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小米粥大破白虎嶺內外雙陣,天蓬和小白龍把酒言歡。

那佛門兩位天仙修為的和尚落在了風竹嶺,遁地逃走的蜈蚣精回到了鬥笠老僧身旁。

這倆和尚,都是發現小白龍脫困,擔心被三名天仙圍攻,故而立刻抽身。鬥笠老僧在九天之上和天蓬交戰,雖然白虎嶺陣法是他掌控的,卻也沒功夫查看陣中情形……

天蓬雖然謙虛……哪裏謙虛了……但本事還是很強的。

當老僧問一句戰況究竟如何,蜈蚣精變作了一個留著兩撇胡須的猥瑣道人,把白虎嶺之戰簡單說了,那笑眯眯的胖和尚,也終是收起了笑意,冷漠起了麵色。

剛才他還勸鬥笠老僧,這下沒話說了。

果然是旗幟而非棋子。

“這太清弟子,仰仗著太清聖人庇護,處處和我佛門作對,必須想個對策才行!”胖和尚金穀子如此說著,又加了句:“區區仙人九品的修為已經如此難對付,切莫讓他成了氣候,終是心腹大患。”

那鬥笠老僧雖然恨周舟恨的牙齦紅腫,但有過一次和玄都“親密接觸”經曆的他,此時想起還是心有餘悸。

剛才還對周舟要打要殺的鬥笠老僧,此時冷靜了下來,背後滿是冷汗……“不可!”

“哦?為何?”

“阿彌陀佛。”鬥笠老僧唱了聲佛號,“若那太清弟子不受傷還好,若他受了傷,太清的大能必然出現。除非師尊想和太清撕破麵皮,不然,恐怕難以對他出手。”

胖和尚雙眼一眯,拈花而笑:“多寶佛莫非是怕了玄都大法師?”

“此言如何說得!”鬥笠老僧想起此次出行之前師尊的囑咐,麵色有些不善。

當時,鬥笠老僧被哪吒打退,想要回小靈山搬救兵,卻意外碰到了這個和他相熟的胖和尚。這胖和尚乃是靈山大日如來的弟子,也是天仙的修為,鬥笠老僧雖然有些不甘,可也算是落入了胖和尚的算計。

那護陣的九名真仙,在陣內負責度化小白龍;佛法精湛卻慘死奧義劍下的老僧,也都是胖和尚帶來的。

佛門兩派,大、小二乘。

小靈山此時依附佛門,雖然眼睜睜看著自己好不容易誆進陷阱的小白龍被如來一脈度化;鬥笠老僧心中有些不願,但也不敢多說什麽。

也正因如此,鬥笠老僧沒有將血陣的掌控之法交給他們。——這才是合理的解釋,不過是事後點明。

想這小靈山不過是封神之後出現,就算多寶道人本領不錯、寶物再多,也不可能培養出這麽多算作高手的門人弟子,積累遠遠不夠。

而慘死的那名半步天仙老僧,曾對蜈蚣精說給周舟留條命就行,後來又是正麵出手兩次,每次都沒有留情。若非背後也有聖人撐腰,那家夥敢對周大俠下手?

可惜,此時的周舟已經非昨日之周舟,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雖然在和天使妹子發展下一步感情的路上,和百年前也沒什麽實質性的發展;但,他鬥法確實生猛了太多。

話說回來,能夠讓周舟笑傲一把,在天使妹子麵前終於能夠抬得起頭,那名半步天仙的老僧死的還真不冤!

蜈蚣精說完,就化作了本體模樣,變成了一尺長短,爬入了鬥笠老僧的袖中。

其實,當蜈蚣精說,太清弟子殺了如來一脈的高手,讓這胖和尚的手下損失慘重,鬥笠老僧嘴角有一瞬露出過笑意……

這胖和尚對幾名真仙高手的損失並不在意,和他同輩的那位半步天仙老僧死在了白虎嶺,當真是讓他回去也不好解釋。

必須立點功才行。

胖和尚金穀子笑眯眯的說:“若是師兄怕被太清怪罪,此時交給我來就可,師兄可在旁看著。”

“阿彌陀佛,我和此事也脫不了幹係,雖然不便露麵,但也能出些力氣。”

“如此甚好……我且回靈山搬些高手,那太清弟子,就勞煩師兄看著了。”

“我佛慈悲。”

