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臻謙虛道：“玄祖過獎了，如今天才輩出，高手層出不窮。我還要好好努力，以免將來泯然眾人矣。”

老妖怪搖搖頭，眸中閃過一絲傷感滄桑，歎了口氣：“看著你們，老頭子真的有種日薄西山，英雄遲暮的感覺了。唉，老啦，不再是我們的時代了。如今玄戰即將到來，你要小心為是。”

燕臻微笑頷首，心中卻絲毫不在意。他一直對所謂的玄戰知之不詳，隻知道是仙神降臨所帶來的戰爭罷了。在他心裏，隻有天道之戰才是讓他憂心警惕的終極之戰。

同時又有深深的憂懼感，天道之下皆螻蟻。他在如何努力，將來的結局也已經可以看見，眾生泯滅，死在天道之下。

一念及此，心中登時湧起淡淡的迷茫悵然，前路漫漫，何去何從.......轉念一想，古往今來，多少奇人異士為了正義，為了‘道’。拋頭顱，灑熱血。一曲曲悲歌，一幕幕辛酸。為了心中的道義，為了永遠的未來，即便生死道消也在所不惜。古人尚且如此，他又有何不可。

大丈夫生在世上，必當頂天立地，揚名萬載。心中的惆悵一掃而光，豪氣頓生。

老妖怪與他不鹹不淡的聊了會，就走了。走之前還要求楚鈺隨他修行。楚鈺一聽頓時嘟著嘴巴，愁眉苦臉。最後還是燕臻出言相求，老妖怪才罷休。

屋內幽香撲鼻，楚鈺依偎在燕臻懷裏，咯咯直笑。燕臻歎道：“小鈺兒，你該好好收收心了，多抽時間修煉。增強修為才是最重要的。”

楚鈺不情願地道：“整天修煉悶也悶死啦，橫豎有你保護我，本宮又何必煞費苦心去修煉呢。”

燕臻搖頭失笑，對她也是無可奈何。楚鈺身為七絕之一，等到時機到了，自然會恢複往昔的力量。況且他素來寵她，既然她不願意也不再強求。

夜幕時分，兩人並肩行走在楚宮中，夜風習習，衣袂飄飄。兩側士兵微微躬身行禮，路徑廣場那邊，燈火通明，數百名士兵和匠人，忙碌著修複著狼藉的廣場，吆喝指揮聲不絕於耳。

楚鈺凝視著遠處的燈光，微微失神，半晌，展顏笑道：“大壞蛋，謝謝你。”

燕臻一愣，道：“謝什麽？”

楚鈺臉蛋一紅，輕聲道：“這是一個不一樣的訂婚宴。謝謝你！”

燕臻湊過頭去，茫然道：“什麽？沒聽清楚。”

楚鈺臉色更紅，春波流轉，瞧見他嘴角促狹的笑意，柳眉倒豎，咬牙道：“沒什麽，就是想踹你。”驀地一腳踢在他小腿上。

燕臻‘哎呦’大叫，踉蹌倒退。楚鈺拔腿就跑，咯咯脆笑聲如玉石激撞，清脆動聽。在黑夜中不斷回蕩。

不知不覺，兩人來到西宮深處，在裏麵便是**嬪妃所住，男子是不得入內的。兩人折轉返回，路徑一處閣樓，突然停了下來。

閣樓精致，布局精妙。隻是殿門緊閉。簷角掛著兩盞紅燈籠。看上去頗為冷清淒涼。殿門上掛著流雲齋三個字。燕臻仰頭，凝視著這三個字，久久未語。臉容隨著那搖曳的燈光，忽晴忽暗，變幻不定。那雙黝黑的眸子在黑暗中閃著灼灼的光芒，像是傷感，又像是歎息。

楚鈺低聲道：“好久沒見姑姑了。”

楚纖，多麽遙遠的名字，一別七年，物是人非。春風依舊笑楊柳，隻是伊人朱顏改。想不到時隔七年，最後一別居然是兩個人的‘永別’！

三年前，楚纖下嫁與依附楚國的天蘭國國主，是政治聯姻。這是皇家女子的命運，是宿命。對於俗世王朝來說，聯姻是必不可缺的政治手段。楚皇這麽多女兒中，也隻有楚鈺楚月等寥寥幾個出色的公主能主掌自己的婚姻命運。

