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正準備行禮,皇帝急忙緊走幾步,來到她麵前,扶住了她的手臂:“別別別!你剛剛中毒,還是要多加小心!先回去躺下吧。”

朱雀一下笑了,看到皇上如此關心自己,差一點就掉下淚來。她眼裏含著淚花,動情地說道:“多謝主子關心!我已經沒事了!這種深海烏賊的毒性雖然強烈,但是服了解藥後,藥性中合得很快,我剛才試了試,功力已經恢複了五六成了。”

說完她左手輕輕一揚,一把飛刀穿過窗子,正中後院的大門把手,看得大家都不住地咋舌。

後院比較大,裏屋距離院門,至少有二丈開外,從這裏透過窗戶看過去,大門的把手隻是兩道細細的線,可她居然身體未愈,就能一擊即中,真是神準無比。

“哎呀!姐姐太厲害了!”明清、明澈兩姐妹也習學了一些武功,眼見朱雀的武功這麽高強,禁不住大聲誇讚起來。

皇帝倒是早就見識過她的本事,看來她確實恢複得差不多了,不由得笑笑:“好好好!恢複就好!不過你還是休息休息吧!這段時間吃東西也需要特別注意一些,好好地調理調理!”

“是!多謝主子關心!”朱雀對著他一拱手,心裏油生無限感激之情。

馮保這時適時在旁邊提醒:“主子,我們出來許久,也該回去了!”

他看了看外麵,已經接近黃昏了,不由得撓了撓頭:“還真是!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就快晚上了!”

眼見著明清、明澈和朱雀眼裏都很快地流露出不舍來,他也不想回去,但是皇宮的祖製在那裏,如果在外麵耽誤太久,被母後發現了,或者被言官抓住把柄,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這時候劉一鳴走上前來說了一句:“主子,都忙乎了大半天了,吃了飯再走吧,我已經吩咐後廚做飯了!”

皇帝有些動搖,但還是悄悄看了馮保一眼,卻見他直接搖了搖頭,這才堅定了態度,對著他們擺了擺手:“帶些幹糧路上吃吧,我們得回去了!”

劉一鳴和朱雀都深知皇宮的規矩,也就不再勸。

明清兩姐妹一想到他就要離開,眼睛都紅了,剛才經曆了生死存亡,又與他肌膚相親,暗許終身,誰想這麽快又要分開。這是為什麽呢?

當下兩人的心裏都有一絲疑慮,他這麽神通廣大,怎麽連自己的時間都作不了主呢。

或者他也有為難之處吧,看他也很想留下來,一定是有他自己也說了不算的事情。

兩人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他半步,一直緊緊看著他,直到劉一鳴把烙好的大餅端了過來,用一個布袋包上。她們才跟著他的腳步到了門外,目送他離去。

“回去吧!我一有空就來看你們!”朱翊鈞悄悄貼近了她倆的耳邊說道。

兩人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一邊點頭一邊用著哽咽的聲音:“好!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我們等著你,一定多來看我們!”

“好!”他鼻子一酸,凝神著她倆的眼睛,又斜著看了朱雀一眼,算是和她打了招呼,轉身走了。

……

到了皇宮,皇帝用了晚膳,又來到了上書房內,看了看密奏折子,仍然沒有山東和福建的消息,覺得有些失望,輕輕歎了一口氣,在書桌旁邊坐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又從懷裏掏出兩方手絹來,一方是原來她們留給自己的手絹,另一方則是剛才他在明澈房間裏偷偷取下來的一麵蘇繡。

這麵蘇繡上麵既沒繡竹子,也沒繡那種感人至深的詩句,隻是繡了兩朵桃花。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看著看著,明澈和明清兩姐妹的音容笑貌又迅速浮現在眼前,揮之不去。原來相思不分時間長短,剛剛分離這麽一會兒,卻象隔了很久一樣,竟然讓人如此想念。

你們還好麽?

還有朱雀,你還是要多休息,要不然餘毒未消,還是對身體不好。

正在百轉千回之際,突然聽到了外麵太監的稟告聲:“皇上!山東有密奏折子來到!”

哦,朱衡和呂調陽他們終於有消息來了,等了這麽許久,白虎帶著一千精兵和近百名醫官已經走了十多天了,照理說應該早就到山東了,可現在才來消息。是因為進展不順利麽?還是因為路上耽擱了時間?

他這麽呆呆地想著,足有半分鍾沒有回答,一直到外麵的太監又稟告了一聲:“皇上!”他才一下緩過神來:“進來吧!”

