嘴長在別人身上,想怎麽說就怎麽說。自己的路在自己的腳下,想怎麽走就怎麽走。”

“自古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是是非非,有是是非非的地方就有流言蜚語。”

“我們道家說,人活一世,誰人背後無人說,誰人背後不說人?”

“所以你不用擔心小道會在意所謂的流言蜚語,小道不要你有愧意,要你常歡喜!”

鹿飲溪看向他的表情變為驚喜。

雲鬆稽首行禮。

心裏對這一番說辭多少有些得意。

自己的文化可以啊,裝起逼來是老母豬帶胸罩,一套又一套。

鹿飲溪輕輕的咬了咬朱唇,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裏隱隱有水光在流轉。

她輕聲問道:“有些流言蜚語也挺好的,如果它們最終變成真的……”

雲鬆認真地說道:“記住,生命很美,要開開心心麵對;人生很貴,要好好活一回。”

他這話是胡言亂語,隻是想打斷鹿飲溪的心思。

小姑娘的心思太可怕了。

結果鹿飲溪聽了他這句話不知道想的什麽,忽然之間眼睛都亮了。

她欣喜地問道:“是這樣的嗎?”

雲鬆眼睛裏一片迷茫:“啊?”

鹿飲溪變得歡快起來,她說道:“道長哥哥,你知道我姐姐喜歡公孫先生的事嗎?”

雲鬆點點頭。

這個哥可太知道了。

鹿飲溪悵然說道:“我父帥想讓我姐姐嫁給青山哥,青山哥也喜歡姐姐,我知道的,他一直喜歡姐姐,有人說多年前我父帥反秦之所以能得到青山哥力鼎,便是因為青山哥為姐姐所做。”

“但是姐姐不喜歡他,她和我一樣,都把青山哥當哥哥。”

“姐姐喜歡公孫先生,喜歡許多年了,她說她這一生一定會嫁給公孫先生,嫁給自己愛的人。”

“我很羨慕她,她那麽有勇氣,其實我也有喜歡的人,也有想要嫁給的人。”

“你說的對,人生很貴,要好好活一回……”

雲鬆感覺她的想法越來越危險。

便趕緊說道:“福生無上天尊,確實是這樣的,人這一輩子就得好好活,所以你有喜歡的人,那就去喜歡,有想要嫁給的人,那就去想,別束縛自己的思維、要放飛思想做一個敢想的姑娘。”

鹿飲溪仰頭看著他深深吸了口氣。

雲鬆一聲大喝:“福生無上天尊!誰在那裏?”

鹿飲溪鼓起的勇氣被他一聲大喝給打的魂飛魄散。

她下意識問道:“誰在那裏?哦,可能是暗哨吧?大帥府裏暗哨很多,除了我父親,其實包括我們兄妹在內,每個人的腦袋都被好幾把槍瞄著,隻要有人做出要對我父帥不利的舉動,就會被打槍。”

雲鬆一怔:“我、我也被人瞄了?”

鹿飲溪說道:“至少有十把槍瞄著你呢。”

雲鬆試探地問道:“如果小道在鹿大帥跟前掏槍……”

鹿飲溪急忙擺手:“你千萬別去亂開玩笑,這真的會死的!你的槍還沒有掏出來就會斃掉!”

“你知道鹿家軍第二師為什麽會反嗎?第二師師長叫姚鎮東,他有個弟弟叫姚鎮西,上個月姚鎮西來大帥府匯報工作,他剛得到一把象牙手槍想給我父帥,卻被衛兵誤會給槍斃了……”

雲鬆沉默了。

剛才他和鹿敬天在一起的時候,恐怕不是鹿敬天在閻王麵前走了一遭,是他雲鬆子跟閻王確認了一下眼神。

他放棄胡思亂想,把話題轉回正題:“對了三小姐,今天小道聽你大哥說,你們鹿家祖墳讓人給毀了?這是怎麽回事?”

鹿飲溪說道:“我不知道,我們家祖墳在哪裏我都不知道,前些年我爹確實起過祖墳,還是公孫大哥的父親給找的風水寶地呢。”

聽到這話雲鬆愣住了。

公孫無鋒知道鹿家祖墳的情況?

兜兜轉轉,這話題又轉到了公孫無鋒身上?

他想起公孫無鋒展現出來的風水本事,原來這是人家的家學淵源。

兩人又溜達了一會,鹿濯濯緊急找來:“白霧又出現了。”

今晚為了方便雲鬆尋根查源,鹿敬天和二姨太睡在了一起,第一次起白霧的時候兩人便在一起。

雲鬆急忙趕去。

淡淡的白霧飄**在鹿敬天的房間一帶,它籠罩住了小花園和周邊的房屋,形成了一片白霧世界。

在這片世界裏白霧是很濃的,可是就在白霧之外——相鄰的外麵,卻是正常的夜色朦朧。

讓雲鬆看就是有鹿敬天房間和小花園一帶全被玻璃罩給罩住了,然後有人往裏吹了許多霧。

霧裏頭靜悄悄的。

因為白霧濃鬱視野穿透力差,所以壓根不知道裏麵是什麽情況。

鹿濯濯說道:“人一旦進去就會陷入昏睡。”

