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熙書被人抬回北衙門的路上,天眼通知了猴等兄弟紛紛上前,藍熙書沒說話對每個在他眼前路過的兄弟一一捏手,天眼通匯報後續過程時,藍熙書讓其俯耳說了幾句,獄醫被急吼吼的喊來的時候,沒料到盛川和丫無雙到了,藍熙書索性對丫無雙的一驚一乍不與理會,裝的很挺,獄醫忙活處理藍熙書的劍傷,丫無雙圍著藍熙書跟著添亂,摸摸這兒,看看哪兒,跟病人家屬一樣的口氣對獄醫說一些廢話,丫老大誰人不知,把個老獄醫緊張的手腳直哆嗦,汗劈裏啪啦弄得躺著的藍熙書很膩歪。

盛川明眼人,一看劍傷沒傷筋動骨,他處也是皮毛小傷就知道藍熙書受傷不假,垂危是裝,盛川也不點破暗裏戳了藍熙書一把。

藍熙書忍了!

天眼通告訴藍熙書徐娘不老的人來了又走了,藍熙書知道自己性命攸關的消息會驚著徐三元,他派人探了虛實定會知道怎麽做,對於推波助瀾徐娘不老不是外行。

耗子和藍熙書的煙火隔空對話接應不但舉城皆驚,各大衙門跟炸了鍋一樣衙役巡檢校尉四出,九大衙門有一半草擬折子堵宮門,弄得危言聳聽跟京師叛亂一樣,折子沒進宮,四出火情已經驚動了宮裏,太子派盛川連夜出宮查探究竟,更有各大衙門不當值的堂官老大拖鞋歪帶從溫柔鄉裏趕往衙門口,宮裏宮外這通亂這真是藍熙書預料不到的。

盛川一來,藍熙書意料到了,應付太子殿下還不是最讓藍熙書頭疼的,不用藍熙書說話,趙一龍就把大概說了下。

盛川強行拉著丫無雙回宮秉明太子好放寬心。

果不其然,張開望來了,火燒眉毛一樣站到藍熙書跟前,臨時搬在內堂的案板上藍熙書再不能裝了,口頭見禮被張開望製止作罷。

藍熙書眼角餘光撇見了丁啞,丁啞再跟天眼通說話,藍熙書心裏揪了一下。

藍熙書把所有功勞苦勞都推給趙一龍,對於趙一龍及時趕到救自己一命又誇大其詞重點突出,張開望很滿意,對沒抓住白話文有點不悅的情緒掩蓋了起來。

局做好了,逃跑了和尚跑不了廟,趙一龍當即提議滿門抄家白府,張開望先斬後奏當即同意。

始作俑者藍熙書倒好像是局外人,看著旁邊的千戶百戶群情激奮,裏麵盡管也有一些心虛的跟著表態。

藍熙書覺得事情的發展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樂於幕後,看張開望推動情節的發展。

藍熙書隻希望耗子快回來,還有閆七的狀況,現在藍熙書不能問,雖然心裏有譜但是還是要耗子親口告知才真正放心,還有房子,一想到房子擔心自己的樣子藍熙書就覺得心裏很舒服,他覺得房子不會將這件事對楊士奇和盤托出。

這回趙一龍出盡了風頭,雖然沒抓到純屬子虛烏有的女刺客餘黨,但是聲勢造的足,貓二留了活口,天眼通按照耗子的意圖刑訊逼供,所有最終矛頭靶定白話文。

白話文成了永遠在逃的懸案,藍熙書相信張開望會竭盡全力坐實白話文勾結刺客謀害皇太孫的主謀的證據,至於最大的幕後黑手那倒不重要了,有背黑鍋的,張開望懂得不讓野火蔓延燒及自身!

