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隻有七個人。

楚留香、胡鐵花、張三、勾子長、英萬裏、高亞男和東三娘。

這句話卻不是他們七個人說的。

聲音仿佛很遙遠,但每個人聽來都很清楚。

七個人全都怔住。

誰也不知道這聲音是哪裏來的。

石獄中驟然變得死一般靜寂,幾乎連呼吸也都已停止。

過了很久,那聲音才又響起:“但我並不急著殺你們,現在你們已什麽都瞧不見,我立刻就要你們連聽都聽不見,然後再慢饅的要你們的命!”

這人還不知道這裏已有了火光,顯然並不在這屋子裏。

他在哪裏?

楚留香突然縱身一掠,滑上了石壁。

他立刻發覺屋角上競藏著根銅管。

管曰很大,宛如喇叭,然後才漸漸收束,直埋入石壁深處。

聲音就是從這銅管裏發出來的。

說話的人在銅管另一端,顯然也可以從銅管中聽到這裏的動靜,他們在這裏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能在那裏聽得清清楚楚。

他是否已聽出了什麽?

楚留香對著銅管,一字字地道:“閣下就是蝙蝠公子?”

他每個宇都說得很慢,聲音聽來也不很大。

但他每說一個字,銅管都被震得“嗡嗡”發響。

對方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久聞楚香帥輕功妙絕江湖,不想內力出如此深厚,若能與我為友,何悉不能雄霸天下。隻可惜……”

說到這裏,他語聲忽然停頓,仿佛在歎息。

但突然間,這歎息聲就變了,變得說不出的尖銳。驟然聽來像是一種聲音,但仔細聽來,卻像無數種聲音混合在一起,一聲接著一聲,越來越快,又像是千萬柄刀劍互相在磨擦。

銅管也被震得起了回應。

整個山窟都似乎震動了起來。

沒有人能忍受這種聲音。

楚留香想用手去堵臣銅管,但一觸銅管,整條手臂就都被震麻了,他的人也像是一片風中秋葉般跌了下去。

胡鐵花隻覺得仿佛有千百根針在刺著他的耳朵,又從耳朵鑽入他的心,他的人也似將被撕裂。

他的手也被震得發抖拌,火折子已跌在地上。

他什麽都再也看不到,什麽都再也不能想。

他全部力量都已被這種聲音所摧毀,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用兩隻手緊緊塞佐耳朵。

但聲音還是透過了他的手,往他耳裏鑽,往他心裏鑽。

他精神都已完全崩潰,幾乎要發瘋,隻要能停止這種聲音,他不借犧牲任何代價都情願。

要他死,他都情願。

但聲音就像是永遠也不會停止,誰也不知道還要繼續多久…

黑暗、死寂。胡鐵花的耳朵還在“嗡嗡”的作響,但那種可怕的聲音卻已不知在什麽時候停止。他全身都已被汗水濕透,整個人都已虛脫,躺在地上喘息著,就像是剛到地獄裏去和惡鬼們博鬥了一場,就像是場惡夢。

過了很久,他耳朵還是聽不到別的聲音。

但他總算已能站了起來。

楚留香常說他的身子就像是鐵打的。

隻要他還剩下一口氣,他就能站得起來。

但別的人呢?

別人是否也能熬過這場惡夢?

胡鐵花摸索著,去找火折子。

火折子也不知跌到哪裏去了,在如此黑暗中,哪裏能找得到?

這時他還沒有聽到楚留香找鼻煙壺的故事,所以也想不到要用“鼻子”去找——火折子也有味道的。

硫磺硝石的味道。

他正在想法子,火光忽然亮了。

一個人站在他麵前,手裏拿著火折子,赫然竟是東三娘。

胡鐵花征伎,呆呆的瞧著她,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東三娘麵上卻連一點表情都沒有,淡淡地道:“這火折子很好,用的是上好的硫磺,所以連味道都是香的。”

火光在搖晃,是哪裏來的風?

