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文明,自遠古誕生,是人類文明中一個特殊的文明。

雖然相較於萬古那已然隕滅的其他文明,其存在的時間還是短了些,可是,這個文明卻正值強盛之時。

不同於道的追求長生,佛文明側重的是轉世。

雖說是轉世,但佛文明的大能卻和普通人不一樣。

普通人會洗盡記憶,重新開始,而佛文明中的大能者,卻可不入輪回。

故而……他們能夠在轉世後重新覺醒,而知曉前世力量。

他們前世的力量,又是前世、前前世、前三世四世五世……甚至百世所累計得到的力量。

這些力量在“知曉”後,並不可以直接使用,除非他確定使用。

否則,便隻是知曉。

然而,很少有大能者會去動用前世的力量。

他們即便覺醒了,依然會維係原本的力量,而過完一生。

繼而……繼續輪回。

此謂“涅槃”。

……

“涅槃”是一種特殊的狀態。

若是從“上帝視角”來看,“涅槃”其實是佛文明極其特殊的“介於四品和三品之間的狀態”。

是的。

佛文明在四品境界和三品境界之間,硬生生地插入了“涅槃境”以作為過度。

涅槃境的存在,完全不入輪回。

一世接著一世的過,哪怕過到天荒地老,隻要人類文明沒有滅絕,其亦可繼續入世。

直到……

他決定取回之前所有世的力量為止。

……

說起來玄而又玄,但本質上,“涅槃境”其實是一種“穩妥措施”,是可以幫助佛文明的存在做好穩妥的突破三品準備的境界。

而但凡達到“涅槃境”的存在,在佛土已被視為佛。

萬佛大殿之中那樹立的一尊尊佛像,正是所有“涅槃境”的佛。

當某個佛轉世時,該佛像就會散發出佛光,並且指明該轉世佛所在的方向,然後……佛土自會迎回。

這就是南國“迎佛節”的真正來曆。

而對於普通百姓而來,他們隻是湊個熱鬧,隻是沉浸在節日歡慶的氣氛中,隻是看著本是香火鼎盛的寺廟愈發的香火衝天,可他們並不會知道這節日的真正來曆。

別說是普通百姓了,便是絕大多數僧人也不會知道。

僧人們隻會在節日後沒多久發現寺廟裏多出了一個和尚。

然而……南國寺廟很多,佛學盛行,“多出一個和尚”通常伴隨著“多出很多和尚”,所以……沒人會覺得奇怪,尤其是這個和尚和其他和尚沒什麽不同,頂多有點兒古怪。

而隻有佛土少部分頂尖的存在,才會知道某個寺廟裏某個普普通通的和尚其實是……佛。

這些佛大多隻會過完一世,有些短壽的甚至隻能活到二十多歲,三十多歲……還有些甚至會被普通的盜賊殺死,被猛獸吃掉,甚至還有的會做出割肉飼鷹等完全無私的事。

因為……死亡對他們來說,並沒有關係,他們會繼續涅槃,繼續輪回,繼續重生,繼續被迎回。

直到,他們做好踏向三品的準備。

那時候,他們會取回力量。

然後,他們便無法再輪回了。

一旦隕落,便會真正的隕落……

當然,

“不入輪回”並不是佛門修士該有的力量,隻不過……這是佛文明賦予每一個“準佛陀”的力量。

換句話說,“不入輪回”是佛文明的特質,而並不是個體的特質。

……

以凡人的視角觀之,似乎轉世重生會浪費很多時間。

但修士修煉哪個不是按百年計算的?

更不用說四品之上的仙人了。

這許多世,也不過是佛文明的特殊修行方式罷了。

在時間上,未必落後於其他文明。

……

那麽,

準佛陀們一次又一次的轉世,修的是什麽呢?

佛土稱之為善行。

可善行又是什麽,如何修?為何普通人修了便不行,準佛陀們就可以呢?