這兩個來自佛門不同教派的天仙一合計,就達成了對付周大俠的初步意向。

首先要找對時機、找對地點,最好是用點別人無法反駁的陽謀,若是能占到理,自然就不用怕其他事。

尤其是當玄都大法師對佛門弟子出手,打的靈山不得不浪費一次佛母孔宣的出手之機,還揚言會幫孔宣擺脫佛門的枷鎖……靈山上下不能說個個懷恨在心,也都是對太清看不順眼。

因果因果,有因有果,可惜玄都大法師正不辭辛勞為了徒弟明日之道侶團不斷努力,沒功夫管這兩個商量著對付寶貝徒弟的家夥。

道侶團……

團……

……

白虎鎮。

今日一早,百姓們就在議論紛紛,都是關於他們白虎鎮的禁地,白虎嶺白霧之事。

“聽說了沒?白虎嶺的白霧沒啦!”

“昨天據說有佛光,那麽大的一個坐佛,還有誦經聲,肯定是佛祖顯靈,把白虎嶺的怨魂全超度啦!”

“真的假的?”

“真的!我特意跑去那邊看的!不單白霧沒了,湊到白虎嶺上,也不會被吸魂兒了!”

百姓們一傳十、十傳百,還真就有不少人去白虎嶺遠遠地觀看,這可忙壞了本地的活神仙——段金道長。

他攔在白虎嶺外圍,不斷勸說著好奇的白虎嶺百姓。因為祖上嚴訓,而且大家大多對白虎嶺的白霧有些傳言,土生土長的這幾代白虎鎮百姓都沒來這邊看過。

如今看到的隻是一片荒山,那些白霧都消散不見,也是十分興奮。

說起這白虎鎮此前曾經遭受了一次劫難,就是那鬥笠老僧曾經將此地百姓都收走,打算用作煉化骨魔的材料。玄都複救之,這才讓白虎鎮百姓、段金道人得以存活。

而段金,經過百年沉澱,修為也終於突破到了元神後期,雖然速度和周舟沒辦法比,也算是不錯了。

“大家不要往裏進!這裏麵真的有邪陣!”

段金道人拿著浮塵不斷揮舞,幾個調皮的少年被他在半空推來推去。

許是這幾代的白虎鎮太過安寧,又有段金護著,這些少年竟然還嘻嘻哈哈,當做了玩樂。

“道長?裏麵真的有妖怪嗎?”

“道長道長,聽我爺爺說那個妖怪很美很美,還跟道長有過露水情緣,真的假的?”

“道長……”

“都閉嘴!”

段金臉色一沉,浮沉甩動,這幾個少年被甩了出去,砸在了人群中,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休要胡言亂語!這白虎嶺裏麵的屍魔,現在說不定已經是神仙的眷侶!此地隻是空留了一個邪陣,能夠勾人三魂七魄!滅人生魂!”

段金冷哼了聲,浮沉一招,背後的地麵飛出兩具白骨。

百姓們嚇的紛紛變了臉色,一個個忙不迭的向後退著,又有些刺激地看著那骨架。

“你們看看,這就是埋骨在此地的人,幾百年了吧。”

段金眼見這招能夠威懾,立刻施法,把土裏埋的一具具白骨翻了出來。

“看看,看看,這都是什麽!當年這裏死了多少人,你們還真不知道!哼哼!”

他翻出來一具,就招過來一具,漸漸的,麵前就多了一具具骸骨,百姓們果然老實了很多。

段金眼見也差不多了,就沒繼續翻弄,此時他身周已經多了百具骸骨,站在一堆骨架之後,風一吹,倒也有點冷森。

他這百年可是過得十分舒坦,鎮上百姓供奉,他也沒事走訪些修道者,沒和人鬥法、也沒遭遇過攻擊,人自然鬆懈了很多。

突然,這些百姓一個個都等瞪大眼,剛被這些白骨刺激的他們,像是見鬼了一樣……

不少人手指顫抖,指著段金的後背。

“嗬,區區骸骨就嚇壞了?這裏大多是你們的先人!都收整了,建個墳……呃?”

有個手掌在段金肩膀上拍了拍,當時,段金說話聲就噎了回去。

這元神道人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顫巍巍的想扭頭,脖子發出“咯咯”的響動。

轉身,不是想象中那披頭散發的陰邪之人,反而是一張被陽光照耀十分熟悉的笑臉。

“好久不見。”

“好久……呼!”

段金一口氣終於喘了上來,抬手擦擦額頭的冷汗,“周道長你下次出現能不能在正麵,這突然在背後出來,我差點嚇的沒魂兒了!”

“哈哈,你還在此地?”