胡鐵花轉過頭,立刻又歡喜得幾乎叫了起來。

石門竟已開了。

楚留香的人還靠在門口,眨著眼睛,似乎已睡著。

他全身也已濕透,看來是疲倦不堪,但嘴角卻帶著笑。

門口還有兩個黑衣蒙麵人,手裏拿著根棒子,棒子業已折斷,人也已例在地上,四肢扭曲著,縮成一團。

他們顯然也發現石門開了,正想衝過來關門,但一衝過來,就被那可怕的聲音所擊例。

這石門也是被這場震動的力量,再加上楚留香本身的真力所震開的。

無論多可怕的人,你隻要懂得如何去降伏他,他就是你的奴隸,無論多可怕的力量,你隻要懂得如何去利用,它也會變得屬於你。

楚留香一向很懂得這道理。

張三呢?

張三人就像是隻粽子般縮在角落裏。

高亞男就躺在胡鐵花的腳下,已能掙紮著站起來。

女人對於痛苦的忍耐力,的確要比男人強些。

最慘的還是英萬裏。

他的頭已被自己撞破,兩隻“白衣神耳”也被攫了下來。

他隻剩下了一隻手,自然不能掩住兩隻耳朵。

何況,“白衣神耳”是用合金打再嵌入耳骨的,傳音最靈敏,他就算能用手擋,也擋不住那音波。

他剩下來的一隻手緊緊抓住貝子長的手。

這是他要抓的逃犯,他無論是死是活,也絕不會放過他!

勾子長已暈了過去。

東三娘將火折子慢慢的交給胡鐵花,慢慢的轉身向門外走。

楚留香突然清醒了,拉住她的手,柔聲道:“你怪我騙了你?”

東三娘笑了笑,道:“我怎會怪你,你……你本是好意。”

她笑得很溫柔,也很淒涼,緩緩接著道:“你們都是好人,我永遠都感激……”

楚留香道:“那麽……你為何要走?”

東三娘沉默了很久,淒然道:“我能不走麽?你看到我不嘔心?”

楚留香說道:“我什麽都沒看到,我隻看到了你的心。隻知道你的心比任何人都美得多,這就已足夠了。”

東三娘身子顫抖,忽然撲倒在楚留香胸膛上,放聲痛哭了起來。

這是沒有淚的痛哭。

胡鐵花的眼淚都幾乎忍不住要流了下來。於咳了幾聲,大聲喝道:“張三,你少裝孫子,還賴在那裏幹什麽?”

張三四了口氣,道:“我不是裝孫子,我簡直就是個孫子,你們走吧,我走不動了,反正英萬裏和勾子長也要人守著。”

英萬裏忽然張開眼睛。

他目光已變得說不出的呆滯遲疑,茫然四顧,竟叫了起來,道:“原……”

隻叫出了這一個宇,他的臉突然扭曲,身子也在袖縮,已嚇得麵無人色,就像是又看到了鬼似的。

然後,他也暈了過去。

一走出這石獄,就不能再用火折子。

“這條路我走過,你跟著走!”

高亞男拉著英萬裏的手,在前麵帶路。

楚留香和東三娘,走在另一邊。

這樣他們的力量雖分散,但目標越少,就越不易被人發現,縱然有一路被發現,另一路還可以設法援救。

奇怪的是,巡邏的人反似少了——這也許是因為蝙蝠公於認為他們已被困死,所以防守就難免疏忽。

突然間,黑暗中出現了一片碧磷磷的鬼火。

火光明滅閃動,竟映也了四個宇:“我是凶手!”

胡鐵花隻覺的手突然變得冰冷,他自已手也在冒汗。

誰是凶手?

這鬼火是從哪裏來的?難道枯梅大師真的英魂不滅,又在這裏顯了靈麽?

胡鐵花正想追過去,那片鬼火卻突然飄飄的飛了起來。

也就在這時,他隻覺腰背處麻了麻,七八棍棒子同時點在他身上,點了他背後七八處穴道!

他的一舉一動,競還是瞞不過蝙蝠公子。

無論他走到哪裏,都早已有人在那裏等著了!