這一點,卻是秘密。

但可想而知,這定是從四品踏向三品的佛門法門罷了。

……

準佛陀們在安心輪回,可佛土之上還有另一種存在,那便是——金剛。

南國佛土的上層有句話,叫做“金剛常在,佛陀不滅”。

佛陀不滅,說的便是佛陀的輪回。

金剛常在,指的便是金剛的長生。

金剛,是佛門很特殊的一種存在,他們又被稱為護法。

他們的壽元比凡人長很多,能和修士媲美。

他們的品次也超過了武道境界。

據傳,他們是被真佛所點化,所以成為了佛門護法。

這些佛門護法,神通廣大,力量強大。

可沒有人知道……這些護法隻能在固定區域裏維持力量,而且他們隻能是護法,並不能從護法突破到佛陀。

他們的力量也幾乎是無法寸進……

真的修佛陀的,那叫禪師。

……

除卻萬佛大殿的“準佛陀”們,還有金剛之外,

佛門還崇拜真正的佛,這些佛都是踏過了“涅槃境”的高品境界存在。

為了和萬佛大殿的“準佛陀”們做出區分……

這些被稱為古佛。

而古佛之中,最頂尖的則被稱為“世尊”。

……

世尊,其佛像大多極大,且姿態各異,栩栩如生,存在於南國佛土最最尊貴的、也是香火最最濃鬱的地方。

……

世尊有三,為過去世尊,現在世尊,未來世尊。

小雷音寺,娑羅雙樹園,乃是朝花節聖地之一,無有大機緣者不得入內。

而這其中,便臥著現在世尊的佛像。

其神色安詳,細致入微,栩栩如生。

其名……如來。

……

……

有趣的是,這個光明、善良且充滿禪意的文明也有著“影子”。

並且,這些“影子”時常地存在著。

這些“影子”被稱為“孽”。

孽有三種:身孽,口孽,意孽……

不知為何,在佛土上,這三種“孽”的力量格外邪惡,甚至能夠徹底地影響到活人,讓活人陷入瘋狂而變得邪惡。

佛在轉世,這些“孽”卻不會轉世。

隻是隨著佛的轉世,這些“孽”卻會越來越強。

所以,若是從南國的最上方俯瞰,可以看到一個奇妙的景觀。

那便是“小雷音寺”、“光明寺”、“梵念寺”三座供奉著世尊佛像的寺廟成三角形,而中央便是萬佛大殿。

據說……萬佛大殿的另一個作用便是“鎮壓孽”。

誰鎮壓?

金剛鎮壓。

除了金剛,還有一個佛陀。

這佛陀放棄了踏入三品的機會,隻因為“孽”快要破土而出。

為了鎮壓“孽”,這個佛陀在萬佛大殿旁建了個草廬,日夜誦經,其名……地藏。

地藏菩薩,也是佛土上公認的最強者,其實力深不可測。

可是……他卻是放棄了輪回,放棄了再進一步的機會,這是犧牲了自己。

……

此時,清晨,

南國的秋雨淒冷的落下,於茅草草尖凝聚,又慢慢滑落,一滴一滴被蕭瑟的風垂落,在茅屋前坑坑窪窪的水塘裏泛起白色的小花。

而昨夜,在冷月江上又發生了數起凶殺案。

有人心中生出偏執之念,而對親人舉刀相向,然而清醒後卻見得親人倒在血泊之中,那人受不了這痛苦,便也自殺而亡。

有兄長覬覦弟妹,而雇傭殺手,殺害弟弟,繼而謀財害命,卻又被查出,而菜市口問斬。

有不知多少人冰冷的深夜在啼哭,悲鳴……

如此種種……

老僧垂眉,輕撫著一隻虎頭犬身獨腳的異獸,感知著佛土上發生的諸多罪孽……而這些罪孽便是會沉澱入大地,繼而匯聚於這萬佛大殿下,成為那“孽”的一部分。

他日日夜夜誦經,不求其他,隻求能夠度化這些孽,讓它們可以消散。

可是,事實卻不盡人意。

各種因“心神不正”而生出的案件越來越多,這意味著……鎮壓於大地之下的“孽”正在緩緩地逸散而出,以一種潛移默化的方式影響著越來越多的人。

待到孽徹底破土而出,那整個南國便會從“佛土”變成“魔國”。

便是目前還沒有變,但卻有不少掌權者的心思開始發生變化,他們變得極具侵略性,甚至在暗中籌劃著什麽,以至於江南江北的局勢越發緊張起來。

而一旦大戰爆發,又是多少無辜生靈受到牽連?又有多少孩子會失去父母,多少父母會失去孩子?

