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個走的並不快，兩天才走出了三千多裏。
最後看一眼那個戈壁上，血神道的少主已經不知所蹤，三個血神道仙人的屍體也已經消失不見。
雖然很想試試煆燒仙軀能不能給自己增加修為，但周舟始終還是沒下得去這個手……
因為感覺有點惡心。
“小道士，四書五經是什麽？”
“知識。”
“那為什麽要我背這個！”小鯉魚的咆哮聲在水缸中飄了出來，魚嘴叼著一枚玉符，對周舟的這種強行教學的方式表露出了強烈的不滿。
這是以德服魚計劃中，十分重要的環節——教小魚讀聖賢書。
“陶冶情操，增進悟道的體會。”周舟一本正經地解釋著，並語重心長地說著，“現在的洪荒是以人族修士為主體，以後你不管是做妖還是化龍，都要跟他們打交道，多學點東西才不會吃虧上當啊！”
“聽著好有道理的樣子。”小鯉魚立刻放棄了原本的立場，歪著頭想著，“可是，我在俗世逛的這兩年，總是看到那些書呆子上當受騙呀。”
“咳，呆子其實和讀書並沒有什麽直接的聯係。”周舟躺在米凱爾腿邊，嘴邊還咬著一根狗尾巴草，“說的就跟呆子不讀書就不呆、而聰明的人讀書會變呆一樣。”
米凱爾：“主人，如果接受太多製式教育的思想，很多原本思路靈活的人，都會變得失去自己的判斷和主見。書呆子，是存在的。”
這一番頗具有學術氣息的辯論，讓周舟也是有點汗顏，趕緊點頭表示受教。
天使妹子怎麽和小鯉魚統一戰線了！
這還了得。
他躺在這裏悠閑地午睡，小魚則繼續地在那裏朗讀著周舟給她默寫下來的四書五經。
什麽中庸、大學，周舟自然是沒有背過的，但他修行有靈覺、靈光之後，已經能通過不斷閃現的靈光，搜尋起腦海中那些淺淺的記憶……和道德經是一般道理。
四書五經是儒家典籍，在地球的曆史上，因為道法不存、神通不顯，隻有道、佛的思想理念在流傳，故而後世將儒、釋、道並稱，說三教合一是為無上教。
然而在洪荒之中，有神通、有道法、有飛天遁地的仙人、有能長壽不死的金仙。
這裏是道門的天下，佛門剛剛興起，而儒家不過是俗世流傳的治世理念，完全無法並列。
說起此時的俗世，正是戰國春秋結束，秦朝崛起，不知道在華夏曆史上二世而亡的秦，在洪荒的俗世中又能存活多久。
如果朝代的時間都被延長，可能會多傳幾世吧。
隻是對此時的周舟來說，修成了元神，壽命又增加了幾千年，凡間朝代更迭來去匆匆，和他並未有多少聯係。
戰爭、繁華，都是人族的一部分，若是按照太極平衡之道去解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也是一種因果規律……
“北靖國不知是不是遭受了兵亂。”周舟打了個哈欠，不去多想這些，如果是按照他離開時北靖國的氣運判斷，似乎國運還悠長、又有欣欣向榮之相。
周舟身懷氣運金龍，對此有些其他的感應，甚至他能察覺出，自己這份氣運在一定程度上，給了北靖國許多庇護。
莫忘了，他還掛著一個護國法師的尊號，不過純粹是看在小芷燕的麵子上，給老北靖王個麵子才沒去辭了。
若是能護一地安寧，也是好事。
如此想著，周舟緩緩閉上眼，就要睡著。
小鯉魚的聲音在他耳旁回**，念的是周舟記憶中的論語，聲音清脆童稚，如同午後私塾中站著背書的童子，小聲喊著：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
“子曰……這個子曰到底是誰呀？”
周舟迷迷糊糊地說了句：“子是一個胖乎乎的老師吧，很能教學生。曰是說的意思……子曰，你這學習底子很薄啊。”
小鯉魚翻翻白眼，哼了聲，也不多說什麽。小鯉魚將玉符中的訊息翻了翻，又開始讀“詩經”，翻來翻去，她突然找到了一句很喜歡的句子，吵著讓周舟給她解釋是什麽意思。
打了個哈欠，周舟的長發被米凱爾輕柔地梳理著，他則有點犯困地嘟囔了句：“快些講，哪個讀不懂。”
