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朱雀有意再逗逗他,順便再激將他一下,讓他快點兒去報信。所以,她把硬弓摘了下來,取了一枝長鐵箭,拉滿了弓,照著他的方向就是一箭。

烏爾登是真的魂飛魄散,隻是下意識的一低頭,險險把這箭躲了過去。

即便這樣,鐵箭還是蹭破了他的頭皮,火辣辣的疼。長鐵箭帶著令人驚悚的呼嘯風聲,一下子紮到了前麵不足十米的地上,穿進地裏足有半枝箭那麽多,箭身晃悠悠地打著顫,發出“當啷啷”的聲音。

烏爾登再也不敢作任何停留,雙腿發了瘋地猛踢馬肚子,馬鞭如雨點一樣打在馬屁股上,要不是這匹馬是他隊伍裏的熟馬,肯定一下子就把他掀翻在地。

這一騎絕塵,跑得飛快,一直跑到他們大隊長的遊騎哨站才停了下來。

一進哨站,他就滾鞍下馬,大聲叫嚷著:“大隊長,大隊長,我們發現那個驛使了!”

大隊長納穆坐在正中,黑著臉,擺著將軍的威風,大聲嗬斥著他:“慌什麽?慢慢說!”

但是聽到烏爾登說對方雖然是一名女子,卻隻在兩三下就擊殺了包括小隊長在內的第一小隊,他也慌了神,急忙派出了手下最得力的戰將諸克圖,命他持令旗迅速趕往中軍大營向軍師代善和主帥阿諾托報告。

然後他命令士兵吹響牛角,發出集結號,所有人都朝剛才朱雀出現的這個地方開始圍剿,務必活捉這個厲害的漢家女子。

不過,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漢家女子此刻已經穿上了他們女真遊騎的盔甲,站在高處,遠遠看著他派出的信使諸克圖手持令旗朝著東北方向狂奔。

隻見她冷笑了一聲,策馬跟著他的方向而去。

原來,她剛才放烏爾登一馬,不是失手,而是有意為之,目的就是要他回去報信。這一招“網開一麵”,其實是為了“投石問路”,引出他們求援的信使!

看這個信使的著急樣子,肯定是直奔他們千山西峰的大營而去。而且熟知軍隊作戰的她知道,這個信使走的肯定是最近最快捷的道路,一路上的關卡看到他的令旗,也不會作任何阻攔。

所以,這會兒換上敵軍盔甲的她,隻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和這名信使保持一段距離,跟在他的後麵就可以了。

諸克圖一直在加快戰馬的速度狂奔,他根本沒想到,他要去通報的那名漢家女驛使,此刻就與跟在他的身後!

朱雀的騎術一點不比這個諸克圖差,為了怕他察覺,也不敢縱馬跑得太快,與他始終保持著五百米左右的距離。

眼見著諸克圖每經過一個路口,就舉起手裏的令旗大喊一聲:“緊急報告,速速通過!”她心裏已經有了底,看來這就是他們信使通過的暗語,因為是女真語,跟著他一直嘰哩咕嚕地念了好幾遍,確保可以亂真,她這才放心地尾隨而去。

大隊長納穆率領近兩百名遊騎,小心翼翼地把烏爾登說的遇伏地點搜了個遍,恨不得把土疙瘩裏的螞蟻都翻出來看一看,結果卻連這個大明女驛使的影子都沒找著,氣得他拿著馬鞭直敲烏爾登的腦袋。

烏爾登委屈得就象一個受氣小媳婦一樣,欲哭無淚,一直用手去指手下被長鐵箭及飛刀貫穿的傷口,不停辯解著:“大隊長,我可不騙你!你看,咱們整個女真鐵騎,除了大元帥第一勇士阿諾托以外,還有誰能有這樣的殺傷力!”

納穆看他手指的方向,確實也被敵方的一擊致命震憾了。這時候,旁邊有一名士兵向他報告:“大隊長,第一小隊的屍首全部找到了,還找了三具漢人士兵的屍首,而且……”

“而且什麽?都這個時候了,還他媽賣什麽關子,趕緊說!”納穆此時的眼裏已經恨不得噴出火來。

“是!”這名士兵急忙報告了他的細致發現,“果興阿穿在外麵的盔甲,不知道為什麽被人給扒了!”

“不好!”納穆大叫了一聲,急忙來到果興阿的屍首麵前,一看果然如此,再來到那三具漢人士兵的屍首麵前,他認出了其中一位正是李興魁的心腹李天依。

他盯緊了烏爾登的眼睛:“看來這個女驛使確實厲害,不光把李興魁派來跟蹤的人全殺了,還穿著我們的盔甲趁亂逃跑了!”

