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守太監迅速停下了,回過頭來看著他和皇帝。

張居正對皇帝說了一句:“皇上!此急件事關重大,是不是安排一員得力將領去送?”

這一下,這個值守太監頓顯尷尬,頓時呆在了原地。

朱翊鈞現在已經很熟悉這個密折的流程了,微笑著向他解釋了一下:“沒事,你先去吧!做出立刻送發的準備!先生說的這個得力將領,不是指你不得力!你先去,安排好沿途事情,一會兒讓先生和馮保確認人選以後,和你們的快馬一同護送此件!”

“是!”值守太監得到了皇帝的理解,頓時多雲轉晴,樂嗬嗬地走了。

他一走,皇帝迅速和張居正開始了商議:“先生,您是擔心此次加急密件,難以保證安全是麽?”

張居正點了點頭:“是這個意思!臣聽說這幾次李成梁和玄武送密折來都是煞費苦心,每回都是玄武親自押送,將密件送到最近的寧遠城後,再交由八百裏加急快馬送來。而此次機密程度,非比尋常,估計安全送達寧遠沒問題,但是由寧遠到千山西峰……”

皇帝也點了點頭:“朕明白!這個環節看似簡單,但卻是整盤計劃中最重要的一個細節,一旦出現疏忽,就會把我們整個計劃暴露給敵人,那就白費這麽多功夫了,還會使李成梁和玄武他們完全陷入被動,搞不好就會全軍覆沒、血本無歸!”

張居正又習慣性地撚起了下巴上的胡子:“確實如此!臣最擔心的就是這個!老子有雲:‘天下大事,必作於細!’咱們現在到了最要命的時候,可是一絲一毫都馬虎不得!”

“嗯!”皇帝也徹底認真起來,“先生說得對!細節決定成敗!您看這樣行不行?據朕所知,現在宮裏四大絕頂高手,青龍去了東南沿海,白虎去了山東德州,玄武現在就在遼東,唯一能夠調動的隻有上次在正陽門外一展身手的朱雀了!要不然,這次派朱雀去?朕的身邊倒是沒關係,有馮保在就行了!”

張居正略一沉思,“老臣主要還是擔心皇上的安全,原來這四人是和馮總管一起護衛的,現在這一全走……”

“哈哈哈!”皇帝大笑起來,“朕的安全沒有問題。而且實不相瞞,朕原來私底下問過他們,他們幾個加起來都趕不上馮保……”

張居正有些驚訝地點了點頭:“早就聽說馮總管武功天下第一,原來果真如此!”

皇帝也順著了他的話往下說:“對啊!這幾次決策過程中,朕發現他不隻會武功,文治方麵也大有進展,而且朕無意中發現他喜歡書法,酷愛收藏,看來人的潛力確實是無窮的!”

張居正的臉上有了一絲尷尬的神色:“對啊!看來正如皇上所說,老臣需要象馮總管多多學習,正所謂文武兼備,確實很有必要啊!”

皇帝笑著暗捧了他一下:“先生,您就不要謙虛了啊!母後早就教導過朕,文學先生武學馮保,現在看來,朕是文武都需要向您二位學啊。朕有一次無意中聽見宮中的衛士聊天才知道,你上次與高拱拚酒之前在他府前打的那套‘五禽戲’,可是有模有樣,專業水準!”

張居正急忙擺了擺手:“臣可不敢當,皇上您還真是厲害,連這都被您知道了!看來以後臣可再也不敢隨處放肆了,真是班門弄斧啦!”

皇帝這回已是開懷大笑:“哈哈哈!先生,你就不再謙虛了哈。我大明是中華正統,學文習武、文武雙全是根本之道,這沒有什麽丟人的。你們兩位是朕的左右手,一內一外,如果都是文武兼備,也給文武百官和所有大臣樹立了榜樣,朕也需要向你們學習才是!”

張居正還想謙讓,皇帝一揮手作了定論:“好了!先生,事關緊急,就這麽定了吧!朕的安全不用擔心!您速去找馮保,說已經和朕商量過,請朱雀跑一趟遼東!要知道八百裏急件到了驛站後,人馬都換,急件卻是不停的。朱雀的馬可以換,但她的人不能換,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你們和她商量一下吧,要不就稍微放慢些速度,確保此件送到是第一位的!”

