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熙書知道了帶領自己到經曆司辦妥一切手續的千戶名叫趙一虎,看樣子就知道是張開望的心腹,盡管藍熙書對其恭敬有加謙謙有禮,這個趙一虎還是例行公事的樣子,那個毛榮升更不是東西,自打第一眼看到藍熙書哥幾個就不順眼,在他眼裏這都是土包子暴發戶,但是偏偏被皇上垂青,這讓自我感覺老資格,又是張開望的心腹心裏很不平衡,特別是這個毛榮升他跟白話文沾親帶故,至於什麽八竿子的親戚誰也說不上。

毛榮升早聽說過藍熙書,夏十榆是白話文頭顆眼中釘,他的手下白話文都摸底,藍熙書可是夏十榆一手培養的頭號,白話文在虎牙口損兵折將,雖然葛亭剛回來敘述經過,矛頭轉嫁了東廠,過後白話文也暗中徹查,發現竹竿狼李九木也帶人去了虎牙口,並且一去音訊皆無,心裏的仇算是跟東廠的李舉才結下了,但是他也因此更加痛恨夏十榆,礙於勢力尚未達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他隻得隱忍蓄勢,這個種內情毛榮升最清楚,所以藍熙書一來到京城他就聽說了。

白話文的信也到了,要他見機行事。

毛榮升哪有白話文的心機,他排斥藍熙書都寫在臉上了,看到張開望忽然轉舵對藍熙書親熱起來,他心裏更是不痛快,他不能左右張開望,但是他的腿可伸到了趙一虎的褲襠裏,這個趙一虎嫉賢妒能他豈能容忍張開望另有新寵。

一切照章辦理妥當,已近晌午,藍熙書執意要宴請趙一虎和毛榮升,拉關係最好的場所就是酒樓茶肆花柳地。

哪知道趙一虎和毛榮升根本不給麵子,假口公事繁忙轉屁股走人。

藍熙書看著兩人帶著他們的人上馬揚鞭而去,嘴角冷冷。

“三少!我們得撲騰開啊!”井運水把胳膊搭在藍熙書的肩膀上,哥幾個都湊上來七嘴八舌。

“這孫子得瑟!三少!幹嗎要鳥他!”

“哇操!你沒見我跟他說話他連正眼都給咱一個!這操行!”

“京官都這樣,特瞧不起我們這樣邊地上來的,這才見了幾個啊!”

“三少!你有禦賜繡春金刀,用得著跟他們低聲下氣嗎?”

……

“他們不可能成為我們的朋友,但是也不要把他們變成我們的敵人,再說一遍,這兒不是龍門所,我們要站穩腳跟必須忍氣吞聲。”藍熙書看著井運水,別的哥幾個他不擔心,一向是他說了算,他最擔心的是井運水和葛大,井運水耿直他看不慣這種爾虞我詐的官場,而葛大呢,純種馬匪,匪性難改。

“你都說了八百遍了。”葛大最不耐煩了,他肚子咕咕叫了,各種饞蟲上來了,他想知道接下來藍熙書要幹嘛,官也升了,小財也有了,是不是該犒賞三軍了,葛大直接了當的捅咕藍熙書:“三少!享受一下唄!”

井貌安也是這麽想的:“是啊!對付他們來日方長,當下就是,嗯!我說三少,你的新宅哥幾個見識見識唄!”

藍熙書就知道他在打他的主意,哥幾個都有這意思,都跟著起哄。

這是一座正陽門外繁華地段偏離一點兒的宅院,毗鄰一家衣帽店,別一聽衣帽店就覺得不起眼,這家衣帽店可大,據說生意遍布全北京,宮裏也多有交易,幕後的老板來頭不小。

看守宅院的一名老奴原是宮裏的退休老太監,聽說宅子新賞賜了錦衣衛千戶,一臉巴結的摸樣忙著迎出大門。

哥幾個站在朱漆大門前,一看這宅院不小,光看門臉就比左鄰右舍拉風了許多。

井貌安嘖嘖乍舌,耗子小眼睛放光摸著後腦勺,丁啞豔羨歎氣,井運水葛大頂著膀子砸吧嘴,就是李四樹和胡大疙瘩按耐不住摸摸這邊的懸燈杆,摸摸那邊的拴馬樁,漆紅的圓柱,就差飛簷走壁上去摸摸鬥拱飛簷了。