老僧滿麵慈悲,輕誦一聲,“阿彌陀佛……”

然後微微仰頭。

他心底還有些莫名地不詳預感……

似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發生了一些事。

正常來說,每隔二十年左右,便會有一到兩位佛陀的轉世降臨人間。

可這一次……已經過去四十九年了。

再過一年,便是五十年了。

可這些時間裏,竟沒有一個佛陀轉世。

他心底有些不安,可是他無法離開這坐鎮之地,去尋找古佛或是世尊。

老僧白眉微垂,輕鬆誦道:“一切眾生未解脫者,性識無定,惡習結業,善習結果,為善為惡,逐境而生……”

正在此時,忽地門外傳來喧鬧的聲音。

好似是有人在雨水裏快速地奔跑著。

未幾,氣喘籲籲的聲音便傳來。

“禮敬地藏菩薩。”

來人是萬佛殿的一名苦行僧,也是平日裏常來聽地藏菩薩念經的一名僧人,他沒有修行什麽功法,卻一心向善,很有佛緣,故而地藏便也願意他在門外聽經。

“菩薩……佛……佛……”那苦行僧戴著鬥笠站在雨中,上氣不接下氣。

茅屋內,老僧暗暗舒了口氣。

他露出微笑,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是萬佛大殿的哪位佛?”

苦行僧道:“不……不是萬佛大殿,萬佛大殿的佛像一尊都不曾亮起。”

地藏愣了下,掐手算了算,卻隻覺“天機混沌”,難以探查。

他又摸向麵前那虎頭犬身的獨角異獸,細細感知,卻還是無有收獲。

而門外,那苦行僧終於喘過氣來了。

“地藏菩薩,是娑羅雙樹園的娑羅樹開花了……就在今早,突然開花……如今那些花開的秋雨裏,於睡臥的世尊頭頂撐開。”

“許許多多的飛鳥不知怎麽回事,都紛紛站到了娑羅樹上,撐開羽毛的雙翅,鋪天蓋地,為睡臥的世尊遮擋秋雨,此情此景,實在是壯觀無比。”

苦行僧還在說著……

老僧卻是徹底愣住了。

娑羅雙樹園?

小雷音寺?

世尊?

如來?

這究竟是?

……

沒過多久,又一名佛門的僧人麵帶喜色,欣喜若狂地衝來,跪在了茅屋前。

可能是想起茅屋中人的身份,那僧人收斂喜色,盡量放平語氣道:“禮敬地藏菩薩。”

老僧笑道:“娑羅雙樹園,世尊醒了嗎?”

那僧人壓抑著興奮道:“醒了!真的醒了!!《惡世經》中說,過去世尊已在過去,現在世尊正在過去……所去之處,正是惡世。所有人都以為世尊這一去便是不複返了,可世尊醒了,醒了!

方丈正在看佛光,一會兒就有消息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我佛土當要大興,當要大興啊!”

老僧即便再如何古井無波,但想到這四十九年來無有佛陀轉世,現在竟是盼來了世尊,那“孽”便定是能夠鎮壓住了,那無數生靈便可免遭塗炭,如此……他心底實是歡喜,便是麵帶了微笑。

可是,他心底猶存疑惑。

世尊並不會轉世,那又為何會醒來?

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

可不論發生什麽,若是此生能親眼見到世尊,得蒙世尊指點,心底也當是極為歡喜和滿足了。

又過了一小會兒,一名穿著七寶袈裟,拄著九環錫杖,神色沉穩而平靜的僧人踏步而來,那僧人轉瞬到了茅屋前,先是恭敬道了聲:“禮敬地藏菩薩”。

然後又道:“世尊如來,已然醒來,佛光雖是黯淡,但卻指向北方。”

老僧道:“可能確定所在?不論世尊身在何處,我南國必須盡早迎回世尊。”

七寶袈裟僧人道:“方丈觀之,說是在皇朝都城區域,可若再要確定所在,卻是不行了。”

老僧想了想道:“阿彌陀佛,此事還需去請國主。”

七寶袈裟僧人道:“我立刻去。”

說罷,他轉身,身形化作幻影,在秋雨的曠野上飄忽不定,轉瞬便消失不見。

……

皇朝。

皇都周邊

孤崖上。

白淵好奇地感受著自己腦海裏多出來的一道“念頭”。

這“念頭”不屬於別人,而是徹徹底底的屬於他,可是卻玄之又玄,之前宛如種子,現在卻隨著他感悟了【如來禪術】而開了花。

這念頭充滿禪意和光明,在“花朵”上表現的淋漓盡致,可似乎卻還未結果。

他細細體悟著,很快明白這“念頭”之於【如來禪術】就如“白王血”之於【夢境玄種】,都是構建該本命法術所必須的客觀之物。

他沒有這物,而【妙道】為了讓他學會【如來禪術】,便給他再次無中生有了一波。

這“念頭”僅僅是一個念頭,可卻似乎已然看破一切,看空一切,包羅萬象,一念花開。

“也不知這曾經是誰的念頭……若是根據功法名,便是如來麽?”

“唔……隨便吧……我該回去了,四天時間已過,無情該等的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