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龔二人也不否認,望向了入口處:“他們走了得有兩個時辰了吧。”

王崇古點了點頭:“看來這次打賭,咱們輸定了!一個時辰能走出近二十裏地去,就算是下麵黑,打個對折,走十裏地應該沒問題,兩個時辰還沒回來,那就說明暗道遠不隻五裏,八裏,至少有十裏!”

李、龔二人點點頭:“輸沒關係!就等著輸呢!要是有十裏,那我們的奇兵就能更順暢地出去了。六壇老酒換得此行成功,一舉端掉女真首腦,再有沒有什麽比這更值的了。”

三人一同站在入口處等待。

不一會兒,看見入口處傳來微弱的火光。

“回來了!終於回來了!”三人欣喜地舉起火把為玄武和老魯照亮。

玄武和老魯興高采烈地拽著繩索出了洞口,臉上溢滿了笑。

老魯一出來,先掏出了腰裏的煙袋鍋,點上後吧唧吧唧地吸了好幾口,然後樂嗬嗬地看著玄武:“願賭服輸!這一回我的六壇老酒可真到手了!”

王崇古他們三人已經猜出了個七八分,李成梁一揮手,兩個士兵抬著六大壇子酒哼哧哼哧地過來了,徑直在老魯麵前放下。

“老魯!這是你的了!你看看,我們不耍賴吧!”

老魯眼裏放出了光,蹲下身去摸了摸這六大壇子女兒紅,還陶醉地用鼻子嗅了嗅飄出來的香氣,點點了頭:“好!痛快!”

玄武悄悄把他們三人叫到一旁,議論了起來。

龔正陸最先開口問玄武:“怎麽樣,有多少裏?出口是哪兒?”

玄武喜笑顏開:“軍師,至少有十五裏,出口已是首山最東麵盡頭,到了兵馬河邊。”

“真的?”三人睜大了眼睛。

玄武大笑起來:“如假包換!還有更好的消息呢!暗道修得很寬敞,完全可以讓馬匹通過!更絕的是,暗道旁邊還有一條暗河,直通兵馬河。”

“好!太好了!”三人擊掌相慶。

龔正陸迅速作出分派:“王大人,大將軍,事態緊急,我們必須馬上行動!雖然可以讓馬匹通過,但排成一字長龍走陸路還是太慢。所以我建議玄武帶人連夜砍伐竹子,運入洞口後,在暗河旁邊現場製作大竹筏,直接由暗河到達兵馬河。”

王崇古頻頻點頭:“此舉甚好,第一快捷,第二出其不意,正好起到奇兵的作用,我讚成!成梁,你呢!”

李成梁也點頭:“我也讚同!玄武,你速去準備吧!”

“是!”玄武應命走了。

三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說了一句:“還真是有些僥幸,正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看來這位前守將,真是功德無量。”

龔正陸這時笑著對他們二人說了一句:“你們知道老魯說的這名寧遠守將的軍師是誰麽?正是我的師父張玉良。”

“哈哈哈!”王崇古這時笑著對龔正陸說了一聲:“你知道這名守將是誰麽?”

龔正陸搖了搖頭。

王崇古和李成梁相視一笑,說了一句:“正是成梁的伯父,李銘通!”

……

這時候,一直在不遠處嗅著酒香的老魯走了過來,對李成梁和龔正陸拱了拱手:“鐵將軍、龔軍師,謝謝以酒相贈,那我就回去了,工匠兄弟們還等著我呢!”

李、龔二人拱手回禮:“多謝老魯!咱倆後會有期!”然後吩咐那兩個士兵過來,幫老魯把酒抬到工匠棚去。

老魯轉身正要走,龔正陸在後麵叫住了他:“老魯,雖說你回去繼續當工匠我們不攔你,但還是懇求你考慮一下我們原來的提議,是不是加入軍中,更好地為大明效力?”

老魯微微一笑:“我本來就是散淡之人,祖上這點兒密傳的技藝已經丟得差不多了。當工匠也隻是為了混口飯吃,軍中規矩甚嚴,我真怕我吃不了這苦。”

龔正陸笑了:“好!既然如此,那我們也不勉強!這暗道之事還請兄台務必保密,望君保重!”

老魯拱手:“謝謝軍師體諒!其實就衝軍師這番奇遇,這種胸懷,我應該效仿才是!不過,我也沒想太好……這樣吧,我先回去想想,如果決心吃得這份苦,我再來找軍師,好吧!”

龔正陸點頭微笑:“如此甚好,正陸隨時恭候兄台大駕!”

老魯衝著王崇古一揮手:“大鼓,那我先回去了,你和我一起回去不?兄弟們還等著你給大夥兒講曆史故事呢!”

