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繼光也故意摸了一把小梅的臉,壞壞地撅了撅嘴,示意她用嘴喂過來。小梅羞嗔了一句:“討厭!”但還是用嘴叼起了一片臘腸,喂到了他的嘴裏。

“好啊!還是南兄會玩兒啊!”閔、鍾二人大聲叫好起來,然後紛紛示意自己身邊的兩位花魁學著照做。

“暖玉”、“溫香”故意推拒了一下,但還是照做了,尤其“暖玉”更大膽,直接含了一口溫豆漿送到閔維義的嘴裏,一邊吻著一邊將豆漿送下。

如此香豔至極!

閔維義樂壞了,一邊心情地享受豔吻,一邊斜著眼睛向大夥兒炫耀,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好啊!太給勁兒了!噢噢!”現場一陣起哄,連鍾欽良都在一旁被逗樂了。

二人就一直在眾人鼓噪中這麽吻著,其實豆漿早喝沒了,現在咽下去的都是美人的香津,閔維義吻得那叫一個美!

這一長吻,過了很久,才徹底分開!

“閔兄!你這一吻可謂是驚天動地,源遠流長!要是什麽時候咱們省裏舉辦一個香豔接吻大賽,您和‘暖玉’姑娘一定能得個冠軍回來哈!”胡宗憲適時拍上一馬。

“哈哈哈!那是必須的!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美人守空房。”閔維義摟緊了旁邊的美人,開懷大笑起來!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

早餐雖然沒有酒,但是閔、鍾二人明顯比喝了酒還痛快!

戚繼光剛才借著喝彩,偷偷給“暖玉”使了一個眼色。聰明伶俐的她很快會意,就在現場氣氛達到**的時候,把已經埋好的伏筆抖了出來:“爺!您過幾天還會來麽?”

“來!當然來啊!”閔維義一把摟住美人,象一個王者一樣掃視了一下四周,儼然已經把自己當作了所有人的核心,“隻要你想爺,爺就一定來!除非你不想爺,那爺再來就沒什麽意思了!是不是啊,兄弟們!哈哈哈!”

剛才還熱辣激情的“暖玉”這會兒突然變得嬌羞可人起來,把臉埋進了他的懷裏,臉上滿是一種楚楚可憐的表情:“爺!我是真的想你來!真的!楊柳枝,芳菲節,所恨年年贈離別。一葉隨風忽報秋,縱使君來豈堪折!”

“暖玉”說到這兒,滿目含情的眼裏幾乎要掉下淚來。

戚、胡二人聽到這兒既驚又喜,這個“暖玉”也太給力了,不光這幕楚楚動人的眼神就能將男人的心撕得粉碎,這一句恨離別望君再來的詞,也是用得極好!

精通詩文的胡宗憲現在對戚繼光設計請去的那個瘋秀才張元勳越來越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以老鴇和這幾個隻知賣肉姑娘的水平,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恰到好處地用出這首詞來。

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張元勳設計好的,專門在最後吸引顧客再來的情況下使用!

這首詞用在這裏太好了!這是唐人韓君平在安史之亂中與妻子柳氏失散後,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是否改嫁,於是請人帶了一袋黃金和一頁詩文去尋訪妻子的下落。與丈夫失散的她早已削發出家,哽咽之餘回的信即是這首《楊柳枝》。

這種略帶感傷的恨別之詞,比那種一般青樓最後叫的那句:“爺!下次再來啊!給你打個八折!”煽情得多,殺傷力至少要強上一千倍一萬倍。

年輕時也經過寒窗苦讀,高中進士的閔維義果然被這枚離別愁緒的炮彈給擊中了,而且是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心坎上!

“好一句一葉隨風忽報秋,縱使君來豈堪折!”閔維義緊緊抱住了身邊的璧人兒,用嘴輕輕貼在了她的耳朵上:“你瞧你!這詩是不是說如果爺不來,你就要剃度出家去了!那爺哪裏舍得!放心吧!玉兒,爺一定來!如果爺不來,就讓我……讓我不得好死!”

“爺!你!”“暖玉”並不知道這首詞的背景意義,聽閔維義說什麽出家和要死要活的,根本聽不懂!但腦袋瓜足夠聰明的她聽出了這個大人物居然在發毒誓,急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爺!萬萬不可發此毒誓!您隻要心中有我,玉兒就心滿意足了!”

這一招欲擒故縱,實在太漂亮了!不光掩飾了自己的無知,還一下恰到好處地把男人心裏那點憐香惜玉的熱血豪情全部勾搭了出來。

閔維義激動地摟住她,一通熊抱,熱烈地與她吻在一起,久久才分開。

吻到最後,閔維義主動看著她梨花帶雨的眼睛:“玉兒,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讓爺替你贖了身,娶你進府吧?”