楚留香已掠上了第二層。

也不知為了什麽,他行動似乎變得有些大意起來,也許是因為他早就知道無論自已多小心,行動還是難免被人發覺的。

第二層居然也沒有遇見巡邏防守的人。

楚留香剛喘了口氣,竟然感覺出一陣衣袂帶風聲。

風聲很急,卻很輕。

楚留香剛推開東三娘,這人已撲了過來,刹那間已出手三招,尖銳的風聲卻像是分成了六七個方向,同時擊向楚留香。

三招過後,楚留香已知道這人實在是他平生所遇見的最可怕的對手,甚至比石觀音、陰姬和薛衣人還要可伯得多。

因為這人每一招出手,都充滿了仇恨,像是恨不得一出手就要楚留香的命,而且,隻要能要了楚留香的命,他自己也不惜同歸於盡。

這種招式不但可怕,而且危險。

麵對著這種招式,生與死之間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第三層,是最上麵一層。若是有光,坐在第三層上,就可將第一層和第二層的動靜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第三層上說話的聲音下麵卻聽不到,因為這一層特別高,就像是個戲台,隻不過坐在戲台上的並不是唱戲的,而是看戲的。

現在,在如此黑暗中,他們當然也看不到什麽。

他們隻看到了一點碧森森的鬼火,在第三層上飛躍、旋轉、跳動!

也沒有人說話,隻能聽到一陣陣呼吸聲。

呼吸聲很重,坐在這裏的人顯然不少。

鬼火飛躍得越來越快,有時明明看到它是往左麵去的,也不知怎麽樣突然一折,就突然到了右麵。

到後來這點鬼火就像是連成一條線。

一條曲折詭異的線。

但隻要這點鬼火一停下來,就立刻映出四個宇:“我是凶手!”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個人忍不住問道:“這四個字是用碧磷寫在人身上的麽?”

另一人笑了笑,道:“果然還是朱先生好眼力。”

這聲音低沉,嘶啞,卻帶著種無法形容的權威和懾人之力。仿佛隻要他一句話說出,就可決定千百人的生死。

這下是蝙蝠公子的聲音。

那位朱先生歎了口氣,道:“這四字若是寫在人身上的,這人的動作就實在太快了。”

蝙蝠公子道:“朱先生猜得出他是誰麽?”

朱先生沉吟著,道:“放眼天下,身法能有如此快的人並不多,在下已想到了一個人,隻不過……這人卻又不可能是他。”

蝙蝠公子道:“朱先生想到的是誰?”

朱先生道:“楚香帥。身法如此還急詭異的人,除了楚香帥外,實在很難再找到第二個。”

蝙蝠公子又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這人為何不可能是他?”

朱先生沉吟了半晌,道:“若是楚香帥,又怎會被人在身上寫這麽樣的四個宇?”

蝙蝠公子緩緩道,“也許這四個宇並不是人寫的,而且是鬼魂顯靈。”

他聲音突又變得說不出的虛幻空洞。

朱先生似乎打了個寒噤,嘎聲道:“鬼魂?誰的鬼魂?”

蝙蝠公子道:“自然是被他釘死的人的鬼魂。”

朱先生失聲道:“楚香帥也殺人?”

蝙蝠公子淡淡道:“他若真的從未殺人,又怎會有鬼魂纏身?”

朱先生長長吸了口氣,顯然已相信了七分。

因為活著的人,絕沒有人可能不知不覺在楚留香身上寫這麽樣四個字的,無論誰都知道楚留香的反應一向快得可怕。

過了很久,朱先生才將這口氣吐出來,道:“看情況,他現在好像正和人交手。”

蝙蝠公子道:“看來好像是的。”

朱先生道:“這人又是誰呢?他們現在至少已拆了一百五十招,能接得住楚留香百招以上的人,江湖中已不多,但這人直到現在還未落下風。”

蝙蝠公子緩緩道,“也許他不是人。”

朱先生似又打了個寒噤,道:“不是人是什麽?”

編蛹公子的聲音更虛幻,道:“是鬼魂……來找楚留香索命的鬼魂。”

這句話說出,呼吸聲忽然輕了。

有的人呼吸已停頓。

鬼魂!

