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

馬車終於返回了北城尹府。

小郡主攙扶著白淵下了車,又找了侍女幫忙,這才給白淵完成了簡單的擦拭身子和更換幹淨衣裳,然後讓他躺到了**,隨後離去。

待到小禁製術範圍內不再有人進入時,白淵的眼睛重新睜開了。

最近,他總有一種時間過得很慢的感覺,即便持有【妙道】這般神妙的東西,即便他提升速度已經達到了一種恐怖的地步,卻還是覺得慢。

“希望能安穩幾天。”白淵暗暗道。

隨後,他立刻起身,熟練地來到了平安坊的墨娘處“打卡”。

墨娘拉著個裹著白色鬥篷的大男孩站在一邊。

那男孩的臉被兜帽遮蔽到鼻梁處,顯出一股神秘感,而在感到遠處動靜時,男孩才霍然抬頭。

道路盡頭,一個裹著玄色龜蛇鬥篷、氣魄極強的神秘男子正踏步而來。

“爹~~~”六子掙脫墨娘的手,很親近地跑了上去。

“爹,你怎麽晚上才來,六子很想你。”

六子像一隻人形怪鳥的幼崽一樣,來到白淵身邊。

白淵看著他那軟軟的像是羽毛一樣的頭發,忍不住摸了摸,又來回擼了擼,手感真不錯。

“爹,我感覺自己現在什麽東西都是一學就會,【鬼影劍法】我花費了兩天的時間,已經學會了……”

“哦?讓我看看。”

“嗯!”

六子興奮地應了聲,大有一種在家長麵前展示自己所學的興奮感,他尖嘯一聲,鬥篷後鼓鼓地隆起,繼而從墨娘預留的鬥篷開叉處驟地膨出兩隻雪白的翅膀……

那翅膀一扇,便帶著六子如疾風般掠了出去。

他抓起不遠處的一把劍,緊接著拔劍,出劍,森然的鬼氣逸散而出,而根本不是人類特性的移動軌跡更為這鬼影劍法增添了幾分威力。

白淵看了一會兒,又仔細詢問了六子的狀態,大概是看明白了。

妖丹對六子的改變有三個。

第一,整體力量。

六子現在看起來還有個人形,但其實已經被妖丹轉變成非人了。

他的身體素質,尤其是速度,遠遠在人類之上,但因為是人形的緣故,故而還是可以修行人類的功法。

第二,修行速度。

六子從妖丹裏獲得了極多力量,但那些力量並沒有給他帶來直接的境界突破,而是就如“備用經驗值”一樣,可以讓他“直接加到某些修行的功法”上,從而達到突飛猛進的效果。

譬如勁力修煉法中,需要強健某塊肌肉的地方,六子完全可以用“妖丹的儲蓄力量”直接“加強那塊肌肉”,從而達到不需要修煉的地步。

譬如氣力修煉中,需要某一處擴展經脈,加強氣息流動的,六子也可以動用這儲蓄力量,直接完成,而避免了日積月累的修煉。

除此之外,對於簡單的九品功法,六子完全可以靠著自身強大的能力,而直接學會。

而鬼影劍法這種普通的、又是偏向於需求速度的劍法,對於此時的六子來說,還真就是一兩天功夫就能學會的。

第三,一門巫蠱類的法術。

六子可以通過采集目標毛發或是指甲的方式,進行一種來源未知的邪惡詛咒,在一段時間後直接殺死對方。

這顯然是妖丹裏傳承下來的法術了。

墨娘早站在了白淵身側,看著雙眼發亮的六子,心底也不知是喜是憂。

“很不錯。”白淵隨口誇讚了一句。

六子像得了家長表揚的孩子,滿臉開心。

“爹,你再教我功法,我一定會很快學會!”

白淵想了想,道:“那我便教你一門劍法……”

“什麽名字?”六子很興奮。

白淵淡淡道:“基礎劍法。”

墨娘:???

六子:???

