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拉開了架勢,藍熙書反倒不著急了。控馬眼色示意官差頭頭不要冒進。

持藤蛇鞭的女子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不施粉黛的臉肅殺冷靜,身材高挑,盡管一身布衣仍顯得姿容出眾。

假扮老頭的趕車人也不裝了,花白眉須都扯了,右顴骨的一塊擦傷有雞蛋大,正滲出血絲,一把單刀亮了出來,密林篩落的陽光斑點在單刀上跳躍,鋒芒映著這個三十來歲男人雙眼殺氣騰騰。

這一男一女顯然處於劣勢,竟然絲毫不懼倒是難得。

勉強算的上是俊男靚女,藍熙書覺得比自己和房子還是差了一截。

“放棄抵抗,束手就擒這是唯一出路。”藍熙書看著那個男人切近了女子兩人交換眼色。

“哼!就你嗎?”男人沒說話,女子按捺不住了,柳葉眉一挑,圈圈在手的藤蛇鞭忽然展開,蛇跡迂回半空,帶著怪異的破空之聲閃電來襲藍熙書的麵門。

“就我!”藍熙書一圈馬盤旋在藤蛇鞭鞭長莫及的邊沿,冷笑的看著這個女人柔身欺近,竟然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裏。

“哥,我來。”藍熙書剛一執臂連珠弩箭,房子說話了,連片銀光重影,銳響著畫弧旋切,剛巧避開藤蛇鞭蜿蜒抽索的鞭體,藤蛇間隙奔了女子的咽喉。

真是以柔克柔,女子駭然撤身,藤蛇鞭周轉不及無法自救,女子隻好放棄進攻藍熙書而旋身躲避,兩片銀光在女子踉蹌的躲避間在頭頂交匯出銀蝶般靈動的光斑,回力鏢過處那女子烏發篷飛,斷發飛揚,再眨眼間,房子的回力鏢嗖嗖交錯回手。

藍熙書擺手叫停,房子身體不適,他可不想累壞了她。

就在這當口,官差頭頭出手了,腰刀出鞘就遭遇了男子衝霄刀勢,刀刀相較的聲音格外刺耳。

官差頭頭縱落馬下,刀片翻飛玩命的步步逼近那個男子,這股子拚命表現的勁頭倒是讓藍熙書大加讚賞,但是,勁頭歸勁頭,技術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三五招下來,藍熙書就知道這個官差頭頭一會半會兒搞不定這個男子,倒是這個男子有意無意的避開藍熙書,藍熙書就明白了,他在伺機靠官差頭頭的馬。

藍熙書不急於下馬與之近身拚刀,兩支連珠弩箭就將那個瘋魔一般披頭散發的女子逼退。

在男子虛晃一刀剛待擰身接近女子的時候藍熙書氣定神閑的一發連珠弩箭切斷了他靠向馬匹的側路。

嗖嗖!

女子的藤蛇鞭剛搭上官差頭頭的鋼刀,藍熙書跟著連珠弩箭的箭勢踢蹬離鞍,女子的藤蛇鞭落了,藍熙書繡春刀出鞘將其牢牢的封死在樹幹上動彈不得,官差頭頭撿起被藤蛇鞭打落的腰刀一個箭步接替藍熙書控製住這個讓他顏麵掃地的女子。

房子的回力鏢半空飛旋,那個男人被圈回來,藍熙書一個照麵就將其單刀磕飛,這個男子赤手空拳瞪著赤紅的眼睛步步回退。

“說你不行就是不行,無謂的反抗隻能死的更快……啊!”藍熙書忽然急步上前,但是晚了,一枚飛鏢被他打落,那個男子的手掌自咽喉垂落,血一下子噴濺出來,撲通一聲沉悶的撲倒在藍熙書麵前。

“喂!你!”剛有反應的藍熙書一扭頭,隻見官差頭頭駭然樹前,那個女子竟然一身試刀,咽喉的血噴了官差頭頭一身臉,官差頭頭橫刀的姿勢沒變,眼見的這個女子順著他的身體萎靡而下。

這一男一女幾乎同時自斃,動作之快,求死之決絕即使殺人從不磕絆的藍熙書都嚇了一跳,貪生怕死人之本能,藍熙書忽然意識到自己碰到的這對男女非尋常案犯,這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死士,特殊訓練的死士會做一般殺人劫色的勾當嗎?