這兩個字本也是虛幻而空洞的,因為誰也沒有真的見過鬼魂,但現在,在這種可怕的黑暗中,這兩個宇卻突然變得很真實。

每個人的眼前都仿佛出現了個鬼魂,各式各樣的鬼魂。

每個人所見過的鬼魂都不一樣,因為在人的想象中,鬼魂本就沒有一定的形狀,但無論是什麽形狀,卻都是同樣可怕的。

隻要有一點光,就可看出這些人怕得多麽厲害,有的人額上冒著冷汗,有的人在椅子上不安的扭動。

有的人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襟,簡直已連氣都透不過來。

隻要有一點光,他們也就不會伯得這麽厲害。

因為鬼魂總是和黑暗一起來的,沒有光的地方,才有鬼魂。

“這黑暗中究竟隱藏著多少鬼魂?”

坐在這裏的,自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武林大豪,他們能夠爬上今日的地位,自然多多少少總殺過幾個人。

“現在,這些鬼魂是不是也在找人索命?”

“鬼魂”這種事的確很奇妙,你若不去想,它就不在。

隻要你一去想,就越想越多。想得越多,就越害怕。

蝙蝠公子似已猜出他們心裏在想著什麽,突然又道:“各位可看到這鬼魂是什麽樣子麽?”

誰都不因願答這句話。

過了很久,才有個人吃吃道:“看……看不到,誰都看不到鬼的!”

蝙蝠公子悠然道:“誰說的,隻要你想看,就一定能看得到。”

他慢慢接著道:“這鬼魂看來好像是個女鬼,而且死了還沒有多久,所以身上到處都是血,眼睛裏也有血在慢慢的流出來……”

黑暗中已有牙齒打戰的聲音。

但說到這裏,蝙蝠公子的語聲突然在停頓。

那點碧森森的鬼火已突然不見了!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楚留香已倒了下去?

那女鬼要了他的命之後,還會要誰的命?

每個人的心都在七上八下,跳個不停,卻沒有人敢問出來。

蝙蝠公子突然拍了拍手,道:“下去瞧瞧。”

一人道:“是。”

這是丁楓的聲音。

大家隻覺得一陣衣抉帶風聲很快掠出去,又很快的掠了回來。

隻聽丁楓道:“下麵沒有人。”

他聲音中競也充滿了恐懼之意。

蝙蝠公子道:“沒人?第八十三次巡邏的人呢?”

丁楓道:“也不在。”

蝙蝠公子沉默了很久,突然道:“好,第二次拍賣開始。”

楚留香和那“鬼魂”竟全都不見了?

他們去了哪裏?

難道他們已結伴人了鬼域?

呼P吸聲終於漸漸正常。

蝙蝠公子緩緩道:“我不遠千裏,將各位請談到這裏未,雖然未必能令各位全都滿載而歸,至少也得要各位覺得不虛此行。”

那位朱先生立刻陪笑道:“無論如何,在下等的確都已大開眼界。”

其實這句客氣話說得一點都不高明,他根中什麽都沒有看到,卻偏偏要說“大開眼界”。

蝙蝠公子笑了笑,道:“在方才第一次拍賣中,我已賣出了黃教密宗‘大手印’的秘策,蜀中唐門所製的十三種毒藥和五年前‘臨城大血案’凶手姓名。我希望這些貨物全都能令買主滿意。”

幾個人同時陪笑道:“滿意極了,江湖中誰都知道公子絕不會令人失望的。”

蝙蝠公子道:“永遠不讓顧客失望,這正是我做生意的原則。而且,我這裏的貨物從來不濫賣,貨物隻賣一次,絕不會再賣給另一個人。”

他又笑了笑,接著道:“所以,買下‘臨城血案’凶手姓名的人,若就是凶手自己,也大可放心,我絕不會再將這秘密泄露。”

突然有人問道:“卻不知是誰買下這秘密的?”

蝙蝠公子冷冷道:“永遠替顧客保守秘密,也是我做生意的原則,各位無論在這裏買下了什麽,都絕不會有別人知道。”

黑暗中似乎有人鬆了口氣。

蝙蝠公子又道:“而且,各位現在雖然共處一堂,但誰也瞧不見誰,我對各位的稱呼,也是事先約定的假名,所以各位隻管放心出價,我可以保證,絕不會有人知道你是誰。隻要銀貨兩訖,以後就絕不會再有別的麻煩。”

有人問道:“卻不知在這二次拍賣中,公子你準備售出的是什麽?”

