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熙書不見了竹竿狼李九木,一轉睛卻看到了人群中踮著腳尖抻著脖子的藍熙文,藍熙書始終懸著的一顆心放到了肚子裏,他慢慢的放下木盆,慢慢後撤。

這個時候人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樓上的張冰前身上,根本沒人注意到藍熙書隱到了人群中。

“你房裏招了賊了?”衙役老大仰著臉問張冰前,張冰前的氣度讓他仰視,他換了一副有點兒謙卑的嘴臉,按刀蹬蹬上樓梯:“客官可有什麽財務人員損失?”

虎牙口鎮治安良好,小偷小摸的雖時有發生,但能鬧這麽大動靜的卻是頭一遭,這個三十郎當歲的衙役雞毛狗碎的整天忙,但還沒辦過什麽大案子,知客家劉福對他多有照拂,這個衙役老大心裏就多了偏向之意,這樣,有功受祿自己的臉麵就大了去了。

劉福揮手示意夥計們趕緊收拾殘局,自己跟著衙役老大爬樓梯,心裏直念阿彌陀佛,可別有什麽大簍子,雖說有李九木撐腰,但是街麵上不好看,跟衙門口打交道他最頭疼。

“萬幸萬幸!托您的福丟了幾個小錢,內人受了點驚嚇,倒是不妨事!”張冰前打掉牙往肚裏咽,死在自己情婦肚皮上的粉刺臉他沒認出來,手下認出來了,一聽真是東廠的人,葛亭剛的匯報果然沒錯,張冰前的鼻子都氣歪了,憤恨歸憤恨,這件事是不能曝光的,牽動當地的衙門口,雖說很快能偃旗息鼓,但是事情鬧大了,對今後的行動總歸不利。

更重要的事,據葛亭剛報喪,自己的心腹趙耀文連同兩個屬下都給東廠的人滅了,而且就在自己棲身的知客家客棧,這讓張冰前更加火冒三丈,正風風火火的趕回來就看到鐵證如山的粉刺臉死在了房間內,自己剛對夏十榆的人動手,背後就有東廠捅刀子了,先是徐三元莫名其妙的巡視龍門所,陳五福稀裏糊塗的死在野狐嶺,自己剛到虎牙口,屁股還沒坐穩,東廠就追著屁股殺人放血了,這事不簡單,東廠的出現明擺著針對自己,能說這不是預謀嗎?

張冰前不怕東廠預謀,最怕東廠的李九木和夏十榆串通預謀,那問題可就棘手了。

李九木!張冰前牙縫裏念叨這個名字,從京城到邊地,怎麽最煩誰,誰就如影隨形陰魂不散的跟著自己呢?

他李九木想幹嘛!天高皇帝遠,竟然明目張膽的對自己的人連下殺手!也太不把我錦衣衛放在眼裏了吧!

張冰前覺得現在的局麵複雜的很,有必要書麵上報白話文,龍門所的夏十榆不能指望,隻有請求白話文火速決斷,這事不捅到禦前解決不了啊!

粉刺臉像死狗一樣的被張冰前的手下拖下床給打了包暫時扔到床底下,弄醒了被無數隻眼睛欣賞的騷狸子,就在張冰前現身說話的時候,騷狸子狼狽不堪的正借著粉刺臉拎來的熱水匆忙梳洗呢。

張冰前在門前拖延了少許時間,衙役老大進門拐過屏風看到是另一番景象,騷狸子蓋著錦被正瑟瑟發抖,驚嚇過度不說,淚流滿麵語不成句不說,但就這麽個美人哭的人肝腸寸斷的嬌模樣,哭的衙役老大不住的發誓立馬派人追查大膽毛賊。

如此折騰了一兩個時辰,終於打發走了衙役老大一幹人等。

騷狸子沒等鐵青著臉的張冰前發問就一五一十的把經過細述一遍,不自覺的誇大了後來者的厲害,及粉刺臉透露的李九木的情況。

是夠厲害的,在他張冰前三個人的眼皮底下溜之大吉的人能不厲害嘛!

