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看見馮保似笑非笑的樣子,臉頓時紅了,她當然知道馮保此話的含義,既指太後的想念,更指皇帝的牽掛。於是掩麵施禮,輕聲回道:“馮大人好!還請大人和太後轉達,民女也思念她!”

馮保轉臉迎向張德閑,拉了他的手就向後堂走:“閣老!咱們去後堂少敘,讓晴天姑娘在院中走走吧。”

“哦!哦!”張德閑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跟著他走,直到走出去好幾步才回過神來,“怎麽不讓晴天跟著呢?”

馮保朝他使了一個眼色,湊近了他耳語:“閣老有所不知,太後已經發出詔告,馬上就要海選皇後了!”

張德閑把《蝶戀花》如寶貝一般小心揣入懷中,抬起頭來看著馮保,半開玩笑似的說道:“原來如此!看來馮大人今日不光是送書來了,還是來和老朽搶女兒來了!”

馮保哈哈而笑:“閣老說笑了!在下知道閣老與晴天姑娘父女情深,時間雖短,卻已難分開。不過閣老,自古以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更何況您嫁的女兒可是當今之皇後,您也即將成為國丈。”

張德閑笑了:“馮大人!國丈不國丈的,老朽不是非常在意,隻是這晴天娃兒確實是好,我和老伴與她相處時間不長,卻已經將她當作親生女兒一般!當然,舍不得歸舍不得,海選皇後如此重大之事,老朽還是識大體的,請馮大人回稟太後,老朽必定全力以赴,送女入宮!”

馮保笑了:“好好好!閣老有這個決心就好,那咱們上後堂喝茶去吧!”

張德閑連聲道:“好!那咱們一起去喝茶!對了!喝茶得把晴天叫上,她的茶藝卻是極佳!”

說無正準備回身招手叫晴天跟上來,馮保卻抓住了他的手,對他使了一個眼色,輕聲道:“還是不要驚動晴天姑娘了,讓她小憩片刻,咱們老哥倆簡單飲飲茶就好,閣老真想看泡茶的手藝,不才也會幾手,可以在閣老麵前獻獻醜!”

張德閑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急忙擺手:“那哪行!怎麽能讓馮大人為老朽泡茶?還是讓晴天來……”

話還沒說完,就見馮保不停地擠眼睛,急忙停了口,悄然問馮保:“莫不是?”

馮保笑而點頭:“正是!皇上就在門外!”

張德閑大吃一驚:“皇上?那老朽得趕緊接駕去啊!要不然可是死罪?”

說完就要往外走,卻被馮保死死拉住:“閣老莫慌!皇上此番低調前來,隻想在選後之前與晴天姑娘見上一麵,咱們還是喝茶去吧,不要驚擾他們,也別被周邊鄰居知道才好!”

張德閑這才醒悟:“原來如此!那老朽真的不用前去接駕?皇上不會挑理吧……”

馮保微笑:“不會!咱們趕緊走吧!”

張德閑將信將疑地被馮保拉遠了,剩下晴天兀自在院子裏站著。

她大概是感覺到了什麽,輕輕向大門邁著腳步,隻見陽光下有一人輕然走來,嘴裏輕誦著一首詩。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她當即激動起來,這是她第一次給皇帝的信裏抄寫《詩經》裏的詩!

“鈞郎!”她輕喚一聲,急忙邁了步子入外就跑,緩緩向她走來的皇帝也一下加快了腳步。

四手相握,四目相視,多少柔情蜜意竟在不言之中。

“你怎麽來了?”少女的眼裏已然湧出了點點淚花。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便裝,笑著替她擦拭淚水:“傻瓜!朕為什麽不能來?你是嫌朕穿的衣服不對麽?是不是朕還是應該穿著上次那身親兵的衣服來?”

“撲哧!”晴天笑出了聲,輕輕用拳頭打在他的胸膛上:“你還別說!上回你扮作親兵跟在馮總管身後,一直沒認出你來,直到你邁步進後堂的門時,從背影才想到好象是你!”

皇帝笑著握住她的手:“這麽說,朕的背影比朕的正麵更好看,那你以後就嫁給朕的背影好了!”

她嬌嗔了一聲:“呸!誰要嫁給你的背影啊!”

皇帝已然忍不住,摟緊了去吻她,她臉一紅,輕輕將他推開:“你也太大膽兒了吧!這兒可是大門口!快隨我來!咱們去我屋裏看看吧!”