張開望交代下去四城嚴防,著令趙一龍丁啞持駕帖調動全城錦衣衛追查白話文,因為白話文身份特殊,雖然下了令,張開望還是要連夜進宮秉明太子殿下,皇上那頭是大頭,別搞不好出力不討好。

今晚很多人不眠,巍峨高聳的北京城成了不夜城,大規模錦衣衛緹騎四出是永樂帝靖難之後最規模的一次,市井小民混沌不明所以隻知道上麵發生大事了,關門閉戶一家子人背後好奇揣測,人心惶惶還在其次,倒是那些平素跟白話文交好的同僚親翁如驚弓之鳥四出打聽,早做打算唯恐禍及自身,一時間,樹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不利於白話文的證據真的假的都匯總到張開望的桌案上。

藍熙書要的就是這種聲勢,這樣白話文才不可能翻盤,也不會危及太子。

但是皇上怎麽想還是未知,永樂帝向來思維超拔,探測人心迥異於常人,藍熙書也知道其中利害,但是不能退步了,他要趕著一幫子人在永樂帝眼前過場,不留破綻。

白話文在手,藍熙書就不著急了,他有時間和耐心,這讓藍熙書看到了徹底根除桃花劫的希望,他不相信自己撬不開白話文的鐵嘴鋼牙。

接下來,藍熙書一想到這兒,丁啞閃爍的眼神就浮現在眼前,丁啞!看來真的要斷臂之痛了。

該走的終於都走了,內堂靜下來,天眼通從後麵回來趕走打扇的雜役,知了猴幫藍熙書慢慢墊高了後背。

天眼通臉色很不好,眼神指使知了猴到門外把風。

知了猴吆喝著外麵一幹人遠離了門口,並帶上門。

“三少!閆七不行了。”

“怎麽會這樣!獄醫呢,不行趕緊把王老爹請來!”藍熙書忍著疼痛支起左胳膊,被天眼通按住輕輕放回被摞上,藍熙書真著急了,閆七可不能有事啊!

“三少!真不行了。”天眼通眼圈兒紅了,他怎麽說呢,閆七被貓二穀道勾腸,髒腑重錘,兩根腿沸水燙過又被鐵刷刷的膝蓋都露出了骨頭……

酷刑的慘烈天眼通見慣不怪習以為常了,但是閆七的慘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說是慘絕人寰毫不為過。

藍熙書抓緊了自己的大腿,指尖掐進肉裏渾然不覺疼痛,他愣愣的看著垂頭喪氣不敢與其對視的天眼通,半晌才說:“帶我去看!”

藍熙書的眼前呼呼閃過各種閆七慘烈的畫麵,心裏麵一陣陣抽風發冷,他能想到閆七所遭受的,但是他想不到閆七遭受了人性泯滅殘酷刑法的極致。

藍熙書覺得他又重複了一遍夏十榆死在他眼前的那種錐心刺骨又無能為力的痛苦。

抓到白話文的爽利心情一下子黯然了,他覺得賠了兩個兄弟挖出的白話文,自己贏了也是輸了。

“別!”天眼通覺得藍熙書不適宜看到氣若遊絲的閆七,說慘不忍睹都輕描淡寫了,天眼通按住藍熙書平靜了語氣:“三少!不用看了,閆七斷氣了。”

“閆七好樣的!”天眼通看藍熙書眼神渙散的看著跳躍的燭光咬牙補了一句,這一句足夠催淚,他自己跟著藍熙書蒙上了淚光。

藍熙書的手被天眼通強行搬開了,藍熙書磨牙吱吱響半晌無言。

“閆七嘴裏吐出這個!”天眼通抬手,一根繡花針被他死死地捏著,藍熙書覺得一下子眼睛被刺傷了。

“閆七就說兩個字清楚:小心!”天眼通把針遞給藍熙書,藍熙書撚著繡花針呆呆不語,閆七和葛亭剛一樣要告訴自己什麽呢?

“閆七還說什麽?”藍熙書話出口自己就頹廢了,閆七能撐到這種地步已經很不容易了,他怎麽可能說更多的話呢!

天眼通搖搖頭,他沒敢說閆七舌頭難以活動的事,想想忽然說:“閆七說不了話,但是他捏著這針不停地在肩膀上比劃!”

天眼通模仿起閆七怪異的動作,他在用繡花針倒刺肩甲,天啊!

房子中醉八仙的部位,女刺客!女刺客!

藍熙書頭嗡的一聲,閆七和葛亭剛是不是都想著警示自己女刺客……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