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穎!”趁那兩人愣神的時候,林菲菲立刻掙脫了手,跑過去躲在楚穎背後,然後探出個腦袋。

王公子回過神,緩緩道:“姑娘如此不賞臉,原來竟是有老相好。”

“老相好?”林菲菲看看楚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忽然明白過來,“我靠……”

“她並非得意樓的人。”依舊懶懶的。

“我說她如此不給麵子,看來,果真是指望著有人撐腰,”王公子打量他半晌,唇邊泛起一絲冷笑,“無論她是誰,本公子今日還要定了!”

“要定了?”楚穎嘴角一翹,臉上又泛起玩味之色,“倘若是賤內又如何?”

見那家夥囂張的樣子,林菲菲本是滿肚子火,哪裏想到他會冒出這句話。

石化。

——什什什麽,賤內?!

風流浪蕩是一回事,調戲別人的妻子卻是有傷風化的,不單王公子呆了呆,周圍看熱鬧的人也竊竊私語,但隻怕99%都是不相信。

——誰上這種地方還帶家眷的?縱然來了,又怎會讓她一個人亂跑?

半晌。

王公子自然也不信,冷哼一聲:“看來閣下果真要護她了,你可知道我是誰。”

“王知府大人的四公子。”懶懶的。

“知道你還敢……”

楚穎歎了口氣,不知從哪裏拿出個什麽東西握在掌心,在他眼前略略一晃,好笑道:“知道我還是敢。”

王公子竟似嚇了一跳:“原來是楚大人的……”

還沒等他說完,懶懶的聲音立刻打斷他的話:“此地佳肴美人應有盡有,王四公子且慢慢享用,得罪。”

說完,他拉起還在石化中的林菲菲就走,留下那白了臉的王公子和一堆莫名其妙的觀眾……

林菲菲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在一個房間裏了,麵前,正是那張欠扁的臉。

“賤內?”揮起爪子,“敢吃我豆腐!”

他並不分辯,隻上下打量了她一陣,目中忽然略起笑意。

——換了女裝?

“色狼!”林菲菲根本沒注意他的神色,隻覺得心裏又氣憤又委屈,“跑這種地方來,氣死我了!”

氣死了?他長眉一挑。

看他不言不語做出這副神情,她更加理直氣壯了:“喂,你說話啊!”

渾然不覺這是質問的語調。

還是沒有回答。

“沒話好說了吧,啊?”她憤憤地說著,終於忍不住伸手戳著他的胸脯,將他一下下往後推,“都是你,差點害我被那個色狼吃了!”

哪料到——

楚穎非但一聲不吭,居然還很配合地一步步往牆角退。

不對啊……林菲菲終於明白過來,緩緩轉過頭。

桌旁,四個淡妝素裹的美女正瞪大眼睛看著她,一臉的膽怯與不可置信——哪來這麽個野蠻女,居然還敢對楚穎如此說話,那必定是……

原來當初林菲菲是女扮男裝,她們並沒有認出來。

半晌。

那個叫月兒的姑娘低聲怯怯道:“楚夫人……”

楚夫人?

林菲菲愣住。

楚穎這才嘴角一翹,有趣地看著她:“你怎麽來了。”

這不默認了嗎!

桌邊四個女子臉色馬上黯下去,原來他家裏真有這麽個母老虎,難怪自己四人多次暗示,他都遲遲不敢接納。

林菲菲終於回過神:“誰是他夫人!”

怎麽聽起來更像是賭氣?

誰知,楚穎看著旁邊幾個女子,居然歎了口氣,欠扁的臉上還露出頭疼之色:“你如何知道我在這裏?”

更容易讓人誤會啊!

林菲菲卻沒功夫細細想這個,她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果然是色狼,不但跑到這種地方來,而且美女都叫了四個!

心中酸悶,她轉身就走:“早知道你這麽逍遙,我才不來!”