蝙蝠公子笑了笑,道:“這次我出售的東西,比平時要特別些。”

又有人忍不住問道:“特別麽?什麽特別?”

蝙蝠公子道:“這次我要賣的是人!”

那人失聲道:“人?是活人?還是死人?”

蝙蝠公子道:“死活悉聽尊意,隻不過活人有活人的價錢,死人有死人的價錢。”

他又拍了拍手,道:“好,現在拍賣立刻開始,請各位準備出價吧。”

人。

這一次蝙蝠公子要出售的竟是人。

世上還有什麽比人更有趣的貨物呢?

——他要賣的究竟是些什麽人?是天仙般的美女?還是忠誠的女人?

——美麗和忠誠這兩件事,是很難在同一個女人身上發現的。”

“也許他要賣的是男人,是什麽樣的男人?是可以替你想出於百種計謀的智者,還是可以為你去拚命的勇士?”

大家心裏都在猜測,都覺得好奇。

越好奇,就越覺得有趣。

隻聽丁楓道:“第一個名叫勾子長,底價是十萬兩。”

沉默了半晌,才有人問道:“勾子長是什麽人?我連他名字都未聽說過,也能值十萬兩。”

丁楓道:“幾個月前發生了一件貢品被盜案,各位想必還記憶猶新吧。”

有人道:“是不是熊大將軍的貢品被盜?”

丁楓道:“不錯,勾子長就是做案子的人,也就是一夜間連傷七十餘命的凶手,無論誰若能將他擒拿歸案,不但立刻就可名動九城,而且花紅賞金也絕不會少的。”

於是就有人開始出價了。

“十萬五千兩。”

“十一萬。”

“十二萬。”

出價並不踴躍,因為這件事一定很燙手,而且一定要和官府打交道,無論什麽事隻要和官府打交道,麻煩就多了。

最後的得主出價是“十二萬五千兩。”

丁楓道:“好,十二萬五千兩,閣下交錢之後,隨時都可特人帶走。”

得主突然道:“我是不是一定要將他送去歸案?”

丁楓道:“不必,閣下無論將他如何處置都悉聽尊意。”

蝙蝠公子突然笑道:“勾子長單槍匹馬,就能做得出那麽大的案子,殺了他實在可惜。”

得主也笑道:“實在可惜。不瞞公子,在下正打算和他聯手做幾件事,就算有人出得價更高,在下也絕不肯讓的。”

方才沒有出價的人,已在暗暗後悔,為什麽沒有想到這一層。

丁楓又道:“第二個叫英萬裏,號稱‘神鷹’,中為九城名捕,底價也是十萬兩。”

這一次他話剛說完,已有人出價了,而且價錢跳得很快,很高!

“十一萬。”

“十三萬。”

“十七萬。”

英萬裏平生捕獲的盜賊不知有多少,結下的冤家更不知有多少,這些人要的並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命!

最後的得主出價是“二十萬五千兩。”

丁楓道:“第三個人叫張……”

他話還沒說完,蝙蝠公子突然道:“第三人是胡鐵花,底價五十萬兩。”

“胡鐵花”這名宇說出,黑暗中已起了一陣驚歎之聲。

“五十萬兩”這數目說出,驚歎聲更大。

有人道:“胡鐵花?卻不知是不是那位號稱‘花蝴蝶’的胡鐵花?”

丁楓道:“正是此人。”

大家突然沉默了下來。

了楓道:“各位為何還不出價?”

還是沒有人說話。

胡鐵花的仇家並不多,“五十萬兩”這價錢太高了。何況,胡鐵花當然要比勾子長還燙手得多。”

丁楓道:“朱先生也不敢出價麽?”

