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黑前進的隊伍毫不混亂,這一點也不像藍熙書印象中韃子給他的第一印象————粗俗隨意無組織紀律性。

這感覺像一條在草原遊移潛行的響尾蛇,它充滿了危險性和目的性。

不時的有人縱馬來回,沒有大吵大嚷高聲喧嘩,簡短低沉的幾句喝令就縱馬而過,每個關節都充滿了秩序。

風呼呼刮過耳畔,貼著地皮的馬蹄聲編織著隊列,藍熙書緊靠著駱駝隊前望,隻看見移動的黑影子連成一條不斷向黑夜深處鋪展的活動帶,黑木耳接到一個韃子的傳訊,奔出隊列加速向前,藍熙書夾馬緊跟,他要摸清韃子的數量和目的地,這麽多載重貨物不像是異地貿易,盡管他知道從黑木耳那裏不可能知道,但是藍熙書能從任何的蛛絲馬跡中獲取線索。

遊離出隊列,藍熙書發現黑木耳脫離視線不見了,幾匹高頭大馬阻礙了藍熙書的視線,也阻礙了他繼續跟進的速度。

有韃子低喝,藍熙書無奈之下隻好在花奴的催促下重新回到隊列的邊沿,藍熙書手探出去觸摸旁邊一匹大駱駝的馱筐,裏麵很瓷實的硬,藍熙書撚指,是鹽巴。

藍熙書慣於夜行,對暗夜中行動有著異於常人的辨別能力,對方位方向的辨識度超強,來之前就對涼鎮以及整個北元故地西至瓦刺,東至兀良哈三衛的地理環境,山川河流等做足了功課,再加上剛剛同花奴到達月亮灣啊巫的邊界線,所以這票人馬一動,藍熙書就知道出了涼鎮不久這是往西北行進。

越是縱深遠離涼鎮,藍熙書判斷出方向偏移了月亮灣方向,與月亮灣的方向方向成喇叭口擴大,藍熙書對照爛熟於心的涼鎮周邊地圖,再吻合行軍速度,子夜十分,如果照這樣直線行軍的話就會到達錫拉木侖河自西偏北的河東岸。

黑木耳這是要把駝隊押運至什麽地方?

順錫拉木侖河一直往北就是靼靼腹地,斡難河流域也是阿魯台重兵集結地,藍熙書倒是希望一直北上,這樣探知阿魯台兵力部署的幾率大點。

而黑木耳要是過錫拉木侖河往西就會接近瓦刺的地盤,從啊巫城此次在涼鎮一南遭受瓦刺馬匪襲擊的情況看,彼此的睦鄰關係不好,啊巫不可能與其有利益往來,藍熙書正揣測間,忽然覺得後麵的耗子咕噥一句,藍熙書剛一回頭,迎頭一匹馬擠了進來,花奴蹬離自己的坐騎撲到自己的馬上,馬受到衝擊向前一竄,與前麵的韃子坐騎追尾,好在前麵的韃子隻是回頭看了眼藍熙書,一夾馬拉開了距離。

藍熙書就覺得花奴跟個黑蜘蛛一樣捆綁在自己的後背上,她的雙手從自己的腋下穿過緊緊在胸前扣合,雙腿前搭在自己的雙腿上,隨著馬兒運動跟著自己輕輕顛簸著,比貼老膏藥粘貼的還牢靠,甩都甩不掉。

“你想找死啊!”藍熙書耳畔傳來花奴溫熱的呼吸,她居然在無聲的抽笑,顯然她對自己的偷襲很滿意。

“怕什麽?”花奴察覺藍熙書胸膛起伏,藍熙書在運氣,花奴扣緊了雙手雙腳,下巴抵在藍熙書的頸肩跟他親昵的咬耳朵,黑咕隆咚的,頂著西北風來回策馬巡檢的韃子竟然沒發現端倪。

“讓你哥看到這成何體統!”去解花奴的手指,藍熙書發覺自己是對牛彈琴,跟她說什麽體統,這種孔子教化不到的地兒哪裏會懂什麽體統,藍熙書馬上追了一句:“讓你哥看見還了得!你想害死我啊!”

