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俗世也是洪荒,不同於周舟所知的華夏曆史。

時楚漢爭霸,四十餘載,漢帝劉邦漸漸居上,各路諸侯歸順,天下民心向德。霸王項羽兵困於垓下,過三月,兵盡糧絕,已是即敗之局。

然霸王雄威依在,漢王將領不敢出陣,隻能以計策而散其軍心。

故有四麵楚歌之事,又有軍中謠言,楚兵降而有功,百萬甲士散盡於數夜之間。

霸王並未阻攔,有將領欲走,霸王以酒送之。

直至最後,楚營僅剩八千死士,有美人虞姬在側。

漢軍擂鼓數十通,戰兵軍馬不計其數,四方合圍、十麵埋伏。

韓信欲以箭陣射之,漢王曰:“霸王英武,不可如此,當以軍中甲士,送霸王一行。傳令,取霸王首級者,賞萬金,封侯。”

漢軍士氣大震,以百萬擊八千,如何得敗?

當下,數萬精兵四麵衝營。

霸王上馬,馬名烏騅;又對一旁美人伸手,問:“可願隨為夫出陣。”

“生死相隨。”虞姬盛裝隨行,坐於霸王身前,霸王高舉手中長戟,八千鐵騎飲酒飽餐,振臂而呼。

時,天降大風,風沙迷亂,漢各軍馬嘶、人困,霸王一聲令下,八千子弟兵隨之衝陣。

霸王之勇!何其壯哉!

無一合之敵,無一人可擋!

長戟畫空,血戰半日,攜三千鐵騎衝出垓下之地,漢軍慌忙圍堵,雖有百萬之眾,卻無可戰之將。

當真是殺了一條血路,渡過淮河,尚有千餘騎。

勒馬而行,懷中美人毫發無損,長戟折斷,故而手持五尺之鋒。

漢軍圍追堵截,霸王如入無人之境,漢王立於城頭而視,並不言語,隻多感慨。

霸王困於窪地,損兵折將,亦殺出重圍。

至東城,身後隻餘百人;烏騅馬並未疲憊,霸王卻揚天長歎:“末路矣。”

懷中美人取劍欲自刎,霸王阻之,二人四目相交,也知所為何事。若無神仙托夢之事,怕虞姬已先霸王而去,不願拖累霸王。

至烏江,漢軍輕騎數千於十裏之外,背後再無一人,八千子弟盡皆戰死,無一偷生者。

烏江亭長停船於一側,乃方外之士變化,欲救項羽渡烏江。

霸王灑然而笑,投懷中美人於江上舟中,令其自去;下馬,令烏騅歸野,而後背對烏江,手拄五尺長劍。

烏江亭長輕歎三聲,乘船而走,不過須臾,已沒了蹤影。此時漢軍已至烏江畔,見霸王,心喜而圍之。

霸王善戰,萬夫莫敵。

手持五尺長劍而戰之,殺百人,身受數十創,龍行虎步、虎虎生威,兵士莫敢近。

有三名黑臉大將齊攻而上,戰至三回合,皆死於霸王劍下。漢軍甲士未敢再攻,一時間束手無策,隻得差弓手前來支援。

霸王揚天長嘯,豪氣衝雲霄,見一小將,怒曰:“昨日你於我帳下,今日為何已歸了漢王!還要來殺我!”

那小將低頭不敢言語,麵露慚色,就要勒馬而返。

霸王大笑:“聽聞漢王萬金要拿我首級,你曾在我帳下效命,袍澤數年,這首級就給了你吧!上來取!”

小將打馬就走,還道霸王這是要誆他過去誅殺。

怎料霸王抬手提劍,橫在了脖頸之上,揮劍而斬,鮮血濺入了烏江。

漢軍默然,那小將自馬背滾落,連呼霸王,嚎啕而哭。

烏騅馬衝過軍陣,投身烏江之中,不願再奉二主。

漢軍一擁而上,斬了霸王的屍骨,霸王身立於地,身染鮮血,血流半日而不停。

是以,漢王得了天下,漢朝自此拉開了序幕。

霸王飲恨烏江畔,自此青史多了一聲歎。

……

項羽身死時,周舟、小白龍、芷燕身披縞素,站在烏江另一麵的一處山上,虞姬已經被打昏了過去,交給了小魚和溫小瀾照料。

如何安撫虞姬的情緒,也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一道金光從烏江上徘徊,周舟靈光閃爍,在曲元袋中拿出了地書。將記載了乾坤之道的布帛取下,催動地書英靈冊,地書綻放出了一道土黃光芒,接引著金光飄飛而來,入了地書之中。

