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凡塵夢驚醒,原是仙境夢中來。

先忽略掉某個為了自家徒弟不辭辛勞、滿洪荒介紹自己徒弟給美貌女大能認識的大法師……

且說周舟成仙時,那是風起雲湧、異像迭起。

碧霄放出氣息鎮壓方圓幾萬裏,浩瀚的法力波動立刻引來了天上地下無數大能、神仙、隱士的窺探。而借此,周舟成仙的景象也被這些目光捕捉到。

成個仙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不過能驚動大羅巔峰的碧霄護法,應該不是什麽普通之輩。

大多有些無聊的這些大能、大神通者,也就當免費的戲,湊合著看看了。

先是金龍衝天而起、青焰燃燒天際,雖然隻是波及千裏,但這份景象還是相當壯觀。

又是百裏仙力大網凝出半畝祥雲,再是背後出現體內乾坤的投影,那山川河流漸漸凝實,最後,當他們覺得已經風平浪靜時,那體型比原先增大了一倍的氣運金龍從烏雲中衝下……

像是一道粗壯的金光,吞沒了剛剛收斂了靈識之火的新晉男仙!

那一瞬,百裏天地失卻了聲響!

那一瞬,天地間的注視者盡皆保持沉默!

祥雲、體內乾坤、人皇氣運、聖人門徒?

周舟身上亮起了一個又一個光環,這些光環交相輝映,映照著那多了一些出塵味道的麵龐……

金光在一點點變淡,周舟站在天地間的身影,低著頭、攥著拳,體內依然還在翻江倒海,靈台世界在被他修築淩閣。

對於外麵注視的目光,他毫無知覺;也知道碧霄姐姐在高空之中為他護法,心中感激。

米凱爾就在身旁不遠處淩空飛著,那潔白的羽翼像是太清弟子的身份銘牌,隻要能找到這白翅道兵護道者在哪,必然就能尋到周舟的身影。

胸口,龍首圖騰猙獰而威嚴;身周,雖然隻有十丈但閃耀著璀璨光華的五爪金龍緩緩盤踞。

隨著周舟抬頭,這條金龍緩緩抬頭,龍目之中的神光和周舟的目光完全重合!

昂首!

注視著這天、這地、這星辰、這皎月!

呼……

有風吹過,無心停留。

周舟緩緩閉上雙眼,金龍隱入體內;這借著周舟成仙機緣完成了一次蛻變的氣運金龍,變成了周舟胸口的龍首圖案,半透明、看不真切。

而周舟體內,突然傳出了悅耳的仙樂聲,有幾隻白氣凝聚的白鶴從他身周飄舞,飛向遠方。

與此同時,周舟長發揚起,相對於他之前來說已經算是“強悍”的元氣波動,在他身周伴著那道韻緩緩流轉。

頭頂,水火太極圖再次成型,周舟左右琵琶骨串出兩條仙力鏈條,連接著水火陰陽雙魚。

眨眼間,這太極圖轉變為黑白太極圖。

太極圖旋轉一周,周舟氣機強盛一分,衝破仙人之後的一個關卡。

第一轉,仙人一品;

第二轉,仙人二品;

第三轉,仙人三品!

第四轉,仙人四品!

第五轉,仙人五品!

這黑白太極圖前五次轉動十分迅速,顯然周舟體內積累的仙力,經過剛才祥雲的洗禮,已經有了突破到仙人五品的“量”,這是順理成章的。

而第六轉開始,黑白太極圖轉速開始減緩,第六周都是勉強轉完。

不過……仙人六品,突破!

成仙而直接仙人六品!這其實已經超出周舟的預期,他原本還推算著,能突破到仙人五品就算不錯了。

自然,這是多虧了碧霄提醒,讓他壓製境界幾十年得來的好處。而壓製境界這種事,並非時間越長越好,凡事都講究過猶不及。

黑白太極圖緩緩停下旋轉,剛才這天機圖轉動的過程,周舟也體悟到了許多玄奧的道理,都是太極平衡之道的。

他閉關時所習得的殺招“黑白陰陽”,也多了幾分理解。

正當他要將太極圖散去,留些後力以圖日後方便突破——雖然穩步修行,仙境之後相對於道基五境時,修行速度將會顯得十分緩慢,但這是修道者都需要麵對的,也沒什麽辦法。

反正,西遊之前他還有很長時間可以用來提升修為,少說也有一兩千年。

突然間,星空之中出現了一抹白光;像是天地間亮起了一道光束,將周舟直接“打”在了其中。

“嗯?”周舟眉頭微皺。

高空中,碧霄麵色突然變化,這股氣息她似乎有些熟悉,可一時間無法查明來源。

但碧霄失去了行動能力,仿佛時間靜止、空間冰凍,讓她隻能在天空中站著……

那白色光柱似乎缺了一半……仔細一看,這哪裏是白色光柱!

