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在能夠正常呼吸後,身形頓時恢複了絕對的靈活。

再加上有那位神出鬼沒的無名恩公掠陣,心裏更是多了幾分底氣。

幾息的功夫,兩個鬥笠人已經向他撲來。

另外四名灰衣人則手捧黑色蠟燭,在大街小巷的陰影裏快速行走,似乎想要重新包圍無相,繼而點燃蠟燭,製造出窒息空間。

無相也知道他們的意圖,便以一敵二,邊打邊退,往開闊的地帶掠去,以免誤傷百姓。

無相的劍技隻算普通,但他的腿和酒卻是雙絕。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越戰越心驚。

因為他竟處於被壓製的階段,步步驚心,這兩人的劍技刀技都很是邪詭。

……

高閣之上……

白淵靜站在黑暗之中。

他境界未達七品,所以感知能力無法擴張到很遠處,此時隻能在黑暗裏取出“千裏眼”去觀看戰況。

無相和那兩名鬥笠人的激鬥很激烈,

勁氣縱橫,裂風碎雨,

中心爆發出連連炸響恍如春雷,而四周則是不停拍打翻滾的氣浪。

氣浪餘波卷著雨水,一大潑一大潑地往外濺射,而但凡被這雨水拍打到的樹木都是攔腰斷折,被這雨水蹭到的岩石都是蛛網裂痕重重而顯!

這樣的激烈程度,他根本無法插手。

因為,他根本無法抵擋七品力量的攻擊。

所以,他靜靜等著,觀察著那兩名鬥笠人的武技破綻。

就在他等待時,另一邊的高閣上,竟然也有一名鬥笠人在觀察。

雨水落在他鬥笠邊沿,一絲一絲垂落,而鬥笠裏藏著的臉龐赫然是歌舒雲。

此時的哥舒雲,完好無恙,斷頭也被接回去了,似又從地獄裏爬了回來。

白淵抓著千裏眼,很快掃到了哥舒雲。

而一直在默默觀察的哥舒雲也剛好掃到了他。

兩人四目相對……

……

短暫的沉寂後,

哥舒雲身形忽地閃動,在這孤縣的黑瓦房頂上如狩獵的暴怒狂獸,飛速向他撲來,

一個眨眼的功夫已經近了十多丈距離,人還未知,滾滾的殺氣卻已撲麵而來。

白淵畢竟是和平年代穿越過來的,自然沒有這種腦袋掛在褲腰口的亡命之徒的氣魄。

若不是屍山血海裏打過滾的,哪裏有這等煞氣?

而沒有經曆過無數死亡洗禮的人,在麵對這等煞氣時,十有八九會被震的腦瓜子嗡嗡作響,十成武技怕是隻能發揮個兩三分。

然而,對方有煞氣,他也有對策。

白淵看著那狂撲而來的鬥笠人,心底暗道:就當打遊戲了!!

說起遊戲,他也是一把好手啊。

這種法子是穿越者專屬,

果然,他旋即冷靜了下來。

“不會瞬間位移的人,沒有資格追上我!”

他心底暗暗吐槽,然後不慌不忙,左手五指,往下按動。

刷!

他腳下的虛空頓時呈現一名虛無的明鏡,與之對稱的高閣一樓亦是出現了一道透明的倒影。

刷!!

一刹那,他取代了倒影,進入了這高閣的一樓。

高閣早就打烊,樓中並無人。

哥舒雲看到人突然消失,愣了愣,旋即發出一聲狂怒的低吼,繼而又開始四處遊走,試圖找到那劍客。

白淵聽著遠去的腳步聲,繼續利用鏡法,瞬移到一個高閣的頂層。

然後,他手指抵著油紙窗,推開一條縫,抓出“千裏眼”,繼續往外觀察起來。

……

沙……

沙沙沙……

巷道陰影裏,四名灰衣人手捧黑燭,迅速移動,已經快完成對無相的包圍了。

正常來說,這四人是很安全的,因為無相被纏著,高處還有哥舒雲在守護,這四人本身也是極度擅長隱匿的那種。

這樣的羅網之下,根本不存在太大危機。

可是……

這兒有白淵在。

白淵掃到他們的一瞬間,心底就有了分析。

“之前大師兄說的窒息空間,應該就是這些人捧著的黑蠟燭搞出來的……”

“雖然不明白這是什麽原理……”

“唔……這種有著萬古識海的異界,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不管如何,滅了他們就可以了。”

殺這等隻會點蠟燭的存在,白淵簡直如抬手砍瓜,快捷方便。

他目光瞥到四人裏的一人。

鏡法,殘像顯,殘像揮劍。

一人倒地,額後咕嘟咕嘟地冒著血。

他在高閣黑暗的頂樓四處奔跑,觀察著那四人,很快又見一人。

鏡法,揮劍。

這一人又不明不白地死去,倒在血泊中。

他如法炮製,在幾個呼吸的功夫裏,先把外圍的三名灰衣人給斬殺了。

在麵對第四個的時候,

他稍稍猶豫了下。

“不如留個活口來盤問?”

但他旋即否認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萬一對方再搞出幺蛾子呢?這又不是碾壓局……算了,謹慎為妙,謹防翻盤。”

鏡法,揮劍。

第四名灰衣人,瞬間倒地,卒!