了不得,這位楚夫人果然嫉妒得很!眾女麵麵相覷。楚穎也是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跟著她走了出去……

氣呼呼走在大街上,林菲菲忽然覺得滿街燈紅酒綠的華麗樓閣與河上的畫舫花船都已經不再那麽好看,不隻不好看,而且還難看極了!

他剛才居然默認自己是他的……她更生氣了:既然有了妻子還往這地方跑,不是分明給自己難看嗎。

呸呸呸,誰是他的……

她自是胡思亂想,然而楚穎卻負手緩緩踱著步,俊逸的臉上帶著有趣之色,並不言語也不看她,隻津津有味地欣賞河上的夜景。

“跟著我幹什麽,難道你喜歡當跟p蟲!”林菲菲終於忍不住停下腳步,沒好氣地瞪著他,“怎麽不回去喝酒泡美女了!”

“良宵自然該有好酒與美女,”他雙手抱胸,似笑非笑道,“你也該多陪陪有緣的師兄。”

這話什麽意思?她愣了愣,賭氣大聲道:“當然,我師兄又帥又有錢,道法又高,我們有緣才好呢!”

誰知,他靜靜看了他半晌,居然點點頭:“你們本來就有緣。”

沉默。

林菲菲怔怔地望著他。

他為什麽要說出這話,而且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似乎還有些認真,難道,一直以來包括剛才,他真的都是在戲弄自己?

為什麽心那麽痛?

眼睛泛起淚水。

看她這樣,他也一愣,雙手緩緩放下:“你……”

“對,我跟師兄是有緣,”她努力忍住淚,倔強地揚起臉,“我們怎麽樣與你無關,拜托你別再來多管閑事!”

說完轉身就要走。

一隻手將她拉住。

“是我說錯了,”聲音竟已認真許多,“方才隻是月兒她們請我去聽曲喝酒而已,並非你想的那樣。”

他這是在解釋?

林菲菲愣了愣,擦擦眼睛,又掙紮起來:“關我什麽事!說這些哄人的話,放開我!你又不是我什麽人,愛去哪就去哪,我才沒空理你幹什麽……啊——!!!!!”

人已在半空……

這話不會刺激他了吧?他那欠扁的樣子哪裏像個容易受刺激的人,是自己受刺激了還差不多……

還沒等她想過來,已經伏在他的胸膛上了。

看看腳下,林菲菲腿一軟——他們竟然已經到了樹上!這棵樹不算太高,十幾米而已,不過摔下去骨折腦震蕩已足夠。

二人的位置實在不太好,因為這裏已接近柔軟的樹梢,林菲菲隻覺得腳下搖搖晃晃像踩著綿花,動作稍微大點,整個身子就會不住地來回蕩漾。

她一動也不敢動,哪裏還顧得上吃醋:“你你跑這上麵來幹什麽?”

他往身後樹幹上一靠,手枕著頭。

“乘涼。”

鬼才相信!

“好好的乘什麽涼!”

他歎了口氣:“有人火氣太大,不乘涼怎麽睡得著。”

“我睡不睡得著關你什麽事!”林菲菲哼了聲,恨恨地瞪著他,“誰要你帶我上來的,快放我下去!”

“你自己抱著我上來,怎的賴我。”

“我抱你?”林菲菲不相信地低頭,立刻尷尬地發現,自己的兩隻手居然真的抱著他的腰,二人的姿勢十分曖昧。

這……什麽時候的事啊!

“你故意的!”她賭氣要抽回手,誰知手剛一鬆,似乎有風吹過,整棵樹竟莫名其妙地搖晃起來,她立刻又驚叫一聲緊緊抱住他。

“奇怪,這明明是男人做的事,女人隻要主動些,投懷送抱就行了,”他搖搖頭,似乎很無奈地歎著氣,“抱緊點。”

聞言,林菲菲立刻麵露凶相,卻又不敢鬆手,隻好做隻紙老虎。

“喂,快帶我下去!”

