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周舟到了有些狼狽的孫悟空近前,頂著鳥窩的孫悟空突然用出了火眼金睛,一眼識破了他的變裝……

這就很尷尬了嘛。

孫悟空麵露凶相,又看了兩眼周舟,卻是認出了這本來麵目是誰,喝罵道:“好啊你!那玉帝的走狗,天庭的爪牙!平白化作了我兄弟的模樣,可是欺俺老孫不能動彈,前來捉弄!”

周舟:……

騙過了鎮守五行山的天兵天將,卻沒能騙過孫悟空。

此時那些天兵天將尚未看向這邊,但若是讓猴子繼續喊下去,必然會出現差錯。

周舟震了下衣袖,一股玄奧氣息**漾而出,一把黑色的長劍出現在一旁,插在了地上。

斬運黑蓮劍出現的瞬間,孫悟空和周舟周圍出現了一小圈黑色的地界,兩人的氣息悄然消失。

“並非是捉弄你,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周舟抬起衣袖輕輕拂過自身,微弱的光芒流轉,恢複成了原本的模樣。

這一襲白衣的年輕道士,目光中總是帶著些安然和不以為意。

孫悟空定睛一看頓時大怒,這不正是當年在東海之上鎮壓自己的那人?

“你將我東方兄弟怎麽了!”孫悟空嗬斥道,“我也敬你是天庭的神將,一身本領當年也在俺老孫之上,為何要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化作我那兄弟前來誆我!”

周舟靜靜的想了一會,權衡利弊,然後點點頭:“我並非是化作東方戰神,我本就是東方戰神。隻是在你被招去天庭做齊天大聖的那一戰中,被佛門高手挪移走了,故而和你分散。”

孫悟空愣了下,似乎是被鎮壓了這麽多年腦子不是太靈光,仔細思索著周舟剛才說的話語。

周舟斟酌詞匯,繼續道:“你若是想問我真實身份,我是極東之地天啟國國主,姓名為周舟,乃是玄都大法師的徒弟,為道門太清門門下弟子。”

“哦?”孫悟空雖然此時有些惱,可他是妖,妖族都有敬重強者的習慣,孫悟空也是不例外。

周舟歎了口氣:“當年你沒出世,我就在花果山去看過;隻是後來西方佛門的大能出手將我趕走,也將花果山封閉,我卻是不能早一步將你納入太清門門下。”

孫悟空眉頭緊皺了起來。

這隻靈猴,卻是少了太多當年大腦天宮時的靈性,做事也謹慎了很多。

畢竟他應該體會過了,大日如來一巴掌拍下來時所帶著的那種力量威勢,那種遠超他自身可以理解範疇的法力與道法。

周舟:“若我說,你懷中有一株仙草,仙草是陪伴你修行的生靈,後來被你老師菩提老祖封住……可是真的?”

“這事你怎知道!”

“自然是聽你說的。”周舟笑道,“憑你的性子,大概也不會去和旁人說起。這下你可信了我是東方戰神?我有妻東方氏,當時隨意弄了個化名,就想起了東方二字。那戰神不過是胡亂喊的,為的是讓人感覺我狂妄膚淺,這天地間……誰又感自稱戰神?”

這番話說的頗有些感慨,也讓孫悟空有些共鳴。

孫悟空緊皺的眉舒展開,似乎有些無聊,晃了晃腦袋,那已經荒廢的鳥窩滾落到了一旁。

周舟看他神色,笑道:“可是怪我在東海時對你動了殺心?”

“不如你強,被你打殺了又能如何?”孫悟空說的倒是很淡定,但接下來的話卻是有些動了怒,“你在東海時,打俺老孫毫不費力!為何之前非要做出那般模樣?你這不是,這不是羞辱俺老孫!”

“我所修的乃是平衡之道,禦敵用水火。”周舟右手背在背後,左手伸開,裏麵有一團火焰燃燒,火焰之外又包裹了一層水幕。

周舟:“水火可相容嗎?”

“自然是不容的……”孫悟空愣愣的看著周舟手心的這一幕奇麗景色,一時間倒是忘記了繼續怨懟。

成功被周舟轉移了注意力!

周舟歎道:“所以說,我苦心積慮的化身東方風雷,若是用出全力,隻是一眼就被別人識破了。”

孫悟空愣了下,似乎有些搞不明白,被人識破又如何……

卻是並未追究周舟在東海對他下殺手之事。

周舟對此也是有些疑惑,問:“我那日是真想殺你,你不怨我?”

