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熙書不敢逗留,撤離盛宅周邊。

盛宅?難不成皇太孫朱瞻基在宮外也有外宅?

藍熙書策馬奔皇上賞賜他的宅邸,衣帽店後門正有夥計卸布匹,藍熙書下了馬牽著繞過衣帽店馬車,沒走幾步就被老王頭看見了,興衝衝的牽過藍熙書的馬並指著宅門上的匾額給藍熙書看。

真是有效率,門上剛有人給掛了新匾額,上書:龍門新宅!

藍熙書笑了,這哥幾個真會整蠱,龍門新宅!

也許龍門所都會在哥幾個的記憶裏生根發芽吧!

藍熙書喜歡,比弄什麽咬文嚼字附庸風雅的這府那居的讀著順耳。

有兩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正在打掃釘匾額時亂八七糟的雜物,一見老王頭身邊的藍熙書很機靈的跑過來接過馬韁繩。

“這就是咱府上的藍爺!”老王頭指點著兩個小夥子:“快給藍爺請安!”

“藍爺!滿福滿意給您請安!”

藍熙書擺手,滿福滿意閃到一邊。

“那幾位呢?”藍熙書一步跨進門檻,覺得院子很安靜。

“剛才丁爺回來了,帶了人釘了匾額剛剛走,吩咐小的備足馬料什麽的,還給小的留下三百鈔看著置辦東西,聽說今晚或者明早請的廚子就到了,要我收拾間房子出來。”老王頭知道藍熙書是哥幾個中的頭兒,趕緊事無巨細的向藍熙書匯報。

“後院我收拾了,爺要不要找個使喚丫頭!”老王頭跟得很緊,一溜兒小跑。

“別價!”藍熙書心想那幾個看見母豬都眼冒光,別弄個丫頭惹禍:“千萬別介!你得給我長眼,看誰敢往這兒帶女人告訴我!”

“是是!”老王頭心裏納悶藍熙書的家規,但是知道不該問。

聽說老王頭是老北京,藍熙書就跟老王頭打聽一些宅邸之事,風水啊!構建啊!藍熙書順嘴扯上了落鳳居,老王頭說湊巧了,他有個老鄉擱落鳳居看大門,據說主子是皇親國戚龍子龍孫,也是皇上賞賜的宅子,不過,一年倒有半年閑著。

藍熙書聯想起丫無雙圍著聚賢樓打轉,然後是落鳳居,皇親國戚?漢王朱高煦的兒子不就是正兒八百的皇親國戚龍子龍孫嗎?

這個丫無雙帶著房子居然在打漢王世子的主意,活的太舒坦了吧!

夕陽在水塘裏碎成滿池的金,看樣子丫無雙會在天黑行動,她要幹嘛?

不會是利用房子吧!

藍熙書的心髒驚跳了,他轉身吩咐老王頭差滿福滿意按照他的身量去買一身普通的青衣袍衫。

老王頭去了,藍熙書看天色尚早就溜達到後院,後院比前院規格小,春意尚淺的木棉樹新綠養眼,青石板鋪就的院落幹幹淨淨,一把藤椅有年頭了,被搬到院子裏曬太陽去黴氣,藍熙書沒心思進屋了,躺身藤椅上,藤椅輕微的吱呀一聲,藍熙書覺得幾分愜意。

西天的紅雲金邊燦爛,夕陽隱於高大的青磚瓦沿牆頭下,去年的枯草稀稀落落於磚瓦縫隙,沒有荒涼之感反而讓藍熙書想起南京時常和房子玩耍的閑宅光景。

藍熙書慢慢閉上眼睛養神,多種線索交叉,他梳理出脈絡,目前最要緊的就是搞清楚錦衣衛內部的派係,政治傾向,這很重要,丫無雙無疑是太子黨,她針對漢王世子難保不是皇太孫授意,保太子是必須的,這是楊士奇的政治信仰,這也貫穿給了藍熙書,但是藍熙書不希望房子卷進來,這是男人的戰場。

難不成丫無雙要暗殺漢王世子?

藍熙書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耗子先回來了,聽說藍熙書在後院,直接奔後院來了。

“三少!”藍熙書閉目養神在藤椅上貌似悠閑。

“你來的正好!跟我出去一趟,還有換上便服。”藍熙書淡定了心裏的波瀾,今夜就會搞清楚丫無雙的貓膩。

耗子應著前麵準備去了。

藍熙書和耗子徑直夠奔落鳳居,反正丫無雙目標是落鳳居,藍熙書就索性來個守株待兔,看這丫頭搞什麽把戲。

藍熙書一身書生軟袍,平定四方巾束發,交領寬袖,不配繡春刀還真是一派書生範兒,耗子青衣小帽稍一打扮就是伴當小仆。

倆個人騎著馬在華燈初掛的大街上招搖過市,直接在人家落鳳居門口是不行的,藍熙書斟酌再三在落鳳居路南偏東選了間不大但有些雅致的茶肆,奔二樓臨北窗的雅間用茶點。

掌櫃的居然是個四十來歲花枝招展的女人,豐胸肥臀很有特色。

藍熙書和耗子一進茶樓就引起了女掌櫃的注意,賬本也不查了,扭著一身淺綠的百褶裙就迎過來了,巴拉開小夥計親自招待,粉亮亮的大餅臉眉飛色舞就奔藍熙書來了:“這位公子好人才啊!”

“二樓鄰窗的雅間有沒有?我等朋友!”藍熙書看也不看一眼掌櫃的媚眼,蹬蹬上樓。

“有有!包您滿意!”女掌櫃的牽著裙角扭捏做態的緊跟藍熙書的步伐,耗子被擠到後麵,耗子哼了下鼻子:“我們公子今兒個心情不好,要安靜,沒事少囉嗦!”

女掌櫃的雖然連連稱是,但熱情不減,看著藍熙書目空一切的架勢介紹起了她茶樓的特色,見藍熙書不吭聲,末了還暗示一把她這兒有特別服務,藍熙書看她的樣子直反胃,等到了雅間坐定,藍熙書就擺手把她轟下去了。

打發走了送茶點的夥計,耗子把著門,藍熙書繞過桌子來到後窗,支起後吊窗,落鳳居從雅間看去有些偏,但是看的還算真切。

落鳳居門前懸燈杆的燈亮著,有兩個家奴在掛大紅的宮燈。

院落裏隻看到假山一角,院子很大,燈火通明,廊下的燈籠搖曳可見,隱隱約約有女子嬉戲打鬧的歡聲笑語。

藍熙書感覺沒有來晚,或者說來早了,藍熙書籲了口氣,搬把椅子坐在了窗前。

時間緩緩,大約不到一個時辰,一行人呼呼啦啦湧出了落鳳居,十餘人之多,為首一個紫袍交領的年輕人,二十多歲,藍熙書認出正是在聚賢樓二樓侯柔姐的那個漢王世子,藍熙書打聽明白了,此人長期羈留皇城,以前是南京,後來遷都就該成了北京城,漢王世子————————朱瞻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