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葛亭剛,藍熙書站在樹林邊兒上一直看著葛亭剛快馬加鞭消失在夕陽西下的餘暉裏,眼見著日頭落了,西天最後的紅暈漸漸褪去,遠處的樹林村落在這個時候最美,炊煙嫋嫋生騰,老鴉盤旋而落,黃昏來臨。

藍熙書身後的樹林一半絢麗一半黯淡,人約黃昏後,藍熙書半麵紅光靜靜地站著,心情有些些的焦躁,藍熙書控製著自己的情緒,錢大千遲遲沒有按預定計劃出現,這讓藍熙書有些擔心。

藍熙文坐在歪脖棗樹的矮枝上,蕩悠著裙裾東瞅瞅西望望,看藍熙書一會兒望天出神,一會兒低頭啃手指,小嘴巴張了幾次,怕打擾了藍熙書思路忍住了。

藍熙文還是第一次看見藍熙書安定的外表下隱藏不住的焦慮,以至於出神竟然忘了自己的存在,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黃昏短暫,天擦黑了,藍熙書的焦灼情緒越來越強烈,一樹回巢的老鴉被首先沉不住氣的井貌安驚起,藍熙文飄然下樹,跟著井貌安來到藍熙書跟前。

“三少!我怎麽感覺我們有點像傻老婆等漢子,老錢靠譜嗎?”井貌安指指漫上來淒冷的夜色:“這得等到什麽時候?”

“不是老錢不靠譜,是李九木太狡猾了,李九木這是等援手到了再行動,大概他也覺察出不對勁兒了。”藍熙書狠狠的皺著眉,其實他最擔心的不是錢大千釣不出李九木,而是李九木別發現了什麽,那樣話錢大千就危險了。

如果錢大千露了馬腳,竹竿狼可不是浪得虛名,那麽錢大千必死無疑,自己豈不是直接害了錢大千啊!

藍熙書拳頭抵住眉頭沉吟一會兒,忽然抬眼看著井貌安:“馬上召集弟兄,不等了,也許有變,李九木不上套,那我們就得鋌而走險再入知客家,今晚上半夜勢必做了李九木,要不然我們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井貌安應了一聲迅速沒入樹林。

“哥!小安的爹會有危險嗎?那樣小安也就太可憐了。”藍熙文跟著藍熙書不停的來回踱步。

藍熙書現在哪有心思考慮小安,他細細的篩選著任何不利於己方的可能性及應對方案,龍潭虎穴都不是最可怕的,隻要錢大千還活著。

不一會兒,丁啞耗子馬滿貫井貌安哥幾個都回來了,個個臉上憂心忡忡,藍熙書是主心骨,藍熙書換了愁眉苦臉,一臉運籌帷幄的錚錚殺氣。

這樣子的藍熙書就像定海神針一樣,哥幾個的心境馬上風平浪靜了,黑暗中都靜靜地看著藍熙書,藍熙書的眼睛閃電一樣鋒利的環視一周。

“耗子你和馬滿貫用馬車將張鬆的屍體運回虎牙口,在知客家後麵找一個偏僻的巷子待命,馬滿貫想辦法弄兩桶桐油。”

藍熙書看著馬滿貫:“有問題嗎?”

“沒有!”馬滿貫挺直了背回答的幹巴脆。

“丁啞你到喜相逢大車店打個逛,不要驚動葛亭剛,隻要確保葛亭剛不出意外沒被盯梢就可。”藍熙書轉臉丁啞,丁啞點頭應是,丁啞追了一句:“不把他帶出來嗎?”

“不!以防萬一我不想讓葛亭剛出現在李九木的視線裏。”藍熙書一旋身找藍熙文的時候,才發現藍熙文安靜的就在自己身後,知道該輪到自己了小手悄悄地塞進藍熙書的掌心,那小手冰涼柔若無骨,藍熙書卻是一陣溫暖,握緊了藍熙文的小手,別看藍熙文偶爾使點兒小性子,但關鍵時候從不掉鏈子,她知道什麽時候可以胡鬧一下,什麽時候必須安靜和藍熙書統一意誌!

