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皎月輪,星夜繁朗稀。

玄清山和護秦仙門交涉,眼看就要不歡而散,進而有可能大打出手,一聲輕笑在風中傳來。

羽兒嬌軀輕顫,扭頭看向了雲中,目光有些癡癡纏纏。

能讓她露出這種模樣,來的還能是誰?自然就是小米粥和天蓬了。

東方羽兒瞬間放下了所有的架子,想要迎上去乳燕入懷,又看到了周舟旁邊的“陌生人”,女兒家的矜持還是在的。

顧盼、心簾,最後化作了一聲:“周……”

當真是繞指百轉,繞人心田;美眸顧盼,揉碎心肝。

周舟笑著點頭,現在他已經成長到,這種時候不會下意識心虛的看眼米凱爾了;畢竟之前麵對羽兒,他總是怕米凱爾不開心……現在反正知道,天使妹子對這種事並不在意,執著認為守護契約高於一切。

確實是高於一切的,不管是在周舟,還是在米凱爾看來……

“去吧老弟。”天蓬撞了撞周舟的肩膀,哈哈一笑,盡在不言之中。

“咳,老哥別鬧。”周舟被天蓬打趣,有一瞬還是有些臉紅的……這讓天蓬看了忍不住想繼續調侃,卻又知道老弟麵薄,並未真的說什麽。

想笑忍笑最後嘴角在抽搐是什麽模樣?看天蓬元帥現在的模樣就知道了。

不管天蓬是如何位高權重、修行了多久的歲月,能和後世而來的周舟玩到一起去,也可見天蓬並未被修行磨滅了性子;他天生就是英俊的麵龐、多情的種。

言歸正傳。

小米粥和天蓬出現在地麵,直接從兩邊大陣堆開的“雲路”中飛翔而來。

隱約能聽見兩邊戰陣中的談話聲。

玄清山一方大多是這樣的:“快看,咱家老祖的孫女婿出來了。”

“我剛才看著好像是從鹹陽城來的,莫非咱們也要入主南洲俗世的王朝了?”

“不應該吧?我怎麽感覺咱家老祖的孫女婿就是個災星,走到哪都會鬧出幾千條修道者的人命?”

“哼!小姐還沒嫁出去,你們孫女婿都喊上了!要死還是要活!”

另一方就簡單多了,清一色的交頭接耳:“太清弟子哎?”“太清弟子啊!”“太清弟子喲……”

就說這太清弟子飛到了近前,將天蓬給的葫蘆拿出來,在其中抓出了那名老天仙。

雖然這天仙被獻祭護腕製住了,可他的氣息不會有錯,天仙實打實的。而他頭上的圖騰、稍黑的膚色,還有那有些和洪荒流行道袍大同小異的服飾……

周舟先對著羽兒和她身旁護衛的女天仙輕輕點頭,而後將這個老頭提在手中,在空中做了朵雲霧,把他扔了過去。

看著這名麵色有些差的宮裝女子,周舟之前也算和人有過交際——昨日出鹹陽時。

周舟道了句:“又見麵了,前輩。”

一聲前輩,這名女子的麵色方才舒緩了下來,她主動問道:“這就是蠻族?”

“不錯,這就是蠻族。”周舟剛才已經想好了言語,此時也就對宮裝女子解釋著:“這蠻族是我從大秦皇宮地下千丈處抓來的。此事具體如何,一問秦皇便知;怕是秦皇有意驅逐仙門,讓鹹陽城千裏之內不進方外修士,便是為他們掩護。而且他們藏身的大陣名為虛介子陣,我和這位天蓬元帥找了半夜才尋到,還是提前知道了他們所在。”

他說的,和實情有許多出入之處,但完美的給那名宮裝女子找了個台階下……

誰不在乎自己麵皮?

“原來是這樣!”宮裝女子也很配合,做出一副氣憤的表情,“這秦皇怎能背著我們護秦仙門做這種事!這凡夫俗子,還真是比天高的心!”

周舟笑道:“那處蠻族的所在已經被天蓬老哥搗毀。”他看向了天仙女將,問道:“這個老頭就是之前在你們那邊逃出來的?”

