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得下!”玄武嗬嗬一樂:“剛才我和老魯探路時比較匆忙,沒完全打探清楚。結果我們這些人都下去後,點著火把詳細一照,才發現正麵竟然還有馬廄。也就是說,咱們現在站著的這個地方向外,內城到外城之間,東北方向基本都掏空了,下麵簡直就是一個城下之城!”

“嗯!”李成梁與王、龔二人相視而笑:“那就好!那就好!這樣,你們抓緊把馬匹放下去,全部放到馬廄裏,加好一天的草料。然後你們所有龍驤軍從現在開始,隻有一件事情,就是睡覺!”

“睡覺?我們不是現在出發麽?”玄武撓撓頭,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龔正陸笑了笑,輕聲對他耳語了幾句。

玄武這才恍然大悟,對著龔正陸豎起了大拇指:“軍師高見!末將佩服!”轉身對李成梁拱手:“末將得令,這就去布置!放好馬匹後就讓他們回去睡覺!”

李成梁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吧!不過,他們睡,你還不能睡,趕快回來,商議一下具體策略!”

“得令!”玄武應命走了。

龔正陸顯然又從剛才玄武所說中悟到了什麽,一直看著他的背景遠去,才緩緩對李成梁說了一句:“大將軍!你說女真鐵騎雖然有十萬之眾,但他們最害怕誰?”

李成梁笑了笑:“他們要是知道你還活著,肯定最害怕你!但是他們不知道,所以他們最害怕的肯定是……”話沒說出口,他用手指了指遠去的玄武。

王崇古驚訝得睜大了眼睛:“難道他們不是害怕鐵將軍你麽?”

李成梁和龔正陸這時笑著把原來玄武與阿諾托比武之事與他簡述了一番,現在整個女真軍隊已經把玄武奉為“戰神”,比他們的第一勇士阿諾托的地位都高。

王崇古眨了眨眼,大概猜出了龔正陸的用意:“軍師,你的意思,是想在玄武這個‘戰神’身上做足文章!”

龔正陸大笑:“正是!我方才想到,既然我們決定等他們來了再讓玄武出發,不如更徹底一些,讓玄武參加迎接!他們一見‘戰神’仍在城內,就不會生疑我們另有安排,更不會想到他會出城偷襲。”

“嗯!這好!瞞天過海瞞到底!”李成梁輕輕鼓起了掌。

龔正陸突然不笑了,臉色嚴肅起來:“現在最關鍵的是,這個入口現在雖然用帆布隔擋,但是到時候是他們入城的必經之路。如果他們路過時產生懷疑就麻煩了,需要找一個好的理由遮掩過去才好!”

“確實是這樣!”李成梁和王崇古點點頭,陷入了沉思。

三人思考良久,也沒想出個辦法來。

此時,朝陽已升起,明晃晃的光芒照在他們身上。

新任軍需官吳章銘跑來找王崇古,告訴他所有道路已經修葺完畢,就差這處塌陷的地方,問如何處理。

王崇古揮了揮手:“這個我們還沒有考慮好,暫時擱置!還有什麽事情麽?”

吳章銘稟告:“所有晚上歡慶用的燈籠都已經掛好,安排了幾個煙花燃放點也已經準備好!給女真‘姑爺’入住的別院也收拾好了!不知您還有什麽吩咐?”

王崇古想了想:“你先回去,把這些地方再細細察看一遍,確保不能出任何差錯!”

“是!”吳章銘應命而去,可是王崇古一下又叫住了他:“等等,你去把工匠營裏的魯桂荏請來,就說大鼓有要事請他過來一趟。”

吳章銘愣了一下,但還是答應一聲,轉身要走。

這時候,一陣爽朗的聲音傳來:“不用去請了,我已經來了!”

老魯邁著堅實地步子走上前來。

李成梁和龔正陸大喜,急忙迎上前去:“老魯,你怎麽來了,莫不是你已經考慮好了!”

老魯哈哈大笑:“我昨晚剛把六壇老酒拿回工棚,正想找個僻靜的地方把它們埋好,可那些工匠兄弟們聞著香味兒就出來了!可惜滿滿六大壇子好酒啊,最後連一口也沒給我剩下。這下好,我辛苦半天,便宜了他們了。所以我就想,要想有好酒喝,還得跟著你們混,苦就苦點兒吧。”

龔正陸緊緊抓住他的手:“好好好!隻要你加入我們,別的不敢說,好酒管夠,管飽!哈哈哈!”

老魯痛快一笑,又眯起了眼睛:“怎麽了?軍師?剛才走過來,聽到你們好象遇上了難題?”

龔正陸尷尬樂了,倒也不瞞他,把剛才情況一說,然後靜靜看著他:“咱們現在就差這一個難題,隻要解決了就大局已定,正好來了魯兄這陣東風,不知兄台對此有何高見?”