“房子!你護送貞姐和小安回王記藥鋪!”

多餘的不用說,藍熙文懂得!

“一個時辰之後,知客家客棧後麵巷口碰頭!記住!沒我的話任何情況下任何人不準擅自行動!”

哥幾個紛紛上馬按藍熙書的計劃行動!

該殺的殺了,該埋得埋了,該運走的運走了,藍熙書環顧黑黝黝森然清冷的墳塋地,單人獨騎自東邊小路趕往虎牙口。

被虎牙口局勢弄得暈頭轉向的李九木果然不上套,任錢大千舌燦蓮花,也說不動他出虎牙口堵截打擊報複張冰前,他隱隱的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張冰前他是不放在眼裏的,但是李九木覺察到了纏夾在張冰前勢力之中的另一股暗流,那就是粉刺臉死在騷狸子身上引起軒然大波的那天,藍熙書引起了他的高度注意,他派人跟蹤了藍熙書,結果卻被錢大千給岔到了張冰前線上。

藍熙書沒了下落,跟蹤張冰前搬家的地皮鼠回來密報騷狸子剛出虎牙口鎮就被人給劫持,鷹鎮方向去了。

張冰前也往鷹鎮方向去了,這讓李九木覺得思路混**不著頭腦,他身邊淨些個地皮蛇鼠類的混混,粉刺臉在知客家自己的眼皮底下失蹤了,這讓手下的這幾個惶惶心驚,根本不敢追著線索出虎牙口,這幾個手下別看平時鬧哄的歡,一見真章沒什麽大用場根本指望不是那個,就自己和錢大千,李九木不敢逞能,援手馬上就到了,李九木思忖再三決定明天從張冰前入手,派出盯梢的人剛回來張冰前還沒回來,李九木又嘀咕開了,不過,李九木也沒閑著。

幹嘛呢!

拉著錢大千喝小酒呢!

錢大千這個愁啊急啊!

本來以為憑李九木的性格聽到消息一定會尾追張冰前出虎牙口,誰知道自己死活說不動他,反被他纏住不得脫身給藍熙書送信。

錢大千都行了自己動手解決李九木的心了,但李九木的身手他是知道的,萬一一個手腳不利索不能一招斃命,打草驚蛇那就完了,藍熙書接下來的行動就會難以順利實施。

錢大千隻好硬著頭皮等,他知道藍熙書會來的。

地皮鼠從外麵進來在李九木耳邊咕噥幾句,李九木側開臉鄭重的看著地皮鼠揪著稀疏的幾根胡茬子一臉邀功討賞的表情。

“你確定?”李九木猴瘦猴瘦的刀條臉上疑雲密布:“你小子別不是馬尿喝多了眼迷糊了吧!”

李九木話說完放下了自己手裏端著的酒杯,用手從桌上叨了一顆花生米扔嘴裏,腮幫子推磨話不囫圇:“地皮鼠啊!你再給我瞅瞅去!真是他,就給我蔫不唧的揪來!他奶奶的!爺一直就不明白了,一直在咱們褲襠下過活的錦衣衛咋到了虎牙口就膽兒肥了呢?”

“我那腦袋擔保,沒錯就是葛亭剛,這小子燒成灰兒我也認得,去年在館子吃飯為了一個唱彈詞的妞兒我兩還呲牙了呢!”地皮鼠其實就怕自己罩不住葛亭剛:“大人!我覺得吧!小的壓不住陣,這……”

“我去!”錢大千一聽頭炸了一下,葛亭剛身上藍熙書可壓了寶了,不能有閃失,正好離開竹竿狼好見機行事,錢大千站起身主動請纓卻被竹竿狼李九木醉眼歪斜的一把給摁下了:“我還不知道他,就那三腳貓,你去了,豈不是殺雞用牛刀嗎?”李九木一扭臉對著身後的高個子一皺鼻子:“你跟地皮鼠去一趟,麻溜兒利利索索的!”

高個子應了一聲,跟著嬉皮笑臉的地皮鼠走了出去。

錢大千如坐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