朱先生於咳了兩聲,道:“並不是不敢,隻不過…在下買他又有

丁楓道:“不必,閣下無論將他如何處置都悉聽尊意。”

蝙蝠公子突然笑道:“勾子長單槍匹馬,就能做得出那麽大的案子,殺了他實在可惜。”

得主也笑道:“實在可惜。不瞞公子,在下正打算和他聯手做幾件事,就算有人出得價更高,在下也絕不肯讓的。”

方才沒有出價的人,已在暗暗後悔,為什麽沒有想到這一層。

丁楓又道:“第二個叫英萬裏,號稱‘神鷹’,中為九城名捕,底價也是十萬兩。”

這一次他話剛說完,已有人出價了,而且價錢跳得很快,很高!

“十一萬。”

“十三萬。”

“十七萬。”

英萬裏平生捕獲的盜賊不知有多少,結下的冤家更不知有多少,這些人要的並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命!

最後的得主出價是“二十萬五千兩。”

丁楓道:“第三個人叫張……”

他話還沒說完,蝙蝠公子突然道:“第三人是胡鐵花,底價五十萬兩。”

“胡鐵花”這名宇說出,黑暗中已起了一陣驚歎之聲。

“五十萬兩”這數目說出,驚歎聲更大。

有人道:“胡鐵花?卻不知是不是那位號稱‘花蝴蝶’的胡鐵花?”

丁楓道:“正是此人。”

大家突然沉默了下來。

了楓道:“各位為何還不出價?”

還是沒有人說話。

胡鐵花的仇家並不多,“五十萬兩”這價錢太高了。何況,胡鐵花當然要比勾子長還燙手得多。”

丁楓道:“朱先生也不敢出價麽?”

朱先生於咳了兩聲,道:“並不是不敢,隻不過…在下買他又有

楚留香道:“哦?”

蝙蝠公子道:“你的人卻比他值錢得多。”

楚留香道:“你若不要我的命,要什麽?”

蝙蝠公子道:“我隻要你的眼睛!”

他冷冷接著道:“刀就在這裏,你隻要過來將自己的兩隻眼珠子挖出來,我立刻就釋放胡鐵花。”

楚留香道:“好,一言為定。”

蝙蝠公子道:“你莫忘了,刀就在我手上,你若想玩什麽花樣,我就先殺了他!”

楚留香道:“我已走過來,你就準備著吧!”

黑暗中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楚留香似乎故意將腳步聲走得很重,一步步慢慢的走著…

空氣中仿佛突然發出了一種濃烈的酒香。

但大家的呼吸似又停止了,根本沒有人感覺到。

腳步聲越來越慢,越來越重。

楚留香難道已累得連路都走不動了,真的甘心去送死嗎?

蝙蝠公子突然厲聲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真敢玩花樣!——來人呀!”

喝聲中,突聽“蓬”的一聲。

火星一閃,再一閃。

突然閃出了一片耀眼的火光!

火!

火在燃燒!

第三層石壁的邊緣,突然燃燒起一片火光。

整個洞窟都已被照亮!

誰也不知道火是從哪裏來的,每個人都似已被嚇呆了。

隻見無數條黑衣人影蝙蝠般自四麵八方撲了過來,但一接近這片火光,就又驚呼著紛紛向後倒退。

有的衣服已被燃著,慘呼著滾倒在地上。

他們竟似完全看不到這片火光,就像是一群驟然撲上了烈火的蝙蝠,那種驚惶和恐懼簡直無法形容。

蝙蝠公子呢?

一張巨大的虎皮交椅,就放在第三層石台的中央。

方才他說話的聲音,就是從這裏發出的。

但現在,搞子上卻沒有人!

隻有了楓石像般怔在那裏,呆呆的瞧著楚留香。

每個人都在瞧著楚留香。

這些人的衣著都很華麗,氣派也都很大,但現在卻像是一群呆子,隻有坐在遠處的一個人神情還很鎮定,態度還很安詳。

這人就是原隨雲。

胡鐵花和高亞男他們本就倒在那虎皮交榜前,現在穴道都已被解開了,胡鐵花的眼睛一直在狠狠的盯著丁楓,

楚留香的目光卻在移動著。慢慢的從每個人臉上移過,忽然笑了笑,道:“各位果然都是名人,這裏的名人倒真不少。”

高亞男恨恨道:“但那蝙蝠公子卻已不知逃到哪裏去了。”

楚留香笑了笑,道:“也許他並沒有逃,隻不過你看不到他而已。”

高亞男征了征道:“若在這裏,我怎會看不到?”

