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通看見藍熙書虎虎生風的走來,生死不懼的糙漢子竟然緊張的直結巴:“三少!四四四少出事了!”

果然天塌了!

天眼通被練藍熙書的手指掐的胳膊生疼,他跟著藍熙書馬不停蹄的節奏緊忙說:“我說不準,反正不妙,影兒說四少一直吐血……”

原來天眼通想把丫無雙到京的消息通知房子,楊宅沒見到房子,剛到新宅門檻還沒邁呢影兒哭咧咧的跑出來了,看見天眼通跟看見救星一樣,哭的稀裏嘩啦的讓天眼通趕緊找藍熙書回來,沒容細問隻聽影兒說了這麽幾句,他來找藍熙書,影兒奔王記藥鋪去了。

藍熙書急火攻心,腦袋裏跟岩漿奔流一樣,剛一張嘴嗓子就啞了,出宮上馬人來人往藍熙書就跟盲行一般,大熱的天,藍熙書一會兒滿頭大汗一會兒心裏冒冷風,下馬,影兒拖著哭音兒拽住他手的時候,藍熙書才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那種心疼和難受無以複加。

滿意接過韁繩說,安之錢已經到了,房子還在昏迷不醒,一句昏迷不醒讓藍熙書怔忪了一下,這跟他預料的不一樣。

黃昏的餘暉尚停留在窗欞上,臥房裏麗姑已經燃起了紅燭,雙喜字的窗花還沒貼,散了一桌案,地上也有,已無人顧及了。

房子順著床沿躺著,烏發淩亂的垂到了床沿下,頭向床邊歪著,枕頭上墊著好幾塊血跡斑斑的汗巾,麗姑正在忙活給房子擦拭血跡,房子臉色蒼白,黛眉似皺不皺的,痛楚好像入夢了,但是又好像因為昏迷而稀釋了痛楚,那種痛從靈魂裏滲透出來,淡淡的卻深入骨髓。

藍熙書隻覺得五髒六腑被一隻手掏弄著,說不上來的難受錐心刺骨,喊了一句房子竟然沒發出聲來,他惱恨自己這兩天麻痹大意了。

“四少現在不吐了,剛才嚇死我了!”麗姑臉色也如一張白紙一般。

藍熙書附身,安之錢沒有因藍熙書的到來而轉移注意力,他正跟貞姐配合著給房子施針,黑檀木的針盒裏銀針差不多沒了,小安在房子的腳邊睜著大大圓圓驚恐的眼睛,拳頭幾乎塞進嘴巴裏抑製自己不哭出聲,看見藍熙書隻是吧嗒落眼淚,肩膀一抽一抽的往後退著怕礙事!

麗姑閃開,藍熙書看見房子的肩頭兩個粉紅點的地方,盛開了並蹄蓮般粉紅暈開的桃花,比拇指大些,桃花的邊沿插滿了銀針,房子白皙嬌嫩的肌膚使得粉紅暈的桃花分明,而桃花形在銀針的勾勒下格外詭異,不,詭異還不夠,驚心動魄!

“房子!”藍熙書捏著房子柔若無骨的手指頭使勁喊了一句,晦澀暗啞的嗓音自己都懷疑不是自己發出的,貞姐和和麗姑詫異的看著藍熙書,藍熙書使勁咳了一聲,水光蓄滿了眼眶。

藍熙書欠身,麗姑弄幹淨了房子的嘴角血跡,房子頭無意識的隨著麗姑手起手落的樣子是藍熙書從來不曾見過的,那張慘慘白的臉讓藍熙書害怕,麗姑離開了床邊給藍熙書倒出了地方。

藍熙書試著房子的額頭,不發燒,藍熙書再摸房子的胳膊,體溫正常,這不符合以往醉八仙發作的規律。

藍熙書笨手笨腳傻傻哈著腰,穩穩心神,看安之錢把針盒裏的銀針全部紮進房子肩頭,安之錢一眨眼皮汗珠子都劈裏啪啦掉。

貞姐收拾針盒,她還算鎮靜:“喂了藥!穩住了,但是情況到底怎麽樣要等到明天觀察……”

其實安之錢也不敢下結論!