“爹……你也太小看鶴仙了吧……”六子嘀咕這。

緊接著……

白淵花費了一炷香時間,把【劍者,詭道也】的入門路數的口訣說了一遍,讓六子記住,然後又演示了一下。

“你看這是比較簡單的一招裏,它隻有三千八百六十二種變化,但這許多變化隻要還未產生,那就隻有平平無奇的一招……

我給你拋磚引玉地演示一下其中的九種主要變化,其餘的需要你自己領悟。

注意,你要把所有常見的平庸的變化都剔除掉,這門劍法講究一個妖字,隻有你所有的變化都是妖式,這一招才會變得極妖,所以你需要領悟的變化要超過三千八百六十二種。

當你領悟出來這許多變化後,提取其中的妖,然後將這種妖刻在骨子裏,再忘掉,如此才能做到在最簡單的劍招裏呈現出一種令人目眩心驚的效果。

而修行到高深之處,更是會契合某種未知的力量,而達到出神入化的效果。”

“爹……這……這是基礎劍法?”六子的興奮忽地凍結了,一雙鳥眼也不骨碌碌轉了,其中充斥著一種震驚、為難、糾結、不敢置信。

爹這是不是太高估他了?

白淵輕聲道:“別人若問你用的什麽劍法,你就說是基礎劍法,明白了嗎?”

六子道:“可是,爹……這真的是基礎劍法嗎?”

白淵揉了揉他毛絨絨的腦袋,淡淡道:“並不。”

六子鳥眼一亮:“我就知道這麽複雜的劍法,不可能是基礎劍法,那爹……這是?”

白淵淡淡道:“等你全會了,我告訴你。”

“嗯……”六子跑到一邊修煉和參悟去了。

即便身為吃了妖丹的怪物幼崽,但在麵對這十星武技,也是頭大無比,可能他這般的天賦才勉勉強強達到了十星武技最低最低的入門要求。

不過白淵也不確定,他隻是感覺妖化後的六子比較有天分,所以才決定讓他試試。

十星武技,根本就不是給人修煉的,這其中的變態程度和複雜程度,令人無法想象。

而白淵的想法也很簡單,六子的速度先天極高,若是能修成【飛仙劍道】這種能夠凍結時間的功法,那定是如虎添翼,成為一個精擅秒殺之道的存在了。

墨娘看著那“父子”兩人,唇角顯著溫柔的笑意,這些時光的每一分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特別珍貴的。

她看白淵教完功法後,一副要離開的樣子,便是上前柔聲道:“先生去忙吧,銅珠子的事還在調查,雖有進展,但還需一段時間。”

白淵點點頭,然後匆匆去到了風雪森林。

五個時辰後。

自明的感覺浮現心頭。

——【妙道】為主人服務——

——您觀禁地·風雪森林而悟,領悟五個時辰,獲得氣運10點,氣運額外儲存點10點——

——是否使用,請確認——

“確認。”

——消耗氣運20點,您領悟了八品功法【破滅勁】——

——【破滅勁】是【解龍法】的最佳勁法,融合中——

——融合中——

——您領悟了最新法門【庖丁解龍】,該功法已圓滿——

白淵體悟著這玄之又玄的法門,很快明悟。

【庖丁解龍】,是一種很難形容原理的法門。

原本的【解龍法】,是掌握近乎所有所見之物的弱點,然後運劍出刀,解之,這一式白淵也曾有好幾次使用。

譬如他要破開七品武者的氣力罩的時候,就需要用【解龍法】去尋找對方氣力罩的破綻,然後才能一擊必殺。

這似乎還在正常範疇裏。

但,【庖丁解龍】就變得不正常了。

對於未曾涉及法術的一切物,能以極其精妙的力量,進行瞬間瓦解,包括兵器。

不過瓦解的大小,在八品的時候隻有10CM*10CM*10CM,且消耗隨被瓦解物的強度的增強而增多。

可這已經很強了。

要知道,這是針對近乎於一切物。

白淵很好奇這種功法怎麽修煉成功。

他稍稍體悟了下修煉過程,頓時有些震驚。

如果你想要靠著修行來學會這【庖丁解龍】,那過程是極其繁瑣且需求時間是極長的。

你需要搜集並研究世間你能看到的一切物,然後去了解它們的構造,同時還需要掌控自己的力量,然後通過反複修煉,使得在接觸的一刹那,用力量滲透入這些物的“脆弱”之處,進而達到瞬間瓦解的地步。

