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宗廟。

白淵並不知道什麽“汙染獸”“萬古識海”的事。

他在領悟了小禁製術後,嚐試進行第二次領悟,畢竟之前的“雪鳥”讓他明白對同一物的第二次,甚至第三次感悟都是可以的。

是的。

隻要沒有感知到“無法再從此物上產生感悟”,理論上是還能繼續感悟的。

而關鍵之處就在於加深羈絆,投入感情。

白淵嚐試著對著皇家宗廟投入感情,但失敗了。

因為這感情太假,假到他自己都不信,他跪在這裏都有種人生真奇妙的感覺,怎麽可能再產生後續的感情?所以自然無法成功。

……

……

十天時間,一晃即逝。

白淵出了皇宮,順著西門長橋回到府中。

小郡主早在門口笑吟吟地等他,然後左一個“淵哥哥辛苦了”右一個“回府煲湯給淵哥哥喝”的說著,茶裏茶氣。

然後,回到了府中,她還真的去煲湯了。

白淵長跪十天,算是體力活,此時自又是在焚香和小福子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未幾,

窗外飄來了香味兒,

安雪端來了素湯。

淵哥哥喜歡拜佛,她自然不可能煮葷腥之物。

即便如此,她素湯也燒的很香。

白淵也不知道有沒有毒,但如果對方要下毒,他早被下了千兒八百次了,在安雪的注視下,他把湯解決了。

而期間,安雪一直托腮看著他,眸子裏隱約閃爍著一種複雜的光澤。

看到素湯見底了,安雪收起湯碗,然後坐回來,幽幽道:“你在皇都還需要以皇子身份存在很久,現在既然順利保全了這個身份,你還需要適當地回歸原來的模樣。”

白淵點點頭。

他也是這麽想的。

對於真正的六皇子而言,被皇帝看中是件大好事,但對他而言卻不是。

何況,既然無法反抗,那就享受一下這六皇子的奢華生活好了。

白淵苦中作樂,笑道:“我該怎麽做?”

安雪看到他的笑容,愣了下,“你這小仆人,不知自己處境麽?居然還笑的出來?”

白淵笑道:“不笑,難道天天愁眉苦臉,無能狂怒,放聲大哭麽?”

安雪凝視他半晌,搖搖頭,然後切入主題,言簡意賅道:“三件事。

第一,取出白玉如來,每天供奉,同時翻閱一些佛經,以免有人相問而露餡。

第二,如果宮裏安排了老師,那麽表現出適當的興趣,但僅限於不把老師氣走的程度。

第三,華妃如果問你喜不喜歡我,你暫時不需回答,時機到了,我會讓你去告訴華妃。

明白了麽?

你休息完,我會與你進行一些可能會發生的日常對話。”

安雪長得很美,典型的白富美。

鵝蛋臉,紅杏眼,又水又媚。

但安雪神色冷漠的時候,那杏眼總會眯著而顯得狹長,讓白淵聯想到毒蛇。

日蛇的雖然有,但他並不是。

……

……

回到皇子府的第三天。

白淵在日常裏很粗略地了解了些皇都的情形,也成功地在臥室周邊布下了小禁製術。

此時……

春夜。

他躺在**,呼吸均勻,如同睡著了的人一樣。

他在靜靜等著。

忽地……

他心底猛然一跳。

禁製被觸動了!!

他心底立刻開始默默讀秒。

在數到九的時候,他感到一個極其輕微的呼吸聲出現在了窗外,與此同時,油紙窗上也貼上了一道幽黑的身影。

很明顯,這就是安雪。

午夜時分,如此場景,實在有些滲人。

過了一會兒,安雪才幽幽離去。

白淵又默數到九,禁製傳來一陣波動。

他心裏有數了。

反正白天燒香拜佛的時候可以睡覺,而如果能尋到領悟的契機,那麽……吸收天地精華也會彌補體力,白淵決定今晚外出。

一旦禁製觸動,他就利用鏡法在五秒內返回,那麽就不會被小郡主發現。

“希望今晚好運……能有所收獲……”

白淵坐起在**,右手貼著空氣,轉向北邊。

一麵玄妙而虛無的鏡子頓時浮現出來。

鏡子的另一邊,對稱地倒映出他的影子。

他早已做過測距,此時心念一動,便是“嗖”地一聲竄出,出現在了北街玄武大道的一個雜物鋪裏。

這個雜物鋪的經營範圍頗廣,雖然沒有什麽精品,但是卻品類齊全,任何想要闖**江湖或是外出遊曆的人都能在此處尋到所需之物。

此時,過了午夜。

雜貨鋪裏並沒有人。

白淵早就知道這麽一個雜貨鋪,所以他把這裏選為了第一站。

此時,他正側身在雜貨鋪裏挑選著所需物。

很快,他選定了一件品質普通的灰色鬥篷,一副磨的啞光的薄銅麵具,一把普通的開刃長劍。

衣飾換好後,他借著月光在雜貨鋪的鏡子前微微照了照,還頗有些行走江湖的範兒……

然後,他使用鏡法,於虛空呈鏡。

他的第二站名為……平安坊。

平安坊,其實一點都不平安,反倒是北街的玄武大道裏最混亂的街坊之一。

繁華之下必有衰敗,富貴之人亦有黑影。

平安坊就是皇都的陰影之一。

這裏說白了,就是個魚龍混雜的貧民窟。

深巷縱橫交錯,仿似迷宮,內裏一個個空地毫無規則,樹木參天,投下或深或淺的影子,風吹婆娑,更有些老鼠在陰溝裏跑竄著。

而這樣的一個地方,藏著許多暗門,多少機關,許多的隱秘地下室……

若是有哪家的大小姐在這裏走丟了,那怕是如石沉大海,再也找不到了。

貧民窟裏可不止會住著窮人,還可能會有各種意想不到的人。

所以,平安坊,一直是權貴們避之而不及、嫌棄無比的老鼠窩。

但,又有什麽比地老鼠更能靈通地掌握信息呢?

