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如果看到你，肯定會很開心呢。”
她坐在窗台前，纖白素手支著鬢角，美目中略帶柔情。
碧海春閣暖，藍田日生煙。
美眸顧流盼，輕儂巧依連。
說的就是碧霄吧。
周舟報出了恭極老人的名號，碧霄態度瞬間一百八十度轉變，那冷若冰霜的臉蛋上，也多了些溫柔的笑意。
看周舟的目光，多了幾分慈祥和母性光輝；顯然是把他當成小師弟之類的存在了。
倒也不算錯。
恭極之名不能隨便對外人說起，說出來別人也不認識……整個洪荒，恐怕也隻對三霄或者特定的幾個遠古大能有效。
還好有效，不然今天，周舟這小命就交待在這裏了。
從剛才碧霄有些癲狂的模樣可以判斷出，如果周舟沒有報出恭極老人的名，她估計就直接下手了！
就算玄都親至，碧霄若是能殺，肯定也會殺掉周大俠出氣；甚至，她會故意借此對人教實施報複！
不說其他，兩門其實也算是有了些恩怨，就在於老子出手破了誅仙劍陣之事……周舟隻是聖人的徒孫，碧霄可是深得通天教主喜愛的弟子！
截教已經落到如此田地，她碧霄還怕個什麽！反正背後站著聖人，現在又不是量劫，誰敢動她？
周舟和天蓬，純粹是互坑了一把……周舟來找三霄，天蓬硬要闖門……
不幸中的萬幸，周舟還有最後一張保命符可以用——還是專治這類頑疾的保命符，換成別的“病症”就毫無作用了。
不止得救了，還得到了碧霄的親近……天蓬反正想不明白，隻能歸類為：周舟虎軀一震，碧霄就從了。
此時，劫後餘生的感覺，纏繞在周舟心頭，各種揮之不去。
這一路順風順水，讓自己也有些毛躁了……必須引以為戒、以後腳踏實地，可別再引火燒身了！小命如果沒了，拿什麽談阻礙佛門、修得長生、回家盡孝！
“周……弟。”碧霄隻用了一秒，就確定了對周舟的稱呼。
此時的碧霄，看起來就如同貼心的姐姐，還是親的那種……不斷噓寒問暖、詢問周舟這短暫的修道歲月有什麽趣事和難題。
“話說回來，你怎麽拜入了他們太清門的門下啦？哼！當時，他們太清門的聖人如果不出手，姐姐們又何至於，落入此時的田地！”
碧霄說話間，那柔情化作了怒意，咬牙切齒中，滿是對太清門的怒意。
這就……有些夾在裏麵難做人了，很容易就變成外麵等著的天蓬元帥照鏡子，裏外不是人啊。
躺槍的天蓬在門外打了個噴嚏。
“這個，是前輩安排的。”周舟一五一十地說著，“當初前輩傳授給我了太清門的修行法門，讓我自己選，是修水之道還是修火之道，還是修水火之道……”
剛來洪荒，被周舟說成了剛出家門。
天使妹子的來路，被周舟說成了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從家一起出來的。
仔細想想，沒毛病。
“一直聽你說這天使？就是在你那曲元袋中的女子嗎？”碧霄指著周舟的曲元袋說著，又道：“這袋子，你能不能讓我看下。”
“好，我先將她抱出來。”
周舟把天使蛋小心地放在了自己身旁；他想了想，裏麵的白蓮兒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也就不拿出來了，免得更麻煩。
“這個蛋就是天使？上麵為何有太清門的印記？”
“是我師父放上去的，用來遮掩她的氣息。”周舟笑著回答。
“怪不得我也無法發覺，玄都，哼看你麵子上喊他一句師兄吧。玄都師兄的神通怕是不弱於聖人了……嘖，姐姐還以為，那個柔弱的銀發小姑娘是你青梅竹馬的相好哩。”碧霄眼中略帶促狹，周舟老臉一紅。
注意用詞，怎麽就成相好的了！
“她算是我路邊撿回來的，原來是個邪魔，現在剛改邪歸正。”
“路邊撿回來的？”碧霄恍然大悟狀，輕笑道：“周弟可別學那些闡教的偽君子哦，表麵說什麽尊師重道、禮義廉恥，暗地裏一個比一個齷齪。”
周舟額頭掛了幾道黑線，嘀咕著：“我怎麽就跟齷齪相關聯了……”
“這女子如此貌美，難道不是給你床笫取歡用的？”碧霄一幅姐都懂的表情，“放心啦，雖然我沒找過道侶，可經常看那些師弟們養一些美麗的妖精，嘻嘻，沒事的，姐都懂。”