“爭鬥若是急了眼,必然是豁出性命。”孫悟空抿抿嘴,嘴唇有些幹渴,“那日俺老孫對你也是恨不得直接撕碎了,這算扯平就可。”

周舟啞然失笑:“不問我為何如此?”

“你做事自然有你的算計。”孫悟空嘿嘿的笑了聲,“我現在算是懂得了,在這洪荒想混下去,還是要八麵玲瓏一些。此時想來,那淩霄殿中的各路神仙,一個個都是不簡單。”

這孫悟空也真是不笨,雖然是在局中,卻也看到了端倪。

“你大鬧天宮本就是一場鬧劇。”周舟隨手對著地麵一點,弄了個小土墩兒,又拿了一壺美酒、一些瓜果,在曲元袋中拿出了一個小木人,木人蓬的一身變作了一個如花女子。

這女子神色木然,動作倒是不僵硬,款款向前斟酒,跪坐在了孫悟空身旁,給孫悟空遞了過去。

孫悟空且不管那三七二十一,這麽多年沒享受過,自然就張開了口。

喝了口酒,孫悟空頭上的猴毛都炸了起來,“斯哈斯哈”了一陣,搖頭晃腦一陣舒坦。

“香蕉,給俺老孫剝個香蕉!”

那木人美女聽命拿來了香蕉,撥開之後送到了孫悟空嘴邊,孫悟空一口就咬了下去,吃的那叫一個滿足。

周舟在一旁看著,問:“這算是給你賠個不是,若是你要怪我,等你脫困可找我再打一架。”

“嘿嘿,俺老孫當然是要去找你麻煩的。”孫悟空搖頭晃腦,“不過打就算了,那日俺老孫不是你的對手,現在火眼金睛一看,你修為又有了精進,算了算了。”

“你在這裏快五百年,倒是脾氣變了許多。”周舟笑著端了一杯水酒,“怎麽樣,在這裏想明白了什麽?”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孫悟空搖頭晃腦一陣感慨。

周舟道:“你如今得了長生之道,有八九玄功也就是七十二變,戰力在這片天地間也算是一顆新星。”喝了口酒水,“佛門日後必然會好好栽培你。如今的你,老老實實跟取經人去大雷音寺取經就好了。”

“取經?取什麽經?”

“佛經,傳回俗世,普度眾生。”周舟嘴角一撇有些不以為然,“這是大教之間的較量,你就是其中重要的棋子。”

“大教?”孫悟空眉頭一皺,“你且好好說說,俺老孫對這些還都全然不知哩。香蕉,香蕉。”

周舟抬手,手心像是有磁鐵一般,拿了顆蘋果在手中,張口就開啃。

“那我慢慢給你講,反正天上那幾位天將現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若是那幾人知道此時坐在孫悟空麵前的是他這位玉帝的心腹大患,也不知道會是何種的表情。

他這邊的氣息隱匿,那幾個天將自然也發現了,隻是並未擔心什麽。

聖人化身親自出手鎮壓的金仙妖猴,這妖猴若是能逃了……這天地豈不是亂套了?

五行山下,周舟開始講洪荒遠古,他像是沒什麽事做在這裏進行知識普及,從最遠的開天辟地開始講了起來。

在講的時候,周舟盡量用自身的詞匯和肢體動作豐富表達,盡量要讓孫悟空知道這個天地有多大,一個金仙到底有多渺小……

其實也不渺小了,長生畢竟不容易。

開天辟地之後經曆了許多先天生靈的繁榮,到了龍鳳初劫、天道出現,洪荒天地破碎,三千世界開始演化……

周舟還開發想象力,杜撰了一段道祖和魔祖羅睺的大戰,打的西牛賀州到今日還是無比貧瘠……

而後是女媧造人、巫妖大戰、道祖合道、三清成聖、道門昌隆,這些篇幅就長了,直說的星辰鬥轉,換了一日。

周舟坐在那講的動聽,孫悟空被壓在五指山下聽的入神。

天上,兩個天將躺在雲上,一人問:“大哥,那人還沒走。”

“無妨,在那也生不了亂子,那孫悟空必定是憋了一肚子話,讓他找個人宣泄下也是好的。”

“真不會有事嗎?”

