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刀”這時在一旁提醒著他:“將軍,您還打算把這匹馬叫原來的名字‘赤風’麽?我好象聽說,把馬叫重名了,對馬並不好,很容易重蹈覆轍。”

玄武聽完點了點頭:“說的也是啊!那叫什麽好呢?我們今天伏擊‘飛鷂軍’如果能夠成功,主要靠的是這陣驟起的西風,要不,就管它叫‘西風烈’吧。”

“嗯嗯嗯!西風烈這個名字好,既是一個詞牌,又有今天西風將它送來的體現,還有它性格剛烈出身野馬的含義。”大家紛紛點頭。

連老馬倌兒王道臨都笑了:“將軍,你看它還挺喜歡這個名字的,一直在向外噴著氣,打著小嗝兒,就跟笑得樂開了花兒似的。”

“哈哈哈!”眾人都笑。

玄武算算出去打旗語的時間差不多了,於是一揮手,大家各就各位。

“王大刀”扮作一個“飛鷂軍”的斥候,騎著“西風烈”走在最前麵,帶領著另外三個“假斥候”出了穀口,排成四列,給“飛鷂軍”打起了一切安全、可以前進的旗語。

左手向前兩下,右手向後一下。

這一次,玄武特意交待過他,情況有變,不用雙手交叉舞動兩下。

果然有效,他們打完旗語後不久,“飛颻軍”就開始列陣向這兒運動。

玄武現在隻擔心一件事兒,那就是這陣救命的西風可千萬別停。

或許真是蒼天有眼,西風烈烈,一直刮著,絕穀裏的血腥味兒一點兒也沒飄到敵人那邊去。

“王大刀”騎著“西風烈”,重新返回穀中。

龍驤軍再度振奮起來,做好了狙殺“飛鷂軍”的準備。

玄武這時冷靜地思考著一個問題。

剛才成功伏擊“神鷹軍”,是等到他們最後一名士兵進入絕穀之後,落下大石堵住了入口,斷其後路,才得以成功。

可是,現在“飛鷂軍”一進入絕穀,就會聞到這股仍然存在的血腥味兒,這可怎麽辦?

要說在穀外,西風勁吹,聞不到味道,可一進穀中,風勢頓減,味道還是挺重的。他們前隊一聞到,就會生疑,後隊就不再往前走了,肯定做不到關門打狗。

這可如何是好?

敵人瞬間將至,必須馬上解決這個問題才行。

他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密密的汗珠。

眼見“王大刀”騎著“西風烈”在前方不停地晃著蹄子,他突然想出了一個好辦法。

隻見他快速縱躍到“王大刀”的旁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王大刀”先是皺了皺眉,那意思是這樣做行麽?

玄武點點頭,用手做了一個斬釘截鐵的動作。

事已至此,也隻有一搏了!

“王大刀”點頭,咬著牙把“西風烈”的眼罩和嘴上的口袋全部摘掉了。

一下突然見到了光,“西風烈”立刻躁動起來。

“王大刀”揮了揮手,另外三個士兵也摘掉了那三匹女真戰馬的眼罩和口罩。

這幾匹馬也頓時不安起來,在地上打著轉,拚命地跺著蹄子。

“王大刀”這時對另外三人作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放血”動作。

那三人當時就愣住了,但是看到“王大刀”的神情非常堅決,隻得執行。

隻見他們三人掏出匕首,一下子就把各自戰馬的耳朵劃傷了。

鮮血很快流了出來,三匹戰馬吃痛,暴跳起來!

幸好這三名假扮斥候的龍驤軍士兵也是騎術好手,任由這三匹馬怎麽踢蹬,就是牢牢地抓住韁繩不撒手,雙腿緊緊地夾住馬鞍子,就象是一塊膏藥死死地粘在了馬背上。

就在這幾匹戰馬亂作一團的時候,“飛鷂軍”的前隊已經進入了穀口。

領隊將軍叫舍圖翰,是王杲的親信,號稱能文能武。

他也確實比一般人要厲害,一進入穀口,他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兒。

他急忙抬頭,脫口而出地問了一句:“怎麽回事?這麽大的血腥味兒?”

