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淵進屋時,屋中的老舊木桌上擺放著熱氣騰騰的米粥,還有一些下粥菜。

桌側的油紙窗下,墨娘正在銅鏡前補妝。

茶米醬醋鹽自會讓美美的妝花掉。

但她已補好了,所以放下胭脂粉撲,起身道:“無名先生,你慢慢兒吃,妾身一晚上都沒去賭場,這會兒快關門了,去看看……”

她是擔心白淵吃的不自在,畢竟……他臉上可是戴著一張麵具。

她在的話,怎麽吃?

所以,墨娘就自己走開了。

白淵側頭看著這位墨幫主遠去的身影,然後收回視線,稍稍抬起麵具,吃了起來。

……

……

之後幾日,倒也過的尋常。

平安坊內,墨娘又為白淵尋了些樣式古老的小玩意兒,但他卻隻從中提取出了三點左右的氣運,又領悟了十多門“頗為精妙”的武技。

皇子府內,小郡主開始讓他每天都比前一天遲上兩三炷香時間去長生府,以讓一切還維持在原有的框架內。

長生侯府內,無情對於白淵每天越來越晚的來到,神色沒任何變化,似乎這位六殿下早來也好,晚來也好,她都不會關心,而隻會如同機器人一般,分析著卷宗。

諸葛先生則是整日在書房之中,似乎在應對某個很是棘手的案件。

……

……

時間一晃,就到了約定好的去往風雪禁地的日子。

雖說晚了三天,但對白淵而言,也剛剛好。

因為每晚一天,他早起的時間就可以往後拖一點,現在已經又拖到偏中午起床了。

這很好。

……

午夜。

皓月當空。

小鏡湖入口。

嶺北黑煞看到走近的熟悉身影,哈哈笑道:“格老子的,你小子今天不會又要去風雪森林裏看風景吧?你這錢也太他娘好賺了,咋的,家裏幹啥生意的?有礦啊?

你小子厚道,上次讓你誇讚我們,你後來還真他娘誇了,就衝這點,今兒哪怕是去到三千米後,遇到事情,老子也罩著你!

好教你知道我嶺北黑煞的厲害。

不是老子自我誇讚,想當年……”

他正要繼續說下去,卻被一旁的肌肉練家子捂住嘴,拉開了。

白淵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再一看,還是上次那四個,於是道:“有勞了。”

峨眉刺女子對他點點頭。

她自不會如嶺北黑煞那般混,循著規矩道:“還請客人明言,這次入禁地的目的是什麽?放心……無論什麽,我們都會保密。”

上次,客人入內坐了一晚上,她當時好奇,事後隱隱有所猜測。

她猜想客人一定是在做某種安全性試探,而這一次……他才會真正的顯露出自己的目的。

所以,她還額外帶了一些佛門產的小還丹,以及精巧細致的機關暗器,以應付可能的惡鬥。

白淵沒回答,而是問:“這次,我們要抵達的深度是三千零一米,過了三千米……會否遇到……”

他稍稍頓了頓,吐出三個詞:“伐木聲,火海幻景,大頭蠟人。”

峨眉刺女子愣了下,神色凝重起來,然後道:“隻是超過一米的話,可能性很小很小,幾乎不可能遇到。

如果真是倒了血黴,遇到了,我們也會優先讓客人逃跑。

但若是客人在我們給出提醒後,沒有第一時間逃跑,還磨磨蹭蹭,想要做其他什麽事的話,那就不要怪我們逃了。”

“明白了……”白淵點點頭。

峨眉刺女子問:“那客人這次入禁地,到底所為何物?白玉簡麽?”

其他人入禁地都是為了白玉簡,因為白玉簡裏可能有功法,或是寶物,好壞全憑運氣,若是開到個好的,保不準就發達了。

白淵搖搖頭,淡淡道:“看風景。”

刷刷刷刷!!

