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隻是微微笑了笑:“大將軍過譽了!您那天在正陽門外的霸王背刀,那可不是一般的勇力。而且,我們幾個人,其實青龍和白虎的武功都比我高,至於督主就更是深不可測了!”

李成梁點點頭:“嗯,淡定而不邀功,自信而不驕傲,以後一定是大將之才,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

……

第二天清晨,天才剛剛亮,代善就早早來到了中軍大帳外候著。等了一會兒,看見二首領王杲過來了,代善笑著點了點頭:“二首領好!”

王杲答應了一聲:“就你來了!軍師沒來麽?”

“還沒有,屬下沒有看到他!”

“哦!”王杲點了點頭,守衛的士兵已經為他掀開了簾子,“二首領早!大首領已經在裏麵等您了!”

王杲帶著代善邁步走到裏麵,覺昌安已經在正中的椅子上坐著吃水果了。

代善眼見機會來了,拿出方案正準備遞給覺昌安,門外突然傳來守衛的通報聲:“二位首領,軍師的貼身侍衛童那圖來了!”

“哦?”大家都是一愣,覺昌安問了一句:“怎麽軍師沒有親自前來麽?”

童那圖走進大帳,先施一禮,把兩封信函遞上,然後解釋了一下:“二位首領!軍師病了,而且很重,已是臥床不起。他讓我把這兩封信函交給您二位!”

“哦?”大家又是一愣,覺昌安和王杲一起把兩封信函拆開,先看到的是那個單頁的派兵方案:“換將,最好不派!”兩個人點了點頭,又打開了第二封信函,這是一封龔正陸寫給他們倆的私信。

“二位首領,正陸不才,蒙救命收容,坦誠相待,雖萬死不能報答恩情。我心之誠,日月可鑒!無時無刻不在尋求報答的機會,隻要二位首領有命,正陸一定粉身碎骨,報答其恩。怎奈最近連日奔波,偶感風寒,今日加重,不能前來。正陸懇請返回後方養病,賦閑休整一段後,再來報效恩情!”

覺昌安和王杲看了,不由得回憶起原來龔正陸以一己之力幫助女真鐵騎雄霸遼東的點點滴滴,都唏噓不已。覺昌安站起身來問童那圖:“軍師現在何處?”

“在自己帳篷內!不過一大早,他已經收拾停當,隻等兩位首領同意,立刻返回後方!”

覺昌安和王杲對視了一眼,對他擺了擺手:“好的!我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童那圖應聲走了。

代善這時上前一步:“二位首領,不能讓龔正陸走啊!此番如果放他走,必然是放虎歸山,他必是投奔大明皇帝而去,會把我們的機密統統泄露給大明啊!”

話剛說完,他迅速向著帳外叫了一句:“拿進來吧!”

門外的守衛迅速把那兩個方盒子拿了進來,一下打開在了兩位首領的麵前。

“兩位首領,這是李成梁給屬下的,和托屬下給龔正陸帶的禮物,外麵都一樣,重量也一樣,根本察覺不出來,裏麵卻差得遠了。要不是我正好碰倒了方盒子,根本看不出這裏麵的貓膩。要說龔、李二人都沒有見過,一出手就是這麽重的禮,這就是物證啊!”

王杲這時幫著他說了一句:“兄長,代善這席話有些聳人聽聞,但是確實是實話。大敵當前,我們不得不防啊!”

覺昌安既沒點頭,也沒搖頭,仔細沉吟了一會兒,對著代善說了一句:“你把你的方案放下吧!你先回去!我和二首領商量一下,有什麽事情,聽候我們後來的命令!”

“是!”代善把厚厚一摞紙放在了桌上,轉身出去了。

覺昌安和王杲翻了翻,覺得代善方案裏說的探聽糧草、打探兵力調配等等都有道理,但是以目前的形勢來看,不管龔正陸是否與明軍勾結,都已經是打草驚蛇。

所以現在看來,最好的辦法,不如按照龔正陸提出的“最好不派”,找個理由向李成梁推脫一下,就好!

對於王杲最後說的提防龔正陸借口逃走的事情,覺昌安想了想,說出了看法:“賢弟,你剛才說的加強防備很有必要。我的意見是多派人馬護送他回到後方,明為保護,實為監視。我們的後方在北麵,大明皇帝在南麵,兩個方向很好區分。如果他是真的向北,就說明心裏沒鬼。而隻要有一點點向南走,就說明他想叛逃,我們就立刻殺掉他免除後患,行不行?”