“我要乘涼。”

“你!”林菲菲鼻子都要氣歪了,半天才緩過來,冷靜地發揮口才,“你給我聽好了,我若不幸摔下去摔成個骨折什麽的,你得賠償醫療費、精神損失費,至少一百兩,不,五百兩銀子,哼哼,還有,萬一留下什麽後遺症……”

他懶懶地打斷她的話:“所以叫你抱緊點。”

林菲菲噎住。

半晌,她眼珠子一轉,賊兮兮地笑了,放在他腰上的雙手開始不安分起來。

癢死你!

她開心地想……

還不到一分鍾,她已經笑不出來了。這個色狼根本就沒有感覺細胞嘛,居然連眼皮都不動,一臉愜意的神情,倒像是自己在替他抓癢!

“原來色狼不怕癢!”

林菲菲喪氣地瞪了瞪他,忽然呆住。

涼風拂過樹梢,溫柔的星光透過稀疏的碎葉,撒在那俊逸的臉上。嘴微微抿著,嘴角微翹,隱隱透著幾分笑意;長長的眉毛微微皺著,透出幾分睿智、幾分慵懶,格外迷人。

半晌。

“看夠了?”他忽然開口,“看這麽久可是要負責的。”

林菲菲嚇了一跳,立刻紅了臉。

昏迷,他不是閉著眼嗎!這也能看到?!

“喂!你再不帶我下去,我……我就從這兒跳下去!”用威脅來掩飾慌亂是最好的辦法,隻是底氣明顯不足。

果然,他眼睛都不睜:“你不敢跳。”

“我……”下文再也接不上了。

“你?”那雙鳳目忽然睜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欠扁的臉居然還緩緩地朝她俯下來,“你怎麽樣?”

“你幹什麽?”

她本能地往後縮,誰知緊張之下,腳下竟忽然一滑!還沒等她叫出聲,一手有力的手臂已將她緊緊摟住。

“叫你抱緊點,”他露出“孺子不可教”的神情,又仰頭靠著樹幹,一手枕頭一手抱著她,歎了口氣,“總抱著別人還是不妥,女人是應該讓人抱的。”

“要抱也要叫有緣的師兄抱!”她別過臉,終於忍不住透露出心底那分醋意,“你算什麽,不稀罕,人家又陪喝酒又會唱曲的,你愛抱哪個就抱哪個,別在這煩我!”

“哦,”他又閉上眼,“在吃醋。”

“自作多情,誰吃醋了!”她通紅著臉掙紮起來,“你抱誰關我什麽事,放開我啦!”

手臂依然沒有鬆動半分。

溫暖的懷抱似乎有種催眠的能力,伴隨著習習涼風,稀疏而細碎的葉子在身下發出“沙沙”的聲音,星光溫柔的在身上撫摩,她漸漸放棄了掙紮……。

夢裏,林菲菲發現自己似又騰空飛起了!她立刻驚醒過來,睜開眼,正對上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不能在上麵睡,”他放開她,帥帥地一抿嘴,“某人不稀罕我抱。”

睡著了?

林菲菲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真的已經站在了地上,不由尷尬萬分。

“是是是,”她賭氣道,“你去找稀罕你抱的人好了。”

說完就要轉身走。

“會著涼。”

“呃?”她愣住。

他看著她,輕輕道:“上麵睡會受涼。”

這是關心?

沒等她弄清楚,那張俊逸的臉竟然朝她俯下來。

天,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格外的明亮,格外的溫柔,如同天上閃爍的星星。

漸漸地,那雙眼睛眯起——春風掠過,春花燦爛,分明是夜裏,為什麽她會覺得遍地都是明媚的春光?

頭上,低低的笑聲傳來:“吃醋的樣子很好看,我喜歡。”

腦中空白。

他說喜歡?!

心底的甜蜜還來不及湧現,眼前燦爛的春光刹那間便隱去了,他居然已轉身自顧自往前走,剩下林菲菲愣在原地。

半晌。

她終於回過神,衝著他的背影跺腳。

“喂,你胡說什麽!”

“莫要再一個人亂跑,當心迷路。”懶懶的聲音飄來。

迷路?

“明明就不是,楚穎,你給我回來說清楚,誰吃醋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