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稟告陛下!太清弟子出現在了西天門之外!”

“陛下正在朝政之上!不可擅闖!”

“報——太清弟子突然在西天門之外顯出身形,後不知所蹤!”

一聲聲通傳、一道道關卡,很快這消息就到了淩霄寶殿之上,入了玉帝和天庭眾神仙之耳。

玉帝表情很平靜,隻是擺擺手讓通傳之人下去,全然沒有半點怒氣。

大殿中站著的人影不多,都隻是些玉帝信任之人,此時都是噤若寒蟬,唯恐說錯話被玉帝抓住辮子。

太白金星在那說了句:“陛下,周將軍過天庭而不入,卻可拿他一個無禮之罪。”

玉帝手指敲打著桌麵,在思忖著太白金星的話語。

太白金星這是站在周舟那邊的?竟然要治周舟僅僅是無禮之罪?其實不然,太白金星此時的納諫卻是符合玉帝的心思——哪怕是芝麻大小的事,隻要給玉帝一個派兵捉拿周舟的理由,就已經足夠了。

隻要玉帝派兵捉拿,周舟必然不會束手就擒;隻要周舟起兵,那玉帝必然可治周舟一個忤逆大罪。

但此時,玉帝準備好了嗎?

這恐怕隻有玉帝自己知道。

“傳令……譴責周愛卿。”玉帝的麵色陰沉如水,但隻是下令譴責,並非召喚周舟前來。

顯然,玉帝現在並沒有把握將周舟拿下。

實在是因為周舟對佛門出手的結果太過驚人,讓玉帝也是有些措手不及。本來,玉帝和佛門的實力,在沒有聖人的洪荒天地中是絕對無敵的,雙方雖然沒有建立完全合作關係,但周舟若是起事,佛門絕對會舉大兵協助玉帝鎮壓。

然而,此時的佛門突然自顧不暇,各方高手返回靈山之中,有人在想如何接續氣運,有人則是居心叵測,想趁機謀奪佛門大統。

——這其實就是佛門氣運被斬斷之後會出現的情況;不說其他,那一大批自闡教倒戈的勢力,此時已經開始在密謀什麽。

於是,洪荒的戰局在一夕之間就變成了玉帝對人皇,其他的邊角勢力幹擾已經十分小。

四禦和四海龍王急著趕去天啟國,不惜直接和玉帝撕破臉皮,是因為他們都看出了玉帝此時“青黃不接”的階段,若是等玉帝從三千世界中調兵回來,勝負可就是兩說的事了。

但周舟一句也讓四禦和四海龍王沒辦法反駁:

誰能保證,他們攻入了淩霄寶殿了,玉帝真的會死守在裏麵嗎?

隻要玉帝的兩名準聖手下護著玉帝離開,然後集合了玉帝的力量反攻回來,最後落敗的還是他們。而且那個時候,他們還放棄了手中的主動權,陷入了絕對的被動中。

要打,就要打玉帝勢力集團的七寸,就是要將玉帝直接拿下。

對抗玉帝,隻能靠王道,而不是靠詭道。

周舟的這番見地讓四禦和四海龍王都是信服的,不然他們肯定會自行離開,而不是在天啟國中安營紮寨,也不會開始調動各處兵馬。

戰局並不隻是在一處爆發。

為了防止玉帝勢力迅速做大,四禦利用他們手中的兵權,正在封鎖進入洪荒的四處主要入口,屯駐重兵,阻攔玉帝的兵馬。

四海龍王的實力,卻是出乎任何人相像的強大。

四海的麵積比四大部洲和中土世界的麵積要大許多許多,龍族經營之下,海族高手儲備了不知多少。

而現在,四海龍王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能在他們氣運允許的範圍之內,調撥高手,準備幫周舟逆反天庭。

若是能贏,四海龍族或許就有中興的機會,這是四海龍王當年就定下的計策。

不隻是玉帝沒想到,周舟的盟友們也都沒想到周舟能用這種辦法、這種效率解決佛門的威脅。

玉帝這邊下令譴責周舟過天庭而不麵君,自有神官下凡去天啟國宣讀旨意,這也是玉帝在給周舟等人一個勸降的機會。

其實此時的天庭必然緊張的要死,都在想周舟何時伐天,而三日之後、二十年之期的情報隻有當時高台上的十幾人知道,此時斷然不可能在洪荒中流傳。

周舟要做什麽?

天啟國的盟友們隻知道周舟去了天庭兜率宮,而後在西天門現身,之後便不知去處。

而當天地間的那一雙雙眼睛都在尋找周舟的時候,天庭突然傳出來了如同深水炸彈般的訊息。

兜率宮……消失不見。

有人說是飛入了九天之上的虛空,也有人說是直接唰的沒了蹤影。

其實很少有人知道,太上老君與其說是老子的化身,倒不如說兜率宮是老子的寶物,而太上老君是兜率宮的元靈。

所以太清門的弟子,比如玄都、周舟,和老君身邊打雜的金銀童子,都是稱呼“老君”而非“老師”……

兜率宮是遁入了混沌,在等待大劫降臨時現身指引……至於指引什麽,這就不是周舟所知了。

西牛賀州,邊境之地,一處小河河畔,不遠處是成片的胡楊林。

已是差不多一天一夜。

夕陽中,胡楊林襯出了一種略帶淒涼的意境。

青衣道袍的年輕道士背著手站在河畔,目光中滿是迷離,站在那已經許久沒說過一句。

日落,月升,月上的玉人鬆了口氣,一抹月光灑在了小河的河麵上,讓河麵波光粼粼,讓那人影的目光也隨之晃動。

迷茫、懷疑、清澈……

青衣道士之心在動**,但其身形並未有半點晃動,依然站的筆挺。

“師父,我該如何去做?”