此話一出,現場的氣氛一下緊張了起來。

“真的?”“暖玉”演了這麽久的戲,甚至把瘋秀才設計壓箱底的活兒全抖落了出來,等的就是這句話,不由得兩眼放光,臉上盡是一副幸福得要死的小女人表情。

“當然是真的了!爺還能騙你?怎麽樣,你樂意麽?”閔維義眯笑著眼看著她。

所有人的神經此刻都繃緊了!

戚繼光的腦子在飛快旋轉,他第一眼望向了鍾欽良,隻見鍾欽良好象也很激動,手裏抓緊了“溫香”的手,有一兩次話到嘴邊又咽下了。估計是在猶豫,他其實也願意替“溫香”贖身並娶她過門,隻是仍然擔心這些青樓女子的身份問題,怕傳出去不好聽而已。

怎麽辦?是進還是退?

眼見“賽桃花”和兩位花魁的眼光都望向了自己,戚繼光的內心也緊張起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自己隻要一點頭,兩位女子半推半就一下,沒準很快就會嫁入巡撫府為妾了!

但是,一貫冷靜的他並沒有衝昏頭腦,他總覺得鍾欽良的眼光有些不堅定,不光是有所擔心,好象仍然存在著一絲疑慮。

這種眼光與他和閔維義剛才闖入自己房間驗證是不是和美女真幹時是一樣的!

欲擒故縱,以退為進,還是先下一步緩手棋,沒準更有效果,還更自然一些!

他微笑著搖了搖頭,張大了嘴巴,作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眼見南爺搖頭,幾位女子迅速會意,明眸善睞的“暖玉”眼中流露了一絲遺憾,但她還是用一種令人愛憐的聲音遮掩了過去:“爺!奴家當家願意!不過,這可不是奴家能說了算的,這還得問媽媽……”一邊說著,一邊眼裏還掉下淚來。

“哦……”閔維義明顯感覺到了遺憾,輕輕替“暖玉”擦著眼淚。

不過她說得沒錯,她隻是一個坐台的,自己說了不算,身家性命全部都已經賣給了館裏,要想幫她贖身,還必須得聽老鴇的。

浙江巡撫把腦袋轉向了“賽桃花”:“媽媽……”

“賽桃花”何等老練之人,剛才看見戚繼光搖頭,迅速明白他是想用緩兵之計,再吊一吊這個大人物的胃口。

於是還沒等閔維義這句“你看行不行”問出來,她就直接搶過了話頭:“哎呀呀!我說二位爺今天還是頭一次來,這給姑娘贖身可是大事,咱們還是從長計議吧!”

戚繼光也在旁邊幫襯著說道:“真是真是!咱們剛才還有說有笑的,這會兒怎麽象是生離死別一樣哭哭啼啼起來。咱們又不是以後不來了。這事慢慢再說,慢慢再說哈!”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鍾欽良終於發言了,對著閔維義點了點頭:“閔兄,他們說得對啊!這事還是從長計議吧。咱們先繼續吃飯,要不然一會兒菜都涼了……”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看到身邊的“溫香”眼裏也掉下淚來,而且非常猛烈,“撲簌簌”地象斷了線的珠子一樣。

他急忙摟住她的肩膀:“寶貝,你怎麽了?你怎麽也哭起來了!”

就這短短的幾秒鍾,“溫香”已經哭得象一個淚人兒一樣,轉眼間竟然滿臉都是淚水,她也不擦,也不說話,就那麽瞪著兩個大眼睛發愣,任由眼淚掉下來。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這是怎麽了?”鍾欽良急忙從懷裏掏出手帕來替她擦拭,她身上的清香好象瞬間消失了,能夠感覺到她身上那股濃濃的敵意。

他迅速猜出了美人的心思:“香兒,你是嫌我沒有主動說娶你是吧?你放心!我對你的情意也象閔兄對玉姑娘一樣,絕無二心!隻是你也得容我慢慢安排這件事情吧,畢竟你們贖身、我們娶親,對於雙方來說都是一件大事,你說呢?”

末了,他可能覺得這麽說還不足以表明心跡,也豎起了一個手掌:“我說的如有謊言,天打五雷轟!”

哭得梨花帶雨的“溫香”這才止住了哭,兩隻手在他胸口掄起了粉拳:“這可是你說的,你可要真心對人家!”一通捶打之後,拉住他的手拽了下來:“我也不要你賭咒,你隻要心裏有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得得得!又哭了一個!本來都是好事!咱們就別哭哭啼啼的啦!”戚繼光這時站起身來,大手一揮,拿起一個包子在手裏上下掂了幾下:“我說二位姑娘,再哭下去,你們的眼睛和臉蛋可就腫得象這包子一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