那是一張黑白太極圖從天空落下,一路留下的殘影!

周舟頭頂的太極圖之上,又出現了一張黑白太極圖!

“這是……”

“靜心,修行。”

幹巴巴的話語,皺巴巴的嗓音,但讓周舟泛起了莫名的親切。

自身之道的親切。

感受著那如同根源一般的力量,在上方太極圖注入自己的太極圖……周舟心中各種震撼!各種激動!

祖師爺!

聖人老子!

這不是自己師父出手,而是聖人!

師父的隨心道雖然強悍又玄奧,但少了一種包容天地萬物的感覺;而這股道韻,如同將天地劃分為陰陽、盡皆為其所用的道韻!

除了聖人師祖,還能有誰!

黑白太極圖,第七轉!

周舟強行壓下心中的震顫,也顧不得施禮,立刻閉目精心,體悟道之奧妙。

仙人七品!八品!九品!

老子的太極圖引導著周舟的太極圖緩慢旋轉了三次,就化作了兩團黑白光華,注入了周舟所凝出的黑白太極圖中。

周舟身體震了三震,靈台世界中的太極圖在發生質變;作為他道之根源的水火太極中,水火陰陽魚的魚眼,變成了純黑色和純白色。

“兜率宮中既已窺得天機,今後當好好修行,劫難來臨之時,方有自保之力。”

蒼老而溫和的嗓音在周舟心中響起,這不是老君,這是聖人本尊!

周舟閉著雙眼,站在那低頭聆聽著,身體陷入了某種舒適的環境中,不敢妄動。

老子繼續在他的靈台說著:

“今以至寶太極圖輔你修行路,需靜心參悟千年,不可操之過急。”

“謝師祖。”

“我門下僅你師父玄都一人,玄都門下僅你一人,劫難若出,你師父與你皆為太清、人教之領袖,不可弱了我之麵皮。”

周舟雖然發不出聲,但在心中用懇切的聲音喊著:“弟子明白!”

“三清本一家,封神劫難也已過;你與截教弟子修好,他日可憑此機緣拜見通天師弟,切莫失了禮數。”

“弟子不敢不尊兩位師叔祖。”

“善。”

這最後一聲,若輕歎、似感慨,漸漸消失不見。

周舟懸浮在空中,沒有冷汗涔涔,因為剛才沒有半點威壓,隻有親切和舒適。

道韻,聖人的道韻!

周舟光著上半身,沒來得及換身道袍,就直接在空中打坐,精心體悟著。

和聖人直接對話了幾句,甚至自己完全無法開口,隻能在心裏呼喊,也看不到聖人在哪。

但周舟感覺到了聖人的存在,感受到了同源的聖人之道韻,相比於聖人出手直接把他修為提升了三個境界,這股道韻更是珍貴難得!

他懸浮在空中打坐,種種異像退去,隻有那有些微不可聞的玄奧道韻流轉,這片天地重歸寂靜。

然而……

這方圓千裏的夜空是安靜了,天上地下卻熱鬧了。

從天庭到幽冥,從極東之地的那處神殿,到西海邊陲的幾處大妖躲藏之地……再到洪荒各處,再到三千大世界中各個能看到此地的大神通者們……

他們的目光大多還停留在周舟身上,久久未曾挪開。

聖人的門人弟子其實是有很多的,道門三教、西方教的嫡係都算聖人門徒,而且大能大神通者不可計數。

但六位聖人之中,那位據傳為最強聖人的老子,徒弟隻有玄都,徒孫隻有這個剛成仙的小子。

成仙成道的機緣,一些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大能,自然見過有人直接飛升為真仙、天仙者,直接到了仙人九品也不算太嚇人;但這是聖人出手幫弟子提升修為,其中的意味就耐人尋味了。

無他,隻因聖人的重視罷了。

九天寶殿中的玉帝正側躺在龍榻上,幾名仙女在旁輕搖羽扇,或是輕輕按捏著這位至尊的肩膀。

“傳太白和李靖前來議事。”

