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熙書明白了,誘抓閆七是貓二擅自做主,又是個求功心切的半吊子貨,想從閆七這兒突破,那麽也就是說,白話文雖有授意,但是閆七被抓卻還不知。

這就好辦了,但是在隻救閆七還是順手黑了貓二上藍熙書掂量了一下,這個貓二很可惡,他手底下的線報很多,雖然這人草包一個,但是卻很能給人添堵,也是白話文門下重要走狗,除了這個人,底下的兄弟們會拍手稱快,但是白話文的注意力還會在自己身上加重。

他妹的,就讓這貨再禍害幾天,等白話文北上再說。

藍熙書想著,井台上喝酒的兩貨其中一個光膀子的起身到牆角旮旯撒尿,另一個拎了酒壺跟光膀子的打了聲招呼就往門外走,看來是把剩酒剩菜給門外的送去。

好機會!

藍熙書身子一晃從蓑衣後麵出來,順手從牆鉤上抄了蓑衣鬥笠,三步並做兩步就到了門口,門左邊的門軸壞了,半開著,藍熙書沒動門就閃了進去。

進門上首烏漆麻黑的土地爺頭上搭了一件綠袍子,笨重的榆木案桌上歪屁股坐著貓二,閆七歪倒在案桌腿旁,正被兩個同樣光膀子的大漢折騰,藍熙書閃身進去的第一眼就看見貓二坐案桌上嘴裏啃著什麽,滿嘴流油,第二眼看見熏香明滅在閆七身上。

冷不防聽見動靜,貓二還沒反應過來,藍熙書手裏的蓑衣就脫手了,駭然躲閃的貓二貓叫一聲跟土地爺躲到一塊去了,破鬥笠風輪急轉,剛直身的一個撅屁股大漢回了一半的臉被鬥笠的邊沿竹篾子給來了個滿臉煙花,貓二在案桌後麵稀裏嘩啦的大喊大叫,這邊大漢捂著臉被藍熙書一腳踹翻,短匕勾手,閆七借勢起身掙脫了藍熙書短匕割斷的繩索,等貓二隻哇亂叫從後麵爬出來,夥同那個雲山霧罩不知所謂的手下喊著追到門口,撒尿的門外的都緊奔過來的時候,藍熙書已攜帶者閆七撩房越脊高裏去了,隻給了一個模糊的背影,閆七腿腳不利索勾掉的簷瓦劈裏啪啦砸的貓二跳腳亂竄,貓二嘴裏氣急敗壞的喊追,但是沒高來高去的本事,那幾個也白搭,等繞出土地祠,夜色撩人,哪裏有任何蹤跡。

從藍熙書出手到撒丫子走人,總共幾個眨眼的功夫,別說樣貌就是高矮胖瘦貓二都沒瞅著。

“毛大人!……”撒尿的這位還在拎著褲子呢!自我感覺跟做夢一樣。

“你他娘的都幹什麽吃的!我操你姥姥的!”貓二一肚子火沒出撒,這位一張嘴就招來貓二的一頓二踢腳。

“小的要不趕緊報告白大人?”旁邊的一個給出主意,貓二摸了下額頭被瓦片劃破的口子,一手粘糊糊的血,踹了一頓撒尿的,火氣下去他倒冷靜了:“匯報個屁,一群飯桶在白大人那兒怎麽說,先眯著,看情況說,閆七這小子敢怎麽著!藍三敢把我怎麽著!都他娘的看啥!都給我盯死了丁香玉!”

藍熙書並沒回丁香玉,知了猴把藍熙書和閆七引到一個小院裏,一個白白胖胖的女人進門就被知了猴給攆出去了。

知了猴裏外忙活,閆七臉上有傷,胸口多處燙傷,好在沒傷到筋骨,藍熙書給他處理傷口,對於任何傷口藍熙書都不外行,在龍門所野外生活慣了的,閆七一聲沒吭,他沒想到藍熙書親自出馬救他,剛才的一幕讓他見識了藍熙書的本事,怪不得年紀輕輕就成了耗子哥幾個馬首是瞻的老大,閆七一直以為藍熙書隻是心智國人意氣過人呢!