楚留香道:“因為你根本不知道誰是蝙蝠公子……”

他目光又在每個人臉上掃了一遍,緩緩接著道:“這裏每個人都可能是蝙蝠公子。”

突見一個人站了起來,大聲道:“不是我,我絕不是蝙蝠公子。”

這人又黑又壯,滿臉麻子。

楚留香瞧了他一眼,隻瞧了一眼,淡淡道:“閣下當然不是,閣下隻不過是臨城血案的凶手而已。”

麻於的臉立刻漲紅了,道:“你是什麽東西,竟敢血口噴人?”

楚留香道:“閣下若不是那血案的凶手,方才蝙蝠公子保證為顧容保守秘密時,閣下為何要大大的鬆口氣?”

他悠然接著道:“閣下自然沒有想到,那時我恰巧就站在閣下附近。”

麻子目中突然露出了驚懼之意,四下瞧了一眼,突然淩空躍起。

但他身子剛躍起,突又慘呼著跌了下來,再也爬不起來。

原隨雲揮出去的袍袖已收回。

楚留香笑道::“原公子出手果然非人所能及,多謝了。”

原隨雲也微笑著:“楚香帥過獎了!”

大家本來確都已有些猜到這人就是楚留香,但直到現在才能確定,眼睛不禁都瞪得更大,

楚留香指著伏在地上的麻子,道:“這人是誰,各位也許還不知道。”

一個麵色蒼白,身穿錦抱的中年人道:“我認得他,他就是‘遍地灑金錢’錢老三。”

楚留香道:“不錯,蝙蝠公子這次將他請來,為的就是要他自已買下那秘密,再確定他就是凶手,因為隻有凶手自已絕不會讓這秘密被別人買去。”

一人歎道:“這就難怪他方才要拚命出價了。”

楚留香道:“他買下了秘密後,一定認為從此可高枕無憂,卻不知以後的麻煩反而更多。”

一人道:“有什麽麻煩?”

楚留香道:“蝙蝠公子既已知道他就是凶手,以後若要他做什麽事,他怎敢反抗?”

他歎了口氣,接著道:“無論誰在這裏買下了一樣貨物,以後就永遠有把柄被蝙蝠公子捏在手中,就永遠要受他挾製,這道理難道想不通麽?”

這句話說出,好幾個人麵上都變了顏色。

一個紫麵大漢失聲道:“但我們講明了銀貨兩訖,以後就永無麻煩的。”

楚留香道:“如此說來,各位想必認為蝙蝠公子做這種事,為的隻是錢了?”

紫麵大漢道:“他難道不是?”

楚留香笑了笑,道:“像他這樣的人物,若隻要錢,那還不容易,又何苦費這麽多事?”

那麵色蒼白的中年人道:“若不是為了錢,他為的是什麽?”

楚留香長長歎了口氣,道,野心!他這麽樣做,隻為了要自己的野心實現。”

紫麵大漢道:“他先用盡鎊種手段,收買各種秘密,使江湖中的人心大亂,然後再要挾他的‘顧客’做他的工具。”

他又歎了口氣,接著道:“這麽做,用不著幾年,他就會變成江湖中最有權力的人,到那時各位隻怕也要變成他的奴隸!”

沒有人說話了。

每個人麵上都露出了憤怒之色。

過了很久,那紫麵大漢才恨根道:“隻可惜我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否則,我無論如何也得給他個教訓!”

楚留香道:“我若找到他,不知各位是否願意答應我一件事?”

大家幾乎異口同聲,道:“無論付什麽事,香帥隻管吩咐。”

楚留香一字字道:“我若找到他,就免不了要和他一戰,到那時我隻望各位能讓我安心與他一戰。”

群豪紛紛道:“香帥隻管放心,我們絕不許任何人來插手的,無論是誰,若想來幫他的忙,我們就先要那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