這功法,根本不是由八品武者修行的,而極可能是達到了六品之後,再反過來重新從九品武技開始修煉,然後花費極大量時間來修行這個。

不過,十星功法極其難得,且個中所需時間極其之多,所需天賦也是難以想象,怕是……沒什麽人會學了。

白淵的好奇心更強了。

這種功法到底是誰創出來的?畢竟……他很自明地認知到,這並不是他無中生有地感悟出來的,而是原本就存在著的力量。

換句話說,從前也有某個存在,曾經會這【庖丁解龍】。

……

……

五月十二,早。

太子讓人送來了禮物。

禮物是長生府丟失的蠟人凶卷卷宗。

此事非常隱秘,白淵未曾涉及,自然不知,但他拿到這凶卷的時候,便猜到這段時間的長生府怕是度過了很艱難的時光,期間發生了許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但現在,這博弈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他心底生出一股小小的內疚,但此事他確實沒辦法,無名的身份太敏感了,而皇城之中囊括皇宮,六閣,儒門,龍下學宮,樂坊等等地方,可謂是深不可測。

即便是諸葛先生,在大事上也不可能信無名,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去挑明“諸葛先生曾經為長生樓所做的事”,從而給諸葛先生暗中送去一個盟友。

現在,他取到了這凶卷卷宗,便是準備去拜訪長生府了。

然而……

長生樓的“誤傷友軍”還在進行之中,白淵隻要坐到北城府的大堂上,那就別想挪開屁股了,這麽忙忙碌碌,又是一天過去了。

傍晚時分,月桂姑娘一反常態,催著白淵趕緊帶卷宗去長生府。

而這本來也是白淵想做的。

焚香禦車,載著他離開北城,然後穿過皇城北門,來到了長生府門前。

白淵手捧卷宗,看著關閉的府門,心底很有些感慨。

同時,他也隱隱知道……天人組織怕是狠狠地搞過一次長生府。

而現在來返還這凶卷卷宗的他,又會被長生府的人怎麽看?

他是同謀?

參與了盜竊卷宗?

正想著的時候,府門發出“哢哢”的開啟聲。

玲兒站在入門處,瞥了一眼白淵手上捧著的卷宗,愣了愣,然後道:“四先生,隨我來吧。”

片刻後,白淵被帶到了諸葛先生的書房。

他把卷宗遞交過去,然後恭敬行禮道:“老師,這是太子今早送給我的,我便返回轉呈老師。”

諸葛先生麵容儒雅,靜靜看著他。

白淵道:“這些日子……學生一直想來……”

諸葛先生笑道:“你不來是對的,你若來了為師反倒是會生氣,這些日子,你能夠操持北城府尹的日常,已是極度不易,實令為師刮目相看。”

白淵忽道:“這卷宗,學生真的一無所知……”

諸葛先生笑道:“我當然相信我的學生……這些日子府裏著實發生了不少事,如今無相無念還被關在兩廠之中,不過明天他們就可以出來了。

至於你二師姐,還臥榻不起,你一會兒去看看她吧。”

白淵點點頭。

……

一個時辰後。

一輛馬車從長生府前緩緩離開。

白淵心底也稍稍舒了口氣。

不知為什麽,平日裏被他氣的最多的二師姐竟是最相信他,而且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相信。

即便是老師,對他的信任也是糅雜了一種沒有依據的強行信任在其中。

說實話,易地而處,白淵是很難相信現在的自己的。

太子很可能和長生府失竊有關。

而他和太子聯盟。

現在他又送回了丟失的卷宗。

這能信?

所以,對於老師,白淵是感激的,老師在十分努力地將他當做自己人,哪怕出了這種事,老師還是願意堅定不移地去信任他,這極其不易。

但,二師姐給他的感覺,卻是完完全全的信任,這是瘋了嗎?

……

另一邊。

諸葛先生來到無情的床榻前,笑道:“看來你師弟是真的沒有辜負我們了。”

無情道:“他今天叫了我師姐,他還是第一次這麽叫我。”

頓了頓,

無情又道:“師弟總算是表裏如一了一次。”

諸葛先生點點頭道:“你的傷怎麽樣了?”

無情道:“再過兩天應該無恙了。”

諸葛先生道:“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暗中調查,發現起事的源頭很可能在神靈王朝,等你傷好了,等無相無念出來了,我希望你們三個人一起去那異域之地查探一下。

此行凶險,但我無法離開皇都,所以我希望你和他們同行,如此即便遇到修士,也能憑借各種奇物進行攻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