但燕臻知道，楚纖修煉天賦並非高。依稀的記得，當年也是這般漆黑幽深的夜色。楚纖與他坐在這殿頂上，仰望著天空。淒然道：“我好想有自己決定命運，哪怕隻有一次也好。可是，我是楚國公主，身不由己。政治聯姻的犧牲品，這是宿命。”

他當時還信誓旦旦的說等他成為絕世高手了，一定讓你自由，主宰命運。那時，她總是眉開眼笑，隻是現在想想，那笑容中雜著的是深深的哀傷。而如今，他已經是名震天下的青年高手了。隻是......已經來不及了。

風吹在身上遍體生寒。他忍不住縮了縮身子。神色黯然。或許，這就是人生，總是充滿了遺憾和悲傷。悲歡離合，緣聚緣散，不就是這些組成了人的一生嗎。

七年之後，驀然回首，伊人已嫁他人婦。有些人注定是過客，所謂有緣無份，便是這個道理。仰望蒼穹，夜色淒迷深邃，便如心中湧起惆悵哀婉。

燕臻在殿樓前默默地凝立了許久，方才幽幽一歎，低聲道：“走吧。”夜風淒然呼嘯，蒼穹混沌。兩人的身影在燭影下拉長扭曲，漸漸消失在黑夜中。

燕臻將楚鈺送回淩香閣，翻身飛起，朝西北方向掠去。進入皇家典籍室。

屋內，燭影搖曳，彤紅閃爍。老妖怪坐在木桌旁，秉燭夜讀。看見燕臻進來，微微一笑，說道：“何事！”

燕臻在他身側坐下，皺眉凝思了片刻，才道：“玄祖，實不相瞞，我所修煉的功法已經到了盡頭，不知前路該如何是好，望玄祖指點。”

老妖怪乃六階巔峰的超級高手，聞言亦是皺了皺眉頭，說道：“功法一事可大可小。若想更進一步唯有破而後立，尋一門絕學繼續修煉。或者與我這般，找一篇神功玄法續練。沒一門派都有其獨特的修煉功法，這也就是為何修煉界已聖地為尊的原因了。普通人何來絕世功法。”

燕臻恍然，老妖怪之所以遲遲未能踏入七階仙神之境，除了自身原因以外，和修煉功法也不無關係。當下沉默不語，第一個念頭便是想到了辰南的家傳玄功，若論玄奧莫測，辰南的玄功當居首位。隻是這個念頭剛剛形成，便被他否決了。

辰家玄功奇妙不假，但太過詭異。隻適合辰家之人修煉。普通人若是修煉結局也會如杜家人那般，逆轉玄功而被魔影吞噬。難道要打攻打聖地名門，強搶修煉功法不成！

正自愁眉不展，老妖怪又說道：“你若是不想放棄現在修煉的功法，又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那還有一個辦法.....”

燕臻下意識的道：“什麽辦法！”

老妖怪徐徐道：“內天地！”

燕臻一怔：“內天地？”

老妖怪點頭道：“對，隻要你開辟屬於自己的內天地，引動天地法則修煉，便可以忽視功法。隻是如此一來便要要以修煉內天地為主了，此後也不會有功法帶來的種種神奇妙術。”

老妖怪眼角一掃，見他皺眉深思，笑道：“不過內天地若是修成也是威力無匹，你不必擔心。”

燕臻神色露出一絲掙紮，苦苦思量。轉頭看向老妖怪，忖道：這老妖怪修煉一百多年，博古通今，想來是對內天地應該有些獨到見解，不凡討教一二。猛一咬牙，道：“好，那就開辟內天地吧。”

老妖怪自是看穿他心中所想，搖頭笑道：“隻是這內天地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修士能夠成功開辟，有些人閉關十幾二十年，垂垂老矣，也沒有開辟出內天地來。我也曾經嚐試過，隻是仍然一頭霧水。這東西需要你自己參悟。”

燕臻一滯，微覺失望。搖頭苦笑。他雖是六階修為，但對這深奧的空間學說仍然是一頭霧水。不知所雲。心頭沮喪失望，歎了口氣，便起身告辭。翻身躍出窗外，夭矯如龍，轉瞬消失在夜色之下。

老妖怪凝視著窗外，渾濁的雙眼在燈光下閃爍著彤紅的光芒，灼灼如火，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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