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
申公豹注視著周舟，眉頭略微皺著，他開口想問：“你可知如今仙凡……是了，你能在這寒冰之下來去自如，修為必然不低……”
卻是自己想明白了周舟所說的人皇乃是真正意義上的人皇，而非俗世中隻是被氣運金牆圈起來的人間帝王。
申公豹目光複雜的注視著周舟。
有不甘，有可笑，有些許落寞，像是有幾個瞬間瘋魔了一樣，且笑且哭。
周舟靜靜的等著申公豹調整思緒。
他或者也能理解申公豹此時為何如此，大概就是一種心理落差吧，對比他和自己。
片刻後，申公豹歎了口氣，“在這苦寒之地日子久了，道心都是如此容易被晃動，看來我已經不行了啊。”
“前輩，我想知玉帝當年做了什麽，如何做的，封神之戰中，可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是玉帝算計了道門的諸多高手。”
周舟已經不在拐彎抹角，直接問著。
申公豹似乎真的有貨，但他此時並未開口，隻是看著周舟，說了句：“你和玉帝交過手？”
“嗯，算是有過。”周舟露出些苦笑，“也是玉帝非要逼我到這一步，他用自己親生女兒算計了我，害得我損失了諸多手足，也害的我在混沌中孤寂兩千餘年。”
說起這些，周舟目光還是很平靜，並沒有恨意，也沒有心態波動。
道心穩如磐石，絲毫不為所動。
申公豹奇道：“你之前說自己修行了不過兩三千年……”
“玉帝算計我時，我隻是仙人九品。”周舟如此說。
申公豹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厲害，果真是厲害，小友仙人九品就讓玉帝不擇手段，恐怕玉帝還真是畏你三分。”
周舟搖搖頭，此間種種太過複雜，他並不想多說什麽。
周舟問：“前輩，可否告知我之前所求？”
“這天地間，恐怕隻有幾樣事物能為你佐證。”申公豹笑道，“隻是我告訴你之前，你需回答我……你這人皇，到底是如何成就的。”
周舟沉默了會，坐在那思索了少許，點點頭簡單說明了幾句。
“巫妖大戰末期人族遭劫，家師玄都請求龍族相助，龍族在東海之外又開辟了一處蠻荒之地，人族繁衍至今。”
申公豹眼前一亮，隨後就開始皺眉思索。
周舟繼續道：“那裏一直在龍族大陣的庇護之下，秩序不存、天道不顯，但人族氣運卻無比旺盛。晚輩偶然間得師父蔭蔽，取了人皇氣運，又有紅顏好友以及龍族相助，取了那片天地……”
“原來如此！”
申公豹又是笑了兩聲，讚歎道：“厲害，厲害，果真厲害。”
周舟有些不明所以，他當然能聽出來申公豹正在誇的不是自己。
“這聖人的算計當真厲害，未曾想從巫妖大戰已經推算到了今日之局……昊天童子未登基之前，已經埋下了讓他下台的劫種！哈哈哈！果然不愧是聖人！”
周舟麵色鄭重地說道：“還請前輩不要妄議我門中長輩。”
“給我幾個膽子，我也是不敢議論的。”申公豹訕笑了兩聲。
“前輩所問我已告知，前輩可否解答我所求之事了？”
申公豹看著周舟：“我不說，你又能拿我如何？你可知我此時對你心中滿是嫉恨，為何你命如此之好，得天獨厚、隻需按部就班就可收獲大功德，成就大法力！而我，我呢！”
這個封神之戰中的大反派站在海水中怒斥幾聲，長發飄搖，狀若瘋魔。
周舟隻是靜靜的等著，等待著申公豹發泄了好一會，申公豹才悵然一歎，站在那呆呆的看著頭頂的冰原。
周舟的聚靈陣還在，這裏五顏六色十分絢麗，就像是海中的極光……
“昊天心狠手辣、又心思縝密，他算計通常都是萬無一失。”申公豹喃喃著，“隻是封神的時候，他一直做出不管不問的姿態，為的就是讓封神上天庭的神仙都聽他號令……”
周舟仔細聽著，把申公豹的話語都記了下來，興許就會有什麽之後能用到的訊息。