王崇古笑了:“老魯,你先回去,我再和他們說會兒話,一會兒就給你們講故事去!”

“好!”老魯興高采烈地跟在抬酒的士兵後麵走了。

……

不到兩個時辰,玄武就帶人把砍下的大竹子運進了入口,紮好了五十個大竹筏子。一筏乘坐二十名士兵及馬匹,正好能將一千名龍驤軍渡到兵馬河去。

一切準備就緒,玄武拱手向三人稟告:“木筏已經準備停當!請將軍下令,讓士兵和馬匹穿戴女真鐵騎甲胄依次進入暗道,用不了一個時辰,就可以出發了!”

此時,天色已亮。這一夜未眠,竟然絲毫也沒感覺。

新的一天,已經來到了。

女真鐵騎如果快的話,這天下午應該就能兵臨城下。

但是,王崇古、李成梁和龔正陸這時發生了一個小小的爭執,對玄武何時出發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王崇古主張迅速出發,把這條暗河充分利用起來,五十個滿載龍驤軍士兵的大筏子提前埋伏在暗河與兵馬河交匯處,等覺昌安大軍全部渡過兵馬河之後,快速過河、登岸,然後趁勢紮向絕穀。

龔正陸則建議等等再出發。他的理由很簡單,如果現在就把一千龍驤軍都集中到兩河交匯處等著,一旦水流速度發生變化,就會把筏子推入兵馬河中,萬一正好撞上女真大軍,反倒適得其反,得不償失。

李成梁一直沒說話,直覺告訴他,龔正陸說得對。

王崇古也不是一個頑固之人,見李成梁遲疑,知道他肯定讚同龔正陸的意見,於是爭執以後他思忖了一下,及時修正了自己的意見:“軍師說得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過於緊張反而不好,越是這個時候,越應該沉得住氣。那咱們就等前哨報告他們已經開始渡過兵馬河時再出發吧。”

李成梁這時笑了,與龔正陸一齊向他施了一禮:“王大人從諫如流,我等佩服不已!”

王崇古笑著一拍他倆肩膀:“瞧你倆說的,我可不是什麽獨斷之人。再說了,我的任務隻是修好道路,參與你們的奇襲已是越權。現在遼東一切軍務都是你倆說了算,連皇上都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你倆就放開手幹吧!”

二人大笑,剛才爭執情緒一掃而空。

李成梁這時提出來:“咱們是不是在首山附近加派斥候,發現女真大軍後通知玄武他們乘筏出發就正合適!”

龔正陸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加派偵查力量沒問題,可是剛才侍郎大人的一席話提醒了我,越是這個時候,越應該沉得住氣。大將軍,你說我們索性不派斥候,怎麽樣?”

李成梁和王崇古當時就愣了:“不派斥候?那我們如何了解最新軍情,這是不是有點兒矯枉過正了?”

不過,王崇古很快想明白了龔正陸的深義,笑著對李成梁說了一句:“智多星果然名不虛傳!成梁,就請軍師好好給咱倆上一課吧!”

李成梁點頭:“對對對!軍師,此舉有何深義,還請指教!”

龔正陸謙虛了一下,也就不再客氣:“剛才侍郎大人的話很有道理,既然是和親,那我們就幹脆一個斥候都不派,顯示我們的誠意。其實,十萬大軍烏壓壓地到來,站在城樓上看一眼就行了,根本用不著斥候!”

王崇古和李成梁都表示歎服:“軍師高見!確實是這樣!”

龔正陸這時搖了搖扇子,象在自言自語一般:“我在考慮另一個問題,此次女真大軍出行,他們前後派的斥候一定很多。也就是說,他們集體渡過兵馬河後,原地仍會留下不少斥候確保後方安全。所以,我們是不是再緩緩,等他們紮好營寨甚至首腦們進城後再行出發?”

等進城後再出發?這個想法非常大膽,聽得二人臉上完全是一副驚愕的表情。

不過有了前麵的鋪墊,二人很快明白了龔正陸的要義。

既然不急,索性淡定到底。悠哉悠哉地過去,既從容不迫,還能避開女真斥候遊騎的探查,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呢。

二人拍掌而笑:“此計大妙!反正十五裏地乘竹筏前往也用不了兩個時辰,肯定來得及,幹脆就等覺昌安他們入了城再出發!”

這時候,玄武正好帶著幾名校官走上前來,準備安排他們加快進度。

李成梁向他招了招手,他急忙跑了過來:“大將軍,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出發?”

李成梁哈哈一笑,先問了他一個問題:“你們剛才是不是已經用繩索綁著放了不少馬匹進去了?下麵放得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