周舟低喃著,心中如那河麵的波痕,泛起了層層波浪。

他甚至不敢去想,玄都因為一副錯誤的壁畫,而毀了自身……他甚至不敢去否定師父用性命去成全的那個答案。

老君說,若是覺得錯了,那便一錯到底也是好的,起碼不會讓死去的白白犧牲。

毀滅天地嗎?

周舟歎了口氣,召出了乾坤尺,乾坤尺在他身周緩緩旋轉,乾坤尺也傳出了一種溫柔嗬護的意念。

乾坤尺似乎是想代替玄都守護這個徒兒吧。

“米。”周舟低聲問,“這個世界,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身後的空氣略微扭曲,收起了羽翼、穿著一身道袍的長發女子出現在身後,是換了裝扮的米凱爾。

她記得主人很喜歡看她穿這種衣服,也是想讓周舟開心些。

“主人,從物質能量角度分析,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

“那個古墓,到底是什麽!”周舟的聲音突然大了些。

米凱爾低下頭,似乎有些惶恐。

周舟閉上眼,吸了口氣,道:“對不起,我情緒有些失常……”

“主人。”米凱爾輕聲說著,“我可以將權限允許的內容說給主人聽,是關於那座古墓。”

周舟沒有說話,米凱爾則像是旁觀者也一樣,用盡量簡單的語言敘述著:

“我誕生的時代,是偉大的主人的時代……”

太初有王,不知其名、不知其往,掌所有理、悟所有道、明一切因果,為太初唯一真理,此為太初神王。

太初神王執掌三千道,無大小之分,盡歸於其掌心。太初神國之民皆可修行,且任意之道可修行成聖……

在米凱爾的口中,那是一個造物主為民的時代。

小米的目光中滿是回憶,低聲說著:“王分化了生與死,完善所有力量體係,為了達成最偉大的時代,擊穿了鴻蒙之柱,截斷真靈長河,為太初臣民汲取無盡之力量……”

周舟呼吸有些不暢快,隻是聽米凱爾這麽說,他就有些堵悶。

米凱爾前一位主人,也就是那位太初神王的力量,到底有多強?

就跟三維世界無法思考五維之上的世界是何種形態一樣,周舟完全不能想象到那到底是什麽,隻能驚歎於“執掌三千道”。

許是這些信息太過震撼,周舟暫時忘卻了心中的煩憂和苦悶,問:“這麽強大的人,為何會滅亡……呃,我不是那個意思。”

“主人……”米凱爾深深的看了眼周舟,麵色有些黯然,“是主人親手毀滅了神國。”

“為什麽?”周舟忙問。

米凱爾:

“生命的真諦在於流動,王創造的世界太過完美,已經達到了所有的極致,所以不再能有變化、不再流動……”

“臣民們陷入了幾乎永遠的沉睡,無法死亡的他們備受折磨,永恒的生命和無盡的能量,似乎並不是生命在追求的終極奧義,所以……”

“主人決定毀滅神國,讓真靈長河再次流淌。主人親手摧毀了神國,毀滅了沉睡中的所有子民,命令三千執掌每條真理的極道行者自盡……”

“若是不自盡者,皆由我們,主人的十二使者斬殺,葬入三千墓中,為後世世界之核心。”

周舟聽的莫名有些口幹舌燥,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雙手。

比起小米的前一位主人,自己還真是不堪啊。

“是嗎……掌握了一切,又因為掌握一切而讓一切失去一切,所以親手摧毀了一切。”周舟自嘲著搖搖頭。

算了,還是想想自己要做的事吧。

已經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初心未曾改變,都是努力活下來回去後世為父母養老送終;隻是初心之外加上了許多人的期盼,許多人的幸福,許多的責任和壓力。

“主人既是創造,既是毀滅,既是守護,既是破壞。”米凱爾的目光很……誠懇,對,就是誠懇。

米凱爾說:“神國的誕生和毀滅,都是主人對世界終極形態的探討。而主人的力量一直存在著,隻要主人能夠找尋……主人?”

“別把之前的那位神王和我混淆了。”周舟笑著擺擺手,強行打起了精神。

他是周舟,地球來洪荒的穿越客,運氣好點被玄都大法師收為弟子,而後在洪荒中搞東搞西,如今師父身死,隻剩下他一人,卻還要去麵對這個亂套的洪荒。

周舟突然想爆一句粗口,但話到嘴邊因為米凱爾太美而咽了回去。

罷了,哪怕兜率宮中的壁畫預示的是他去毀滅洪荒……那,就一步步走下去看看吧。

這片天地。

“你到底與我何幹?”

周舟苦笑著搖搖頭,轉身離去。

……

天啟國中的那些人都在等待著。

第三日如期而來,但周舟卻並未現身,四禦中已經有人皺起眉頭,而四海龍王倒是能沉得住氣。

龍族是從遠古而來的大族,對天地爭霸這些事,熟,而且有他們自己的判斷方法。

氣運之爭罷了。

“找到了!”紫薇大帝突然睜開眼,手拿一把折扇對著圓桌上方一點,一幅畫麵憑空出現。

是周舟!

他正在拾級而上!

而周舟身側跟著的是穿了一身道袍的米凱爾,再周圍,一朵朵金色的雲朵聚集,上麵人影重重,但都是光頭!

被佛門偷襲了?

不!

“那裏是……”天蓬愣愣的問了句。

西海龍王緩緩吐出一句話語:“靈山。”

靈山!大雷音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