張冰前坐在床邊一言不發,雙手抹了一把臉,梳理著今天所有交集的情報,一回頭,兩個黑鐵塔的一樣的李牧三和王白河杵在旁邊呆站著。

“不是讓你盯著那個東上房的家夥嗎?”張冰前一肚子火正找不到地方撒呢,一眼瞅見哭喪著臉的李牧三,重重的一拍床沿,李牧三和王白河都猛地挺直了背,騷狸子出溜進了被窩裏。

“回大人!張鬆跟去了,他人比在下機靈!”李牧三不到三十歲,濃眉大眼,大嘴叉子肉頭鼻子,人長得彪悍精神卻蔫蔫兒的。

“哦!”張冰前緩和了臉色:“你們兩機靈點兒,熟悉下知客家,還有凡是出入知客家的人都給我仔細過眼,李九木的人你們雖然都認識,但也不要放過生麵孔!”張冰前陰鬱的狠蹙眉:“前麵防狼後麵防虎!我們低估了虎牙口的局勢啊!”

“大人!我們是不是盡快把東廠的事告知白大人,李九木陰狠,沒有他不敢下手的,我們在此人單勢薄,速想對策才是啊!”王白河比較冷靜,腦瓜子比一根筋的李牧三要活泛,接連發生的幾件事讓他感到了危機感,這是在京城裏從沒有過的感受。

“我們隻要亮出身份,調動虎牙口衙門口的人手不就得了。”李牧三果然一根筋不帶轉彎道的。

張冰前輕輕點頭,一聽李牧三這句話眼神一冷鼻哼一聲:“哼!你有身份難道李九木沒有嗎?明麵上我們不能對付東廠,東廠確有對我們的糾察之權,到時候我們不但借不到當地衙門口的勢力,反而給東廠落下把柄,我們一旦被動,京裏的白大人也會處於被動之中,鬧大了,頂鍋的也會是我們。”

張冰前語氣加重,李牧三和王白河都不做聲了。

“那我們怎麽辦?”王白河垂首問了一句。

“宋五死在了我們這兒,李九木很快就會知道,天黑了把人弄出去,謀定而後動,李九木現在先不要動,先把夏十榆的左膀右臂給廢了,對付不了李九木,我們難不成還對付不了夏十榆,無功而返,白大人哪兒我們怎麽交代?”

張冰前真上了火了,本來挺順的,初到虎牙口就摁下了孫不二,又在夏十榆身邊發展了一個密諜,雖然夏十榆在虎牙口的情報站還沒徹查清楚,但隻要盯緊了密諜提供的這幾個人,夏十榆的情報站指日可破。

誰成想摻合進來個李九木!

先不說張冰前的煩惱,回頭再說說藍熙書,藍熙文見麵就把他追蹤的經過告訴了藍熙書,張冰前趕去騾馬市卻是和葛亭剛碰了麵,藍熙文一分神跟丟了那個擔擔的人卻意外地發現有人交給了張冰前幾張畫像,張冰前看過後火急火燎的就趕回了知客家客棧,這不碰上這麽一鍋。

“畫像?”藍熙書納悶,張冰前這麽有閑情逸致啊!兼職倒騰字畫了?

“還有!錢大千讓我告訴你你很危險速離知客家客棧。”藍熙文又把碰到一身狼狽的錢大千的講了一遍:“他說,你身邊有張冰前的眼線!後麵說的什麽我沒聽清楚!”

“趙四麻子呢?”藍熙書才知道原來錢大千是好心給自己報信的,唉!早知道不害你了老錢!

“他跟蹤給張冰前畫像的那個人去了。他說那個人化了妝,但是說不出來有點兒麵熟。”藍熙文一字不落的學舌,唯恐遺漏了重要線索誤導藍熙書判斷。

藍熙書點頭。

在人群裏和藍熙文咬完了耳朵,藍熙書忽然有了新的決定,先讓張冰前和李九木歇會兒,先把內鬼揪出來再說,有內鬼硌得心慌。

知客家客棧現在已是虎狼之地,藍熙書不想再呆了,也不和苦苦挽留的劉掌櫃多說廢話,匆忙的結了帳牽著馬跟藍熙文出了知客家,後麵多了跟屁蟲藍熙書當然知道,他和藍熙文在街上閑逛,知客家客棧一時間成了虎牙口的新聞重點,前兩天沙河口全殲韃匪的話頭撂下了,路人都會交頭接耳熱衷議論此事,虎牙口出了這麽大的事兒,街麵上的皂隸衙役多了起來,醒目的地方張榜通告並排貼了兩張,一張是知客家客棧有毛賊出沒鎮上的居民小心防範,有獎舉報,另一張卻是通告有韃子細作被鄰縣官府抓獲,通告周邊嚴加盤查可疑人員,謹防有韃子細作活動。

有人站在墨跡不幹的告示前點指著逐條逐條的念,藍熙書和藍熙文看完麵麵相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