“就是這些啦……”小鯉魚突然一副含羞帶怯的模樣：“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化形之後，會不會是這般模樣？”
“你要不懂這是什麽意思，看看米就好了。”周舟打了個響指，“不過你化形之後嘛，估計會是另一番模樣。”
小鯉魚眨眨眼，用那種天真無邪的目光注視著周舟：“會是什麽模樣？”
“紮著兩隻羊角辮，穿著一個紅肚兜，皮膚肯定是很嫩的，畢竟四五歲的孩童嘛，也不會有人說你不知羞恥地不穿衣服。”
“呸！”
咻的一聲，一隻水箭朝著周舟急射而來。
盤坐在靈台太極圖之上的元神微微抬手，周舟身體不見有什麽動作，隻是打了個哈欠，那水箭卻砰然炸碎，化作了毛毛細雨，被一股微風吹散。
小鯉魚愣了下，弱弱地說道：“小道士你現在好厲害。”
“之前不是都和幾隻妖怪大戰了幾場，你剛發現哥的本事？”周舟笑了聲，右手指尖出現一滴水，他笑道：“但凡是水，都傷我不到，你以後就不用妄想偷襲本元神道人了！”
“瞧你神氣的。”小鯉魚很是不滿，“那小金小銀那麽厲害，還不是對本魚服服帖帖。唉，又開始想他們了呢……”
“他們其實很了不得，本事很強，身份也不弱。”周舟笑著說了句，困意襲來，又打了個悠長地哈欠，“等以後有機會，你就知道這兩個家夥被一隻猴耍的多慘了……嗯，到時候如果我有點本事，肯定要去插一腳，免得讓佛門笑話我道門弟子沒什麽本事。”
小魚嘟囔著：“你這都是在說什麽？”
“夢話……我睡一覺，午後起來趕路。”
米凱爾：“嗯。”
她的小手輕輕地在周舟肩膀摁了下，一道光膜將周舟包裹，像是個光繭。周舟舒服地蹭了蹭背，漸漸地睡去，舒緩著困乏。
小魚納悶地問：“天使姐姐，你在做什麽呀？”
米凱爾柔聲解釋著：“幫助主人調和體內的能量，可以增加主人修行的速度。”
“那給我也來個試試好不好。”
米凱爾抬手一點，小魚的魚缸中也出現了那些白色的聖潔亮光，整條魚都飄了起來，小嘴裏麵發出了舒服的一聲輕吟。
天使獨有的按摩方式。
不知怎麽，這次睡夢中，周舟夢到了自己小時候。
不是在青崖絕壁上的那段時間，而是自己剛記事開始，跟在母親後麵在商場逛**，騎在父親脖子上在郊遊中歡笑……
他總是感慨，有時候記性好並不一定是好事，已經離家十多年，若是換做了是凡人的自己，這些本該都忘記了吧。
可惜，此時都還記得，記得清清楚楚，一幕幕總在眼前回**，在夢裏流淌。
自己現在，成長生很容易了嗎？不然為何老君說自己“成長生易、護長生難”？
長生不老，劫難不滅，一步步歸家……這條路，當真是不知多長，不知多久，不知前事多少磨難，不知自己能否走到終點。
睡夢中，他心中一歎，用夢在想心事，倒也隻能是元神道人才能有的本事。
雖然大多數元神修士，都是不睡不夢的。
……
小鯉魚一心要去躍龍門，但因為時間還早，而且周舟此時元神境駕馭金雲梭，速度飛快，也不用擔心趕路的問題。
躍龍門還有個幾年可以準備。
東海，並非華夏的東海，而是洪荒之東的海。
黃河故道入海口也不在俗世世界，而是中土世界的沿海某處，雖然沒有地圖可以搜尋，但要尋找也不會有什麽困難。
周舟並不知道，鯉魚躍龍門，本身乃是龍族給自己留下的複興後手，通過龍門激發鯉魚體內的真龍血脈，從而給四海龍族增加點人口。
可惜，初劫之後龍鳳沒落已是定局，就跟現在巫妖被人族取代成為天地主角一樣，鯉魚躍龍門，隱隱有逆天而行的意，故而很難有所成。
這條終南小徑，並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踏過的，規矩之多、困難之繁……一言難盡。
小鯉魚要做的，就是如此逆天之事，雖然她現在看起來嘻嘻哈哈、沒什麽煩惱——實際上她也不知道躍龍門有多難，隻是知道很難，並不知具體磨難，確實沒啥壓力。
所以，在周舟“以德服魚”的教育理念之下，她開始歡快地接受周舟傳授的各種知識。
雖然這些對修道來說，並無多少幫助。
“小道士……我以後也喊你周舟吧。”