項羽英靈歸位,英靈冊光芒大亮,又有幾道金光從各處飛來,沒入了英靈冊中。

就見英靈冊的下卷靠後位置,項羽的畫像已經被點亮,正是他在烏江畔戰前的那一幕。

隻是虞姬的畫像還是黯淡的,項羽畫像之下的十多個位置,也有大半還是黯的。隻有已經身死的將領,才上了這英靈冊。

周舟輕歎了聲,看著英靈冊上麵的項羽畫像,恍然感覺到了一股生命力在醞釀。

“大哥,三弟還能再活嗎?”

“我昨日發玉符問過鎮元大仙。”周舟露出了些輕笑,“隻要多聚功德,將功德注入項羽的靈位,就能讓他早日蘇醒。不用急,我這就想辦法賺功德去。”

芷燕道:“三哥也真是,非要費這般功夫。”

“不可胡說。”周舟板著臉訓斥:“楚軍將士盡皆戰死,你若讓三弟活下來,他恐怕比死還要痛苦。”

“是啊。”小白龍感慨了聲,“大哥,你接下來要去哪?”

周舟目光稍有些冷意,看向了北方:“明天宗,上次他們邀我過去,我閉關耽誤了。這次我倒是要去過去看看,問問他們,項羽如今兵敗,他們去了哪!”

“對,三哥的娘親竟然不聞不問!當真是可惡呀!”

“我不是很了解三弟的事,大哥可否和我講講?”

“路上說。”周舟召出了金雲梭,米凱爾橫抱著虞姬過來,先進了其中。

此時周舟已經仙人九品,金雲梭也重新煉製了一番,威力更強了些。起碼,金雲梭裏麵的空間就寬敞了很多,也多了幾樣家具。

天使妹子把虞姬安置好,芷燕、小瀾、小魚在旁照料,周舟、天蓬、敖烈和米凱爾坐在矮桌旁飲茶,氣氛有些沉悶。

“對了。”天蓬問:“項羽的屍骨,不收嗎?”

“漢帝會好生安置,不用多管。”周舟歎了口氣,接過米凱爾泡好的茶水,笑道:“米,地靈泉還多嗎?”

“主人,還有一些的。”

“嗯……”純粹是沒話找話。

小白龍搖頭而歎:“我還是覺得,一將功成萬骨枯,俗世之爭往往就是血流成河,這比修道要殘酷太多。”

“這也是天道啊。”

周舟放下茶杯,看著金雲梭的窗外,“凡人追逐名利,修士追求長生,都是差不多的。”

“如何差不多?這差很多好不好……哎,謝謝弟妹。”天蓬接過茶杯,笑著聊天,“先不說其他,修仙尋真者大多都是生性淡泊之輩,起碼不和人如此爭奪。”

周舟反問:“天庭對外征戰還少了嗎?”

天蓬頓時啞口無言。

“哈哈哈,要說這個,其實我龍族的罪孽,就是因為戰而起。”小白龍在旁邊接話道,“其實大哥說的不錯,不管是修道者還是普通人族,都過不了一個‘利’字。修道講究法財侶地,哪一樣不需要出手爭奪?”

天蓬手一攤:“你們兄弟兩個齊上陣,我是說不過你們了。”

“道理如此,我可沒強詞奪理。”

周舟起身,走到了外麵,看著雲霧向後飄飛。

“老哥,你有沒有想過,接下來如果出現劫難的話,會是怎樣的劫難?”

“這個……上次封神過了才多久?怎麽也要等上幾個、十幾個元會,才會有下個劫難來臨吧。”

周舟笑而不語,西遊應該算是劫難,不過算不得量劫。

“大哥。”小白龍想到了什麽,“你可是指的佛門興起的劫難?”

“佛門興起有什麽劫難?”天蓬不明所以,想起了周舟百年前就在和他說的那些,這些年他專注於給姮娥做玉像,並沒有太過去想。

想起了百年前,天蓬不由得想起了一事,岔開話題,“老弟,你讓我找的那血神道之人,我已經尋到了他們的藏身之地。”

“哦?在哪?”

“不在洪荒,去了一處偏僻的大千世界,隱藏在了深山老林中,平日裏不敢露麵。”天蓬笑道:“若非我找了千裏眼和順風耳,還真就找他們不到。你想如何?”