這一瞬間藍熙書腦際千回百轉,但他凝立不動強迫自己收回心神。

“大人!”官差頭頭擰身看著藍熙書,他跟著辦案無數,什麽案犯都有見到過,但這樣的經曆卻是頭一遭,官差頭頭有點懵。

“夠狠!知道沒有好下場索性速死。”藍熙書故意這麽說,官差對畏罪自殺的行為能接受,再複雜的藍熙書就不希望這個官差頭頭了解了。

“哥!這兩個女子沒事,被灌了藥昏迷了。”房子下了馬查看從棺材裏摔出來的那兩個女子,那兩個女子主仆打扮明顯,俱是粉粉嫩嫩的妙齡少女,雖然昏迷不醒衣衫汙漬但是秀色難掩。

活的死的都得弄回去,兩個衙役官差先忙活活的,馬車真是禁造,居然還行,驚馬早沒影了,官差頭頭吭吭哧哧把自己的馬往車轅裏套。

“大人!您看!”瘦個子官差從男子身上搜出幾包藥粉給藍熙書看,藍熙書交代他小心收好以備讓仵作查驗是何藥物。

藍熙書站在女子屍首前,看房子查驗,前麵後麵摸過了並無異物,房子甚至撩衣細瞅完畢對藍熙書輕輕搖頭。

這兩人身上沒有可提供蛛絲馬跡的東西這讓藍熙書鬱悶。

官差頭頭將馬車套好了,和那個瘦個子小心的先將依舊昏迷的兩個女子抬上馬車。

藍熙書蹲下身仔細指捏這個女子的手指,查看她的手腕,女子的手腕上毫無飾物血跡斑斑甚為恐怖,房子忽然碰了藍熙書一下,藍熙書一看,房子脫到一半的女屍靴子邊沿腳踝那兒,一朵微小但逼真豔麗的牡丹花出現在藍熙書眼前。

藍熙書的眼睛如刺針芒,心裏驚跳,低頭俯看仔細,因為房子脫女屍靴子的時候連帶著將其白襪一並擼下,所以露出的腳踝上牡丹刺青,這朵牡丹有杏子大小,但是花瓣紋理層次卻非常精致紋繡逼真,這真是意外收獲。

藍熙書與房子對了一個驚喜的眼神,房子趕緊將靴子套好恢複原樣。

有紛雜的馬蹄聲奔這邊而來,綠林下穿梭的皂衣十分搶眼,官民打扮離老遠就能分辨出來,奔馳在最前麵的是綠袍縣令,正一手捂著烏紗帽一手縱韁繩顛簸在一匹大白馬的馬背上。

很有效率,看來接到白羊渡關卡的衙役報告就趕來了。

“是我們周大人!”官差頭頭跳下馬車。

藍熙書巍然不動,腰懸禦賜包金鞘的繡春刀,派頭十足的看著三五十人簇擁著一個四十來歲,方頭正臉的一個男人下了馬,呼啦啦,撩袍跪了一片。

“蕭縣縣令周至同參見大人!”

“藍某微服出京,周大人不必拘禮。”藍熙書受之無愧微微一抬手,周至同衣袖抹汗惶恐起身。

繡春刀他早有見識,但是這麽豪華牛叉的繡春刀他是第一次見,藍熙書的派頭讓他望而生畏,他環視現場,心裏隻打鼓,他可不知道藍熙書恰巧隻是路過,狗拿耗子多管了一回閑事,錦衣衛密探神出鬼沒,別說小小的縣令就是權貴熏天的封疆大吏提起錦衣衛也是心裏打怵。

最近周至同忙於歲貢的事,封令鎮的扇子遠近聞名,年年歲貢皇宮大內,不論是描金折扇還是貴氣的灑金折扇,以及貴婦青睞的各式團扇品種豐富製作精美,不但宮裏用,皇上還常常賞賜功勳顯貴,封令鎮的扇子也就成了一些達官貴人或者公子哥隨身標榜顯赫身份之物。

貢品豈能馬虎,所以,這個周至同最近正在腳不沾地的忙這件事,沒成想一向太平的封零鎮出了這麽大的案子,手下飛報錦衣衛這個時候境內出沒,周至同嚇的魂不附體。

藍熙書什麽沒說,臉上表情不怒不喜實難讓周至同揣測一二,官差頭頭將事情始末詳盡敘述一遍,周至同查看過那一男一女,趕緊吩咐衙役將兩個被劫持女子帶回府衙救治。

房子的精神頭又沒了,愈加昏昏無力,隻是靠著藍熙書病蔫蔫的看著讓人難受。

藍熙書本想立刻趕往前麵五十裏外的辛家莊找個歇腳地方請大夫診治,周至同哪裏肯放過表現的機會,好說歹說說封零鎮有名的大夫藥到病除之類的話,說的藍熙書心動了,隻得同意周至同的安排。

房子一向體質很好,一年到頭除了每月那幾天肚子痛以外,基本很少生病。

這次不知怎的就受了風寒,藍熙書心急火燎哪裏有心情趕路,給房子看病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