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熙書背往後靠,望了一眼樓上,剛好一個華服的年輕人高抬袖子往下看,堪堪與藍熙書接了個眼神,藍熙書趕緊裝作不經意的轉了視線。

李百旺也掃了一眼,趕緊回過頭:“井老大!不服不行!”

“誰?”藍熙書拿筷子戳著一塊肘子問。

“皇上的孫子,漢王府的世子!”

正經八百的皇親國戚!

井運水無語了,葛大抹搭著嘴撤了。

秀兒的琵琶開始急弦繁管旋律急促了起來,藍熙書推開了酒杯,他畫著眉頭等著李百旺酒足飯飽結束場子。

忽然的小插曲讓李百旺也有些意興闌珊,但他還拉著井運水不依不饒的拚酒,藍熙書隻得忍著性子,酒氣難聞,藍熙書後蹭椅子靠近窗戶透氣,不經意的一探頭,一個人影卓然於馬上讓藍熙書心裏一顫,仔細看時,那人卻驅馬在聚賢樓背麵的陰影裏不見了,但是隨後錯馬陽光下的一個人影卻讓藍熙書明白了自己沒看錯。

藍熙書的探身向外丁啞察覺到了:“三少!咋了?”

“哦!”藍熙書支支吾吾之際,李百旺和井運水也回過頭,藍熙書趕緊一手執額做不勝酒力裝,他的臉早跟紅布一樣的了:“頭跟開了瓢兒似得,我靠!這酒後勁大。”

他這樣一說,除了丁啞知道藍熙書另有隱情之外,連井運水也信了。

“欠練啊!”李百旺笑語,他的眼喝的跟兔子似得,看人都沒焦點了。

“不成!撐不住了,我先撤了,兄弟!這得慢慢練!讓井老大陪你啊!”

藍熙書不支的搖晃起來,隻手按著桌子連連搖頭。

“藍大人慢點兒啊!那誰!二懶你送送藍大人!”李百旺搖著胳膊亂喊人,藍熙書趕緊攔住他:“得得!別了,兄弟們都在興頭上呢!我自己行!你們盡興啊!”

藍熙書大著舌頭閃身,丁啞過來搭過手:“我來!三少!慢點兒!”

藍熙書搖晃著胳膊不讓丁啞扶:“讓兄弟們喝好吃好!就行!我找地眯瞪會兒!”

丁啞點頭領悟藍熙書的眼神,藍熙書晃著胳膊示意大家都別動,繼續繼續,他扶上了樓梯,有個小夥計殷勤的過來,藍熙書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嘟嘟囔囔的下樓了。

藍熙書上了馬亟亟撥馬頭順聚賢樓旁的小巷向後街,後街人流如織哪裏還有剛才閃眼的人影。

藍熙書毫不停滯,踢馬順那兩匹馬的方向趕下去,趕了有兩趟街還是沒見剛才的人影。

藍熙書垂頭喪氣的往回趕,信馬由韁的猶豫著是返回聚賢樓還是回家,還是奔大明門錦衣衛府衙,沒得選擇煩惱,有的選擇也是煩惱。

藍熙書還是選擇回家,房子會回家的。

趕到楊宅的時候,楊士奇用過了午飯又進宮了。

藍熙書跟二娘請安並將他的錦衣衛千戶官職文書還有五百寶鈔等等交付二娘保管,月末憑這個領俸銀二娘最懂得,二娘手裏拿著這些嘴就沒合攏過,心裏開始覺得楊士奇收養藍熙書有遠見,大房裏的兩個兒子跟自己不親近,身無子嗣,二娘的心理始終是個結,以前藍熙書叛逆難管她也沒指望過,如今性情改變很多的藍熙書對她不但恭敬有加,居然還把這麽重要的印信之物交與她保管,二娘心眼兒活動了,覺得藍熙書比楊士奇的那兩個親兒子靠得住,二娘更明白抓住房子也就是抓住了藍熙書。

所以,二娘表現的勝於親娘,方方麵麵真是無微不至,藍熙書勉強應對幾句借口喝高了就回到了跨院,並一再囑咐青花不要到跨院吵他。

藍熙書躺在房子的**,枕上有房子的淡淡香氣,望著梧桐樹斑駁樹影在花格窗欞上婆娑,他就不信房子今天不回家。

大約申時,藍熙書聽到了動靜,不是從月亮門過來的,而是從東廂房牆頭下來的,房子沒走正門這說明她心裏有鬼。

門輕微的推開的聲音,房子躡足到了自己屋,這丫頭一定看看自己在不在,藍熙書撩袍下了床,巍然坐在圓桌旁,房子的腳步聲轉出來,聲音大了許多,看來一見自己不在,她膽肥了。

“哥!”悠著飄帶優哉遊哉舉步進房的房子看到自己房裏正襟危坐的藍熙書嚇了一跳,手指撚著月白襦裙邊兒馬上笑臉盈盈:“哥!我還以為你很忙顧不上回家呢?”

“所以你就無所顧忌了?”藍熙書曲著手指反扣桌子,桌子發出咚咚的響聲表示他很不悅,臉上沒了以往的寵溺,很嚴肅很嚴肅:“房子!過午,你跟誰到聚賢樓了。”

藍熙書不打算跟房子拐彎抹角,一再警告她不要和丫無雙那丫頭走得過緊,她居然這麽不聽話,還陰奉陽違,藍熙書真生氣了。

“哥!那個!丫無雙!不過,就隻是逛逛街而已!”房子納悶不知道自己在那兒露了馬腳,見藍熙書生氣了,趕緊蹲下來討乖,小拳頭在藍熙書的腿上又是捶又是捏,仰著明麗的笑臉:“哥!房子在這兒又沒別的朋友很悶的,再說,那個丫無雙除了脾氣古怪,人很好的!我不知道你幹嘛這麽討厭她!”

藍熙書心裏立時跟紮了孔的皮球一樣氣全泄了,他就見不得房子這麽楚楚動人的討好自己。

“房子!不是哥管你嚴,你跟誰在一起玩兒哥都不覺得不妥,唯獨丫無雙這丫頭,她不單純,她是皇親國戚的丫頭,我不想你跟這些人有瓜葛。”

房子毫不驚訝,因為她拿閨蜜友情相威脅,丫無雙全說了,起初房子也很驚訝,後來一想也沒什麽,她隻跟丫無雙要好,跟她的主人沒啥關係。

“丫無雙說了,他的主人就是當今皇太孫朱瞻基,她說皇太孫人很好的。”房子蹙著秀眉楚楚的看著藍熙書:“哥!我又沒見過他們主子,沒危險的。”

哎!總歸是幼稚單純,危險不光是生命危險一種的,你長得這麽漂亮又這麽特別,萬一被那個愛玩蛐蛐兒的朱瞻基看到,難保不動心思,聽說朱瞻基出類拔萃的帥,是皇上的心頭肉,江山都給他留著,什麽不依他啊!

藍熙書這麽想但是沒這麽說:“房子!侯門深似海!我們不要趟這樣的渾水。”

“咯咯!”房子忽然笑起來,拳頭收了胳膊交搭趴在了藍熙書膝蓋上笑得花枝亂顫:“哥!你跟說書的一樣,我又不是嫁給丫無雙,你的擔心多餘的了。”

呃!

藍熙書氣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