白霧出現好幾天了,大帥府自然不可能剛剛發現,實際上鹿敬天一早就知道自己遭遇的詭異夜遊。

但是他卻不往外說,也不許衛兵往外說。

這點有些奇怪。

白霧世界成了一片禁行區。

雲鬆想進去試一試。

他找了一條繩子綁在自己腰上,說道:“待會小道若是昏迷倒地,你們記得將小道給拖出來。”

鹿濯濯說道:“道長放心的去吧。”

雲鬆進入霧氣中。

他以為霧氣具有催眠鎮定或者麻醉功效,通過呼吸然後起效。

於是他便屏息靜氣進入其中。

等他再醒來,看到幾張臉。

湊到他眼前的令狐猹,麵露關切的鹿濯濯、鹿飲溪,一臉嫌棄的鹿人王,還有板著臉的衛兵們。

雲鬆默默的爬起來。

他猜到了真相,便不等幾人說話他先皺眉做麵色凝重狀並沉聲說道:“福生無上天尊,好厲害的迷心瘴!”

“貧道走進去多遠?”

鹿濯濯說道:“隻有十來步……”

“是十多步,十四步呢。”鹿飲溪一臉認真地說道。

鹿人王則狐疑地問道:“迷心瘴?你說這白霧是迷心瘴?道兄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雲鬆暗道我知道個屁,但我不能讓你們覺得我是個混子,我得支棱起來,我得忽悠你們!

鹿人王此時就覺得他是個混子。

因為此時的雲鬆讓他感覺太熟悉了。

熟悉到讓他以為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就是個這樣的混子,為了維係自己鹿家軍太子爺的威嚴和地位,他就經常這麽裝逼。

雲鬆沒有回答,沉聲道:“小道得再進去走一趟!”

換成鬼身走一趟。

他尋思這大帥府也不能處處都有克製妖魔鬼祟的禁製吧?

如果鬼身也進不了白霧,那他就跑路。

不是害怕,而是沒臉繼續待在這裏了。

這樣他的高人形象就破滅了!

他進入白霧後借著白霧阻擋變成倀鬼。

倀鬼的形象就是他本體樣貌,毫無改變。

身份一變。

感覺大變。

他麵前的白霧變了。

還是霧氣。

但不是像之前看到那樣籠罩在地麵上的一團凝固濃密的白霧。

它們變得開始**漾起來。

就像是地上有噴霧機。

噴霧機源源不斷噴出霧氣,霧氣緩緩飄**向四方。

令狐猹跟隨他進入白霧中,它不受霧氣影響,回頭坐起來對雲鬆招招手,帶著雲鬆後花園走。

到了後花園近前,有人影穿牆而過,隱約的出現在他視野中。

他向前走去定睛看。

人影穿著黑馬褂罩黑長袍,一張老臉麵無表情,白的像抹了一層麵粉。

一個鬼!

這鬼穿牆後消失在霧氣中,接著又有鬼穿牆而出。

這次是個女鬼。

一身花花綠綠的衣裳,同樣麵無表情、同樣麵白如雪。

他進入後花園看去。

牆壁另一邊有許多的鬼!

這些鬼排著鬆散隊列沉默行走,明明是一群鬼在一起,卻給人以踽踽獨行的孤單。

他逆流向前走,看到隊列中出現一抬紅色大轎。

轎子是四個鬼抬著。

四個鬼頭戴黑色瓜皮帽、穿馬褂馬褲,甩著長袖搖著頭邁著輕盈腳步行走在白霧中。

它們穿過白霧走出來,慘白的臉耷拉、通紅的唇上挑,形成了一副哭喪相與歡喜相共存一張臉的詭異樣。

四鬼抬轎而行,腳步絕不會落地,腳尖點地然後便又踏步向前。

鄰近雲鬆的時候它們扭頭來看。

漆黑的眼珠被雪白的臉映襯的格外清晰,格外陰森!

它們看著雲鬆走來,然後徐徐停下腳步,紅轎子停在了雲鬆身邊,轎子窗口與雲鬆的臉相對。

一隻點著通紅指甲油的白玉小手徐徐拉起窗簾。

雲鬆趕緊又給放下了。

他對四個抬轎鬼點頭哈腰並擺手:“自己人,都是自己人,我是替我家彪大王來探探路的,你們先走,不用客氣。”

抬轎鬼衝他不懷好意的一笑,後麵又有鬼走來,這鬼穿的板正,出現後走到轎子前看著雲鬆陰慘慘地問道:“新郎官,怎麽不走了?”

一瞬間,雲鬆冷淚盈眶。

怎麽回事。

他在地球時候拚命想處對象想在孤單的夜晚有個36D大胸可以依靠,但連母狗對他不假顏色。

可是來到這九州後突然有了異性緣,從老鎮到築城到有藥山寨、從陰間到陽間再到這不陰不陽的地方,怎麽都有異性要跟他扯上關係?

他一看這個鬼可以溝通,便說道:“朋友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們新郎官。”

這鬼僵硬的笑著,問道:“你不是嗎?可新娘子說你是,你看看新娘子……”

窗簾抖動要拉開。

雲鬆伸手死死給摁住了:“我不看,非禮勿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