周舟沒有對段金介紹背後的兩人,畢竟天蓬和小白龍都是天仙,和段金本沒有交際的可能。認識他們,對段金的道心並無好處。

總共花了兩天多的時間,米凱爾才講此地的汙穢盡數清洗。周舟曾有幾個時辰略微心緒不寧,但隨著米凱爾的吟唱,那一絲不安寧已經**然無存。

應該,是和他有關的事發生過了。

會是什麽?

周舟最擔心的,當然是項羽。

上次相見已經過了百年,此時剛好又是楚漢之爭的時期;隻是洪荒俗世的進程雖然可以參考華夏文明,但時間長短又成了不確定因素……

總之,很複雜。

他正要向南行,剛要和天蓬、小白龍告別,就看到了段金勸說百姓的滑稽一幕。

感念也算是有過交情,故而現身相見了。

天蓬和小白龍此時也已經混熟了,兩人在旁扯些有的沒的,大多是天蓬在教導小白龍有關天庭的趣事。

那些百姓錯愕的看著這幾個人,目光大多被周舟身旁站著的天使妹子吸引。

一個個目瞪口呆,神不守舍。

若非米凱爾自帶清冷麵色,穿著的道袍也嚴嚴實實,不然肯定有吞咽口水者出現了……

感受著這些凡人的目光,周舟抬手,做了個屏障出來。

“周道長還是如此在意這些,哈哈哈,不過是凡夫俗子的目光罷了。”段金笑了聲。

周舟嘴一撇,這道長竟然能教訓他了,當年可是被他說的一愣一愣。

段金看著白虎嶺的十多處荒山,小聲問著:“這白虎嶺……”

“已經沒事了。”周舟笑道,“陣法被我身後這兩位神仙給破了,汙穢也被米凱爾淨化了。隻是這荒山……”

段金靈識掃過,看著這一片荒山,略有些皺眉。

百裏赤土、寸草不生。

那斷掉的九處山勢地脈,就如同斷掉頭顱的九條龍,在悲鳴、在低吼……

“這裏,已經沒救了吧。”

段金略帶失意的說著,心中滿是感慨。

“這幾百年好像是要荒著了。”周舟也在看著這些荒山,“不過也沒辦法,這裏已經被陣法毀了。”

“唉……”

“以後你還要在這?”

“繼續呆著吧。”段金點頭笑道:“沒辦法,已經舍不得離開這邊,住的太久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背後光影闌珊,那些凡人都隻能遠遠巴望著。要麽說白虎鎮百姓的膽子就是大,還有幾人對著光壁戳戳碰碰。

其實也沒太大的事,隻是和段金說說話,敘敘舊,這也算是少數幾個故人。

才百多年,故什麽人……

片刻之後,幾道流光衝天而起。

段金道人站在那愣愣地看著天際,乘風遨遊、攜美同行,那也是讓人向往的修道人生吧。

可惜,自己修為不夠,福源氣運也不夠,能修到如今的境界,還是當年沾了周道長的一點福澤,這種生活,想想也就算了。

“道長?那是神仙嗎?”

“神仙讓道長回山修行了嗎?”

“道長!你不要離開我們啊!”

有幾個少年撲上來抓著段金的衣袖長袍,段金被拉的搖搖晃晃。

不由心中苦笑,就算是不能逍遙修行,也給點清淨噻……這鬧得,貧道修為越高,倒越像這些凡人了!

……

空中,周舟對著天蓬做了個道揖,算是道謝。

交情歸交情,矯情歸矯情,有時候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矯情矯情也沒辦法。

“老哥,這次多謝你了,還讓你特意趕過來。”

“小事小事。”天蓬撓撓頭,“別這麽客氣,我有點不適應。要是老哥有事找你,你會不幫嗎?”

周舟點點頭:“除了去廣寒宮喝酒,其他都幫!”

天蓬頓時一副嫌棄的模樣。

小白龍溫聲道:“大哥和元帥感情如此深厚,當真是讓我羨慕。”

“哈哈哈,你們可是結拜的兄弟,我就是一過路的路人喲。”天蓬抬頭看天,話語裏怎麽就帶著股酸味。

總不能再拜一次吧?不過是走個形式,而且周大俠也不太在意這些形式。

周舟笑道:“老哥,我還要去南洲一行,你有事沒?不如同往。”

“同往,同往。”天蓬哈哈一笑:“這天上呆著別提多無聊了,天庭一天比一天閑,也沒點樂子耍耍,這百年戰事更是都停了。”

於是四人朝著南洲而去,視玉帝禁令為無物。

這就埋下了天蓬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