白淵對皇城隻有一個粗略的了解,他需要這些地老鼠。

所以,他就來了。

……

……

月光下,戴著銅麵的鬥篷客孤影橫斜,貼在青瓦牆壁上。

劍客幽幽行進,仿是天地裏隻有他一人,所伴者唯有腰間之劍。

深巷裏不時傳來酒鬼罵罵咧咧的聲音,還有一些激烈打鬥聲,呻吟聲,怒吼聲……如此種種,混雜在一起。

一抹一抹的寒煙從遠飄來,宛如幽靈。

穿越前,白淵晚上出去要麽鍛煉,要麽吃夜宵……

他是真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以這個形象行走在異界的大道上。

正想著的時候,忽地……遠處一道矮小的黑影飛掠而來。

白淵笑了笑。

他知道這黑影的目標是他腰間的錢袋。

錢袋是他故意留在外麵的。

電光火石之間,

兩人距離靠近。

那矮小的黑影忽地速度加快,化作一道幽幽的鬼影,如在牆麵來回反彈一般,往他身側飛掠而去,而手則是靈巧地抓向那個錢袋。

這等鬼影便是遭遇了尋常士兵的射箭,也可輕鬆躲過。

然而……

他麵前的是白淵。

黑影驟地停下,因為白淵的劍連著劍鞘,卻架在了黑影脖子上。

就好像是黑影自己把脖子送過來一般……

劍勢很是詭異,鬼氣森然。

那黑影竟似是不怕,也不服,一瞬間施展身法,狹窄小巷裏頓時鬼影重重……

可是,無論他化出多少鬼影,身法多麽靈巧,白淵的劍始終架在他脖子上。

好像這把劍從始至終就黏在他脖子上似的。

而白淵從始至終隻動了一隻手。

一隻手,一把未出鞘的劍,卻已擋下了所有逃跑的路。

黑影這才僵硬地停了下來。

月光下,黑影露出模樣,居然隻是個髒兮兮的大男孩,他瞪大眼,呆呆地看著白淵。

這男孩被劍架在脖子上居然不怕,反倒是怔怔道:“大叔,你……你的劍法好厲害……好像是專門克製我的鬼影身法……”

大叔?

這稱呼,讓白淵忍不住默默吐槽。

白淵壓著嗓子,嘶啞道:“我需要知道一些事。”

男孩道:“大叔,你可算找對人啦~~”

一邊說,他一邊笑嘻嘻地把劍從脖子上挪開,然後稍稍探頭,賊兮兮道:“不過大叔想知道的事,一定不會簡單吧?

否則呀,大叔何必要來這平安坊呢?”

白淵暗暗揣度,莫非還來對了地方?

平安坊就是這種地頭蛇買賣信息的地方麽?

看來運氣還不錯,不過也需要更加小心。

大男孩看到麵前的神秘劍客一言不發,隻覺其高冷無比,再想到剛剛那一劍,忽地小聲問:“大叔剛剛用的劍法……難道是鬼影劍法嗎?”

“不錯……”嘶啞而冰冷的聲音傳來。

男孩得到答案,愣了下,然後猶豫片刻,忽地如蛤蟆般彈跳起來,一個翻身翻身撲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邊道:“大叔可認識屠山盡?”

白淵:???

“不識。”

高冷的姿態落在男孩眼裏,男孩連連磕頭道:“大叔若肯教我鬼影劍法,我屠六子所有信息都免費相告。”

顯然,他和鬼影劍法有些淵源。

“你能告訴我什麽?”

名為屠六子的男孩道:“許多許多信息。無論大叔想知道什麽,我都能打聽到……大叔不要覺得我吹牛,我是孤寡幫的二幫主,言而有信!”

孤寡幫?

白淵一頭霧水。

這種謎一樣名字的幫派,到底是幹什麽的?

屠六子微微抬頭,看著那張在月光裏的冰冷麵具,解釋道:“大叔有沒有聽說過,混江湖的最好不要招惹小孩、老人和寡婦,而孤寡幫正是由小孩、老人、寡婦組成的!

大叔隨我來便是,我自會讓大叔看到我孤寡幫的實力……”

白淵指了指遠處的空地,嘶啞著聲音道:“我在那兒等你。”

屠六子道:“好……好……我叫我們孤寡幫的大幫主來見你。”

說著,他起身,微微鞠躬,然後往回就跑。

跑了兩步,他又想起來了什麽似的,從懷裏摸出一個樹根雕琢的牌子想遠遠丟給白淵,但抬手姿勢才一動又縮了回來。

他走到白淵麵前,一雙小手托著樹根牌子恭敬地遞去:“大叔如果遇到麻煩,出示這令牌就好。”

白淵隨手接過令牌,站到不遠處的空地上。

這裏空曠,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提前察覺危機,而動用鏡法瞬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