藍熙書慢慢蹲在了房子頭邊撫摸著她柔柔軟軟的頭發,藍熙書疲憊卻急切的看著安之錢,他想安之錢給個讓他靈魂暫時踏實的說法。

“有酒味!”安之錢狗鼻子,皺眉看著藍熙書,藍熙書也皺眉聳聳鼻子他沒聞到。

“是酒勾引出了蟄伏的醉八仙!”安之錢陰翳的看著藍熙書,接過貞姐遞過的汗巾擦手擦臉,房子突發狀況,接到消息匆忙趕來,安之錢還沒來得及問房子發作細節。

“房子不喝酒!”藍熙書言之鑿鑿,自打醉八仙一來,房子滴酒不沾,藍熙書也盡量避免,他相信房子不會碰酒。

安之錢鼻子一抽鬆弛的眼瞼一耷拉:“是酒沒錯!”

藍熙書心一下子抽了。

藍熙書環顧,忙忙活活的麗姑一接藍熙書的眼神激靈一下:“三少!四少沒碰酒!這個我們都知道,飯菜裏絕不會沾一點兒的!”

藍熙書知道麗姑誤會了,緩和一下臉色:“我知道!房子下午去過那兒?”

“藍衣繡坊!”麗姑趕緊說:“她興衝衝的從藍衣繡坊回來,剛喝了一杯茶就壞了……”

“四少吃桂花糕來著!”影兒忽然從藍熙書身後接話:“四少抱我的時候我聞到了桂花酒的味道,以前娘也做過的!”

“你確定!”這個麗姑真不知道。

“影兒!”藍熙書擰身把影兒拉到眼皮底下,影兒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影兒!你真的確定?”

“嗯!”影兒重重點著小下巴:“我最喜歡桂花糕!我還問四少來著,她笑了說下次給我討要幾塊!”

藍熙書頭嗡的一聲大了。

“藍衣繡坊?”安之錢皺眉,貞姐接口:“房子最近老念叨的那個繡女!”

“井藍衣!”藍熙書眼皮一跳,安之錢沒說話臉沉著把汗巾往貞姐手裏一塞起身出去了。

藍熙書糾結了一下,捏捏房子的小手跟了出去。

藍熙書和安之錢並肩站在院子裏,哥們沒練習冊上命令誰也不敢進後院,院裏倒安靜,西邊牆頭上一小片緋紅絢爛眼見著消褪,黑夜合圍包抄上來,麗姑慌慌忙忙的點燈籠。

“桃花劫成形,我布針也隻是暫時控製住了,苗蠱詭異就在於此,很難說會發生什麽?”安之錢拍著額頭:“其實,這次不是最慘的!我估計可能是酒量攝入少的緣故!”

藍熙書眯眼錐著西天的微光,不知說什麽好,這種六神無主的感覺讓他難受。

“我心裏也沒底”安之錢實話實說。

他一說這話,藍熙書的心沉下去了,沉到了萬丈深淵,藍熙書滿腹疑竇,以前醉八仙一發作,兩人隻要歡愛一場就沒事了,藍熙書不知道這次為什麽不一樣,想來想去,藍熙書說不出口。

“那個井藍衣什麽人?”安之錢奇怪藍熙書怎麽不提這個差點要房子命的女子,他以前是東廠暗探,自打影兒一出口,安之錢就對這個井藍衣深刻了。

“一個尋常繡女,跟房子很投緣,她並不知道醉八仙的事,我想可能無意為之的!”藍熙書垂下眼皮,安之錢看著藍熙書:“你確定?”

“嗯!”藍熙書職業習慣不放過任何可疑,但是他真覺得這次真是房子大意,井藍衣無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