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什還真是猜對了,從小樹林內列隊緩緩而出的部隊,正是“飛鷂軍”。因為走在最前麵的,就是他們的副主將多隆敖。

巴克什心裏一緊,看來眼前這是一場硬仗。這個多隆敖他很了解,一向深得王杲器重,所以飛揚跋扈得很,而實際上卻非常膽小怕死,正所謂色厲內荏,是這個家夥最好的寫照。

如果是打遭遇戰,現在“雲豹軍”已經列好了攻擊陣勢,而“飛鷂軍”正從小樹林中走出,立足未穩,如果現在發動衝鋒,一定有極大的勝算。

不過巴克什有別的想法,他還是覺得等多隆敖走到自己麵前來再說,雖然他也知道這個飛揚跋扈的家夥一定會借機訓斥自己一頓,那也得忍著。最好是等這個家夥靠近了,直接將他活捉,逼他說出與王杲聯係的暗語,然後再血洗“飛鷂軍”。

雙方的明爭暗鬥,這才剛剛開始。

多隆敖雖然心裏打著鼓,但是玄武要求他本色出演,務必要把那股子飛揚跋扈的勁兒展示出來,所以他不得不狠狠心,威風八麵地走在最前麵。

玄武騎著“西風烈”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

為了避免被人認出來,他故意找了一頂大的頭盔戴上,而且把頭發前沿拉下來,幾乎遮住了整個臉,低著頭緊貼著多隆敖,看上去就象是他的小跟班兒。

在離巴克什還有近六十丈的地方,玄武悄悄對多隆敖說了一聲:“停!讓他往前走走!”

多隆敖會意,止馬停下了步伐,用馬鞭朝巴克什一指,不可一世地叫嚷道:“你!過來!”

巴克什的眼裏差點兒噴出火來,恨不得手一揮,三千軍馬一擁而上,把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踏成肉醬。

可是他不能,他隻能忍。

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必須得通過多隆敖的口把他們與王杲聯係的暗語套出來才行。不然的話,驟然翻臉隻會使王杲和努爾哈赤聯手對付覺昌安的密謀流產,這第一步達不到,就更別說突襲王杲這第二步了。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多隆敖身後的士兵現在已經大部分都從樹林中走出,看上去隻有一千人左右。

“飛鷂軍”不可能隻有這麽少的人來,而且多隆敖是副主將,主將舍圖翰還沒有出現,看來他們還留有後手,至少還有一千人,要麽在絕穀守著,要麽就作為後續部隊準備從兩側包抄自己。

他的鼻子裏發出了一聲冷哼,舍圖翰和多隆敖這兩個老家夥,看來最近長進不少,居然知道把哨衛前移,迅速發現了他們從斷崖摸上來的動作,而且還留有後手,想把自己吃掉。

不過,再有長進也沒用,我巴克什可是最有眼光的青年才俊,這點小把戲可騙不了我。

他傳令下去,兩翼和後隊加強敵人包抄的防衛,隨時準備變陣。

然後,他朝身後的副將使了一個眼色,前隊一千兵馬隨著他前行,朝多隆敖的方向縱馬緩緩走來。

多隆敖眼見巴克什沒有中計,居然不是獨身前來,而是帶上了與己方人數對等的一千兵馬。當下就緊張起來,悄聲問玄武:“他沒中計,帶了這麽多人來,怎麽辦?”

玄武不動聲色地說了一句:“沒事,以不變應萬變,咱倆繼續往前走!你還是得張揚一下,繼續用言語撩撥他。”

說完,他仍然跟著多隆敖向前走,然後將右手背在身後,向後推了推。

“王大刀”明白,玄武這是讓他們大隊人馬原地不動,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不由得有些擔心,但是軍令如山,隻得執行,讓龍驤軍停步,列好陣勢。

多隆敖一邊向前走著,一邊大聲地叫嚷著:“巴克什!按年齡論,我怎麽也算是你的叔叔吧。你說你,就算是少首領親自派你來的,你怎麽也得先行向我問聲好吧!現在的年輕人都已經失掉了禮數了麽?”

“老東西!一會讓你死了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巴克什悄悄罵了一句,但是臉上還是堆滿了笑容,迎著他拱起了手:“哎呀呀!小侄在這兒有禮了!多隆敖叔叔最近可好?”

多隆敖頓時板起了臉:“嗯!孺子可教!看來你還算懂些道理,不象他們說的那樣恃才放、年少輕狂!既然你叫我一聲叔叔,我也就不和你客氣了,你帶這麽多人來這兒幹嘛?是少首領讓你來的?還是你自作主張來的?”