申公豹背起雙手，繼續說：“但若非他在背後推動，如何會有封神之戰？他先去找紫霄宮的那位哭訴，之後就作壁上觀，反而是露出了最大的漏洞。”
“可，這如何去找證據？”周舟皺眉不解。
“這反而最好去找你要的東西。”申公豹道，“玉帝一直在天庭，那必然有信使和凡間來往。你可知，我是如何和玉帝交換訊息的嗎？”
周舟搖頭道：“這個，還請前輩告知。”
“是一名玉帝的心腹天將，每次喬裝打扮混到我身旁，給我一些書信。那書信看後就會自焚。”
心腹天將？
“那天將長什麽樣子？”周舟立刻抓住了重點。
申公豹想了想，又搖搖頭：“他每次都施展變化神通，但我看過他和人爭鬥，用的是一柄日月鏟。”
日月鏟？那是什麽東西？
周舟還沒來得及問，申公豹繼續說：“每次我去截教求救，近半都有玉帝的安排和指點，還會告訴我一些截教仙人的弱點和喜好……”
“可還有其他的線索？”
“玉帝、昊天童子做事小心謹慎，必然不會留下太明顯的證據。”申公豹思索了片刻，“但我也知道，玉帝也曾和妲己暗中聯係，但妲己卻已魂飛魄散。”
周舟也是歎了口氣。
封神到最後，申公豹和妲己這兩個曾和玉帝暗中勾結之人，卻都落得了如此下場。
說來也對，女媧隻是讓妲己下凡迷惑那紂王，為何妲己得寵之後行事越來越怪僻暴虐？
周舟見過女媧，感受過女媧的性格，覺得女媧並不會允許妲己做這種敗壞妖族名聲、也落女媧聖人自己麵皮的事……
那隻有一種解釋——雖然封神之戰乃是因為紂王在女媧廟不敬開始，但女媧讓軒轅墳三妖下凡之後，封神的走向已經脫離了女媧聖人的控製。
想到女媧此時的境地，周舟就是百感交集。
申公豹思索了下，問，“你想揭示昊天的罪行，可是想讓那些截教仙對玉帝不滿？”
“這個不用。”周舟笑著搖頭，他身懷通天令的事自然不會說出來，隻是說：“現在的截教萬仙也是對玉帝不理不睬，每日在天庭逍遙快活。”
“莫要小瞧了那封神榜。”
周舟問：“除了這些，還有什麽證據嗎？”
“有。”申公豹閉上雙眼，“近在你眼前。”
周舟如何不明白，這是申公豹在和他談條件——把申公豹從這裏弄出去，他就會作證指認玉帝當年對封神的陰謀詭計。
“前輩覺得，此時從前輩口中說出的話……會有幾人相信？”周舟笑著說了句。
申公豹無奈的搖搖頭，道：“那我幫不了你，你回去吧。”
這家夥必然有玉帝的把柄在手中，不然不會如此的“氣勢”。
周舟笑道：“雖說前輩不能出麵指證，但前輩在這裏遭受如此苦難已經過了這麽久遠，或許我有辦法讓前輩脫離此險境，也不一定。”
申公豹言語掩蓋不住的急迫：“你有什麽辦法？”
“我不會拿太清門的聲譽玩笑。”周舟正色道，“若前輩能幫我，他日時機成熟，我必會搭救前輩離開此地。日後揭穿昊天之偽善嘴臉，還需前輩您出麵。”
申公豹陷入了長久的思索。
周舟也不急，話都已經說了，他等著就好了。
良久，申公豹歎了口氣，道：“我知道兩個去處肯定對你有所幫助，你莫要忘記今日所言。”
形勢逼人，而且沒有選擇，申公豹隻能寄托出飄渺的希望……
“這兩個去處，一個是牧野之地，當年商君兵敗之事有蹊蹺，玉帝動作太大肯定留下了許多蛛絲馬跡。”
周舟點點頭，繼續聽。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而申公豹也沒讓周舟失望。
申公豹先是冷笑著說了句：“封神之中誰最可憐？卻並非是我，而是我那個倒黴師兄薑子牙。”
“為何？”
“原本薑子牙功勞最大，又有打神鞭在手，若是對薑子牙進行封賞，必然會是天庭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申公豹突然慘笑了下。
原來結局已經注定。
不管他當年在封神中贏了還是輸了都沒有好下場。