“是,陛下。”

多了這個變數,許多算計要重新考量了。

玉帝閉著眼,手指在腿上輕輕敲打,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太清,太清……”

幾名侍奉的仙女對視一眼,都不知玉帝在說些什麽。

“若不能為我所用,終成心腹之患。”

玉帝眼中的目光依然平和無波。

同在天庭,和天庭中樞的淩霄寶殿相比也隻是稍顯寒酸的財神府邸。

趙公明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稍有些出神。

思索良久,他發出十多枚玉符,飛向了天庭各處。作為回應,片刻之後,天庭各處飛出了百多枚玉符,不是往趙公明所在仙山而來,反而是朝著南天門飛去。

一大波對太清弟子恭賀的“短信”,如同流星雨一樣,飛向了南洲邊界。

……

“米,我先閉關體悟,你幫我護法。”

“是,主人。”

“離我近些吧,不用隔著十丈了。”

周舟沒有陷入深度體悟之前,和天使妹子如此言說著。之前他為了靜心成仙,第一次讓米凱爾“遠離”自己身側,這讓他心中稍有些不安。

他怕天使妹子生氣,怕損失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好感度。

還好,米凱爾毫無異樣,麵容和以前同樣的清冷,聲音甚至還多了些柔順。

周舟陷入體悟之前,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一個想法。

他終於……

快能保護米凱爾了。

一麵陣圖從天空落下,將周舟的身影包裹了起來,碧霄落到了米凱爾身旁,麵色有些複雜。

碧霄輕笑道:“怎麽又閉關了?他這是要一口氣突破到真仙?”

米凱爾稍有些認真的回答著:“主人體內的能量強度並不足以提升到行星級、即真仙的境界。”

碧霄笑而不語,她倒是挺喜歡米凱爾這隨時都會很嚴肅正經的性子;這幾日的相處,碧霄也對她有些熟悉了。

“聖人竟親自出手幫弟弟提升修為,他以後肯定了不得呢。”碧霄臉上滿是“驕傲”,似乎比自己突破封神榜枷鎖到達準聖境界更加開心。

除了常年服侍在聖人身旁的門人弟子,誰能得聖人直接賜下修為?

聖人出手,必然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而剛才那一幕也不會有人知道,非但是聖人出手,連先天至寶太極圖都用上了。

而老子最後所說,讓周舟在仙人巔峰境界修行千年、穩固仙境根基,也自然是為周舟考慮。雖然聖人出手不會留有什麽後遺症,但修行還是要靠自身體悟。

周舟若要求長生,前麵這一路,還是走的踏實點比較好。

“米姑娘。”碧霄看著星空中的那輪皎月,“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日,弟弟就由你好好照顧了。反正聖人都已經出手,這天地間看來沒人敢算計他了。”

“守護主人是我存在的意義,請不用擔心。”天使妹子鄭重的回答著。

碧霄站在一旁,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注視著米凱爾,還帶著些笑意。

“米姑娘,你可知我弟的心意?”

這姐姐沒白當,直接開始給周舟助攻了!

相處了百年,雖然大多數時間都是在修行,雖然和米凱爾正式接觸也隻是短暫的時間,雖然碧霄性子也略有些單純……

但這並不妨礙碧霄對周舟心意的了解;她是旁觀者,反而看的更清楚些。

天使站在星光中,微微低著頭,眉目有些陰暗,那從不會被風吹動的長發,有幾根發絲在飄舞著。

碧霄問:“你知道的,對嗎?”

“我是主人的。”天使靜靜的回答,“力量、身體、信念、意誌,都是主人的。”

“你該知道,我這傻弟弟並不是要這些。”碧霄在儲物用的手鐲中拿出了一本畫冊,米凱爾有些猶豫,但還是將畫冊接過。

碧霄笑著說:“給你,看看吧。裏麵應該大多是他幻想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他似乎對你們之間的感情更加看重。”

畫冊打開,米凱爾靜靜地看著。

“好啦,我先去找找三妹;若是有事就捏碎這枚玉符,我隨時都能趕來。”

玉符、畫冊,米凱爾雙手被占滿了,而這次沒拿奧義光箭。

“您不和主人告別嗎?”

“又不是什麽生離死別,哪有什麽好說的。”碧霄架起了一片祥雲,朝著九天飛去。

倒是十分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