“是!”門外的太監進來,把密奏折子放在桌子上,對皇帝施了一禮,轉身出去了。

皇帝撕掉外麵的封條,把密奏折子打開來看。

折子是朱衡和呂調陽聯名報來的,前麵一段說得四平八穩,但卻振奮人心。

“皇上!困擾山東德州抗洪前線的三路難題,隨著皇上委派得力醫官和白虎將軍的到來,大部分已經得到較好緩解。”

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皇帝一下晴朗了心情,繼續向下看去。

“對於瘟疫橫發,因為及早采取了隔離處置措施,目前附近數十處疫情已經基本得到控製。有超過十處村莊的百姓經過醫官的調養後已經脫離危險,大約經過半個月後觀察後即可以解除隔離狀態,返回正常生活。另外三四十處疫情爆發之處也正在醫官的掌握之下,估計下個月應該能基本杜絕繼續蔓延趨勢,回複正常狀況。”

“太好了!這就叫有的放矢,對症下藥!”皇帝自己一個人在屋裏大笑起來,看來原來的晦氣已經基本消除得差不多了,現在該到了陽光燦爛的時候了。

他繼續看下去,折子的第二條一看也是好消息。

“對於眾匪為患,經過葉夢熊和白虎兩位將軍親自領隊,各個擊破,全省境內大的匪幫山頭已被攻下十二處,剩下二十處也已經是驚弓之鳥,紛紛逃竄。因為遵照聖上旨意,在剿匪時采取了寬大處理政策,大部分從匪的良民被教育後釋放,現在剩餘匪幫的大多數成員也已經開始動搖,甚至當起了官軍的義務宣傳員,極大地動搖了匪患的從眾基礎。估計再有一月,匪患的形勢也能夠得到根本好轉!”

“哈哈哈!看來這個葉夢熊也是個能打之人,和李成梁不相上下!白虎也不錯!有等此良將,何愁天下不平!”皇帝越看越激動,伸出手掌在桌上痛快地擊打一下,胸中油生了一種傲然天下的豪氣,大有一副舍我其誰的雄主風範。

興高采烈的他端起麵前的茶碗就喝,就象裏麵裝的是陳年好酒一樣,竟然一下就連喝下去三大碗。

但是,在他繼續往下看的時候,他卻怎麽也豪放不起來了。

“對於蝗災處置一事,折子後麵附有詳細事宜,還請皇上細察!”

前麵兩件事情都說得很清楚明白,也確實提振士氣,怎麽在這第三件事情上還賣上了關子,是想給我一個驚喜麽?

他腦子裏閃過一道微微的隱憂,急忙翻到折子的最後,一下就發現了幾頁厚厚的折頁。

一頁頁打開來看,結果翻看的速度越來越慢,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到了最後,他竟然差點兒把這幾頁紙全部撕了。

這幾頁紙全部是以呂調陽一個人的口吻寫的,以前的折子裏有匯報過,這項工作是由他主抓的,所以由他來寫也正常。

可以他寫的第一句話,就象刺刀見紅一樣觸目驚心!

“臣呂調陽無能,負責捕蝗工作非但沒有達到預期效果,反而讓蝗災愈演愈烈,懇請皇上治臣死罪!”

一個從二品的官員,此次受皇命封為欽差大臣,手握皇帝禦賜的尚方寶劍,允許先斬後奏,居然懇請皇上治臣死罪,說明他犯了多大的過錯,造成了多麽不可估量的損失!

皇帝心裏頓時就是一緊,急忙向後看去。

“蝗災成患,看似不難,其實最為可怕,不光導致絕收,還會使本來剛剛恢複生產的百姓重陷饑荒,而促使更多吃不飽的百姓加入不良幫眾和土匪組織。臣呂調陽在得知三患齊發時就立下軍令狀,向葉將軍借兩萬人馬,再召募一萬民夫,采用撲打和掘挖蝗蟲卵的辦法,消除蝗災。”

“本來臣用時一月,已經將大部分蝗蟲撲打過半,掘挖蟲卵也接近數十萬枚,眼看滅蝗指日可待。可是,臣萬萬沒有料到,今年的蝗災形勢遠遠超過了臣的估計,而且今年的天氣變化非常怪異,臣預判不足,非但沒有撲滅蝗災,反而使蝗災甚囂塵上,難以控製!”

“因為今年異常幹旱,所以臣對撲打致死的蝗蟲沒有采用傳統的焚燒揚灰法,害怕因為焚燒蝗蟲屍體引燃一旁的農作物,原是好意,卻不想因此鑄成大錯!此次蝗災與往年不同,拍打致死的蝗蟲多為雌蟲,身已死,肚裏仍懷有成千數萬禍根。正趕上大旱後接連幾日的罕見暴雨,蝗籽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一場大雨過後,就象雨後春筍一般,死灰複燃,甚至以十萬計,以百萬計,天放晴後,就以鋪天蓋地之勢再度襲來,導致各個村莊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