“聽說這是紀綱當年監察駐京官員時金屋藏嬌的別院,那是北京尚在初建。”丁啞跟著藍熙書跨門而入,看家護院的緊忙的跟著。

兩重院落,開房有十多間,環廊描漆,假山小巧,更難得一汪泉眼無聲在假山旁聚水成池,池子不大一圈兒石塊仿天然圍成,多了匠心和野趣。

大屋寬房藍熙書沒什麽感覺,唯獨院落正中因為這一泉眼而做的假山亂石景象十分讓他歡喜,第一眼他就喜歡了,忽然就想著如果和養父一家搬到這裏,以楊士奇文人秉性一定會喜歡這裏,特別是二娘和房子。但是也就是這麽一轉念藍熙書就放棄了這個念頭,以楊士奇低調寡淡的性情他怎肯移居這裏。

藍熙書在池邊愣神了。

葛大領頭哥幾個挨個跑開嘍!各房門被弄得叮叮當當,井貌安一溜煙兒又穿過過堂奔後院去了。

老奴挓挲著兩隻枯槁的手被這幫哥們搞得不知如何是好,看藍熙書毫不介意哥幾個的放浪行徑,也就杵立一旁不再眼花繚亂的看來看去。

“居然是紀綱這廝的宅子,有點兒晦氣,丁啞,找個風水先生破破晦氣,還有街邊找個會寫字的弄個匾額。”藍熙書邊說話邊和丁啞往大客廳走,老奴打開了雙扇雕花門,兩廂黃梨木的桌椅案幾漆紅簇新,也不知哪朝哪代的文人字畫懸掛兩旁,一個粗漢子居然也喜好附庸風雅的東西,藍熙書環視偌大的廳堂青花瓷是景德鎮官窯出品的,花瓶茶具一應俱全,老奴盡心打掃,到處纖塵不染。

藍熙書誇讚了幾句,把個老奴喜得連說應該的,藍熙書示意丁啞打賞。

“看看都留著嗎?”丁啞知道藍熙書討厭這個,用藍熙書的話說自個胸無點墨,掛這個還不如掛兩把刀劍呢。

“留著吧!要不然撤了變兩錢兒花,這些東西也許值錢。”藍熙書正盤算著日後各處打點花錢的地兒多了,進項有限,恐怕入不敷出,但是有些宴請是必要的,不能不花的。

丁啞笑了,藍熙書很少操心銀錢的事,這小半年輾轉漠北,哥幾個沒有外財,已經一窮二白了,皇上賞賜的銀錢貌似不少,但是這幫哥們能造著呢!俸祿漲了,但是月末領取,又怕遠水解不了近渴。

丁啞打發老奴置辦一些用品去了,他知道藍熙書要交代任務了。

門外閃過耗子,藍熙書喊住他:“把哥幾個請進來,商量個事兒!”

很快踢裏嘡啷龍門所八虎齊活了,各自給屁股找地坐下來。

藍熙書靠著井運水坐下低聲說了幾句,井運水一臉驚訝。

“三少!大聲說,別嘀咕!”葛大手裏把玩著蓋碗茶杯嚷嚷。

“嗬嗬!”藍熙書笑了:“好吧!先問哥幾個這宅子行吧!”

“啥意思!行就歸我了。”葛大壞笑。

“就這意思,哥幾個喜歡大家就落腳在這兒,不過有話在先,前院房間自己挑,泉眼給我愛惜著,花街柳巷的女人不許往這帶!”藍熙書嚴肅的起來。

奧~!啊!井貌安帶頭呼哨一聲。

“等等!”藍熙書趕緊打住哥幾個七嘴八舌的苗頭:“後院別給我糟蹋!”

“還有嗎?”耗子問。

“還有就是從今天開始哥幾個劃片熟悉北京城,大街小巷,王府衙門!”藍熙書此話一出哥幾個都沉默了,這任務艱巨啊!

井貌安開始一臉苦相:“我的神啊!”

“哎!別裝象!必須的,我們不能出門懵燈,讓人看扁了我們是外地土鱉!”藍熙書揚臉瞪著井貌安,井貌安呲牙笑。

“不規定時間,盡快掌握就好!”藍熙書接著說:“熟悉目前錦衣衛個個要職的背景,哪幫哪派的摸清楚,廣結人脈,特別是白話文的人,都給我摸清了,套上近乎,吃吃喝喝所用花費找丁啞支取。不要和葛亭剛場麵上走的過近,現在葛亭剛對我們太重要了,保護他是第一重要,井貌安沒事你別老找他。”

“好吧!”井貌安耷拉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