“不用忍著,疼就哎呦幾聲。”藍熙書給閆七披上袍子,知了猴打掃幹淨。

“那多不爺們兒啊!”閆七說著還是在抻胳膊的時候呲牙咧嘴:“我操他祖宗的貓二!”

“貓二不會善罷甘休的,這鳥人看誰不順眼,誰別想在錦衣衛混的舒坦。”知了猴不無擔心,給閆七遞了碗水。

藍熙書拿鼻子哼了聲:“就他?”

閆七拿眼橫了知了猴一眼,知了猴馬上改口:“三少!那鳥人也就是欺負我們,您他不敢!”

藍熙書嗬了聲一拍知了猴的小身板:“這孫子欺負誰也不行,閆七!你和知了猴明天出城,找個穩妥的地方清閑幾天。”

閆七聽藍熙書這麽一說瞪著眼睛從**撂下一隻腳卻被藍熙書摁住了,藍熙書知道他誤會了:“知道你是條漢子!記住!忍讓不是畏懼,貓二先養兩天,我會給你機會親手修理他!”

閆七重重點頭,他相信藍熙書不是隨口安慰他,他從藍熙書幽深沉沉的眼睛裏看到他骨子裏的硬氣。

藍熙書簡單交代幾句,他心裏惦記著房子,不知道耗子有沒有消息,剛要走的時候閆七忽然拉住藍熙書的胳膊,吞吞吐吐的眼神一觸及藍熙書的眼睛,馬上下定了決心似得對知了猴一使眼色,知了猴出去把風了。

藍熙書沒說話坐回椅子上。

“別擔心!白話文並不知道瘸子阿旺的死!要不然,貓二不會跟你費口舌,貓二詐你呢!”藍熙書以為閆七是要解釋這件事。

“三少!不是這件事!”閆七臉色凝重的捂著胸前的傷口:“我隻想跟你說說白話文,我父親生前曾跟他共事多年,那時白話文和我爹都是錦衣衛百戶。”

哦!

藍熙書感興趣,眼睛一下子圓了。

“當年白話文是因為密查寶泉局寶源局貪墨舞弊案而深受皇上賞識而一步高升的。”

藍熙書點頭,在這個他知道,他很有耐心,他知道閆七不會是閑來無事跟他講白話文的發跡史的。

“但是,那是白話文設計的一樁冤案,數百人受到株連被皇上處死,很多知情者都被白話文給黑了,我父親當時赴江浙密查大內玉器流失案而不在京裏,整件事我父親並不知情,隻因他的故交好友牽連進去被白話文尋個由頭慘死在錦衣大獄,他的一個老奴逃出來將一封密信交給我父親,細述白話文假供栽贓構陷寶泉局掌印吳大胡子的始末細節,這封信交到父親手裏的時候,白話文已經在錦衣衛炙手可熱,父親為避凶險稱病告老還鄉。”

閆七語速沉穩盡量簡明扼要,一口氣說完:“後來白話文也多有疑心,派人監視老父,後來終究不見異常,也就不了了之,數年前我老父心懷愧疚鬱鬱於世,前不久感覺時日無多才說出此事要我處處小心白話文……”

藍熙書斜著眼睛看著鏽跡斑斑的銅燭台出神,閆七的話他好像置若罔聞又好像心神物遊天外。

閆七忽然住口,他以為這件事會引起藍熙書的震驚或者讓其義憤填膺。

但是藍熙書的臉上沒出現他預期的表情,這讓閆七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有必要接著說下去。

“三少!”閆七不知所以然的叫了一聲。

藍熙書緩慢的轉過臉,定定的看著微微茫然的閆七,眼底漸漸升騰的殺氣讓閆七一凜,這是一雙能殺人的眼睛,這雙眼睛正虛眯著鍛造鋒芒。

閆七覺得自己找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