老魯幾乎沒有思考,向天一笑:“哈哈!這有何難,剛才軍需官不是已經說出了辦法麽?”

大家都驚訝地看著他,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愈發顯出秋光明媚來。

龔正陸最為不解,一貫擅出奇招的他,今天算是讓別人在自己麵前出了個奇招:“剛才軍需官已經說了?他說了什麽?”

吳章銘這時還沒走,自己也是一頭霧水:“我剛才說的是,歡慶用的燈籠已經掛好,安排了幾個煙花燃放點也已經準備好……”

老魯笑著打斷了他:“對啊!你這不是已經說出來了麽?”

吳章銘愣了,說不出話來。

龔正陸懂似非懂地問了一句:“老魯,你想說煙花?”

老魯笑著點頭:“對!其實把這個地方設為煙花燃放的囤積庫就可以。煙花燃起的時候,大家都會伸長脖子往天上看;但是大家心裏也都清楚煙花需要火藥填充,所以對於囤積庫,所有人都會避而遠之。即便是女真人也知道這個道理,又加上這是祥樂之物,他們都會欣欣然而遠觀之,根本不會懷疑到這個洞口!”

“妙妙妙!此計確實大妙!”龔正陸一拍大腿,高聲叫道。

王崇古和李成梁也在一瞬間意識到了此舉的妙處,大聲叫起好來。

李成梁這時悄悄在龔正陸耳邊說了一句:“我們還可以讓玄武迎接完覺昌安後,故意告訴他們由玄武來鎮守此煙花重地,就能完全打消他們的顧慮。”

“嗯!如此甚好!”龔正陸點頭:“到時候玄武趁機溜走,等他們發現時,早已在回程途中等著狙殺他們了。”

……

女真十萬鐵騎一路浩浩蕩蕩,在中午時分,已經進入到首山地界。

覺昌安和王杲吩咐安營紮寨,埋鍋造飯,派出阿諾托和代善前往寧遠城通報。

而且,果然如龔正陸所說,他倆還派出了大量斥候,四下打探消息,確保大軍營寨和入城安全。

十萬鐵騎雄踞於首山,方圓十多裏殺氣騰騰,連鳥兒都被驚跑了。

李成梁、龔正陸和玄武早在城樓上看見了,尤其是李成梁和玄武,眼見女真軍中四下散開的斥候遊騎,至少在二千人左右,當下咋了咋舌頭。

還好聽了龔軍師的判斷,要不然,真的冒然行動,肯定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這時候,阿諾托和代善已經帶著一彪人馬緩緩向城池走來。

龔正陸很是沉得住氣,等他們近到快到一裏地的時候,才示意李成梁和玄武打開東門迎接,他自己仍然躲在城樓的陰影裏。

代善今天非常開心,想到這次回訪寧遠城主要是自己促成的,這也是自己行使軍師之權後幹的第一件大事,所以坐在馬上都在笑,一直和阿諾托指指點點,說你看看他們的城樓都沒修好,如果我們真攻過來,要不了半個時辰,就能踏平這兒。

阿諾托笑了笑,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但是具體哪兒不好,他也說不清楚。

他現在最懼怕的,就是李成梁和玄武這兩人。李成梁有大謀略,玄武更是文武全才。自己帶的人雖然多,但在這兩個人麵前,總感覺抬不起頭來。

一會兒隻有見到李成梁和玄武時,看看他們的表情,才知道有什麽不對。隻要他們兩個沒什麽異常,此次回訪就一定順利。

……

李成梁和玄武,走出一箭之地後,就開始停了下來,笑容滿麵地等著他倆到來。

“哎呀呀!大元帥、軍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們這小一月沒見著了,真是想念得緊啊!”李成梁率先在馬上拱手,施了一禮,一旁的玄武也微笑著躬身。

阿諾托和代善急忙回禮:“鐵將軍、玄武將軍好!我們也是想念得緊!二位首領派我們先行通報,他們和少首領努爾哈赤下午再親自入城!”

李成梁點點頭,和玄武一起翻身下馬,每人都從旁邊軍士手中接過了一碗酒,遞到他們二人的馬前。

阿諾托和代善一驚,這可是非常重的禮,如果就在馬上這麽接過來,那可是大大的不敬,二人也急忙翻身下馬,雙手接過他倆遞過來的酒,口中連道:“哎呀呀,二位將軍太客氣了!”

李成梁和玄武卻象沒事人兒一樣,大笑著:“二位將軍雖說都是自己人,但遠道而來就是客。特意奉上兩碗接風酒,為二位將軍洗塵。咱們可是不打不相識,結下了深厚的情誼,以後漢人和女真人都是一家,都係於咱們這些領軍者的身上。來吧!咱們一起滿飲此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