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和安公主!我說錯了!我向你道歉!”覺昌安自己也覺得奇怪,怎麽突然就被這麽一個年輕丫頭給降住了,“你說得對!男人必須尊重女人!尊重母親、妻子和女兒!她們都是女人,尊重她們,就是尊重我們自己!”

有意思,難道這個長得很端莊的漢家公主是老天派來降服我的麽?

“這還差不多!把地上的外衣給我撿起來!”阿珠見他終於服軟,暗地裏長舒了一口氣,但表麵上仍然不敢有任何鬆懈,狠狠瞪了他一眼,迅速擺出了公主範兒。

覺昌安現在很好奇,突然對這個漢家女子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進而促發了他骨子裏那股強烈的征服欲。

他把剛才扯落阿珠的外衣撿起來,伸手遞給她。她沒多想,伸手去接,可是在接的過程中,卻發現他隻是做了一個樣子,絲毫沒有讓她拿走的意思。

兩個人各拉住了衣服的一端,怎麽拽都拽不動。

“你?”阿珠美麗的杏目又瞪圓了,看來這個人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還嫌剛才罵得不夠麽。

其實她已經夠棒的了,能夠讓女真的大首領向她認錯,除了他的母親喜塔拉氏以外,還從來沒有女人讓他認過錯,從來沒有!

認錯已屬不易,要想完全征服他,現在還不到火候。因為這個人是一個對抗性極強的家夥,你越難對付,他越來勁。

女真人把從小就抬杠,你說東他非往西,你說一他非說二的孩子稱為杠娃。這個覺昌安從小脾氣就這麽擰,是個大杠娃。

要成為一把手,必須得有真本事才行,而且心狠手辣是必不可少的。

因此,能夠從最底層的小人物一點點打拚上來,成為強悍女真民族至高無上的大首領,覺昌安確實有著別人不可比擬的過人之處。他堅韌不拔、孔武有力,智謀多端,換句話說,就是個性極端、一身蠻力,而且一肚子壞水兒,徹底壞到了家。

時至今日,他不光是一個秉性難移的老杠娃,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老流氓。

如果說剛才他一進門就撕扯阿珠的衣服隻是一種類似本能的下半身反應,那麽他現在滿腦子就想著如何徹底征服這個性格暴烈的奇女子。

所以他的下半身,現在腫脹得比剛才更厲害了,差點兒把褲子都撐破了。

“我,我是尊重女性的!你剛才已經教育過我了!”他這會兒已經在心裏想好了辦法,開始了壞笑。

“你既然尊重女性,那你為什麽拉著我的衣服不放?”阿珠看到他的壞笑和剛才暴戾時的狂笑不一樣,但明顯現在更可怕,讓人覺得心裏沒底。

我不光不放你的外衣,我還要你自己乖乖地把所有衣服全脫下來,脫得一絲不掛。如果辦不到,我就不姓愛新覺羅。

“你說說,我為什麽抓著你的衣服不放?”他壞笑著把頭一偏,就這麽看著她生氣的樣子。

“我怎麽知道你是為什麽?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阿珠緊緊拉住了衣服不敢鬆手,心裏害怕他一會兒突然放開,自己會向前撞到他懷裏去。

她把覺昌安想得太簡單了,忽略了他的有勇有謀,一肚子壞水。

他把考慮過的殺手鐧放了出來:“和安公主!如果我剛才沒有聽錯的話,你讓我尊重你,是因為你今天正式成為我的妻子,今後也將成為我們孩子的母親,這話是你說的吧?”

“沒錯,這話是我說的!確實是這樣!”阿珠還不明就裏,不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

接下來他說的話讓她明白自己徹底中了圈套。

“好!公主!今天我們已拜了堂,你正式成為我的妻子。我覺昌安也是一個說話算話、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絕對尊重你!但是在這洞房花燭夜,我們該幹些什麽?你也應該清楚吧。你這麽衣冠楚楚,連我拉開你的外衣都不讓,我覺得不是我不尊重你,而是你不尊重我!”

“這……我……”阿珠萬萬沒有想到,剛才打壓他的“尊重”,反被他運用,成了對付自己的利器,頓時無言以對。

小丫頭,跟我鬥,你還嫩了點兒!

眼見她語塞,覺昌安收斂了壞笑,裝出一副很誠懇的樣子:“公主,我說的沒錯吧。既然咱們都秉承著相互尊重,那我們就自己脫自己的衣服吧,都不強迫,全憑自願,你說呢?”