“是!如此甚好!老臣這就找馮總管商量!皇上你早些休息,老臣告退!”張居正拜別皇上,推門走了。

皇帝站起身來目送他出去,伸了一個懶腰,緩步走到院外,發現月亮已完全西沉,已經是快三更天了。

又忙碌了一個晚上,想到明天起來就會見到晴天,不由得滿心歡喜地笑了,嘴裏哼起了小調,開心地走回了寢宮。

……

匠人坊外,張居正找到了馮保,知道馮保在這兒,他感覺有些意外,但他也沒有多問,迅速和他商量了一下,表達了皇帝的意思。

馮保急忙點頭,讓小太監施放袖箭,發信號催朱雀速速到來。

今晚朱雀碰巧在皇宮值守,見到袖箭信號發出,知道有要緊事情,急忙快速向信號發出的地方趕來,隻用了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匠人坊。

看見督主和首輔在一起,她知道肯定有緊要任務,急忙上前半跪行禮:“督主!首輔!”

“嗯!”馮保沒有多的話向她交待,簡要把情況一交待後,讓她速去準備,並指出這是聖上的意思,此次任務隻能成功,不許失敗。

朱雀點頭應命,本來還擔心皇上的安全,但聽到這是皇上所派的任務,心裏頓時燃起了不一樣的火光。

上次在明清、明澈兩姐妹的宅院,不幸中了毒鏢,皇上為救自己差點以身試險,誤中劇毒。這份恩,是該報的時候了!

“督主!首輔!那屬下去了!督主,現在我們四人都去了各地,皇上的安危都在您一人身上,這份擔子太重了,您一定多多保重!”

馮保淡定的笑了笑:“好!知道了!你這一路也辛苦,從這到遼東,八百裏加急都需要一天半的時間,驛站的人馬能歇,你不能歇,到了寧遠還得想法設法將此信送達千山西峰的我軍大營,難度很大,一定要相機行事!記住,你們在外麵仗打得越好,皇上越安全!”

“是!督主和首輔請放心!屬下去了!”朱雀轉身離去,在走出匠人坊後,向著皇帝寢宮的地方望了一眼,默念了一句:“皇上保重!”,然後消失在黑夜裏。

……

第二天一早,朱翊鈞就被門外的馮保叫醒了:“皇上!晴天姑娘已經進宮啦!”

皇帝這一夜無夢,睡得很死,聽到兩個字“晴天”,這才猛然驚醒過來,一看天已經大亮,暗叫一聲:“不好!居然睡過頭了!”,急忙從**坐起來,對外答應了一聲:“是大伴兒吧,快進來!”

馮保和那兩個新來的宮女小敏與小蓮推門進來,幫著皇帝穿衣洗漱。

皇帝一邊站起身一邊埋怨馮保:“大伴兒,都幾點了,怎麽不早點兒叫醒朕?”

馮保笑著把毛巾遞到他的手裏:“皇上!您昨天操勞國事,睡得太晚啦!加上最近事務繁多,身體有些透支,其實臣已經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了,實在不忍心叫您,又怕誤了事,這才出聲相喚。現在已經過了巳時了。”

皇帝知道晴天到太後那兒的探視時間是有限製的,自己這晚一分鍾過去就相當於與晴天少見一分鍾,急得直跺腳:“糟糕!睡得太死了!下次別不好意思,直接砸門!”

馮保笑著答應了一聲:“是!”心裏卻說,肯定沒有下次,借我八個膽子我都不敢,誰敢砸皇帝寢宮的門,要不要腦袋了!

皇帝越是著急,兩個新來的宮女越是手忙腳亂,還差點兒把洗臉盆打翻了,很少發火的皇帝這會兒忍不住罵了一句:“瞧你們兩個,笨手笨腳的,比阿珠和小倩差遠了!”

二女嚇壞了,急忙把手裏的東西全放下,跪倒拚命磕頭:“小人該死,還請皇上恕罪!”

還是馮保見過大風浪,很從容地繼續幫皇帝整理衣服:“皇上,您別生氣,她們兩個剛來,有些規矩還不太懂,您別和她們一般見識!”

眼見兩個宮女的眼裏湧出了淚花,皇帝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著急,言辭有些過重了,抬手讓她們起來:“噢,沒事,剛才朕有些著急,不是針對你們兩個,都起來吧!”

二女仍然跪著不敢起來。

馮保在旁邊笑著說了一句:“還不快謝謝皇上!趕緊起來吧,別跪著了,趕緊幫皇上洗漱啊!”

“是!”二女這才誠惶誠恐地起來,繼續幫皇帝洗漱。

馮保眼見差不多了,提醒了皇帝一句:“皇上,該到用早膳的時候了,咱們一會兒先去偏殿用早膳吧。”

“還吃早飯呢?都這會兒了,不用吃了吧?”皇帝皺著眉頭看著他。

你這還真是皇帝急太監不急啊,典型的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

“皇上!您是一國之君,這會兒雖然說見晴天姑娘很重要,但一定要耐得住性子!要不然會把姑娘嚇跑的!”馮保輕輕一笑,說出了讓他去用早膳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