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拾信心的龔正陸微微笑了笑:“大將軍!就說他們說對了陣名,請他們前來攻打即可!我擺的這個陣確實是八門金鎖陣,最早為三國時候曹仁所擺,為當時劉備的軍師徐庶所破。但此陣後來被諸葛亮改編成了天下第一奇陣‘八封陣’,富含變化更多,大開大合!所以現在看上去是八門金鎖陣,一會兒他們來攻,我就變為‘八卦陣’,保管叫他們有去無回!”

“好!”李成梁對他笑了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對龔正陸的才華,他是充分信任的。

隻見他策馬向前,高聲回應:“少首領果然有經天緯地之才!此陣正是八門金鎖陣!各位識得此陣,大出我們意料!看來正如孔聖人之言,三人行,必有我師!既然各位識得,那我們這就回歸本陣,恭請各位來破!咱們一會兒陣中見!”

說完,李成梁領著這十數人撥轉馬頭,回歸本陣中軍,靜候女真部隊發動進攻。

女真的五百士兵們眼見努爾哈赤居然一下就認出了對方的大陣,連“鐵將軍”李成梁都說三人行,必有我師,能讓“鐵將軍”說出這樣的話,那還真是厲害,出盡了風頭,於是紛紛在陣前高喊起來,“少首領威武!威武!殺殺殺!”

連代善和阿諾托也受到了士氣大漲的感染,跟著一起高呼。

這時候,半山上的覺昌安和王杲也聽到了士兵的叫喊,覺得天空一下開闊起來,一掃剛才兩陣失利的陰霾。

“好小子!有你的!拿下他們,我們給你慶功!”王杲站起身來,看了一眼也是欣喜若狂的覺昌安,大聲地為他鼓著勁兒。

努爾哈赤抬起手,回應著大夥兒對他的歡呼,不過他的心裏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他知道他現在比剛才沒認出此陣更慘,已經處在了高高的懸崖邊上,隨時有可能被摔得粉身碎骨。

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怎麽破這個陣!

那個給自己兵書的老人,隻手把手教了自己幾個陣法後,就有事先走了。後麵的這些個陣法,名字都還沒記全,更別說破了,比如說最後一頁這個八門金鎖陣,要不是今天大明擺了出來,根本都沒往那一頁去看。

怎麽辦?麵對己方士氣的盲目高漲,也不能給他們潑冷水。沒辦法,隻能死法當作活馬醫,一會兒撞過去試試了!

想到這兒,他舉手回應著大夥的歡呼。心裏雖然著急,但表麵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拉著代善和阿諾托回到了營帳。

“兩位叔叔!怎麽辦?我隻知道這本書上記載著這個陣法,可不會破啊!”心急如焚的他一進營帳門就大聲叫嚷起來。

“啊!”代善和阿諾托同時瞪大了眼睛,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巴,把營帳的門簾放下,“少首領,你不會破?”

“對呀!”這回著急搓手的由代善變成了努爾哈赤,隻見他來回在帳中踱著步,恨不得把地上踩出個大洞來,“那位老人隻教了我前麵幾陣,後麵這些我都沒有練過。特別是最後這個八門金鎖,本以為說了名字就能把大明嚇怕了,可沒想到他們真讓我們去破,怎麽辦?”

代善這下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心裏不由地把這個少首領罵了八百遍。

奶奶的,你不會破早說啊!還以為你把圖指出來了就會破,看你剛才在陣前那個得意勁兒,還真以為你胸有成竹呢,結果一回屋就開始裝孫子啊!

怎麽辦,他現在也緊張起來。今天這場要是輸了,兩位首領的板子肯定不會打在這個初出茅廬的少首領身上,還得往自己這個提議者和執行者身上招呼。

這個時候,一貫勇猛魯莽的阿諾托倒是挺冷靜,適時在旁邊提醒著:“再看看那本奇書,看看旁邊是不是記載著破陣的方法!”

“對對對!”代善也一下猛醒過來,一把拉住了還象蒙頭傻驢一樣繞圈的少首領,“一般的兵書旁邊都會有注解和破法的,趕緊翻翻看看!”

三個人就象膜拜一本天書一樣,小心翼翼地把《兵書概略》翻到最後一頁。

果然,最後一頁在“八門金鎖陣”幾個大字下標注了幾行小字。

此陣為三國時曹操大將曹仁所擺,為劉備軍師徐庶所破。此陣重在認清八門的秩序。八門者: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如從生門、景門、開門而入則吉;從傷門、驚門、休門而入則傷;從杜門、死門而入則亡。欲破此陣,必須始終從“吉門”入,從“吉門”出。

再往上看,陣圖上已經把八門的名稱都已經標了出來。

三個人頓時平靜踏實了很多,年少氣盛的努爾哈赤更是高興得跳了起來,“哈哈哈!還好這上麵有注解!代善叔叔,咱們這下確保一定能勝了吧?”