四人齊齊側目,震驚地看著他。

一看就是為首的峨眉刺女子也是呆了下,愣愣地問道:“上次沒看夠嗎?”

白淵也不編理由去解釋,隻是平靜道:“沒。”

峨眉刺女子:???

四名長生樓的轉業殺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當無語。

之後……

一行人輕車熟路,躲過外圍的巡視傀儡,進入了風雪森林。

然後,四名轉業殺手翻了翻鬥篷,雪白的裏子頓時翻了朝外,和周圍的雪景變得同色。

矮個雙刀客從懷裏抓出一件白鬥篷丟給白淵,使了個眼色。

白淵會意,直接換上。

看來三千米之後,真的完全和三千米之前不一樣了,這種“三千零一米”的合同絕對是走了特殊流程。

換完鬥篷,五人就好像從這飄雪的大地上消失了。

“擦雪,去味!”峨眉刺女子又道。

五人熟練地操作,繼而……峨眉刺女子在前探路,嶺北黑煞和矮個雙刀客一左一右護住白淵,肌肉橫練男在後,如此形成一個“十”字形,向禁地深處快速插去。

期間,五人運氣還算不錯,隻遇到了三兩個零星的汙染獸。

而這幾隻汙染獸都是被四人以合擊之術解決。

在這過程裏,白淵也算近距離看清了汙染獸。

大抵來說,這就是發了瘋、變了異的野獸。

雙目血紅,睚眥欲裂,嘴角流著涎水,而體型則是遠遠超過想象裏的這野獸的大小。

譬如一隻有四五米長的豪豬,尖刺如槍,連石頭都可以輕易粉碎,奔跑起來,會帶動強烈的轟隆聲,好像一坨鐵塊在不停的上下轟砸地麵。

這哪裏是豪豬,分明是一輛裝甲車。

但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兒,長生樓的這四人倒是很麻溜地解決了這汙染獸。

白淵注意到,他們出手極快。

最後一下是矮子雙刀客的刀飛過一道弧狀寒光,勁氣附加下的武技,直接撕裂了那汙染豪豬的脖子。

飛濺的血液濺落在一旁肌肉橫練男的衣角上。

肌肉橫練男直接扯下那段衣角,懷裏摸了根火折子,快速甩動之間,點火直接燒了那衣角。

他看著這些操作,暗暗記下。

而長生樓的轉業殺手自然也不會向他解釋為什麽這麽做。

一段時間後。

峨眉刺女子忽地停了下來,神色變得鄭重無比。

其他三人也很嚴肅。

這麽具有儀式感的神態變化,讓白淵明白這裏……已經到了三千米的盡頭。

他抬頭,往前看去。

一層平地而起的無形邊界,就在三四米外的地方直衝天穹,擋住了五人的去路。

可是……

既然是無形,那麽又如何能看到?

答案很簡單。

因為,三四米外的天氣竟又變化了!!

能想象嗎?

外麵的世界皓月當空,禁地的世界飛雪連天,而到了這裏……隻要再往前跨個幾步,就又會進入到新的環境裏。

那個環境裏,沒有下雪,夜色靜謐,偶爾能聽到一些蟲豸或是野獸的聲音,看起來和普通的山林沒多大區別。

可是,那片大地上卻飛舞著無窮無盡的雪花斑點,好似是老式箱子電視的厚厚曲麵屏上閃過的黑白點兒……

白淵稍稍一想,就發現了雪花斑點的源頭。

這源頭正是此時禁地裏的飛雪。

飛雪被月光照耀,在更深處的落下了影子。

飛雪在不停地飛舞,所以影子也在不停地閃爍,看起來頗有幾分鬼片裏都沒有的那種詭異感。

這時……

峨眉刺女子側頭道:“踏過這邊界,就到了三千零一米了,到了之後,我們就在巨石邊上落腳,不要動。客人,明白嗎?”

白淵點點頭。

峨眉刺女子道:“好,現在換回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