輸了，就是現在這般，在北海填海眼。
贏了，就是薑子牙那邊……
申公豹正色道：“薑子牙原本並非修道者，修為境界凝丹都不到，隻是熟通兵法、善於治國而被闡教賞識。”申公豹苦笑道，“原本他能借封神之戰，升入天庭、長生逍遙……”
封神乃是天地劫難，作為這次大劫中的最大功臣，薑子牙能憑借大功德立地金仙自然不是問題。
“可我這倒黴師兄從開始宣讀到了最後，明明是主持封神的大功臣，但最後一行卻是空白的條目……天庭，並沒有他的位置。”
周舟聽的出神，也是對薑子牙的際遇有點唏噓……
半日後，周舟從冰原中鑽了出來，並未在此地停留修行冰之道，反而是有些急匆匆的朝著東海遊去。
必須加快計劃進度，讓自己有個“更方便”的活動環境。
那樣，他才能去找申公豹所說的“重要之物”。
去東海的路上，周舟不斷思索著申公豹所說的話語，越想，覺得這家夥說的有道理，可能真的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我那師兄如何能心甘情願的做個‘齊國公’？泥人還有幾分土性，薑子牙肯定對玉帝滿是憤恨。你想，誰能對封神榜動手腳？”
周舟當時還問了句：“會不會是聖人？”
“聖人為何要為難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而且薑子牙落得這個下場，其實也是拐彎抹角落了聖人的麵皮。”
不錯。
對封神榜動手腳的，肯定隻能是執掌三界的玉皇大帝。
薑子牙聰明一世，不可能不知道這些。而且薑子牙在“周”一方的神仙中有較高的威望，玉帝為了天庭安穩，也不敢對薑子牙暗中出手。
打神鞭……並未收回天庭。
天庭的正神神位大多是“周”、“商”兩個陣營，“周”就是闡教支持，“商”則是截教。
此時“周”一脈的神仙對天庭還是忠心耿耿，大多是在地上侍奉了周武王之後，上天為官。
若是這一脈出現震動，天庭肯定不穩。
隻是，憑薑子牙的威望，能做到嗎？周舟心中不斷推算。
不管如何，薑子牙的墳墓、當年齊國的王室，他都是要去秘密尋找的，說不定真的就跟申公豹說的那樣，會有意外收獲。
路過了北海和東海的交界線，明顯感覺海水的溫度直接提升了幾度。
可能是因為海眼之間的互相作用，才會有這麽明顯的水溫差距。
“米，你還記得之前錯過的龍宮在哪嗎？給我指路。”
“嗯，主人朝著這邊走，向東偏移二十三點六度……”
周舟在海水中不斷施展神通，水遁、挪移，急速靠近東海龍宮，此時再沒有半點遮掩。
他現在當真是有些心急的，因為被申公豹一番提醒，他發現自己還有這麽多事沒做。
洪荒已經進入了西遊的篇章，而他還要去找封神之中留下的遺產，如何能不抓緊？
“還有一件事，雖說我對道門已經沒了多少好感，但我畢竟是道門的一員，須得提醒你一下。”
周舟回憶起申公豹說這話時候的神色，有些灑脫，也有些安然。
少了一些精明、也少了一些算計的感覺。
申公豹說：“封神之中最後獲益的有兩家，一個是玉帝，另一個則是西方教。西方教趁機度走了道門大批弟子，這是其一。”
“封神初始，紂王勵精圖治、待人還算不錯，喜歡武藝，卻並非昏君。為何會在祭典上突然性情大變，侮辱了聖人玉像？能夠蒙蔽聖人的，能是誰？這是其二。”
確實，玉帝很可能在封神已經和西方教的兩位聖人勾搭上了。
這個童子也是不容易，為了鞏固自己的至尊之位，既和那麽多的大千世界掌控者一起睡，還要給西方教的兩位聖人賣屁……咳。
不雅，不甚雅。
“小心一些，別還沒等你來救我脫離著苦海，自己反倒被扔過來陪我了。”
申公豹最後的笑，說不出的詭異。
“我可是倒黴的掃把星，和我接觸，都沒什麽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