“西方佛老的真言就在那,如何能有事?放心吧。來,喝酒。”

乒的一聲,兩人碰了下酒杯,而後一飲而盡。

……

兩日後,周舟停下了講述。

除了洪荒之事,周舟還講了些他的經曆。

孫悟空聽的有些發愣,像是大腦有些短路了,而後喃喃著:“準聖,聖人竟然如此強大;金仙之上有大羅俺老孫是知道的,可不知聽誰說,那太上老君、西方佛老也不過是大羅金仙之流,俺老孫還以為差的不多……”

“若是如此說,也是沒錯的。”

周舟咳了聲:“金仙證道長生果,此乃修道九境的最後一層,大羅金仙,乃是道行圓滿的金仙。而聖境,乃是道自身決定的,道之高低,決定了是否能邁入聖域。”

總結一句:“根據我一友人所說,從大羅金仙踏入準聖,就是對自身道之升華。”

孫悟空:……

有些聽不懂,這個倒不是他沒有見識,純粹是修道時日還不如周舟長,也沒機會聽人提起。

在方寸山中菩提老祖不說,在花果山中眾妖不講,在天庭做大聖的時候也就是和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樂……

“俺老孫本覺得自己乃是補天靈石脫胎而成,獨一無二……”

“若是放在近萬年,你跟腳確實是最強。”周舟笑道,“比我也強多了,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凡人。”

“凡人能修到如今境界……”孫悟空頹然一歎,鬥誌全無。

不過這也是暫時的,孫悟空是天生的樂天派,很快就抖擻起精神,“俺老孫今後也要當一當那大羅,成一成那準聖!”

“還行,你沒說做不死不滅的聖人。”周舟笑著打趣了句,“你今後成就必然非同凡響,不然佛門不可能如此培養你。日後取經會有大功德,也會讓你修為再次精進。”

孫悟空嘴一撇:“靠功德算什麽本事?俺老孫自己修煉不成嗎?”

周舟啞然,“你這般想法,我也是自愧不如。”

“戰神……該怎麽叫你?”

“隨你開心。”

“那還是喊戰神吧。”孫悟空看著周舟,周舟看著孫悟空,就這麽互相對視了一會兒。

孫悟空歎了口氣,“罷了,以前的事不必多提,以後俺老孫還是認你做兄弟。你且說,你想在俺身上圖什麽?”

“不圖什麽了。”周舟抬頭看著五指山的雲霧中,有那六字真言在,周舟自然沒有任何念頭。

周舟:“你脫困的辦法,隻能是被取經人解救,而後你要拜那人為師,學佛法、護送他一路西行,如此才能成就功德。”

“當真是麻煩。”孫悟空抱怨了一句,卻沒多說什麽。

“個人都有個人的緣法,這自然就是你的緣法。”周舟笑道,“原本我下了狠心,將你抹殺,佛門的布置自然就會被打亂……不過觀音大士隨著就跳了出來,應該是一直在暗中監視你。”

孫悟空哼了聲,旁邊的木人侍女遞來了瓜果,孫悟空咬了一口。

周舟:“我今日隻是來看看你,接下來還要去繼續布置。”

“哦?”孫悟空眨眨眼,眼皮也是金色的,“你要去布置什麽?可否能說給俺老孫聽?”

“也並非不可。”周舟笑道,“這一路若是幫助取經人,就會有諸多的功德,我去找個地方蹭一蹭。”

孫悟空:……

這猴子就想不明白了:“你不是和佛門作對的嗎?”

“作對歸作對,搗亂和賺功德兩不誤嘛。”

周舟突然想到了老君,心中大概明白了一些老君的作為。

“這木人能用幾日,你自己在這裏吃吃喝喝吧,我先走了。”周舟慢慢站起來,“來救你出去的人三四十年就過來了,你再忍忍吧。”

三四十年……

孫悟空嘴角一陣抽搐,“這鬼地方,俺老孫是片刻都不想呆了。”

周舟笑了笑,轉身而去,揮手的動作帶著一種難言的瀟灑。

等他身影消失在五行山中,孫悟空依然聽到了那聲歎息:

“若是日後你我陣前對壘,就放手痛快戰上一場,不負你我此前相識。”

孫悟空目光有些觸動。

那把插在了丈外的黑色長劍突然衝天而起,化作了一隻黑色蛟龍,對著五行山印有六字真言的山峰呼嘯而去。

周舟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天邊,手捏劍指,斬運黑蓮劍震動了護山的天兵天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