“隻要你不是大明的探子密諜,我保證你會在涼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花奴用力和藍熙書較勁。

藍熙書心裏一驚,沒有蠻力解花奴的手指,而是故作訝異的扭頭,他的側臉緊貼著花奴的額頭,花奴往上竄了一下,就勢親了一口藍熙書的唇角,藍熙書趕緊別過頭:“探子!滑天下之大稽,我背負人命亡命天涯,萬般無奈才托人打點才跟著鐵杆三爺出關來到涼鎮謀一個寄居安身之地,早知道我另尋他處謀生也不跟你們扯上關係了。”藍熙書佯怒,使勁抖肩:“我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把命搭在這兒。”

“說說而已!你這種境遇的漢人在涼鎮不少,有些在涼鎮混了三五十年的都有。我哥挺器重你的,你剛來就讓你參與這麽重要的行動,你要好好表現啊!”花奴前胸使勁兒擠壓藍熙書的後背,忽然鬆了緊扣的十指,右手緊扣藍熙書的腰帶,左手忽然之間就滑向了藍熙書的**,藍熙書反應很快,探手本能的攔截,但是花奴預謀在先,小手已然遊魚般襲擾了藍熙書的**。

藍熙書類呻吟的吭了一聲,猛然抓住花奴的手,他和花奴都感覺到了,**昂揚的擎天一柱,花奴放肆的笑了,無聲的,得意的肆無忌憚的無聲笑了,她終於親手驗證了一下。

藍熙書極具反感惱怒花奴這麽突兀放浪的動作,**的反應跟內心背道而馳,猛然捏緊了花奴的手,花奴的手滑出藍熙書的掌指,兩個人無聲的撕纏,有黑木耳低沉的聲音傳來,花奴抽手猛搭藍熙書的肩膀,利落的脫離藍熙書的後背翻身下了藍熙書的馬,緊接著飛縱到自己的馬上,一帶馬韁控馬落後拉開了與藍熙書的距離。

藍熙書被吃了一把豆腐,被人探了家底有點兒惱羞成怒,要不是不便下狠手,藍熙書真想給這個女人抽的五官挪位。

估算路程早出了啊巫地盤了,駝隊進入一條溝穀,藍熙書心裏的地圖沒峽穀之類的標記,這讓他無法預算方位,藍熙書瞬間懷疑自己最初的判斷,難道方向錯了?

很快藍熙書就明白了,溝穀很短,出了溝穀藍熙書就隱隱約約的聽到了西麵有水流平緩經過的聲響,盡管有風聲一陣陣的呼嘯,藍熙書還是聽到了。

藍熙書一陣竊喜,自己的判斷沒錯,可能剛才經過的溝穀太不起眼,根本不值得在地圖上標注。

也就是說駝隊到達了和錫拉木侖河邊,不出所料,黑木耳要順錫拉木侖河往北,這是狹長的無人區,也是地勢相對平坦地帶。

忽然前麵慢下來,有鐵蹄飛奔的聲音如隱雷滾滾而來,黑木耳喊了句蒙語夾馬前衝,有韃子在行進的駝隊邊分離出隊,兩側的馬蹄向前聚攏,藍熙書也跟著夾馬向前,忽然之間前麵火把突突,映亮了天幕,烏壓壓的一隊人馬跟一隊黑金剛般的出現在駝隊前方,駝隊停止前進,火把就是忽然迎過來的人馬點燃的,藍熙書遠遠看見有裝備齊全的靼靼騎兵正用蒙語和前麵的黑木耳對口令,藍熙書聽不懂,隻看見火光下黑木耳在驗證令牌之類的東西,藍熙書還沒到跟前,黑木耳忽然呼哨一聲,撥馬返回,駝隊繼續,隻是隊紀鮮明的人馬分流駝隊兩側,一直套下來,隨著火把跟進,黑木耳的人自駝隊兩側退下來,沒什麽嘈雜紛亂,就完成了護衛交接。

這套程序太熟練了,就像駐地換防交接。

兩條火把長龍裝點在駝隊兩側繼續向北,藍熙書大概估摸有五六百人之多。

黑木耳沒有號令傳下,整隊駝隊護衛都沒有亮起火把,跟著黑木耳目送駝隊在火把映照下蜿蜒繞坡。

重要行動完成了?

藍熙書覺得大失所望,這行動也有點故弄玄虛了吧!

藍熙書一閃神的功夫,黑木耳忽然縱馬靠過來:“你們跟我走!”藍熙書這才發現黑木耳的手下已調轉馬頭沿原路返回,而黑木耳卻一撥馬脫離大隊拐向了西南,藍熙書二話不說,夾馬跟上黑木耳,抽眼私下巡視,藍熙書發現跟著黑木耳脫離大隊駝隊護衛分道揚鑣的包括自己和耗子也就是二三十人,馬在全速錐入黑暗,很快,藍熙書就聽不見大隊駝隊護衛遠去的馬蹄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