“是的,公子。”天仙女將低頭應了句,目光多看了幾眼天蓬。

同樣是天仙,這天仙女將頗為英武,以至於少了些女孩家的嬌柔,但模樣也是精致美麗。

但天蓬眼中此時隻有嫦娥,如何會看得上其他女子?也隻是禮貌地對著女天仙一笑。

天蓬在旁邊道:“我可不敢亂居功,隻是跟著老弟在外麵玩耍了一陣。”

既然蠻族之所在已經搗毀,他們自然是不用再進鹹陽城了;但周舟還是對那宮裝女子說了句:“還請轉告秦皇,若要天下久安,當善待百姓。”

“周公子有心了。”宮裝女子嬌笑著應了句……這變臉比變天還快。

護秦仙門不知道蠻族之事?

八成是不可能的;最起碼,這六個仙門中有一家是和蠻族有關係的,不然不可能在秦宮地下布置出虛介子大陣。

可這些,周舟不想多管,也管不了什麽。

如此,周舟和羽兒匯合,朝著玄清山本陣而去。

那天仙女將提著昏迷不醒的二聖老,周舟也將葫蘆交給了她。之後的事,如何處理、如何拷問,就不是周舟想管的了,玄清山自然有人去做。

羽兒湊到天使旁邊,拉著米凱爾的小手,輕撫著天使身上覆蓋的冰涼戰甲,知道他們之前肯定經曆了一場大戰。

“見過姐姐。”她小聲在米凱爾耳旁說著;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總不能直接行禮問候。

米凱爾在心中小聲問:“主人……該怎麽回答?”

周舟:“你要不介意就說聲……咳,就說個你好吧。”本來他是想說“妹妹你也好”什麽的。

於是米凱爾就說聲:“你好吧。”

羽兒開心的說著:“嗯,我很好,父母大仇雖然未曾得報,但將這些蠻族之人誅除,我也算了卻了一點心事。”

周舟聽的,心中多了點奇怪的想法。

這就是羽兒和他的不同之處嗎?或者說,這就是自己和洪荒的不同之處嗎?

就是對人命的態度。

周舟從後世而來,殺人者死、傷人者刑的理念從小到大影響著他;但洪荒本就是人命輕賤的地方,難的是修行悟道,追求的也是神通和逍遙……

這也沒什麽,周舟隻是隨便想想;東方骨子裏還是溫柔的,不影響以後相夫教子。

天蓬在旁邊道:“老弟,我先去地下,將那些仙奴轉到天河中,再回來找你吃酒。”

“那我們就在此等待老哥歸還。”周舟笑著說了聲,天蓬哈哈一笑,身影化作一股水流,頃刻間沒入了大地之中。

旁邊,羽兒問道:“周,這位大哥就是你說的天蓬元帥嗎?感覺倒是脾氣不錯。”

“嗯,老哥算是個老好人。”周舟笑著點頭,“在這裏等老哥回來吧,這處所在有上萬蠻族,還有七八千仙奴未殺,留著去做苦力了。”

東方羽兒柔柔一聲:“全憑周郎做主。”

周郎……為什麽每次聽到這個稱呼,周舟就有點想去找孔明問候問候的衝動。

“嗯?易兄怎麽也在這?”

周舟發現了船艙甲板上站著的仙人,而後目光一撇,神情頓時劃過了些許驚訝和激動。

那站在人群中正有點無聊摳鼻屎的壯漢;那站在芷燕身旁的清瘦女子……

“哈哈哈哈!”

周舟仰頭笑了起來,此前種種不快、重重抑鬱,盡在笑聲中飄散。

這時候打招呼,就能看出親疏遠近了。周舟和易天藍乃是朋友,和妍兮也算是共過患難,和歸梧也曾有過齷齪……什麽叫有過齷齪!

“易兄!”他拱手喊了句,“可是放心不下此地跟過來的?”

易天藍輕笑著點頭:“要是知道周兄弟你在這,那我就不過來了。旁人我不知道根底,但你的品性我還是知道的很。”

“易兄不要這麽誇我,我有點不好意思了。”周舟從空中落下,直接在歸梧肩頭捶了下,“又壯實了!”

“師弟……”

歸梧卻在醞釀著某種情緒,眼眶含淚,突然雙腿一彎,對著周舟直接跪了下去。“師弟!”

“你這是做什麽?就算是跪著,那拿了你的大床也不會還給你啊!”周舟把他扯了起來,周圍玄清山的仙人就在那含笑看著。

“哎!”歸梧擦擦眼角,嘿嘿笑了兩聲。

妍兮在旁對著周舟做了個欠身禮,低聲道:“我也不與你客套了,若是有什麽事,不管是做什麽,告訴我就好。”

“嗯,大師兄最近怎麽樣?”