巴克什又在心裏罵了一句:“老不死的!”但眼見多隆敖隻帶著一個親兵走上前來,他便伸手讓隊伍停下,給副將使了一個眼色,二人一起迎上前去。

麵對這位倚老賣老、飛揚跋扈的多隆敖,他隻能繼續拱手陪笑:“哎呀呀!叔叔莫怪,當然是少首領讓我來的哈,我怎麽敢自作主張呢,您就是借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啊!哈哈哈!”

這時候,雙方又向前走了五十步左右,已經隔得很近了。

多隆敖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悄悄看了一眼玄武。

玄武讓他別害怕,輕輕把盾牌舉了起來。

四人打了一個對麵,停住了馬。

多隆敖勒住了馬,放低了聲音,但是語氣非常地嚴厲:“小兔崽子,你到底來這兒幹什麽?現在人少,你可別給我打馬虎眼,現在一五一十的告訴我,要是有半句謊話,看我不擰斷你的脖子!”

巴克什的臉上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隻見他的眼睛狡黠地轉了轉:“多隆敖叔叔!真是少首領派我來的啊。對啊,舍圖翰叔叔他們呢?”

多隆敖差點就脫口而出:“舍圖翰,他就早死了!”

一想不對,這會兒還得演戲,所以急忙改成了:“看來你還懂些禮數,知道想得起來問他!他就在不遠處看著你呢,估計你一會兒就能見到他了!”

巴克什當即一驚,看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舍圖翰和多隆敖兩個老東西,沒安什麽好心。

二人在這兒唱起了雙簧,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多隆敖出麵來教訓自己,舍圖翰則在一旁侍機而動。

還真得多加小心!

多隆敖,你這個老不死的,先讓你再狂一會兒。一會兒就弄死你!再把舍圖翰也弄死,讓你們兩個在陰間唱雙簧去!

不過,如果他知道舍圖翰已經死了,多隆敖說他一會兒就會與其相見,會有什麽感覺?

那肯定非瘋了不可。

兩邊還未出招,就已經惦記著把對方弄死。

暗戰才剛剛開始!

巴克什決定繼續示弱,讓多隆敖接著飛揚跋扈,所以他臉上堆滿了笑容:“多隆敖叔叔教訓得是!小侄兒年輕,不懂事!平日裏多有不到之處,還請叔叔多多海涵!不知道舍圖翰叔叔在哪兒呢?能否請您把他請出來,咱們借著月色小酌幾杯,也算是忙裏偷偷閑。”

玄武這時悄悄拉了多隆敖的衣角一下,那意思是千萬別答應他,繼續向他施壓。

多隆敖會意,在馬上一通大笑:“哈哈哈!好好好!有這個認識就好啊。孺子可教!不過,你叔叔我還沒教訓完呢,你還要不要聽啊?”

巴克什沒辦法,隻能繼續以一種虔誠恭敬的心態,聆聽這位“前輩”的訓斥,而且還不能有一絲不耐煩的神色,還真是難為他了。

多隆敖見他點頭,那股得意的勁頭兒一下就上來了,絲毫不客氣:“剛才你在這裏和我打了半天哈哈,我都快被你搞糊塗了。我來問你,既然你說你是奉少首領之命而來,那你應該知道少首領和二首領的密議吧。現在你就把少首領的原話一五一十地說出來!要是說的有一點兒與二首領交待的不一致,我就擰下你的腦袋當夜壺!”

“這……”巴克什遲疑了一下,眼睛看向了他身後的玄武。

多隆敖一擺手:“都是自己絕對信得過的人,但說無妨!”

巴克什無奈,隻能一邊說一邊想對策:“是!少首領交待我,他已與二首領達成密議。密派二位叔叔帶領‘飛鷂軍’在裂地絕穀設伏,務必生擒大首領。多隆敖叔叔,小侄說的可有半句假話?”

多隆敖點點頭:“嗯!確實如此!看來少首領的確把核心機密告訴了你!不過,這並不是我最想問你的話!我來問你,既然少首領已經和二首領商量好了,把我倆的‘飛鷂軍’派出來,那還派你來幹什麽?而且還帶了這麽多兵馬出來,有三千人之眾,是對我們二人不放心麽?”

圖窮匕首現!

殺人的刀亮了出來,就必須見血!

巴克什也知道多隆敖遲早會問到這一句,卻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

他顯然還沒想好如何回答這個最棘手的問題,隻是下意識地找話遮掩:“這個嘛。叔叔,請恕小侄無禮,小侄隻知道奉命行事,還以為叔叔早已知道了呢……”

多隆敖眼見他被自己說中要害,張口結舌,立馬又補上了一句:“你說什麽?我早已知道?我哪裏知道,我這不是正問你呢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