“好啊!”皇帝露出了壞壞的笑容,可人兒主動邀請赴香閨,哪有不去之理。去了香閨,可以盡情擁抱親吻,如果馮保能夠把張德閑拖住時間再久一些,搞不好還能發生更香豔的事情呢。

秀外慧中的晴天顯然一下就洞穿了他心裏的壞想法,一邊拉著他跑一邊狠狠打了他一下:“壞家夥!想什麽呢?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麽來了?我還想著再過幾天就是一月之約,能去皇宮看你和太後了呢!”

皇帝故作嚴肅地搖了搖頭:“過幾天你肯定去不了宮裏了!”

“這是為何?”少女偏起了頭,腳步慢了下來,眼神中盡是不解之色。

他卻故意搖了搖頭,也不說話。

少女有些急了:“是因為太後身體有恙?還是因為,因為你不要我了……”

他仍是不語,存心想看她急起來是什麽模樣。

這時候,二人已經到了一間房前停下,看這布置應該是已經到了她的香閨了,他正想邁步往裏進,她卻將身子擋在了門口,不讓他進去。

“快說啊!你急死我了!你要是再不說,我就不讓你進去!”

“哈哈!”他這才忍不住笑了,“朕要是告訴你!怕你一下子激動起來,更不讓朕進去了!”

她雙手拉住他的胳膊:“你快說嘛!隻要你說,不論好壞,我肯定讓你進去!”

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隻是進屋麽?還能有些別的獎勵麽?”

她把手抽了回來,假意背過身去:“你再賣關子,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他笑著扶住她的肩膀:“不過,說好了!進屋以後好好抱抱,可以麽?”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的眼睛:“誰要和你抱抱?男女授受不親,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麽?”

他一下子張大了嘴巴:“你為何這樣?難道原來在禦花園的草地上,你都忘了?”

少女的臉一下子紅了,輕輕捂住了他的嘴:“好啦!羞死人啦!你快告訴我,回頭讓你抱抱就是?”

他眼睛一笑:“當真?”

少女羞嗔:“你說是不說啊?急死人了?”

他輕輕將她摟在懷裏:“那朕告訴你吧!之所以沒告訴你,是怕你驚喜過度。母後已經開始詔令海選皇後了,用不了半年,你就可以正式入宮成為朕的正室啦!”

晴天差點兒跳了起來:“當真?”

大概是等這一天等得太久,如今聽說來到,讓人如此激動滿懷。

他卻沒有說話,輕輕推開門,摟抱她進了屋。頓時從屋裏傳來一股淡淡的清香,與她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他輕輕吻向她,用行動證明此舉的真實性。

她閉上了眼,忍不住流下淚來。

鈞郎!我終於等到你娶我這一天了!

你和別人不一樣,一般人家娶親,用不著這麽多繁文縟節,可是你是皇帝,你娶的是皇後,禮節多如牛毛,更重要的是,你還得以國事為重,為天下事日日憂慮,及至相對太平時,才能娶我進宮。

鈞郎!你知道麽?其實這一切我都不要,我隻要你!什麽皇後不皇後,都不重要。哪怕你是布衣,哪怕你一無所有,隻要與你在一起,我就是你最美的皇後!

她溫柔地回應著他,盡情感受著他略帶野性的溫柔。

人的一生會遇到兩個人,一個驚豔了時光,一個溫柔了歲月。如果這兩個人合為一個人,既驚豔了時光,又用溫柔與你共度風月,是多麽美麗的事情!

如果這一切在此時靜止,或者一切不再改變,該有多好!

生命,是一樹花開,或安靜或熱烈,或寂寞或璀璨。日子,就在歲月的年輪中漸次厚重,那些天真的、躍動的、抑或沉思的靈魂,就在繁華與喧囂中,被刻上深深淺淺、或濃或淡的印痕。

二人這次長吻,久久沒有分開,如同種子破芽而出,如同花苞歡笑盛開。美不勝收,形容的是花朵盛開之景,更是此時快樂之心情。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很急的腳步聲,隻聽一個略帶尖細的聲音說道:“主子!不好了!太後的懿旨來了!”

他聽出這是馮保的聲音,當即一驚,急忙放開懷中美人,但一想不對,母後懿旨應該是說海選皇後之事的,這應該是天大的好事,為何又說不好呢?

難道又有別的什麽事情突發不成?

他整了整衣服,打開房門,看見馮保躬身立於一側,雙手捧著一道黃帛。他用手接了過來,一邊打開一邊問道:“大伴兒!怎麽回事!母後下懿旨不是應該下給張閣老麽?應該是好事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