“一直在修行,也一直掛著你。”妍兮輕笑了聲,比起十多年前她拿著簪子追殺周舟時,成熟了何止一點。

甚至,眉目間還帶著些女人獨有的風情……

周舟笑問道:“你和大師兄什麽時候辦喜事?”

“你怎麽知道!”妍兮眼神有些慌亂,隨之就臉頰緋紅,低聲道:“若是我能求得長生,再、再說吧。”

哥怎麽知道?你們能一起同居修行,哥可是幫了大忙!

周舟很有種做了個紅娘,想要喜糖的覺悟。他忽然又想了起來,歸鴻子雖然是勾陳轉世,但現在修為肯定沒恢複到天仙吧?那月老的紅繩豈不是可以用的?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周舟嘴角的笑容越發詭異了……

……

玄清山的仙艦不退是在等天蓬歸還,而周舟也有意要威懾秦皇,還讓羽兒命百艘仙艦在天空中做弧形排開,一副隨時要進攻鹹陽的架勢。

地麵上,鼓聲隆隆、雷聲陣陣,百萬甲士在火速集結。

可不管秦軍戰鬥力再強、再厲害,他們始終隻是在地上,如何打到天上的仙人們?

那些護秦仙門的人也都是在遠處等著,玄清剛才雖然說了不再進入鹹陽,但又在城外不走……想做什麽?

護秦仙人戰陣中,人數在緩緩增加,各方的援兵都已經到了。

可還是那般道理,為了一點俗世的氣運,犯不著和玄清這種頂級仙門撕破麵皮,更何況玄清還有四禦長生大帝做後台,一般仙門也惹不起。

仙艦中,議事廳。

玄清仙人們隻留下了四名天仙在這,其他人盡數出去了;畢竟這是太清弟子和歸青幾人敘舊的時刻,其他人也不能打攪。

米凱爾被羽兒拉著坐在了同一張矮桌後麵,芷燕則是挽著妍兮的玉臂滿臉的不開心。

周舟和歸梧一起坐著,笑著問:“大家現在都如何了?”

“有大師兄罩著,吃好喝好睡好,修行都是一日千裏啊。”歸梧嘿嘿笑著,又歎道:“歸青搬去了勾陳宮旁邊,已經不怎麽收徒弟了……唉,我也沒什麽機會找個漂亮師妹。”

周舟嗤的一笑:“那些師妹中選一個不好就好了。”

“別聽他胡說。”妍兮直接揭底,“他現在左擁右抱好不快活,每天和這個師妹喝喝酒,和那個師妹下下棋。”

歸梧撓撓頭,嘿嘿笑著:“那個,我托相熟的仙人去了趟月老宮。嘿嘿,哈哈哈哈!”

這家夥笑的可謂浪**之極,周舟一掃衣袖,效仿“割袍斷義”的典故,和他劃開界限……

周舟一本正經:“羞與你為伍!”

“別啊,等下次我托人也給你問問啊!”

“你可讓我省省心吧!”周舟無奈一笑,現在還不夠他愁的……

易天藍坐在旁邊喝酒,笑嗬嗬地看著這些“年輕人”說笑,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和師兄妹們一起修行的歲月。

話題轉到了蠻族事上,羽兒問周舟怎麽知道鹹陽城下麵有蠻族的窩點,周舟就將這幾天發生的事告訴了羽兒。

紫雲煙前來求救,到周舟找到那種奇毒,想要順藤摸瓜進入鹹陽城。

在秦宮打鬧之後去而複返,趁夜摸黑進了鹹陽城,鑽入地底尋找到了蠻族所在;然後天蓬大發神威,又意外抓了那個逃走的二聖老……

此間種種,聽的人十分入神。

周舟問:“東方,那虛介子大陣的陣圖可否得到了?”

東方羽兒看向了側旁,那名輔佐她的天仙女將立刻道:“似乎有這個陣圖,扔在鑽研陣法的鄭長老那了,我去給公子取來。”

“看能不能製作一份,給天蓬老哥當做謝禮。”

“是。”那女將領命出去了。

被個天仙如此稱是,周舟還真是有些不太適應。他看了看羽兒,問:“這位女將……”

“是爺爺派來的。”羽兒柔聲應著。

周舟打趣了句:“你現在倒也有點女王風範了。”

羽兒臉蛋一紅,低頭羞澀狀。雖然不知道女王的意思是什麽,但貌似,被他誇獎了呢。

聽外麵有人來報:“俗世秦朝的大公子,和幾個仙門長老求見。”

公子扶蘇?

周舟似乎早有預料,對羽兒道了句:“讓他們進來吧,我和扶蘇也算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