這時候,“王大刀”在離他二十丈左右的地方上演了一出好戲,一下子就把他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過去。

“王大刀”也知道自己的女真語說得不地道,所以他很聰明地揚長避短,沒有用女真語去訓斥座下的“西風烈”,而就學了馬叫的聲音“啾!啾!啾!”,大聲嗬斥著它,把這匹還不知道怎麽回事的寶馬弄了個沒頭沒腦,兀自在原地打著轉。

而這時,那三匹馬經過剛才一番折騰,耳朵上的血流得更多了,這也讓它們更加狂躁,仰脖向天發出了長長的嘶鳴。

“王大刀”害怕被敵人認出來,把頭盔的前臉又往下拉了拉,繼續大聲嗬斥“西風烈”,甚至揚起了馬鞭。

舍圖翰旁邊的副主將多隆敖這時大笑起來:“將軍,這一定又是吉勒占的那匹難馴的野馬發瘋了。你看看,你看看,它竟然把那三匹馬的耳朵全咬傷了,這血流的,看來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啦……”

舍圖翰這才放鬆了緊張的情緒,他知道馬血是最腥的,尤其是剛從血管裏流出來的時候。

原來是吉勒占的野馬又發瘋了,這一點在“飛鷂軍”倒是有過先例,出現過它掀翻主人、追逐母馬等好幾回狀況,沒想到這回瘋得更徹底,直接咬起了同伴的耳朵。

他笑了笑,揮動手中的馬鞭,指揮全軍依次進入山穀。

多隆敖這時對著“王大刀”大叫了一聲:“吉勒占,你還是趕緊把你的寶貝野馬趕出穀外去吧,要是再讓它這麽咬下去,估計一會兒就該咬向其它戰馬的脖子了。”

“啾!啾!啾!”假扮吉勒占的“王大刀”聽到這兒,就象得了聖旨一樣,拿著馬鞭拚命抽打“西風烈”,一邊打一邊還在心裏默念:“寶馬兒,可不是我要打你!你可別怪我!這會兒打你,是讓你趕緊跑出穀去!你可別擰著不走,要是被他們發現了,咱們都得死在這兒!”

也不知道“西風烈”是不是聽到了他的默念,竟然沒有暴跳如雷,而是長鳴一聲,快速奔向了出口。

另外三人一見“西風烈”跑走,也急忙鞭打自己座下的馬兒,讓它們緊緊跟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幾匹馬準備去回咬“西風烈”複仇呢。

舍圖翰和多隆敖相視一笑,催動隊伍繼續前行。

此時的他們,已經漸漸習慣了山穀裏的血腥味兒。

正所謂溫水煮青蛙,渾然不覺。

後麵剛進入絕穀的女真鐵騎們有不少聞出了這股血腥味兒,但是兩位主將都沒說什麽,當兵的就更不能說什麽了,隻管奉命前進就是。

可怕的玄武,竟然隻用了這樣一招“渾水摸魚”,不,應該叫“渾血咬馬”,就把絕穀裏的血腥味兒這樣一個近乎無法解決的難題化於無形之中,成功地瞞天過海。

正所謂藝高人膽大,四兩撥千斤。

當然,玄武其實也很緊張。他此時正躲在入口的大石後麵,手心裏全是汗,眼看著“王大刀”與幾位兄弟依靠精湛的表演,成功騙過了狡猾的“飛鷂軍”,這才長出一口氣,在心裏讚歎了一句:“好樣兒的!”

最難得的是,剛剛收服的“西風烈”,竟然象通人性似的,配合著這一幕幕的表演,絲毫沒有掉鏈子。

看來還真是與我等有緣,真是天賜良駒!

此時,“飛鷂軍”的大部分隊伍已經都進入到絕穀之內。

“再往前走走!往前走走!”玄武攥緊了拳頭,在心裏呼喊著。那些隱藏在山石後麵的龍驤軍士兵們,也急得眼珠子都快向外迸出來了。

終於,“飛鷂軍”的後隊也開始進入穀口。

看來一切隻是時間早晚問題。

可是,就在最後幾個人準備進入穀口時,突然發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

和覺昌安不一樣,王杲在這支隊伍裏安插了一個監軍。

監軍者,代表君王,協理軍務,督察將帥。

這個監軍叫安巴,是王杲的同族侄兒,王杲讓他來當監軍,不光是對舍圖翰和多隆敖加強控製,更重要的是保證這支隊伍的絕對忠誠,不能出任何差錯。

安巴作為監軍,走在隊伍的後麵,他和一般士兵不一樣,有隨時隨地的質問權。

隻見他一皺眉頭,向著隊伍前方大喊了一聲:“舍圖翰將軍,這野馬已經追著那幾匹馬跑遠了!可這山穀裏怎麽還這麽大的血腥味兒啊?”

“不好!”玄武暗叫一聲,看來要懸!走在隊伍後麵說話的這位,看來是個重要人物,前隊的將軍聽到他的叫喊,會停下來的。

果然,舍圖翰一招手,隊伍立刻停了下來。

還沒等他把手放下,玄武就大叫了一聲:“動手!”然後向著舍圖翰就發出了一箭!

剛才這安巴這一叫,已經讓舍圖翰有了警覺,但他也萬萬沒有想到玄武的速度這麽快,於是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雖然驚覺到了風聲,下意識地想躲開,可是躲開了眉心,卻躲不開眼睛。

玄武射出的這枝重鐵箭又快又疾、勢大力沉,一下就穿透了他的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