周舟沉吟幾聲:“這件事讓大師兄來定奪吧,畢竟血神道有兩名金仙,也就大師兄出手才能將他們擊潰。”

天蓬點頭稱是,小白龍問道:“這大師兄又是何人?”

“勾陳啊,你不知道?”天蓬瞪眼問著。

“有所耳聞……大哥,一並和我說說吧,我還想聽你和三弟之事。”

“好。”周舟坐回了原位,開始訴說著昔日之事。

金雲梭穿雲過霧,他的聲音也越發飄渺。

雖然今日項羽剛剛身死,但魂魄入了英靈冊,也不用多傷悲,日後還有讓他恢複的可能。

而且,這也是周舟能想到的,項羽最好的去處了。

一朝身死,全了英雄之名。

金雲梭中傳出了些許笑聲,他們幾個相談倒是很歡愉,帶著虞姬,帶著些許疑惑,出了南洲,朝著明天宗而去。

周舟也想去項羽娘親那看看,不說興師問罪,也隻是問個因由。

他打算從明天宗歸來就去東海,不日就前往極東之地,百年沒見羽兒,心裏還是十分想念的。

而複活項羽所要用的功德,也要落在極東之地了。

……

極東之地,供奉著周大俠金像的神殿旁,羽兒正坐在王座旁,聽著下方單膝跪地的百多人不斷匯報。

要麽說羽兒不在周舟身邊,那絕對是女英豪一般的人物,身穿著羽翼霞帔,頭帶鳳冠,威嚴自成。

有將領:“為何我等不能乘勝追擊?此時剛好是拿下錕鋙城的大好時機啊!陛下!”

“你喊我什麽?”

“陛、聖母!”

“哼,神帝尚未降臨,你們急什麽?”羽兒一掃衣袖,“此次給予敵軍重創,論功行賞,都下去吧。莫要再喊我陛下、聖主,不然我定斬了你們!”

“遵命,聖母。”

下方跪著的這些將領都是有修為之人,聞言卻都打了個哆嗦,可見羽兒這威望,並不是建立在她空口言語上。

必然是有過一番鐵血手腕。

這些人起身,後退著走出了大殿。

羽兒能聽見他們的小聲嘀咕,也隻是翻翻白眼,沒往心裏去。

“哎,咱們聖主到底是誰啊?一次麵都沒露過,聖母大人也不說什麽……”

“不是有神像嗎?神皇就是聖主啊。”

“今日套聽了下聖母大人的話語,還是那般的堅決,當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啊。”

“好像我聽龍宮的供奉長老們說起,神皇不日就將降臨?”

“能讓聖母都俯首聽命的神皇,還真像見見到底是什麽風采……”

“那不是有神像嗎?”話題又扯了回去。

羽兒輕哼了聲,周郎的英姿豈是你們這些家夥能想象到的?

她倚著寶座坐在那,素手支著雲鬢,說不出的嬌懶風情,“姐姐,他還沒來嗎?”

“剛才不是探查過了,他在南洲俗世忙活什麽。”鯉美出場總是抱著一本書冊,她從泡泡中來,坐在了寶座的另一端,魚尾躲到了軟墊下,外麵有點涼。

“我還是越來越想他了呢。”羽兒抿抿嘴,有句話叫近鄉情怯,她這也差不多。

相聚的日子就要到來,她越是有些心煩意亂。

“記得在他來之前,不要輕易對外征戰。”鯉美翻動著書冊,“你的氣運最高也隻能到如此地步了,再往外擴張就會有些勉強,那就反而有些不美。”

“知道啦,我一直都是按兵不動的。”羽兒小聲問:“姐姐之前所說的那個隱世的大能,此時去了哪?”

“這個,我也不知。”鯉美不以為然地說了句,“我把他打傷了,可能跑去了洪荒吧。不過是個大羅,洪荒之中大能那麽多,應該有人會收拾了那家夥。”

“哦。”羽兒答應了聲,呆呆的看著殿外。

粉色的不知名花樹,已經開了滿園。

……

玄清山,一處安靜的閣樓中。

“哈……哈……哈欠……”

略帶些童稚的嗓音,在空****的房間中回**著。

“好餓,睡了多久?木呀,木呀,小輩們!還不快來給本祖師奉上好吃的!”

房間外,立刻有幾道正在修行的人影被驚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