“我……”阿珠欲言又止,很想反駁他,但是又找不出任何理由。

是啊!都拜過天地了,你已經是別人的妻子,而且你來這兒就是與他和親的。既然與別人進了洞房,就沒有理由阻止他求歡的要求,這是他的權利,也是自己的義務。

沒想到這樣一個蠻人,居然也會運用戰略戰術,讓自己無話可說,還得乖乖地脫下自己衣服。

皇上啊!你看到沒有啊。你心愛的阿珠現在正在經受著人生最大的恥辱啊!

眼淚一下奪眶而出,再也沒有了剛才那股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的火辣勁兒。

覺昌安當然毫無廉恥之心,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脫了個精光,**傲物勃然雄起。

“哎呀!”眼見這個野蠻人一下就脫成了光豬,羞得她急忙轉過身去。

他這時倒是很有耐心,也不在後麵催促,就這樣靜靜地站著等她,心裏無限意**,享受著她自己主動脫衣的過程。

皇上啊!我親愛的人,阿珠從此不再是忠貞於你的人兒了?

眼淚滴滴落下,打濕了一件件緩緩除下的衣服……

在彎腰除下褲子的時候,她也沒忘記把那一小袋鴿子血放入自己的身體裏麵。

這樣一個滿是紅燭的夜晚,本來應該是兩廂情願、你儂我儂的良辰美景,卻注定了隻是一人歡樂一人愁的宿命。

窗外芭蕉窗裏人,分明葉上心頭滴。

“啊……”那一聲淒慘如苦泣的尖叫聲,身下是一抹血紅,分外的刺眼。

血紅的花燭,血紅的夜……

……

兩天後,遼東的八百裏加急到了皇上的上書房。

皇帝打開密折來看,是阿珠和小倩各自寫的一封信。

算算日子,她們和親的時候應該就是昨天,那麽這兩封信就是她們和親的前夜寫的。

我親愛的阿珠和小倩,你們現在已經被那兩個女真首領欺負了吧!

想到這兒,他就覺得心如刀割一般,胸口一陣陣地疼。

殺千刀的覺昌安和王杲,現在先把你們兩個的項上人頭寄存著,總有一天老子會用它們來當夜壺。

對了,還有李成梁密折裏提到的那個覺昌安的二兒子努爾哈赤,這個牛得無以複加的名字終於浮出了水麵。幾十年後入關滅明的大清朝“創始人”,雖然這人目前不怎麽樣,但絕不能手軟,一定要把他弄死,免除大明的後患!

把他的腦袋也弄來當夜壺,以後自己有了兒子就對他說,這是你長大後的仇敵,老子已經幫你弄死了,你就放心做你的千秋皇帝吧!

想到這兒,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先拆開一封信,是小倩的。信寫得情真意切,催人淚下。

“皇上鈞鑒!正陽門一別,妾無時無刻都在思念,思君飯否,穿否,樂否,悲否。聽聞君最近天天為國事操勞,還請保重身體。妾身不足道,君莫掛念。妾姐妹兩人,務必完成君交待之任務。望君如意,與天同明。”

“臨行之前,太後贈我兩姐妹書兩本,《禮記》和《樂府詩集》,近日時常默讀,特抄了一首《行行重行行》,表明妾之心意。”

接下來,信裏抄著那首長詩。寫得很工整,詞句間是滿滿的情意。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

相去萬餘裏,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長,會麵安可知。

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

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

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返。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

朱翊鈞看著看著,眼淚流了下來。

多麽好的小倩,沒想到數日不見,她的文采竟然有了如此進步,更難得的是字裏行間的那片深情。想到自己原來還說過一定冊她為妃,如今卻把她當作了和親工具,遠嫁番邦,她卻至始至終也沒有怨自己,一句也沒有。

他又從書架上把那本快被翻壞了的《說文解字》找了出來,拿起紙筆,一字一句地把這首《行行重行行》譯了出來,每寫一個字,都感覺無比沉重,擔負著太重的情誼,太重了!

我們總是在不停地向前走,就這樣睜睜睜把你我分開。

你與我兩人相距千裏萬裏,我在天這頭你就在天那頭。

路途那樣艱險又那樣遙遠,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相見。

北馬南來仍然依戀著北風,南鳥北飛築巢還在南枝頭。

彼此分離的時間越為長久,衣服越發寬大人越發消瘦。

飄浮的雲朵遮住天上太陽,他鄉的人兒何時能夠回來。

隻因為想你讓我都變老了,不經意間歲月悄悄在流逝。

還有許多心裏話都不說了,一定吃飽穿暖為我多保重。

在譯的時候,他握筆的手一直在顫抖,眼淚止不住一直流,把胸前的衣襟都打濕了。寫完最後一個字,他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任由眼淚撲天蓋地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