“那樣角色辨識度不就降低了很多，給你特許，喊我小道士就好。”
“唔——也好，角色辨識度是什麽？”
“大人才會懂的東西，你個化形肯定是小女娃的鯉魚不要亂問。”周舟擺明就是懶得解釋。
小魚哼了聲，氣呼呼地自己用法力搬著魚缸，強行塞到了米凱爾手中。
“我讓天使姐姐帶著我，不理你啦！”
“耳根頓時清淨了多。”周舟抬頭看天狀。
周舟當然還記得，自己剛從青崖絕壁下來的時候，左右手托著天使蛋和小鯉魚，在東夷邊界的叢林中行走的那短暫的時間。
現在，天使妹子就在身邊，小魚還在旁邊，比起當年，變化了許多，也有很多沒變。
行走了月餘，前進了也就差不多兩三萬裏，感覺就沒怎麽邁出幾步——洪荒實在太大，就算是邊境妖魔之地是很窄的一“條”，這“條”區域，東西也是極遠的。
雖然離著東海還遠，但他們行走都不著急什麽，如果真的要趕時間了，金雲梭一招，幾日功夫定然能到那邊。
此時的洪荒大陸，像是一朵四葉草，南瞻部洲、中土世界、東勝神州之間，從地圖上俯瞰的話，有個三角地帶的交匯之地。
在交匯之地進入東勝神州，再走上十多萬裏路，就能找到黃河古道的入海口了。
曾記得，上古三皇五帝的堯舜禹時期，大地之上多水患，洪荒人族苦不堪言。而那時候的水患之一，就是因為黃河有孽龍做亂。
大禹殺了孽龍，鑄造了量海的定海神針，這是他成為三皇五帝的少許功績。後來大禹開山毀堤，將大水東引入海，費時十三年解決了水患，從而被尊為人王，黃河也就是在那次改了道。
此時，黃河由河伯冰夷管理，當年也是黃河河伯給的大禹“水圖”，故而這位河伯也分了一份大功德，借此成為了水神之中實力較強的一人。
黃河河伯私募水兵，招納妖族，在黃河之中自成一番勢力，接受天庭的統禦。
水中之族，地上之物，除了四海龍宮之外，當屬黃河河伯勢力龐大。當然，這隻是大地之上，天庭有天河，無數水軍在天河之中……莫忘了那位大名鼎鼎的天蓬元帥，這可是周舟最為欣賞的一名洪荒“人物”。
說起來，這天蓬元帥和太清門也有些幹係關聯，但這些都是後話，此時暫且不提。
他們慢悠悠地朝著東海之地而去，看這樣子，是要將妖魔之地殺個通透了。
周舟如此明目張膽地滅殺妖物，一隻兩隻還好，從西到東地毯式的滅殺……這對於妖族來說，損失雖然不痛不癢，但臉卻被打的響亮。
而且他又不會舉起寫有“太清”二字的旗幟到處亂說亂喊他是太清弟子，那些幸存下來的妖魔，隻是說一金丹、元神的修士，帶著一名厲害的護道者，在妖魔之地斬妖除魔。
死在他手中的妖族，已經有些數不清，而這其中總是有些沾親帶故、或是哪家大妖的血脈……
於是，周舟和米凱爾就被妖族盯上了。
他們又是從西到東緩慢行走，妖族想要找到周舟和米凱爾的下落，再簡單不過。
除妖日記第八十二日。
周舟、米凱爾、小鯉魚遭妖族設下陷阱埋伏，妖族拘捕上千名人族設下陷阱，找來三名仙人級別的大妖坐鎮，要將周舟碎屍萬段。
既然是陷阱，而且妖族也有陣法大家存在，周舟粗心大意之下一頭撞了進去……
還好，咱家的天使有點凶，奧義光劍斬下了一蛟龍、一雄獅、一雄鷹的頭顱，周舟也和一幹小妖激鬥而出，完全無恙。
“妖族開始反擊了？”
周舟煆燒著三句龐大的妖軀，修為恨不得直接竄到元神中期，不過隨著修為的增進，他境界倒是極快地穩固住了。
“主人，我們應該更改行動路線。”米凱爾建議道。
“嗯，今天開始神出鬼沒一點，看這些妖族的樣子，似乎是專門為了針對我們。”
周舟笑了笑，並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但他並不知道，剛殺的那條蛟龍，背後還有一個龐大的妖族“大家庭”存在。
在他破了埋伏之後的第三日，邊境妖魔之地一處隱秘的深淵之中，升起了一麵旗幟。
仿招妖幡煉製的某樣法寶，上麵寄托了此地七十二路妖王的神念，一經祭起，妖魔之地各處翻滾起了滔天的妖氣。
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