王杲點了點頭:“這個辦法好!三國時候曹操獻七星寶刀想殺董卓,被董卓從床鏡中看到,曹操假意獻刀遮掩過去。呂布就說如果他敢回家,就說明沒事;如果他直奔城外,說明心裏有鬼。結果曹操果然直奔城外,倉皇逃走。這與您說的是一個道理,而是這是讓龔正陸自己選擇,也算我們仁至義盡了!”

“好!那就這麽辦!原來龔正陸布置的‘步步相迎’,我看也可以暫停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兩個公主娶過來,我們可以全力向千山西峰前進了。一到那兒,我們就立刻舉行和親大典,好不好?”

“好!就照兄弟說的辦!”

……

龔正陸本來以為給兩位首領寫了這封情真意切的信之後,他們會念及舊情,極力挽留自己,那麽他就毫無保留地把他所知道的、他的畢生所學全部奉獻給女真人。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不怕疑神疑鬼,就怕相疑忠誠!就因為代善的一句“他可能借機逃跑投靠大明”,一下就讓兩位首領的對他忠誠度的懷疑達到了極致,居然同意讓他告病返回。

內心無比淒涼的他收拾好東西步出帳外,發現兩位首領派來的護送衛隊已經在外麵等著他了。為首的將軍,是那個混血兒穀魯,隻見他坐在馬上高聲叫道:“奉兩位首領將令,特率驍騎營護送軍師返回,務必確保軍師安全,軍師請!”

看到這麽龐大的陣勢,龔正陸的心裏又是一涼,這哪裏是重視自己的安全,分明是害怕自己借機逃走,派重兵前來監視自己。別人不知道,他可知道,這個穀魯雖然長得和漢人一模一樣,骨子裏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女真狂熱分子。

罷了,罷了,想我龔正陸一身清名,真的要葬送在這兩個愚蠢至極的文武笨蛋身上了。他在心裏狠狠地把代善和阿諾托罵了一頓,一言不發地上路了。

……

阿諾托的帳篷內,代善和阿諾托正在舉杯慶賀,兩人都已經喝了不少,臉都紅了!

代善最是高興,雖然兩位首領沒有采納自己派遣漢兵的建議,采納的是龔正陸的“不派”,這一輪謀略對位以龔正陸勝出、自己失敗而告終。但是最終把龔正陸擠兌走了,逼得他告病返回後方,這才是最大的勝利。

前方軍隊不可能沒有軍師現場參謀!所以,代善知道,正印軍師很快就會落在他的頭上。

自己馬上就會成為首領之下、萬人之上的謀略之神了。當然,如果封阿諾托為大元帥,還是得給他麵子的。這次成功擠走龔正陸,二人已經結下了深厚的友情,一文一武聯手,何愁天下不平!

他的胸中此刻激蕩起了萬丈豪情,看到阿諾托也是意氣風發,一掃弟弟陣亡的哀傷情緒。兩人把酒言歡,越喝越高興,越喝越推心置腹。

阿諾托把碗裏的酒一飲而盡:“代善!謝謝你的坦誠,你不但是智多星,還是個純粹的女真爺們兒,我阿諾托佩服你!現在我們兩兄弟聯手,已經再也沒有什麽能夠阻擋我們了!”

代善突然拉低了聲音,貼近了阿諾托的耳邊說道:“大元帥!現在還有一個最大的隱患!”

阿諾托頓時緊張起來,迷惑不解地看著他:“還有隱患?你說說看!”

代善把聲音壓到了最低:“咱們可不能小看了龔正陸!他這次一敗塗地,既是因為我們二人聯手,也敗在他自己手上。但是他的老謀深算和忍耐能力,我們倆加起來也比不過他!從他這次告病就看得出來,表麵上一潰千裏,實際上是韜光養晦,是極強的韜略。他回到後方,仍然掌握著主動權,我們一旦在前方稍有閃失,他就會突然發難,置我們二人於死地!”

阿諾托聽代善這麽一說,也覺得有道理:“智多星!你分析得對,現在還不到我們得意忘形的時候!那你說怎麽辦?”

代善眯縫的眼睛裏露出了精光:“漢人有句話叫‘斬草除根’!用我們女真人的話說是:‘不把馬蜂窩燒幹淨了,喝酒都喝不痛快!’所以,我們……”

阿諾托睜大了眼睛,用手在脖子麵前做了一個橫切的動作:“你是意思是,咱們派人在路上把他殺了?這不好吧?”

代善一下笑了:“大元帥!不用我們動手!我們可以借李成梁這把快刀,來殺龔正陸這隻猛虎!我們隻用說幾句話就行!”

阿諾托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向代善豎起了大拇指:“智多星不愧是謀略之神,我徹底服了!快詳細說說,咱們怎麽隻用說幾句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