一旁掠陣的哥舒雲如果有感情,那簡直會瞠目結舌,不敢置信。

每一次都是他才想動,灰衣人就死了。

他想動了四次,灰衣人就死了四次。

四人倒地,帽兜掀開,露出皮包骨頭的蠟麵,深陷的瞳孔裏還帶著某種邪惡的狂熱。

……

而就在灰衣人全滅的時候,一幕古怪的場景出現了。

無論是哥舒雲,還是另外兩名鬥笠人好像失去了控製似的,身形猛地僵硬住了。

無相不知怎麽回事,但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套七星武技的腿法,糅雜勁氣,狂暴踢出,接連踢在那兩名鬥笠人胸口。

嘭!

嘭!

兩人胸口頓時下陷,往後仰倒。

而就在這時,又不知為何,僵硬的兩人突然又似“重新連線”一樣,在倒地的刹那,雙手一拍地麵,旋身再度撲來。

一把細劍,詭異妖邪。

一把血刀,魔氣盎然。

細劍,血刀構織成一道毫無間斷的絕殺之網,向無相攻去!

無相雖然心底古怪,但他早存了小心。

見到明明被自己打得胸口都下凹的兩人,竟似沒事人般瞬間反擊,他也不慌不忙。

一口美酒倒灌入口,

一口酒霧,宛如鋪天蓋地的子彈,直接和細劍,血刀構織的絕殺之網撞擊在了一起。

細密連綿的交鋒響聲裏,無相逮著機會,腿出連環,直接掃向左邊那拿細劍的鬥笠人。

嘭!

一腳踹實,卻又如一腳踹入了泥沼裏。

不!

那是一種奇異的蠟感。

緊接著,無相感到腳下一股妖邪的勁氣反擊而來,這勁氣竟是黏住了他的腳。

另一邊,那血刀也砍破了酒幕,攜帶著翻滾的魔氣,重重斬下。

無相手中長劍直接迎去。

刀劍撞擊,竟又粘在了一起。

一時間,三人竟然進入了某種“拚勁氣”的狀態,而如是凝固在半空般,呈現出某種斜斜的疊羅漢姿態。

白淵也通過“千裏眼”看到了這一幕。

他等的就是這一幕。

“這個時代的七品居然還能動用這種類似拚內力的方式?”

他暗暗吐槽。

但是,

他心底雖在吐槽,可手上的動作卻一點都不慢,因為現在就是他出手的時機。

無人的黑暗裏,平平無奇的劍綻放出妖異到刺目的光華。

一瞬間,就連這小小閣樓裏的桌椅窗門都扭曲了起來,虛空裏仿是一切真實都變幻成了幻影,而這些幻影都在如同雪花般簌簌而動。

劍者,

詭道也。

十星武技。

圓滿。

時間宛如凝固了。

春雨宛如凍結了。

隻有那一把劍在出鞘。

哧……

但在看到“三人靜止時”要出手的,並不止白淵一個。

高處的歌舒雲也抓著這時機,出尺了。

雲棉七重量天尺。

七重勁氣隨著他的突然衝刺直接向無相攻去,這一擊落實,無相必死!

但是……

在白淵拔劍的時候,一切在他眼中如是靜止了。

此時的局麵,很複雜。

救人?

救不了。

因為無相和另兩人粘在一起。

那就隻有先殺人。

而無論殺哪一個,僵局都不會被打破,因為無相依然會被被另一人牽製住,旋即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麵對半空撲來的歌舒雲。

圍魏救趙?

不行。

他無法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從正麵麵對哥舒雲。

哥舒雲的勁氣會瞬間擊傷他。

當然,他還不知道這是“死而複生”的哥舒雲。

電光火石之間,白淵的思緒亦如閃電。

方法隻有一個。

“千手……魔羅。”

隨著宛如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吟唱,白淵的背後驟然生出了兩條手臂之相,這兩條手臂完全複製了他的左右兩臂,以及……劍。

哧~~~~~

哧~~~~~

兩把妖劍,在四隻手裏拔出。

緊接著,劃破了空間。

無相瞪大眼。

恍似四臂的魔神驟然降臨,兩把驚豔妖異的劍光閃過。

難言這一刹那的光華!

而,兩顆鬥笠人的頭顱已同時飛起……

與這樣的劍,這樣的攻擊比起來,這兩個鬥笠人的武技根本沒有資格用“詭邪莫名”或是“魔氣盎然”去評價,這仿是在魯班門前弄大斧,仿是在日月之前炫耀螢火之輝,可笑無比。

刹那裏,

無相隻覺兩邊粘著他的氣力驟鬆,他飛速地往邊上完成了一次挪移,而堪堪躲開了天空歌舒雲必殺的一擊。

無論是他,還是歌舒雲都忍不住側目撇去。

那灰衣銅麵的劍客,卻已不在原地,而是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高處的屋簷邊角,靜如一尊古老的神魔雕塑。

四臂猶在,雙劍斜垂。

春雨方始恢複了流轉。

而劍尖兩滴紅血,隨刃流下,滴落。

此情此景,魔幻無比,令人神魂震駭,難以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