代善卻是越看越眉頭緊鎖,他從小研究陣法,知道這其中的奧秘,這個圖和旁邊的注解隻是一個正常狀態的標注而已。

排兵布陣,其實重在雙方對壘時的主動變化和互相牽製,換句通俗一點的話說,最重要的是變陣和應變。

上一場,自己的一字長蛇陣被破,被人認出來隻是一方麵,對方三支隊伍都在現場成功地執行了破陣方法,而自己的變陣沒有起到相應的效果,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也就是說,即便敵人知道破法,但剛才自己的蛇頭蛇尾隻要設法合龍,依然能夠反製對方,把對方弄死。

所以,陣圖和破法隻占三分之一,現場應對才最重要,占到三分之二。現在隻靠圖去破,沒有經過任何演練,如果大明一會兒變陣,打亂了這圖中的順序,女真鐵騎又從來沒有經過演練,毫無執行力可言,那就是真是有去無回了。

但是現在沒有任何辦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還得考慮這個公子哥兒的積極性,也別打擊剛剛恢複起來的士氣。

隻能希望有奇跡出現了!

想到這兒,他站起身來,哈哈笑著:“少首領說的對!既然有破法和注解,咱們就照此而來吧!你看,書上說必須始終從‘吉門’入和出,也就是必須從生門、景門和開門出入,我們就兵分三路,從這三門入!再調換一下位置,仍從這三門出,就能擊破敵陣。怎麽樣?”

“好!代善叔叔!你是女真第一智多星!就聽你的!”一下子由極度愁苦到極度興奮,努爾哈赤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裏蹦了出來。

代善抬眼看了看阿諾托,阿諾托覺得他倆現在有些拉虎皮扯大旗——自欺欺人的味道,沒什麽真本事,盡幹些忽悠自己人的事情,極度不靠譜!

但事以至此,時間緊迫,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隻能這樣了!就當豪賭一把吧!

於是他點了點頭,把眼睛湊到兵書前好好看了看,說了一句:“好吧!那我帶一隊人馬從生門入,從景門出!”

代善看到他主動請纓,略下寬心:“好!那我也帶一隊人馬,從景門入,從開門出!少首領,就請你也帶一隊人馬,從開門入,從生門出吧!”

“好!”少年壯誌不言愁的努爾哈赤眼見揚名立萬的機會就要到來了,痛快答應一聲,抓起桌上的兵書就走!

……

兩軍陣前,女真低沉的號角吹響,最前麵的努爾哈赤看了一眼身後的女真鐵騎們,個個士氣高昂,一下子更加亢奮,將手中的木棍向前一指,大聲高叫:“兄弟們!衝啊!”

“衝啊!”女真鐵騎們策馬向前,準備一雪剛才兩陣連敗的前恥!

兩位正在半山上觀看的女真首領,此時也都激動得站起身來,和手下一起發出“嗚嗚嗚”的叫喚聲,為山下的衝鋒的鐵騎們加油。

覺昌安滿噙著熱淚,動情地對王杲說道:“兄弟,你知道每次作戰,我最激動的是什麽時候麽?就是這個鐵騎衝鋒的時候!不管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都要毫不後退地向前衝,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王杲也很動容,握住他的手:“大哥,放心吧!現在努爾哈赤他們這些年輕人已經接過我們的班了。隻要我們一路衝鋒,沒有什麽能夠擋住我們的!前麵這些人,隻能隨著我們鐵蹄踏過,成為一個個乖乖待宰的羔羊!”

……

羔羊!每個人都把自己當作惡狼,把敵人當作羔羊!卻忽視了有些時候,敵人溫柔羔羊的外表下麵,可能是同樣凶殘的惡狼,甚至是更厲害的頭狼!

……

龔正陸眼見敵人兵分三路,直奔三個“吉門”而來,不由得笑了:“看來他們這本奇書還真是好東西,不光記載了陣法的名字,還記載了陣法的具體位置和破解之道!”

李成梁頓時緊張起來,急忙問了一句:“軍師,敵人可是來勢洶洶,咱們如何應對?”

龔正陸笑了笑:“大將軍,放心吧!這三人隻知道看圖說話、照本宣科,雖然現在直奔三個‘吉門’而來,但是等他們到了跟前,就會發現他們的麵前根本沒有門,隻有一道彎彎曲曲的黑白分界線,看他們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