怪不得截教會敗！
截教弟子肯定一個個都腎虛啊！跟闡教那些中規中矩的男人硬拚，肯定持久力不行啊！
周舟得出了如此結論。
碧霄拿著曲元袋看了幾眼，就遞給了周舟。
她已經確認無誤周舟的身份，曲元袋乃是恭極老人所贈，碧霄似乎在上麵找到了些什麽。
遞給周舟的時候，碧霄還故意說了句：“輕點拿，你這侍妾捏壞了的話，我可找不到這種銀發的美麗女子賠給你。”
袋子中的白蓮兒雖然不知道外麵什麽情況，可她還是下意識地雙手捂著了胸口，縮在角落警惕地朝著四處看著。
她突感涼意。
“不用賠……不是，她真不是！”周舟快敗給碧霄了，無語凝噎之餘開始找個理由：“那個……我修為還低，不敢在這種事上耽誤功夫。”
“哦！”
碧霄又懂了，“你原來在顧念這個，沒事沒事，三妹那邊有樣寶貝，據說是許多男仙夢寐以求的，我這就去幫你取來。”
“不用！打住！”周舟終於招架不住。
碧霄作勢就要站起來，周舟情急之下直接拉住了她的胳膊；手中握著的胳膊很軟，也很細。
察覺到自己失禮了，立刻鬆開後退了一步，想說點什麽，卻卡在了嘴邊。
碧霄看周舟支支吾吾的不知該如何說，眼中笑意更勝，身影一晃，出現在了周舟麵前，和他麵對麵，鼻尖相距不過兩寸。
甚至，她胸前的衣物，已經和周舟的道袍貼上了。
近在眼前的是……不施粉黛卻精致美豔的臉蛋，那雙仿佛星辰寶石一樣的眼眸，淺薄粉色的嘴唇。
呼！
她吹出一口香氣，周舟的心跳怦然加速。
四目相對，周舟趕緊向後仰身，碧霄卻撲哧一笑，又變成了哈哈大笑。
不過這次笑的不是瘋狂，而是純粹的開心了。
周舟額頭掛滿黑線……已經鑒定完畢，碧霄是個“超·抖S”！
“看你這樣子，莫非連女子的手都沒摸過？”碧霄輕輕眨眼，她柔聲問著：“要不要碧霄姐姐陪你？沒事的，姐姐對這些並不在意。”
“仙子，你莫要逗我了。”周舟苦笑著。
“好嘛，真是無趣。”碧霄繼續眯眼笑著，“喊聲姐姐來聽，喊我什麽仙子。”
碧霄手指劃過了周舟的麵龐；周大俠靜氣凝神，笑容略帶無奈。
恍然都以為，會是玫畫在這兒了！
玫畫隻是喜歡捉弄人罷了；這碧霄卻是很認真的在說著這些話，完全沒有捉弄周舟的意思。
似乎周舟想要，她就會給，對這些滿不在乎！
果然，是因為仇恨，讓碧霄的性格稍有些扭曲了嗎……
周舟能感覺出，碧霄心中的怨恨並未消除，反倒是在刻意壓製著。
此時封神剛過幾千年，對於碧霄來說，可能也就是幾次修行悟道的時間間隔，那一幕幕悲劇，肯定就在眼前揮之不去。
有氣無力的喊了一句：“姐姐好……”
“嗯……乖。”碧霄踮著腳，拍了拍周舟的腦袋。
身材嬌小玲瓏的她，也隻能靠墊腳彌補身高差距了。
被摸頭了！
周舟扭頭，淚流滿麵。
……
意外發現碧霄在被仇恨扭曲的性格之下也有異常可愛的一麵，周舟心中的那片柔軟的地方，已經被輕輕觸動了。
怎麽幫她紓解心結？
和她短暫接觸的這片刻的時間，周舟對她算是有了大致的了解。
封神之前，三霄名聲傳遍洪荒時，碧霄就被人稱作性情古怪。封神之後，三霄的故事似乎已經被人忘記，留下的隻是慘劇……
周舟想著，如果要用美好的事物來抵消她心中的怨恨，就不能從道門三教、三霄過往這些方麵入手。
美麗的愛情倒是挺不錯的，但麵對修為不知道是大羅還是準聖的碧霄……還是說說“定一個小目標”這種比較靠譜的話題吧。
如此，就隻能通過他和碧霄共有的羈絆——恭極老人，來製造些溫情填補她心房了。
“仙子……”
“你要不喜歡喊我姐姐，喊我碧霄就好。”一直在等他思考的碧霄，坐回了床邊，輕笑著說著。
“仙子若是不嫌棄，這聲姐姐我還是該喊的……姐姐。”
“哎！”碧霄眯眼笑著。
“姐姐，我能為你作幾幅畫嗎？”周舟笑著問。
碧霄有些奇怪的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當然行啦，你還會作畫？原來如此，為了討女子歡心下了不少功夫呢，渡仙小弟弟。”
渡仙……小弟弟……