烏爾登急忙點頭:“對對對!大隊長,這個女人不光狠毒,而且狡猾,要不然我們這麽多人也不會全死在她的手上!”

納穆急忙布置:“傳令下去!吹響警戒號,有敵人穿著我們的盔甲混入我們的隊伍!所有遊騎部隊集結,發現有冒充者,一律格殺勿論!”

這個納穆也算是個將才,想到了朱雀會見機混入軍中。但他萬萬沒想到,朱雀竟然會這麽快就尾隨上他派出的信使。即使想到也沒用,因為此時距離諸克圖出發已近兩個時辰過去,跟在他後麵的朱雀此時早已跑出去二百裏地以外,可以看到千山西峰了。

不過,女真人特製的牛角傳音還是很有用處的,一撥一撥地向前傳,傳播的速度很快。

就在已能看到前麵是己方大營駐紮的地方,諸克圖聽到了這種獨特的報警音。

咱們的隊伍竟然混進了敵方的奸細,他第一下沒多想,但還是警覺地向後看了一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此時正好是一條直道,隱約看見了塵煙飛揚之處,後麵竟然好象有一個人在一裏地的地方跟著自己。

不對啊!難道大隊長在自己之後又派出了一名信使?

不可能,自己的策馬技術在遊騎營裏是最好的,其他的人隻能被自己越拉越遠,可這個人竟然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後,一定不是自己陣營的人。

他頓時緊張起來,這個人難道就是奸細?他,不,她,不會就是那個直接斬殺我們一個小隊的人吧。

還真有可能是她,她竟然從自己出發開始,就跟在自己的身後?

我的天!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他越來越感覺這個人就是那個大明的女驛使,別人不會有這麽好的騎術,而且她這麽跟著自己,可以省掉很多找路的麻煩。

大粒大粒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滾落下來。

不行!必須通知前麵的關卡,隻能讓我通過,不能讓她通過!

他一咬牙,輕輕勒了一下馬頭,讓**的戰馬放慢速度,又向前跑了一段,戰馬這才停了下來。

他撥轉馬頭看著身後的這人,看她如果也停下了,仍然刻意與自己保持距離,那她就是鐵定的奸細無疑,隻要她停,自己就吹響牛角。

可是,這個人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徑自向自己越貼越近。

這就怪了,難道這真是大隊長派出的第二位信使?或者是想把自己發出的密信收回去?

就在這猶豫的一瞬間,朱雀已經離他不到二百米了。

他剛看清這人穿著女真鐵騎的鎧甲,隻是身材非常瘦削,很象一個女子。

娘的!這人真是那個大明女驛使!他急忙舉起牛角放到嘴邊,剛想盡力去吹,就見一道寒光直奔自己的腦門而來。

“唔……”他甚至還不及叫喊,就被這道寒光擊穿了眉心,手中的牛角和他的身體一起掉在了地上!

原來,朱雀異常機警,就在剛才,她聽到這一聲接一聲的牛角響過,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估計是自己喬裝跟蹤的事情已經被女真人發現了。

再後來,她看到諸克圖停住了馬,轉過身來觀察自己,更堅定了她的想法。

看來,這個信使已經懷疑上了自己。這說明他的利用價值已經結束了,現在必須快速幹掉他,然後用他剛才過關卡的口令衝過前麵的大營前哨。

於是,她加快了速度,沒有任何停歇的意思,徑直向他跑去,就在離他隻有二百米的時候,她手裏的飛刀出手了。

一擊而中!飛刀直接命中諸克圖的眉心!

朱雀止住了馬,俯身抓起了他的令旗和牛角,然後繼續策馬向前。

不多久,就來到了大營前哨,她縱馬向前,不停揮動著令旗,憋粗了嗓音學著諸克圖的樣子叫道:“緊急報告,速速通過!”說完也根本不計後果,徑自往裏闖。

大營前哨雖然接到了有大明士兵混入隊伍的預警,但他們眼見這騎信使來得很快,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應該早在預警發出之前就出發了,而且這幾句女真話說得也很到位,就沒多想,拉開關卡放她進去了。

朱雀暗叫一聲:“好懸!”縱馬向前跑了好一會兒,卻一下愣住了,隻能停下了馬。

原來,這個前哨關卡離大營還很遠。她現在正處在一片開闊地上,而讓她停下來的,是因為前麵出現了一個三岔路口。

哪一條是通往李成梁他們紮營的路呢?

她猶豫了一會兒,不敢亂闖。有意挾持一個女真士兵,又怕打草驚蛇。想隨便選一條路衝過去,又怕沒有這種運氣。琢磨了半天,急得她在原地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