周舟嘴角一陣抽搐，內心之中翻滾不惜的漆黑情感，似乎就要再次噴濺。
快點言歸正傳！
他想做什麽？
靈光一閃，想到了一種辦法化解碧霄的怨恨；能夠化解怨恨的，隻有多給她灌輸一些美好的感情，所以他決定……
給恭極老人出一本連環畫。
碧霄說，恭極老人就如同她們三姐妹的父親一般，可見感情很是深厚；那用恭極老人讓碧霄心中再次“充滿愛”，簡直再合適不過。
周舟對三霄的第一印象太好，以至於碧霄如今這幅模樣，讓周舟心中各種不痛快，想要讓她開心一些。
和男女之情無關，倒是和自己對恭極老人的感恩有關，也想借此報答一些老人對自己所做的一切。
將這玉石圓桌上的物件一一端走，在碧霄歪頭注視中，周舟鋪好了畫紙，元神之筆終於派上用場，凝出了一杆畫筆。
“我來給你研磨！”碧霄自告奮勇，周舟輕笑著點頭。
下筆之前，靈覺微微提醒，周舟恍然明白，自己不能真的完整畫出恭極老人的相貌，所以就稍微“卡通”了一點。
不能貌似，那就隻好神似。
提筆，先畫相逢之時。靈識作畫的本領用出來，筆墨所至，一幅幅畫卷迅速成型。
重傷的天使、小小的童子，天使的相貌周舟畫出了八分，讓碧霄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周舟放在桌邊的白色天使蛋。
突然出現的老人，揮手趕走大蛇，又對著地上的童子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周舟靈機一動，在旁邊加了個氣泡，“小家夥，給爺爺笑一個。”
“噗！”碧霄捧腹大笑，笑罵道：“他才不會這麽說哩！”
本就是為了讓你開心的。
繼續作畫，下筆如有神、作畫如打印，說的就是周舟了。
青崖絕壁上，一老一少一顆蛋，還有一條小小魚的修仙日常，就如此展開了。
周舟畫的自己就像是歪著頭打坐的小和尚，每天都在想山下有什麽；把恭極老人畫成了嚴肅古板又貼心的老和尚，每天都在告訴小和尚山下有什麽。
成功的化用了“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等典故。
碧霄被逗的笑不停口，周舟作畫神速，她還沒看完一篇，下一篇已經差不多畫好了。
在這女子的香閣中，綠色的帷幔不斷飄舞中，周舟畫出了那幾年在青崖絕壁上的光影。剛開始的時候，還是為了安慰碧霄，到後麵，自己也陷入了些許回憶。
那是他在洪荒的起點，也擔心會忘卻。
用這種方式記錄下來倒也不錯。
聽到旁邊有些動靜，周舟停下畫筆，扭頭看了眼。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
碧霄站在落日的餘暉中，明明是在溫柔的笑，眼眶卻噙滿了淚水。
呼……
她的長發和裙擺都在輕輕飄動著。
風過海棠，影過心房。
周舟隨手將這一幕畫了下來，隻是畫中的女子看不清楚樣貌，隻有那嘴角的微笑……
……
“都一天了，老弟該不會已經把我忘了吧？”
天蓬抬頭看著漫天星辰，主要是看星辰之中的那輪皎月，幽幽的歎了口氣。
做人的差距啊。
屋裏麵肯定是春宵苦短日高起，自己坐在外麵連個端茶送水的婢女都沒……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誒？老弟該不會是太清門培養出來，專門用來對付女仙人的神兵利器吧？沒想到大名鼎鼎的三霄冰山，都被老弟這麽快融化了。嘿嘿，明年的今天，估計孩子都有了吧……哈哈哈！”
天蓬越想越樂，忍不住大笑，又樂極生悲，感念自己感情之路的艱辛，捂著口鼻默默流淚。
全然忘記了一句人生格言：禍從口出啊兄弟。
正要開門走出來的周舟，碧霄撤去遮掩陣法之後，剛好聽到天蓬的話語……額頭掛滿了黑線。
“弟弟你先退開。”碧霄笑媚如花，“咱們的事，最好還是不要傳出去呢，免得讓闡教的人盯上你。”
有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